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杏梦

（情侣关系中期）

雨苔揉了揉还是有些刺痛的眼睛，凑近镜子检查眼睛里有没有红血丝。

拿在手上的手机弹出了新消息。

黎深：我到楼下了。给你带了早餐。

临空秋景颇负盛名。随处可见的高大银杏树，秋天金灿灿一片，落叶洒满大街小巷。雨苔刚出电梯门就远远与大门外银杏树下等着的黎深对上了视线。

黎深身姿挺拔，面目俊朗，在晴朗秋日的高大银杏树下，自成一景。雨苔不由地柔和了眉眼，加快脚步朝他走去。

黎深迎上去，牵起她的手。轻轻搓了搓：“有点凉。冷么？”

雨苔用另一只手轻轻敷了下脸颊镇静提神，出门前冰块敷眼而留下的冷气，也似乎还萦绕眼周：“出来的时候洗了手。”

言毕握着他的手塞进他的的大衣口袋里：“但有专属暖宝宝在。”

黎深轻轻一笑。手在口袋里稳稳地包裹住了她的手。

黎深打开副驾驶前的收纳，里面装着还没有拆封的整盒眼罩：“买了新的眼罩，困的话可以休息会。”

雨苔摇了摇头。昨天休息的太少。这四十分钟不长不短，途中入睡，恐怕下车后反应更大。手上撕开盒子封口，折出开口放回原位：“还好我们预约的早，这个展览的预约门票现在掐点抢也很难抢到了。”

黎深翘起嘴角：“难得看某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预约再商量。连我们能不能一起休息都不知道。”

雨苔从收纳格子的角落发现了两颗薄荷糖，拿了一颗冲黎深摇了摇：“事实证明决策有效。报酬一颗糖。”

黎深轻瞥了一眼：“阿苔你不是不吃甜食？”

雨苔忍过入口的冰凉与甜味：“你的例外。”

此时红灯闪烁，车顺着车流停在十字路口。黎深轻笑，伸手轻按雨苔含着糖而突起的脸颊。

黎深问：“我要是今天没空，你准备怎么办？”

她把糖纸折成方方正正一小块压在车窗前的小雪人不倒翁的底座下，逐渐平稳的不倒翁再次前摇后晃，十分喜感。

”自己去。“她难得的话多起来，“李专家是流浪体分析与追踪方面的专家，这个展不仅资料多，还特别做成了沉浸式追踪展览，自己看也不错。”

黎深语带笑意，又似含有失落：“你向来少了任何人都能过的很好。”

雨苔知道他故意的。不擅长说好听话的人惴惴找补，到底哪里有趣。即使后来她不再着道，黎深还是乐此不疲。

坏心眼。

“我看到推送立马转发给你了，第一个申请你今天的时间。”

就差明说我需要你，却不说。雨苔大概难以明白她身上这点直率与含蓄兼有的可爱。

黎深忍不住勾起嘴角：“这么肯定你是第一个？”

她想起那天的短信，黎深确实没说她是不是第一个说的。

但，她侧过头看他，轻笑，“你要反悔？”

她没说反悔什么，黎深却听懂了。

“不反悔。在‘申请名单’里，你永远第一位。”

雨苔默契地给他补上例外：“工作另议。”

两人相视一笑。

雨苔打开早餐袋子，老两样：一杯豆浆，两个青菜香菇包子。来自黎深家附近的那个开了几十年的早餐店。

她隔着塑料袋拿着包子，轻咬了口：“你吃过了么？”

黎深点点头，“吃过了。倒是你，这两样还没有吃腻？”

雨苔总点相同的东西吃，摸清她的饮食爱好十分容易。黎深不打招呼带来的吃食从未踩过雷。

说不上多钟情这个口味，更多是舒适区里沿着一种惯性，听他这样说，也点了点头：“下次试试别的。”

有黎深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下车时雨苔的精神好了不少。但这个展览竟占了博物馆一整个一层，雨苔想仔细看介绍，两人走的就慢了些，最后花了近四个小时才从展厅里出来。

平常，这个运动量对两人来说，实在并不算什么。但雨苔昨天只睡了一个半小时，她隐隐觉得有些体力不支。

借口补充体能寻了展厅外的大厅里的椅子坐下来。她双手握拳，平放在倒水回来的黎深面前：“猜一猜是什么，在哪只手。”

黎深站着，雨苔的头只到他腰腹，低下头可以清晰地看到她眼下隐隐的黑眼圈：“全猜中了有什么奖励？”

“答应你一个小要求。”

她又补充道：“没猜中就得答应我的。”

黎深：“我猜是一颗糖。”

雨苔嘴角闪过一丝笑意，点头：“哪只手？”

她这样微微掀起眼皮仰视看她，有种少有的娴静。没有化妆而俞显素净的脸上，一双黝黑的眼睛，专注而温柔地看着他。黎深知道，她不愿意让他觉察到自己的疲惫，强打精神，只是不想扫他兴致。似乎忘了，他才是陪同的人。

他看向相比之下较松的那只手：“左手。”

雨苔遗憾地摇摇头：“右手。” 翻开的手掌里是一块榛子巧克力。

黎深接过那块巧克力，打消了原本想带她去远一点的饭店吃饭的念头：“想要我做什么？”

雨苔喜欢黎深身上淡淡的，像是皂角一样的植物洗衣液的味道。被体温熨成一种温暖又松快的味道。她轻轻把头埋在他腰间，双手伸进大衣，松松环住他的腰。他的体温比她高，隔着衣服也让她觉得温暖。疲惫的时候，格外贪恋：“让我抱一会。”

黎深抬手抚摸雨苔的发顶，轻轻皱了下眉：“昨天是不是没睡？”

雨苔理不直气也壮地撒谎，声音从黎深腰间闷闷传来：“我睡得很好。只是突然想抱抱你···就一会。”

黎深的手顺着她黑亮的头发下去，抬起她的头。

雨苔收回手，抬头与他对视。他背着光，轻皱着眉头。目光沉沉：“很期待的活动你多数会化妆，”不等雨苔解释，他继续说道，“吃薄荷糖是为了提神，频繁的揉眼睛也不是因为看字太多。”

他的声音藏着复杂的不忍：“而且，你并不喜欢公众场合太亲昵地搂搂抱抱。”

雨苔也不再隐瞒，轻轻地安抚地笑了一下：“别担心。只是昨天睡得少了点。突然来了点资料。”

她拉黎深坐下，喝了口水：“那么早就约好了的见面，取消太可惜了。”

“还可以再约时间，不必为了玩而不顾自己的身体。”黎深看着她，“我也不会为这种事情失望。”

雨苔当然知道他不会介意。但她在意。“我已经休息好了。你饿不饿？你说带我去的那家饭店这个时候还营业么？”

黎深接过杯子：“回我家吧。睡一会。那家饭店我们下次再去。”

黎深家确实在这附近。拒绝了他，他接下来也高兴不起来，雨苔只能点点头。被黎深牵着站起来往停车场去。

“上次整理衣柜，你的睡衣挂在了左边的柜子里。换了再睡，舒服点。”

雨苔点点头。看黎深把午餐的盘子放进水池：“你陪我睡会？”

黎深点头应好：“你先去睡，我马上就来。”

雨苔在浴室里简单冲洗了一下，换了睡衣出来。黎深已经换了衣服拿了本很厚的医科书半躺着在看。雨苔莫名感到一种松快，坐在床沿上，直直倒下去。正埋在黎深腰上。

她小孩子气的举动逗得黎深失笑。顺着她的头发从头顶抚到背部，似乎隔着温热的血肉，可以感受到正下方心脏的跳动：“很喜欢我的腰当枕头？”

雨苔翻身，枕着他的腰，握住他的手轻轻吻了一下手背的疤痕，不答反问：“如果在博物馆是你赢了，你想提什么要求？”轻轻的困意让她的眼睛像流淌的朦胧春水，“下次补偿你。”

黎深顺势握住她的手：“过来睡。”

她爬起来重新依靠过去，黎深把她搂在怀里，“你现在就可以补偿我。”

他低头和她头抵着头：“以后不要再为了不让我扫兴而撒谎，强撑。”

雨苔有些无奈的摸了摸他的脸：“你太紧张了。有你监督，我一直很健康。黎医生不是很清楚么？”雨苔的检查报告里的那些起伏变化，黎深甚至能背得七七八八。

但，她实在见不得黎深这样隐忍的神情，似乎平静的面孔下隐藏着看不清楚的悲意。她只能认输。任命地道：“我答应你。”

黎深侧脸追着她的手，将脸靠在她手上，“只要和你在一起，做什么都不会可惜。”

黎深轻轻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秋日的阳光里，那股好闻的皂角香气笼罩住她。她闭上眼沉入温热的植物香气的梦境。

“睡吧。”他说，“我守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