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赞多在额角撞上车窗的时候猛得惊醒,强撑起酸涩的眼皮,大概有一只蝴蝶扑楞着翅膀、东碰西撞地在他透亮坚硬的脑壳里留下翅膀上斑斓的鳞粉,透过玻璃体接受到的画面被割裂成细密的光块,伴随汽车引擎低声的轰鸣一点点收缩成完整的成像。
他伸展了胳膊,挺身扯了个漫长的懒腰,活泛的血液从心脏迸出来,压到骨骼和肌肉里,延长到指尖,才如同贴了符咒的傀儡僵硬地活泛起来。
车在去往机场的路上疾驰,毫无新意的沿途在红绿灯交替的停顿里有了节奏,他将窗帘的一角掀成宽阔的缝隙,闭上眼,放浪形骸的太阳带着光束和热量从建筑物巨大的阴影里斜穿出来,树枝和电线的形状像金属雕刻出来的章子,沾了热烈的橘皮颜色在他眼皮上飞速盖出印记,清晰地重叠在一起。
直到半边脸隔着口罩被晒到发烫升烟的程度,赞多终于舍得睁了眼,梗着脖子向阴凉里偏头,视线就转到了隔了几个座位离他不远的刘宇身上。
他垂着眼看不清表情,一条光线穿过赞多的眼前触到他的手肘上,顿时化成一滩柔软的绸缎,包裹着粉白的皮肉和凸出的一截骨头。他膝盖上放了束花,纤长的根茎搭在膝头,带着娇柔的花朵绽放到他的小腹跟前,被他轻轻捧在掌心里。
赞多这才注意到他的手,突起的指节在每一寸骨头之间连接成一双明显的男性手型,却比月光白亮细腻,浮着每一条青色血管的走向,和手肘一样,在关节和指甲的透明硬质下泛出鲜嫩健康的粉红。他揪住一片细长的花瓣缠绕在手中,穿过手背和指间贴在掌心,用拇指拿捏着揉搓起来。指腹上的薄茧对着花瓣中间的凹槽缓慢摩擦,指纹和花脉重合在一起,柔软旖旎的抚摸要压出腥香的花汁来。他的手从根处慢慢滑到花瓣顶端的尖头,向上勾着拖出一段细小的弧度,任那一瓣鲜活地弹回去,带着他脉搏和筋络之间突出的血管跳动的频率摇摆,再揪着下一根重复同样的动作,似乎真的会从顶端吐出花神的泪水。
戒指无意在花瓣上留下粗暴的印痕,赞多痴痴地盯着那只逗弄花草的手,煎熬的难耐却是在他自己身上。刘宇不小心掐断了一节,被漏溅出的花液色素染了一丝比水色深一度的红,他在手里碾开,然后伸出舌尖舔了舔,赞多仿佛闻到浓郁的花香,让他连带着也头疼起来。
他想拉过刘宇的手,在细软的皮肤上匍匐自己的印记,让他分明的指节花朵绽放开,被亲吻出自然的色彩,舔舐出热情的香脂,挤压出透明稀薄的液体。他想用舌尖描绘每一条细微的纹路,牙齿咬合在丰盈的软肉间,刘宇会不会被迫颤抖着任由他留下齿印和吻痕,从湿润的眼珠和褐色的瞳孔里流下淅沥的泪,就像撑不住暴烈的雨水而饱胀地迎合摇曳的花朵。
“小宇,喜欢的花?”赞多的眼前只剩下无端昏黄的梦,一切事物都朦胧不明,只有刘宇拉扯着花瓣的手清晰地刻在成相所需的全部视野范围里,一勾一摆牵引着他口中一张一合的遥远声音。
刘宇怔了两秒,把那花束漫不经心地丢在他们中间,划出一道歪歪扭扭的绿色沟壑,那点清浅的花汁蒸发在空气里,变成一层透明反光的薄膜,他施舍了他莫名嗔怪的一眼:“上车前哥从粉丝手里接过来的,记不起来了?”
飞机起落的巨响和车门外涌进来的新鲜空气结束了赞多短暂的沉默。刘宇穿上长袖外套,只拿了手机和钱包,站起身又叫了他一声哥。
赞多看向那段袖口外露出的手指,仿佛一截断壁残垣的游园惊梦,而那浮生艳丽的幻象长了一张刘宇的眉眼。
END
文章来源:https://archiveofourown.org/works/30509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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