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眼看不见的时候,要学会依靠其他感官。”
祁煜拿起手边的纱布轻轻蒙住你的双眼,你像是掉入黑窟,目之所及只有一片虚空。
周遭一片寂静,耳边除了滚过黄沙的风仍在呼啸,还有祁煜平稳的呼吸声。
你尝试着伸手去摸索,却只抓到空气,奇怪,刚刚蒙上眼睛前他还站在这里的。
像是在提醒你一般,右后方突然传来很轻微的衣物摩擦声,你迅速转过去,手毫无章法地抓到了他斗篷上的链条。
“这次不算,再来。”祁煜的声音在上方响起,“目不见物的时候,要更加准确地辨别敌人的要害。”
你有些不服气,松开他后退了几步:“好啊,再来,我一定能抓住你。”
祁煜没说话,回应你的只有他微不可察的脚步声。至于你怎么分辨得如此清楚的,也许是平时在皇宫里躲避宫女侍从时练出来的吧。
祁煜停下了,这次你自信自己的判断没有错,遂利落转身,朝着对方的心口处,用鱼尾标的反面抵了上去。
“错了,心口的位置不在这里。再往下一些,利刃卡在这里,才能致命。”
祁煜低头握住你的手,抓着鱼尾标慢慢下移。发丝轻轻扫过脸颊,近在咫尺的距离让你忍不住有些脸红。
“就站在这里,再来一次。”让你确定好位置后,祁煜往你的手里放了把木剑。
你回想着刚才手臂举起的弧度,往前伸出的距离,再一次将“武器”挥了出去。
“准确。”祁煜伸出手帮你调整了下姿势,你瞬间觉得刚才自己的动作有些僵硬。
“但潜行者的动作不会这么迟缓,如果真的想学,就要多练习。”
你急切地解开纱布,沙漠里的强光又刺得你睁不开眼,祁煜和你同时抬起手想要遮住阳光,手指触碰时他明显怔愣了一瞬,正想缩回手却被你直直抓住:“真的?那你这是答应教我了?”
“公主殿下的命令,我哪敢不从。”
他好像笑了,但被面罩挡着,你看不真切。
往后的几日,你每天都在午时用鱼尾标唤来祁煜,让他带你去沙漠里练习。偶尔遇到风沙,就回到帐篷里躲过去,让他给你讲外面的世界、你未曾经历过的故事。
“等这次庆典仪式结束,你再带我出一次城吧。”你看向祁煜,他正望着帐外出神,侧脸被细碎的阳光勾勒出好看的弧度。
听到庆典两个字,他的眼神瞬间暗了下来。你明白自己说错话了,王城的庆典意味着利莫里亚人的灾难,祁煜又要经历一次失去族人的痛苦。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低下头道歉。
半晌,才听到祁煜轻轻叹了口气。
“你想出去的时候,用鱼尾标找我就行。”
后来几天,你被繁杂琐碎的王室礼仪困住腿脚,没再找祁煜,只是偶尔趴在阳台休息时,会看到楼下庭院里有人影一闪而过,那人穿着潜行者的衣服,但你看一眼就知道他不是祁煜。
庆典当天,你只参加了早上的仪式,便嘱咐侍女顶替你完成剩下的仪式。毕竟这次的主角不是你,你也不愿意再看到以牺牲别人为代价的礼物被进献。
推开卧室的门,却看见祁煜靠在沙发上,正在漫不经心地翻阅你床头的书籍,听见动静,只是抬眼看了看。
“你这次倒不怕被发现了。”你见到他便笑了起来,这么多天的疲倦好像都被打散了。
“走吧,最后一次练习,看看你的成果。”
祁煜站起身来向你伸出手。
你还沉浸在喜悦中,并没有问他为什么是最后一次。
和往常一样,你站在帐前,双眼被蒙起。和往常不一样,这次你的手里握着的是一把实打实的利剑。
今天沙漠里的风格外大,祁煜却说一个合格的潜行者不能因为风沙失去战斗力,就当是给你的练习再增加些难度。
很多天没有练习,你明显感到自己的动作生疏了许多,手里武器的重量一直在提醒你不要误伤到祁煜。
风呼啸而过,卷起你绑在脑后的白色布带,你再一次确定位置,冲了上去,在平时的一步开外处站定,用刀尖抵住对方心口。
“公主殿下,”祁煜轻笑了一声,“教了你这么久果然还是没有教会。”
你感觉到对方向前走了一步,可是你的剑还没收回来,你瞬间慌了,失声喊他的名字。
祁煜双手握住剑柄,无视了你正在颤抖着要往回收的手。和之前纠正位置一样,慢慢下移,固定住,接着你的身体感觉到一股拉力,耳边传来一声闷哼。
你手忙脚乱地扯下纱布,映入眼帘的便是祁煜正在渗血的伤口,他皱着眉,望向你的眼神却仍带着笑:“你看,刀应该在这个位置,才能百分百刺中我。”
“祁煜,你干什么!”你慌忙用纱布去堵住伤口,白色的布不一会儿就被染成刺眼的红,你的双手也沾上他的血液,属于你的信徒的血液。
沙漠一望无际,除了你和祁煜便不再有第三个人,你没有像他那样的能力,不能带他回王城,只能跪在他面前,苦苦哀求他不要离开自己。
“海神需要的是我的心,为什么为此牺牲的却是你……”
眼泪和鲜血混在一起,流进沙漠中,开出永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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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寂静,祁煜回到帐内,看到安蒙已经等了他许久。
“明天就是庆典了,最后一次机会,你一定要把握住。”
“切忌感情用事。”
安蒙说完便离开了,桌上放着他留下的短剑,在月光下反射出寒光。
祁煜没有理会,只扫了一眼便径直走了出去,从地上捡起今天不小心掉下的白色纱布,仔细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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