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年除夕夜

黎深看向被推开的门，推了推眼镜：“葛老。”

葛老慢悠悠地从门口踱步进来，“除夕夜还值班呐？”他明知故问，他已经在这儿堵到了黎深，肯定早就知道了黎深的排班表。

“跟张医生换了班，我本来也没事。”黎深说着离开了办公桌，把葛老扶到了沙发前坐下。葛老前几天在家里摔了下腿，这几天走路都不利索，索性就请假在家修养。“您怎么还在外面？师娘待会找不到人又要把电话打到我这里。”

“她知道的，”葛老笑眯眯地从身后拿出一个袋子递给黎深，“诺，你师娘给你包的饺子。里面一盒韭菜馅一盒猪肉白菜，还有一罐咱家自己腌的大蒜，我记得你上次来吃饭特喜欢吃这个，给你拎了一瓶过来。”

黎深下意识接过有些沉甸甸地保温袋，眉眼稍垂，不知道说些什么。从心底有一股热流上涌，黎深感觉自己的眼角发烫，几乎要流出什么。黎深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也被一团不知名的情绪堵住，发出声的只是几声气音。

“前几天知道你过年没回家的打算，”葛老还在叨叨，“师娘本来还想邀请你一起回家吃年夜饭，但我想着你可能不太适应，毕竟咱家大姑娘今年带着老公孩子一起回家，我就想着给你带点什么，也算有些年味——”

说这，葛老又从兜里掏出一个鲜红，拉着黎深的手抵到了他的手掌心，“小子，拿着，新年快乐！”

“葛老这不符合规矩，哪——”黎深晃了下神的功夫，他连忙拒绝，“您收着，回去给家人——”

“给你就拿着！”葛老吹胡子瞪眼，“就保个平安，小钱。”

红包被递到黎深手上，确实不像很多钱的样子，看着葛老坚持的样子，黎深这才收下。他手指用力攥着红包，黎深哑声：“……谢谢葛老。新年快乐，岁岁平安。”

葛老离开后，黎深把保温袋搬到了自己办公桌前，掀开盖子，一股扑面而来的香气立刻掩盖了办公室里冷冰冰的消毒水味。拿起一个饺子放入口中，几乎一模一样的味道使黎深几乎立刻想起了小时候过年时他吃到的饺子味。

黎深低下头，目光一瞬不离地盯着那几盒饺子。也许是饺子的蒸汽熏得眼睛疼，黎深眨了眨眼，几滴晶莹的泪滴从眼角滑落，掉在了黎深铺在桌上的几张手写废稿上，晕开了上面的字迹。

就像黎深自己的命运，看不出原本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