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以昼】暖阳与照片[夏以昼X我]

　　序

疗养院的花园，一草一木，我很熟悉，因为奶奶住过。只是现在，需要静养的人是我。轮椅上，循着头顶树叶的间隙，我试图在秋日的阳光中寻到片刻温暖。因为小时候的秋天，奶奶会在暖阳下给我和哥哥讲故事，院里的秋千摇椅也会随风一晃一晃的。

光束穿透叶片稀疏的地方，如那天在爆炸现场骤然迸射的火花一般，直直向下贴近，只是我倔强地选择与它对视，眼睛在碰触的强光瞬间就想本能地闭合，心中那股反叛劲儿却在苦涩地对视中弥漫开来，刺痛感携着眼眶中无尽的湿润如期而至。

果然还是不行啊，我改变不了眼瞳畏光的本能，就如同我改变不了那天的事故。该死，泪为什么还没止住？不能让小袁姐姐发现我的异样，护工的职责可不包括安慰病人。呵呵，善意有时候会像尖刺一般，扎的我面目全非。

佯装抚摸脖颈，我顺势低下头来，腿上的书册已经静静躺了很久，翻开两页，上面的每一个字都认识我，只是我不想再认识它们了。和我不想再认识这个世界是一样的理由，49天13小时27分6秒。哦，原来我们已经分开这么久了。

明明，每月的团聚日才刚刚开始，桌上你做的菜，我都还没开始动筷子；明明，奶奶说她心中有数，让我们不要担心她的病情；明明，隔着那么久没见，你才刚刚揉乱我的头发。为什么不等等我？只差一步，我就能收拾好痕迹，和你一起进门的。你知道吗？你关上的这扇门，把我留在了这个世界。

——————————————————————————————————————

我记得我最早的记忆是在三岁，我记忆中最早出现的，是一个小飞机玩具，是个男孩递给我的，那天的我，在孤儿院很开心，后来他成了我的家人。

“哥，你当时为什么送我小飞机？”公园里，我坐在秋千上，扭着头看向身后准备推动秋千的夏以昼。彼时的他，初中生，却有种浑然的气场，也会让那时的我产生一股莫名的自豪感：吾家有哥初长成。

听到我的问题，夏以昼刚刚扶上秋千的双手微微一顿，只是片刻，就见他言笑晏晏地凑过来，和小时候在孤儿院要与我分享悄悄话时的模样一般，“因为在前一天，我夜观天象，发现…”，这个关键的停顿让我心生迟疑。

难道他又想逗我？想到这里，我灼灼的目光就扫向他，“快说快说嘛，干嘛停下？我真的很好奇，班上女同学告诉我，女孩子是很少收到小飞机这种礼物的。一般都是可爱贴纸或者娃娃之类的。”

许是感受我态度的微妙的变化，他沉吟着微退半步，自然的接下话头“既然你这么想知道，哥哥就不卖关子了，我发现…”接着就是语速越来越快，“天上的星星可以连成一个霸王龙，变出的星光直接落在宁霞路23号（孤儿院的地址），被星光照顾的孩子，明天就能打爆院里的其他小朋友了。”

“啊？这和你送我当时最流行的深空隧道探测飞机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打其他小朋友呢？”我不解的问到。

“这不重要。”

“那什么重要？”

“重要的是，第二天，当时的我啊，为了其他小朋友的安危，忍痛割爱地送你个小飞机来转移注意力，让他们避免被你荼毒的命运。”

看着他饱含笑意的一撇，我再也忍不住了，捏紧的小拳头，果断向后一击。

意料之中的没中！“哥，你这是造我的谣啊！我哪有这么凶残？再吃我一招！”我猛提一口气，准备再次出击，他的动作更快，早就蓄力的双手猛地推向秋千。

猝不及防地飞上天，让我差点失声惊叫，就听到夏以昼那压抑不住的笑语“还出手？哥哥说的难道有错？你从小可不就是打遍宁霞路无敌手，凶名在外，哥哥也怕怕呢！”

啊，气死我啦。我决定了！换一招。

“夏以昼，你干嘛突然推秋千！！！吓死我啦，飞这么高，你说，是不是用evol作弊了？我心脏差点停跳好不好！”我气愤地喊完，预想中他和我继续较劲的场景没有到来，笑声戛然而止。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秋千已经急速回停到原点，整个人也被飓风一般的力道轻柔包裹，缓缓落地。

“哥哥？”我小声嘟哝了下。

没有回应的他，只是急切地弯腰检查我的状态，他近在咫尺的脸上已经褪去玩笑的表情，眉宇间的懊悔也让我感受到他此刻的认真。啊，会不会有点过头了，我突然紧张起来，比起刚才秋千飞到半空，我心口的声音在此刻才砰砰作响，怎么办。

“心口又不舒服吗？要不要紧？我们现在就去医院？来，哥哥背你。是哥哥错了，不该逗你的，也不该突然推秋千吓你的。”说着他便熟练地半蹲下身子。

怎么办，我的心虚感愈发强烈，不敢去看他琥珀色的眼睛，只好捏过头小声的说“我…坐会儿就能好，不要担心。哥，你不要蹲地上了，会腿麻的。不去医院，我没那么严重。”

“真的？那药丸呢？现在给你一粒？”他在我身旁坐定后，就势准备在包里拿药。闻言，我立马拉住他的袖子，向他坐的地方挪进了点，“没事，现在不用吃药的。上星期才复查的，张医生不是说我的状态恢复得很好嘛？”

蓦地，他握住了我抓在他袖子上的手，“好的，你没事，哥哥就安心了。”秋天的风在这一刻，吹动我们的衣摆，看着他背后在暖阳中飞舞的落叶，当时的我，有了一种莫名的感觉。时至今日，我才知道那也是心安。

顿了一会，我暗自庆幸好像过关了就开口道：“那，你快告诉我，你为什么送我小飞机，要听真话，不然晚上在你碗里放香菜。”我挑眉威胁他。

“行吧，真的怕了你。那个小飞机模型是当时学校手工课，我做出来的第一个成品，首先就想到了你。”夏以昼说着伸手揉揉我的发顶。“你是我的人，自然送你了。”

“这还差不多。哎，可惜小飞机和我们的第一张合影都在那次的事故中不见了。”我有点遗憾的瘪瘪嘴，顺势把头靠在哥哥手臂上，这个枕头真不错。听到我的话，他只是随手把扶过我的头，让我依在相对舒服的位置。额，我好像不该嘴快提起那天的，一股无声的压抑从我们周身蔓延开来，回应我的只有脚边的落叶擦着地面的沙沙声。时隔两年左右，我都没有勇气和他提起那场事故，毕竟，哥哥才是受到最多伤害的人。

半晌，他的声音从身侧响起，“没事，东西没了，哥哥不还是一样罩着你。回忆才是无价的。”

听到这里，我不禁偷瞄他两眼，神态平静正常。

“小飞机，如果你还想要，哥哥可以再做个给你。至于合影，说来也是你在这个世界的第一张照片呢。”

“嗯，你说过的，我自然记得：这照片是当年我刚被送到孤儿院时拍的，你那天正好随夏叔叔和路阿姨来孤儿院当志愿者，就主动跟我合影来着。”

“这天我执意想抱你拍照，差点把奶奶和我妈妈都吓坏了，生怕我把你摔个好歹。哼，你哥我从小神力，这点小事不在话下。”

我满脸嫌弃道，“哥，你就吹吧。反正我也不记得。反而是你送我的小飞机，才是我这辈子最早的印象了。”

“别不信，哥哥已经画好了，明天就证明给你看，我的神力是不是从小就有。”他一边说着，一边嘴角止不住的上扬，手却不肯放过我的刘海，一阵乱揉。

“你干嘛，我发型又乱了，”我微微不满的嘟哝，“照片的样子我还有点印象，你没把我画丑吧。还有为什么不是今天送?”“等下哥哥再帮你梳，今天晚上呢，等着哥给你露一手新学的鸡翅，你不是想吃很久了。期待吗？”

“哥哥，你真的太好了！”我开心的跳起来，拉着他的手就往家走去，“我休息好了，可以走路了。太阳都快下山了，我们回去吧，今天出来好久了，奶奶该担心了。”

“嗯，你慢点，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