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为家

《何以为家》
Chapter1

你第一次见到秦彻的时候，是16岁。

他护主心切，自甘当人肉防弹衣，被主子破例带回家疗伤。

阳光打过树叶透过玻璃窗给地板打上一层荫蔽，管家跪下帮你换上柔软的粉绸缎拖鞋，在扶你起身的同时就已安排身后的保镖妥善安置好好今天的战利品。

一串红钻石项链，两件华达呢大衣，六双造型一样颜色各异的小羊皮拖鞋。

手里的果汁冰棍慢慢垂在地板上，冰凉的甜水溅出几道细小雪花状的水痕，你着急一口含住，呜呜囔囔冲进客厅，“爸爸，今天太热了，我要吃五根冰棍——唔！”

额头撞向一具高壮结实的肉墙，鼻尖传来的酸涩激起你的生理泪水，可还没来得及擦眼泪，浓烈的血腥味钻进大脑，疯狂******嗅觉神经。下意识泪眼朦胧看向对面，目光所及只有被枪弹打出的血孔，红粉的新肉像是婴儿嘴巴往外翻，凝固的黑血爬到衬衫上，将烂肉与布料缠黏在一起。

“哇——”甜津津的雪糕全被吐出来。

好可惜啊，这是你心里的第一想法。下一秒还没看清人，你被如同火箭弹发射般冲来的母亲一把抱住，捂着你的脸带着你往卫生间走。这时你才发现自己被撞出鼻血。

不在意地擦了擦，你回头看，撞进一个人的眼里。唔，没看清，模糊间只知道那人身形挺括高大，虽然和其他手下同样穿着一身黑西装，却仍能感受他不卑不亢的对视。

暗室，两拨人马分庭抗礼，互不相让。空气中弥漫的细粒灰尘悠悠飘散，反倒是******的两位一言不发。站在父亲左边的秦彻抬眼之际捕捉到对方眼里的狡诈，来不及提醒，对方就已经亮了******对准。秦彻护主心切，下意识挡在主子前面，被飞来的子弹打中肩胛骨。

那天的初见，颇具暴力色彩。

“妈妈，”你仰着小脸看天花板，任由妈妈擦拭，“你一向不喜欢家里进陌生人，怎么他就可以？”

在听到母亲解释后，你接过管家呈上的热毛巾捂住鼻子，温热面料烘得鼻腔很舒服，闭了闭眼，你抱住母亲的腰身，将小脸贴在母亲的脖子上细语，“妈妈，我们走吧，我们一家人去国外，去外星球，只要我们三个人。我们安安心心过日子，好吗？”

还没等母亲开口，管家在一旁惊恐道：“大小姐，您不带着我吗？”

不带着我，谁来给大小姐递热毛巾，谁来给大小姐冻冰棍，大小姐的珠宝首饰全藏在保险柜里，她可不能放任他人觊觎。大小姐不爱吃葱花，谁能和她管家这般细心挑葱花，恐怕大小姐的父母都做不到。

真的不需要老奴了吗，不要再考虑一下吗？！管家一脸愁容，生怕自己被落下，嘴巴叽里咕噜像放炮一样炸起来。

你与母亲皆是忍俊不禁，劝父亲金盆洗手这个敏感话题算是被揭了过去。可是你内心对未知的恐慌，这种恶鬼一般恐惧的情绪压在你的心头，只能随时间消磨，一点一点增添重量，你只能被迫去私人医院检查。

临空的冬天过于寒冷，纵然是个艳阳天，太阳也被冷空气冻僵，散不出一点热意。寒风凛冽，刀刃般从人脸上刮过，激起一阵刺痛。临出发的时候，母亲像是抓泥鳅一样掐住你的手臂，强制性为你带上一顶大红色的毛线帽子，替你整理好围巾后才放你出行。关上厚重的大门，冷风激得你直搓手，一边对着拳头哈气一边慢悠悠转身。

cayenne黑武士旁，秦彻微微弯腰打开车门，而后静静站立。他依旧一身黑，不知是不是身形高大之故，一件普通的黑色呢子大衣偏被他穿出价格不凡的气势，明明形容壮男是虎背熊腰，秦彻肩宽腿长，腰却不同其他莽夫，一点都不粗，相反非常窄。记得有次碰见秦彻在客房里擦拭伤口，他只穿了件白色工字背心，被血晕染的布料将血腥味把房间填满。布料被卷到胸下，露出八块紧实分明的腹肌，常年握枪的手捏住一根小小的棉签在小腹上擦拭，酒精烧过烂肉，秦彻不由闷哼了声，而后继续擦拭。那个场面，旖旎又滑稽。

如果不是他抬眼发现在一旁久站发呆的你，再问了句，“大小姐，你的脸怎么那么红？”也许你会冲上去给他量腰围。死男人，怎么壮得像头牛，腰身还那么细！

“我、秦彻，你的衣服卷那么高干嘛！小心感冒啊！”

秦彻闻言，仿佛才发现有人闯入般，想快点放下衣服又扯到伤口，只能无辜地举起酒精瓶，“好，我马上就处理好了。”

你本是进客房找玩偶，却不由被他窄而有力的腰身吸引住，咽了咽口水，留下一句“打扫好房间”就落荒而逃。逃跑回程中还遇到正在钻研菜谱的管家，她抬头，被你的脸色吓住，“大小姐，过敏了吗？怎么脸蛋红成西红柿啦！”

没过敏，想摸秦彻的腹肌……当然，这个想法只能自己知道。

你知道此刻自己又成西红柿了。

对上那双充满好奇的红眸，瞥到右眼逐渐闪烁的红光，你才不由回神，慌乱转移视线，掩耳盗铃般抵住唇角咳嗽几声，趁他打开车门后马上钻进去，“好热啊！上车马上开冷风！”

看了眼逐渐变阴的天，已经有雪花簌簌落下，收回眼神，秦彻盯着你的红色毛线帽，唇角含笑，“嗯，开到18度。”

父母没有陪同，你自然而然坐在副驾驶，盯着秦彻的黑呢子大衣发呆。有新发现——你察觉他的领带上有暗红色火焰图腾，细密的针脚落在上面，好似火舌飞舞。你挑了挑眉，有些惊讶于这位保镖的审美品味，略带玩味的笑，“秦彻，原来你的衣品还不错。”

“大小姐教的好。”回答一如既往的谦逊有力。

可是你知道，你一直都知道，这不是真正的他。

“秦彻，”手指缠着围巾流苏不停打转，你叫他，前面是红灯，他终于可以看向你。

隔着安全带的压力，你往驾驶座挪了挪，一字一句和他叮嘱，“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护着我。”

秦彻偏过脸和你对视，你甚至可以看到自己在他眼里小小的身影，连带着自己的希望一起。

还是忍不住啊，秦彻低叹，伸手揉了把毛线帽子上的小毛球，郑重答应。

好。

就算黄土白骨，我也有本事护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