【云次方】心上开出一朵花

(一)

其木格被阿云嘎领进上海的家时,郑云龙正在厨房忙碌。有别於舞台灯光下音乐剧王子的模样,宽松开线的旧T恤随意套在身上,下半身套着同样宽松的红色沙滩裤,脖子上挂着橘色的围裙,上面似乎还画着可爱的小白兔。听到门响也没回头,弯腰尝了一口正在收汁的红烧肉汤,满意地咂咂嘴。

“先别收拾行李了,5分钟以后就开饭。”

“大龙……”阿云嘎一手牵着其木格,一手还抓着行李箱的拉杆,见厨房里的人根本没有要回头看自己一眼的意思,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大龙你……”

“个Biang的阿云嘎你叫魂呢!”

熄了天然气开关,手里还握着锅铲转过身,见到站在门口******的一大一小,自己也跟着愣住了。

“大龙,那个……她是……”

“你私/生女?”

“你是不是智障?!!!”阿云嘎觉得自己早晚有一天会被郑云龙给气死,松开拉杆箱,双手将小姑娘往人面前一推,“她就是之前我姐收养的,现在已经过/继给我俩的小姑娘!”

“你之前没在电话里说要带个小姑娘回来。”

“那……我这不想着给你一个惊喜嘛~”

“你确定是给我个惊喜而不是惊吓?”郑云龙没再理会阿云嘎接下来想说的话是什么,重新转身面向灶台,“先吃饭吧。”

阿云嘎有些拿捏不准郑云龙的态度,他俩之前的确一直没提过要领养孩子的事。一来两个人的工作都忙,遇上魔鬼行程的时候,家都几个月才回一次。二来两个大男人也没照顾孩子的经验,偶尔逗弄一下朋友家的孩子还行,真要让他俩自己带,那简直是送命题。可是,当他听说了其木格的身世后,不知怎的就像想起了自己的过往。遇见郑云龙之前,他几乎认定自己的人生是黑色的。可是,他遇见了他的那束光,他还给了他一个家。在鄂尔多斯的这段时间,其木格一直不怎么开口说话,只是经常扑闪着黑亮的眼睛偷偷注视着自己。姐姐说小其木格可怜却懂事,又觉得他俩的家总该有个小孩子作伴才算完整,一来二去,他自己也动了收养的心思。

“嘎阿布……”其木格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角,有些怯怯的,“如果龙额吉不喜欢我,你会送我回草原吗?”

“其木格,大龙不会不喜欢你,他只是还没习惯,我知道的。”阿云嘎温柔地拍了拍小姑娘的头顶,“而且,你不可以当面叫他龙额吉,要叫龙阿布才行哦~”

“好!”

其木格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顺着阿云嘎的目光望去,在厨房里忙碌着的那个背影显得特别温暖,她真得很喜欢,她希望这个人也可以喜欢自己。

 

(二)

郑云龙和阿云嘎难得在饭桌上没有任何交流,小其木格也只是抱着碗,一口一口往嘴里扒着饭菜,饭厅里只听见碗筷碰撞的声响,气氛显得有些诡异。阿云嘎想着其木格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营养一定要跟得上才行,拼命往孩子的碗里夹肉,却没注意到孩子已经吞的脸红脖子粗。

“你想噎死她吗?”一筷子抽到阿云嘎的手背上,拿起一旁的空碗,盛了一碗汤,起身递到其木格的面前,“喝点汤,慢慢吃,不爱吃的可以不吃,咱家没那么多讲究。”

其木格双手捧过汤碗,抬着眼直勾勾盯着郑云龙。孩子的反应永远都是敏锐的,她知道这个男人对自己没有恶意。大概是在草原生活所养成的习惯,其木格没有用汤匙,而是直接捧着碗像喝马奶酒似的喝汤。郑云龙端着饭碗,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大龙~”刚挨了打手背还泛着红的阿云嘎显然觉得十分委屈,他的大龙竟然动手打他,还一点都没有要安慰他的意思,草原奶盖想着应该要撒个娇引起注意才行,“我也想喝汤~”

“你没手啊?想喝汤自己盛!”丝毫不理会委屈求安慰的阿云嘎,郑云龙对着一直盯着自己看的小姑娘又露出了一个好看的微笑,说话声都柔和了几分,仿佛刚刚的那一声怒吼并不是出自他的喉咙,“还要一碗吗?”

其木格乖巧地摇摇头,重新端起饭碗。她不是不爱吃肉,只是习惯了吃牛啃羊的她还没习惯吃猪肉,而且郑云龙做的炒鸡蛋比红烧肉更合她的口味。

“大龙,你上哪儿去?”吃完饭,阿云嘎自觉承担起洗碗的工作,却见郑云龙换了身运动服准备出门,“你别告诉我你要去运动。”

“阿云嘎,我现在相信了。”

“啥?”

“草原上不仅风大到把你吹成了老皱旧,连你的脑子都吹空了。”

“怎么了?”阿云嘎委屈,但阿云嘎不敢反驳,“龙哥你到底要去哪儿?”

“你突然领了个小姑娘回来,咱俩都是大老爷们,家里一样跟小姑娘沾边的东西都没有,我当然是去买东西啊。”

“那我跟你一起去!”

“好好洗你的碗,你龙哥丢不了。”

谁担心你会不会丢啊,人家只是想跟你多一点时间待在一起嘛~阿云嘎一边洗碗,一边委屈地撅起了嘴。其木格突然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他的腿。

“其木格,怎么了?肚子不舒服吗?”

“嘎阿布,我觉得我好喜欢龙阿布啊~”

“哎,是吗?”阿云嘎笑出了兔牙,“大龙可好了,没有人不喜欢大龙。我也好喜欢大龙,我最喜欢大龙!”

 

(三)

等到郑云龙帮其木格收拾好房间,又给她唱了一首安眠曲成功将孩子哄睡时,阿云嘎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郑云龙走出客房,哦不,现在已经是其木格的房间了,就看见阿云嘎怀里抱着胡萝卜公仔,蜷缩在沙发上。哭笑不得地摇摇头,关了吊灯,换成柔和的壁灯,上前踹了他一脚。

“你领回来的孩子,一整晚都是我在照顾,阿云嘎你行啊!”

“我行不行,你心里没数?”

“个Biang的你再给老子说一遍?”抬脚就要往人身上踹,却被人捉住了脚踝直接摔在了他身上,“阿云嘎,你松开老子。”

“龙哥狂劲,但一碰就倒。”刚刚睡醒的阿云嘎还带着一抹鼻音,松开胡萝卜抱枕,搂着比自己还高几公分的男人,一点也不嫌沉,“大龙,谢谢你。”

“谢我对你不离不弃?”郑云龙捶了他一拳,也跟着笑出声,“其木格的名字是什么意思?”

“花蕊。”提起其木格的身世,阿云嘎的眼神暗了暗,脸上的笑容也渐渐褪去,“她额吉生她的时候难产,孩子刚落地就去了。去年冬天雪落得厚,又成日成夜地刮大风,他阿布为了那些羊能有草吃,冒着风雪离开营地,将羊赶上山。头几日还行,后来遇到雪灾,就没再回来,找到的时候身子都硬/了,那些羊也没保住。”

“嘎子……”郑云龙知道阿云嘎的全部过往,他知道这个看起来坚强的内蒙汉子内里有多脆弱,他舍不得他因为那些发生在过去的不幸而难过,抬手捏了捏他的耳垂,望向他已然泛红的眼底,“别想了,以后我们一起给她一个家。”

“大龙……”阿云嘎偏过头亲了亲他的眼睛,“我一开始还担心,如果你不喜欢她该怎么办。”

“我没有不喜欢那孩子,只是我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样跟她相处。嘎子,你说她会不会不喜欢我?”

“我的傻大龙,你tei可爱了~”得寸进尺得蹭了蹭郑云龙高挺的鼻梁,揽在身后的手也开始不老实地捏着他的后颈,“你去买东西的时候,其木格说她好喜欢你~”

“那你呢?”郑云龙像是一只被撸毛的猫,舒服地眯起了眼睛,懒懒地趴在阿云嘎的身上,“你更喜欢我还是其木格?”

“你说呢?”

“肯定是你龙哥我,毫无疑问。”

“大龙,你说话倒装句越来越严重啦~”

“先把汉语说利索了再来批评我!”

 

(四)

“我去,嘎子哥大龙哥你俩这什么情况?大龙哥你真分化成Omega跟嘎子哥搞出人命了?不是,那你信息素是啥味道?嘎子哥是不是给你标记了?哎龙哥我跟你说,你以后出门要随时……”

“黄子弘凡,你离挨打不远了。”

要不怎么说我龙哥狂劲呢,一句话就成功让黄子弘凡闭了麦,小鹌鹑似的蜷缩在方书剑身后。

“大龙哥你别理他,他最近看朋朋推给他的同人文看多了,有点上头。”

“还是超儿和方方最乖,梁朋杰、黄子弘凡过来帮我洗水果。”

“嘎子哥,小妹叫啥呀?”

“其木格,蒙语里‘花蕊’的意思。”

“其木格是我们老云家的七妹哎~”

“为啥是七妹?不是六妹么?”

“方书剑你是不是傻?”张超顺手薅了一把方书剑的刘海,“还有个大棉袄贾凡你忘了吗?”

“张超你信不信我告诉凡可爱你对我耍大牌?”

“啧啧啧~方书剑你竟然敢在‘云次方’和‘小凡高’两大顶流面前秀恩爱,我和你到底谁耍大牌?”

“小鹅哥哥,‘云次方’是什么意思啊?”

“这是谁教给她的称呼?!!!”张超忍不住对着厨房发出了假声男中音的咆哮,可面对其木格时又温柔地能滴下水来,“小妹啊,‘云次方’就是你嘎阿布和龙阿布呀~因为他们俩的名字里都有一个‘云’字,所以就叫‘云次方’。其木格还小,等你以后上学了就会明白了。”

“嗯!”其木格觉得张超特别白净,情不自禁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小鹅哥哥,你的脸好软哦~”

“你小鹅哥哥用的是Pola哦~”黄子弘凡端着一盆葡萄刚跨出厨房门就被其木格萌到失去理智,塞了颗葡萄到小姑娘的嘴里,“等我们小妹长大了,也让小鹅哥哥送全套的给你用好不好?”

“黄子弘凡你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把嘴闭上!”

“哎张超你怎么辣么小气,给我们小妹买东西都舍不得。”

“就是就是!龙哥,张超耍大牌!”

“我们蕊蕊天生丽质,不需要抹那些玩意。”拎了串夏黑递给其木格,“蕊蕊吃这个,那个太甜了你吃不了,给哥哥们吃。”

“谢谢龙阿布!”其木格特别喜欢和郑云龙黏在一起,自然也先摘了一颗葡萄喂到他嘴里,之后才转向一直坐在沙发上没出声的阿云嘎,“嘎阿布也吃一个!”

“蕊蕊,葡萄叫‘一颗’,不叫‘一个’。”

“哎,小妹的汉语名叫蕊蕊吗?”

“郑心蕊,大龙起的。”

“有什么含义吗?”

“其木格在蒙语里是‘花蕊’的意思,她小小年纪就经历了那么多悲伤的事,但还是努力让自己快乐地活下去。她每次看我的时候,我都想起之前和嘎子一起回草原时候看到的沙冬青,在那样干旱的地方开着黄色的花,所以就用了这个名字。”

“我觉得小妹就是大龙哥和嘎子哥心上开出的花。”张超灵光一闪,觉得自己可以现场说文解字,“已知‘云次方’是真的,所以云上开出一朵花就等于心上开出一朵花。”

“张超你这个逻辑真的……绝了!”

 

(五)

作为优秀且敬业的音乐剧演员,郑云龙难免有受伤的时候。他从楼梯上摔下来时撞到了头,当即血流如注。可是他始终很清醒,在被推入手术室时,他甚至想起了当初接第一部话剧弄伤脚踝时阿云嘎的表情,像是要哭,又像是庆幸。

手术进行的很顺利,虽然流了很多血,但到底只是外伤,缝了几针休养一段时间便会康复。脑部CT的检查结果显示,外伤伴随轻微脑震荡。阿云嘎赶到医院的时候,郑云龙的麻药药效还未过去,脑袋上包着厚厚一层纱布,陷入昏沉的睡梦中。阿云嘎伸出手,想要摸摸他的脸,却发现自己手抖的厉害。

“嘎阿布,龙阿布怎么了?”

其木格双亲都离世的时候她还不到三岁,印象中并没有对白色留下什么不好的画面,但她还是本能地畏惧着医院里的颜色,紧紧攥着阿云嘎的外套不松手。

“没事……龙阿布只是睡着了,他醒了……就没事了。”

“嘎阿布你为什么说话不利索了?是不是龙阿布不要我们了?”

“不会的其木格,龙阿布不会不要我们的。”

“阿布……阿布就是睡着了……不要其木格了……”

“其木格?”听出了孩子言语中的哭腔,阿云嘎慌忙蹲下身子将人一把抱起来,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哄着,“其木格乖,不哭啊~龙阿布真的只是在睡觉。”

“龙阿布也不要我了……龙阿布……呜呜呜呜呜……”

小孩子哪里懂什么生老病死呢?她只知道郑云龙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自己那么大声的叫他他也不理,一定是不要自己了。其木格在阿云嘎怀里哭成了泪人,阿云嘎越是安慰她,她就哭得越厉害,到最后开始止不住的打嗝。

“唔……吵死了……”药效过去,病床上的人被近在咫尺的哭声吵醒,慢慢睁开眼,就看见阿云嘎手足无措地抱着其木格在床前走来走去,“嘎子,她怎么了?”

“大龙!”听到熟悉的声音,阿云嘎的眼眶也红了,抱着其木格凑到跟前,撇着嘴就要掉泪,“你吓死我了!”

“一大把岁数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你龙哥命大,没事!”打着点滴的手伸向还在抽噎的其木格,微微皱眉,“蕊蕊,怎么了?为什么哭啊?”

“龙阿布——”几乎是直接从阿云嘎的怀里扑到了郑云龙的身上,小手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又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龙阿布别不要我——其木格乖乖,龙阿布别睡——”

“傻蕊蕊,龙阿布怎么会不要你呢?龙阿布最喜欢蕊蕊。”

“我害怕——龙阿布不要再睡觉了……”

“好,龙阿布不睡了,龙阿布陪蕊蕊好不好?”扬了扬下巴示意阿云嘎拿纸巾替孩子擦擦脸,“蕊蕊不哭,我们蕊蕊是草原上最好看的沙冬青对不对?”

“嗯……”吸着鼻子点点头,脸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还是青岛的山茶……”

“对,还是青岛最好看的山茶。”即使还躺在病床上,但也并不妨碍郑云龙露出猫似的笑容,“蕊蕊,等龙阿布出院了,我们一起回青岛看大海好不好?”

“好!”

 

(六)

夏至那天,郑云龙和阿云嘎牵着其木格的手踩过柔软的沙滩,一路行至海边。海水带着温柔的力道亲吻着其木格的小脚丫,也亲吻着在她身边长大的孩子,以及他的内蒙爱人。

“郑云龙——”阿云嘎忽然朝着海面大喊,“谢谢你——”

“傻/逼!”郑云龙低头笑骂了一声,随即也朝着同一个方向大喊,“阿云嘎——谢谢你——”

“嘎阿布——龙阿布——其木格爱你们——”

阳光下,在其木格银铃般的笑声中,他们相视一笑,悄悄亲吻了彼此。

谢谢你,耗尽时光陪在我身边。

谢谢你,在我的心上种下一朵花。

谢谢你们,给了我一个完整的家。

文章来源:https://archiveofourown.org/works/199404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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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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