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煜,对于你我之间的羁绊,我总是低估,又总是猜错。
如果从一开始就知道,爱是一场远征,你还会毅然决然,背起行囊吗?
——题记
chapter 1.
夜凉如水。
祁煜在你的枕边酣睡,眼角坠着的几片鱼鳞闪着细弱的荧光,像一篇无声叙述的童话。
你侧头回望你的爱人,想要把他此刻沉静入梦的样子深深刻进脑海。半晌,留下一封短信在床头,攥了攥手里的芯核,触感冰凉。
芯核迸发着荧光,昭示着一切已经准备就绪。
你要一个人离开,去到一个遥远的、不属于你、亦没有你存在的时空。
那里或许天空湛蓝,晚风清澈,背着画板的少年还在孤独追逐,利莫里亚的余光还笼罩着那片海。
而你,只是想在故事的起点告诉他,前路漫长,可你的爱人同你一样,同样愿意不顾一切付出自己,同样愿意不顾一切与你携手。
一起奔赴吧,这场漫长的跋涉。
我在遥远的远方等你,带着全部的爱和希冀。
你握紧手指和掌心的芯核共鸣,顺着时间线逆流而上。穿过漫长的时光回廊,在另一种洋流中跌宕。
捏碎芯核,崩毁射线,沙漏逆转,宇宙倾斜,亿万光年的距离跌落的巨大势能拍打在你身上,顺势化作最锋利的仞,把你的灵魂和精神千刀万剐。
你在心底里把“祁煜”这两个字默念了亿万遍,想着那只伸向你的手,心底只余酸苦。
通向不同维度的旅途,惟有依靠某种近乎信仰的意志力支撑,才得以找到那个坐标。
是的,你终于、终于降落了。你要去的就是祁煜口中提到的,他曾在那座城市独自求学流浪的彼方。
抵达时,也是一个同样弥漫着果子香气的夏日。
你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昔日”的空气,觉得有些感慨。同一片蓝天之下,这里有着,你此时尚还是陌生人的爱侣。
多么奇妙啊,盛夏的风美好的像爱人吻在侧脸的轻抚,此间美好会让你觉得自己从来不曾远离过祁煜左右。
你像一个观光客一样信步于小城的角角落落,去捕捉那些熟悉又陌生的风景:街道的转角、彩色的砖石、精致的连廊,只是还没遇到那个更加年轻的祁煜。
利莫里亚人,大概会长生不老吧。
印象里,祁煜并没有隐瞒过任何你好奇的问题,但回应也统统是点到为止。在他只言片语的描述中,你用尽想象拼凑他穿梭于不同时间和空间的样子,第六感总觉得这张脸庞不会发生任何变化。
这也是你坚信,自己一定能在另一个维度的时空里,一眼就认出他的底气所在。
记忆一下子回到,在临空市的第一次相遇。
当时,他穿着日后你最喜欢的那套毛衣衬衫套装,像变戏法一样就把小红从水里捞了出来。你注意力都被那一尾火红吸引,全然没有注意到他眼底拼命跃动又被狠狠抑制的彷徨与渴望。
祁煜举着小红鱼在你眼前,明明是灰色凝滞的,却又难掩期待奇迹发生,小心翼翼地问你“你全都不记得了吗”。
对不起,可是……
后知后觉,你无数次回望那个时刻。祁煜当然知道答案,可是他还是这样不死心地问你。如果两个人的同行,最终只能是一个人承担全部的回忆,那爱情,难道不是一场局外人的游戏?
所以这一次,我们重新初遇吧祁煜。我们的初遇,一定不会再这样让你一个人黯然神伤了。
想到这里,你低头笑了。不远处海浪拂过的细碎声响跃入耳底,夏天的光和海洋一样的温柔。
见面了,是直接打招呼,还是装作不认识?
要寒暄些什么呢,还是直接扑进他的怀抱里?
是会流眼泪,还是会忍不住狠狠吸一口他身上的味道,再吻他的唇?
要不,现在喷一点那个香水……不行,好像太******了一点……
在街道流连,一万种可能性在脑海中像蝴蝶振翅,不知不觉间月亮已经随着有些朦胧的天色悄然升起。远方的海平线掩映着点点灯火,是十分宁静的夏夜。
你绝对没有想过,在这万籁俱寂的下一秒,在你还沉醉在即将要和祁煜见面的憧憬心情时,你就以一种被绝对压制的姿态,被完全未知的人一把掳走。
你在异国他乡时空更迭的街头,凭空遭遇了一场绑架。
是的,名副其实的绑架。
说来其实很荒唐,再怎么说,另一个时空的你,也是身手不凡的猎人小姐。可对方的身手堪称恐怖,电光火石之间,就牢牢将你控制,根本没有给你丝毫还手的机会,甚至是搞清楚状况的余地。
你就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眼睛被蒙,嘴巴被堵,双手双脚被束缚,被生硬地推搡,整个人摔倒再被拎起来,扔进了一个麻袋。
漫长的拖拽。
磕痛在崎岖不平的石子路与台阶。
濒临窒息的痛苦。
“嘭——”很重的一声巨响,仅存的光线瞬间消失,大概是沉重的门自你身后关闭。
你什么都不知道,五感脱离又苏醒,生理性的鸡皮疙瘩伴着毛孔一齐张开,心脏砰砰直跳。
此时此刻,手上脚上的束缚被尽数除去,眼前的黑布和嘴巴里塞住的东西却还没有被拿开;豆大的冷汗顺着脖颈淌下,周身极低的气压仿佛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你觉得自己就如同砧板上的鱼肉,下一秒就会被无情宰割。
“是你吗,利莫里亚海神的信徒?”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不是早就,死在那片海底里了?”
“你背叛了海神,背叛了利莫里亚,海神的火种永远不会原谅你。”
淬了冰的声音。
冰凉的大手一只擒着你的脖子,用力地掰起你的头颅;另一只则将你挣扎挥舞的两只皓腕狠狠捏在掌心,提起,拎到你的头顶。
下一秒,刺痛自掌心传来。
大概是某种动物尖锐的牙喙,毫不留情地狠狠刺破你的皮肉,冰凉的气息喷洒而下,顺着张开的毛孔和破碎的皮肉尽数钻进你的身体,顺着浑身经络,直抵五脏六腑。
刺啦——
衣料被粗暴扯碎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室内激起一声回响。
失去避体的最后一层阻隔,浑身密密麻麻的伤口直接被摁在冰凉的地板上,******辣的疼。生理性的恐惧霎时直冲脑海,眼前的黑暗更是加剧了这种未知的磨折。“唔唔——不——唔——”
那个人密不透风地将你压制,像失控地野兽一样狠狠蚀咬你全身******在外柔软的角落,他的大手冰凉,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道,掐着你的腰肢,狠狠揉弄你的******,再向下,重重揉捏你的花核。
没有给你留任何缓冲反应的时间,这双手便精准钳住了你的大腿根部,狠狠掰开,带着灭顶的力道。
毫不留情地贯穿,再贯穿,发了疯一样,迅速狠厉地直捣肉体最深最深的地方。
好痛,好漫长的痛,好陌生的痛。
一种要将你狠狠揉碎再献祭一般的******,带着无法控制的愤怒和分明又有些虔诚的悲凉。
窗外电闪雷鸣,大雨拍击在石头与大海上,仿佛要将整个世界淹没。
明明在白天,还是风和日丽的好天气。
闪电照亮这空暗室内的一隅时,你隔着厚厚的眼罩,分明也感受到了。
眼泪一下子狂飙而出,顺着满是红痕和手指印的脸颊与锁骨,与冷汗混合在一起。
“你居然活着。”
“骗子。”
“所有人类,都是骗子!”
骤雨不知下了多久。
所有声音都随夜雨变得静寂。
堵在你嘴巴里的东西在激烈的掠夺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掉落,四方空间里,细细响起了微弱的啜泣。
“祁煜,你弄疼我了。”
他的动作滞涩了一瞬间,只一瞬间。
下一秒,一股又凶又重的力道袭来,是紧紧捏住你的下颚,然后发疯似的深吻。
津液混合着眼泪与冷汗,在你们两个不断躲避牵引与拉扯的齿舌中间交缠流下,那双大手继而自耳后捧住你的头颅,迫你高高昂起脖子,把肺里的空气尽数奉上。
被阻隔的感官不会说谎,明明出发前那一夜,同样的一双手还在同样的位置游走,只是那时的吻带着万分的珍重和布满爱意的缠绵。
都不重要,那就是他,是他就好。
恐惧如潮水般褪去,酸涩到心底的委屈却一丝一缕涌了上来。你小兽一般地挣扎,用尽全力在他的桎梏中试图扬起自己的身体,挺起的腰已经弯折到脆弱不堪的角度,只是试图去用身体应和他的动作。
换来的,是一瞬间的沉默,与更深更重的折磨。
祁煜从来从来没有对你做过如此残忍的事情。
可此时此刻,这种近乎扯碎你的痛,却像丧钟一样猛烈而悲怆。
“祁煜……太重了……你慢一点……我……好痛……真的……受不了了”
“爱你……爱你……爱你……”
爱你……
爱你……
一字一句,你拼尽了全力,用仿佛要把心脏剖出来献给他一般的语气呢喃重读。
我爱你的,祁煜。
你这么用力,是不是也感受到了呢。
Chapter 2.
光线一点一点被感知,意识和痛觉在同一时间被唤醒。
疼痛比浑噩更直达神经,你几乎是在意识回笼的那一秒,就急着去求证昨夜的答案。
“祁煜。”
你下意识地唤这两个音节,身体******辣的反应无不在提醒着,昨晚荒谬的一切,真实存在,绝不是一场梦。
入目四周,明明是异国他乡陌生的屋子,可每一件陈设与布局,却又带着莫名其妙的熟悉。
似乎在几百年前,甚至更久远的时间,只要屋子的主人属于祁煜,他就会把居所布置成这样——凌乱却有章法,更不失美感与品质。
你知道这种秩序感来源于布置这里一切的主人。那个人,明明给了你昨晚那样可怕的一夜,但潜意识里,恐惧只是人在面对外界环境时做出的本能的生理反应,你单纯觉得意外,与更加迫切地想要和他对话的心情。
那人并没有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你很快锁定住了那道站在窗边的身影。
祁煜依旧是单手叉腰,维持着一只腿向前伸出的站姿,出神眺望着窗外的风景。
他穿着的衣服是你没有见过的款式,估计是这个时代当地的风格,剪裁简单,颜色也是大片的留白。只是,他身上还带着很多你从没有见过的华丽饰品,那些被反复花纹串联铺陈的贝壳、珊瑚和鱼骨,把他整个人衬托地高贵又疏离。
这些,大抵都是利莫里亚的痕迹。
“祁煜。”
你叫他的名字,声音还带着昨夜的喑哑。
他应声回头,望向你的,是一双全然陌生的眼睛。
瞳孔依旧是剔透漂亮的紫色,可即使浸润在温暖透明的晨光里,初升的光芒依旧照不亮那眼底没有希望的晦暗;他的眼神又空,又冷,只有一片暮气与死气;他的面庞与记忆中如出一辙,只是整个人浸在一种冰凉又疏离的气氛里,没有半点温馨的影子。
和这样的祁煜对视,你感到心口上被压着很重很重的分量。
仿佛,此刻的祁煜,就是由无数泡沫组成的小美人鱼。
下一秒,他的所有,他的全部,都会消失在这清晨的第一缕晨曦之中。
“你不记得了,对吗?”
你听到了一句很轻很轻的呢喃,明明是问句,却淡的像自言自语,一下子散在空气里,了无踪迹。
“记得…..什么?”
“你果然什么都不记得了。”
心底某个角落碎成齑粉。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明明你带着那么大的决心,逆着时间洪流不管不到这里,得到的为什么还是祁煜一模一样的结论与回应。
——我果然什么都不记得了?
“徒劳无果”这四个字,化作最残忍最锋利的刀,狠狠******了你皱缩成一团的心。
你突然悲从中来,发了狠似的向祁煜冲过去,在他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之际用了十足十的力量,把他狠狠摁在了墙上。
巨大的反作用力狠狠冲撞在他的脊背上,祁煜那张寡淡疏离的脸,出现了错愕与惊惶。
他下意识想用手护住你的腰,手伸过去就成了把你圈进怀里的姿势,只能震惊地看着你狠狠逼近自己,垫着脚尖凑近自己的唇,以及那些早已爬满脸庞、无法抑制的泪水。
“你就记得我吗?”
“你记得临空市吗?”
“你记得白沙湾吗?”
“你记得满天的烟火,漂浮的冰川,初夏的山野,还有午后的秋千吗?”
你已经有些站不稳了,昨晚那场近乎残暴的掠夺耗尽了你的力气。他的手牢牢把住你的腰,触感生凉,却格外安心。
“可能我活的,远比我以为的还要久远吧。”
少顷,你听到了来自头顶,一句轻轻地回应。
刚想抬头,便对上了祁煜望向你的眼睛。
哪里明晃晃的,是恍如隔世的孤寂。
“我的确不记得了。”
“所以,你是来自未来的临空市,对吗?”
“那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吧,我叫祁煜。在临空市的我,会怎么称呼你呢?”
“你一般,叫我保镖小姐。”
后知后觉的羞耻爬上心头,你的气焰已经没有刚来时那么嚣张,那些曾经在床笫之间爱人的呢喃自然也是不好意思现在就大咧咧地宣之于口。
不过,眼前的祁煜似乎对这个称呼不算是满意。
“保镖,那是什么?跟班吗?还是侍卫和随从?”
“不行,你之前娇气得很,又不听话,这么重要的职位不能交给你。”
“我决定了,你就当我的老婆吧!可以名正言顺跟我形影不离,怎么样,是不是很不错。”
??????
你有点忍不住伸手去探祁煜的额头,结果冰了你一下。
“喂你干嘛?”
“我看看你是不是脑子烧坏了,老婆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而且你这也太随便了,难道你们利莫里亚人都喜欢搞强制爱那一套,你说我要嫁给你我就得嫁给你吗?”
当然不是。
可是你明明,连比这更重要的誓约,都和我缔结过了的。
我们的生命,灵魂,信仰,和爱,早就如同两根自海底蜿蜒至天空的连理枝,交织缠绕,密不可分。
这些,你真的都忘了吗?
“还有,小姐,是你们人类的什么称呼吗?”
“老婆这个词,还是我前两天刚刚学会的。那要不,我叫你老婆小姐好了?”
很好,这下你百分之百确定,眼前的人,就是祁煜无疑了。
昨天晚上的雷,此刻全都劈在你脑袋上。
落下后再也不会升起的太阳,坍塌的神殿,失落的国度,四散奔逃的子民。
还有,利莫里亚的覆灭。
这些,你忘记了,也挺好的。
毕竟,你不属于利莫里亚,没有什么义务需要替利莫里亚人来承担轮回万年的苦。
幸好,你还存在在这条时间长河中。
又幸好,你似乎,并不讨厌我,甚至……
我可以相信你口中的爱吗,就像,当初在神殿时那样?
Chapter 3.
就这样,在你认识祁煜的第206天,你和他,在一段未知的时空里,因为一个特别的称呼,莫名其妙地“结婚”了。
很抽象,没有一个正常意义上的婚姻应该具备的任何要素。
不过好在,婚姻归根结底也是两个彼此相爱的人,缔结的某种正式的约定。
和祁煜在一起,本来就是你无数次遵从本心后,义无反顾的决定。
和祁煜重新在一起生活,你发现他的自理能力退化了很多。他像一个尚在探索世界的孩童,有着奇怪的生活节奏和与人类社会格格不入的生活方式,时不时还会对许多的事情都做出匪夷所思的反应。
他的确从不和外人交流,所以出门在外,你只能跟在他后面,不断给别人道歉。
不过你们并不常出去走动,更多的时候,他还是一个人沉默地画画,或者望向不远处波光粼粼的海洋。
你站在离他不远处的地方凝望这道背影,总觉得里面有股令人心疼地孤单。
仔细想来,这里的祁煜带着一股明晃晃的厌世、却对漫长岁月耐心十足的矛盾感,重复着日复一日的生活。
他用大把大把的时间出神地眺望海洋,仿佛在远望回不去的故乡。
这么沉默寡淡的祁煜让你有种有劲儿使不出来的无力感。毕竟在临空市的你已经习惯了他带给你的热热闹闹的生活,于是你自告奋勇,想要来改造一下这个时空祁煜的“鱼”居环境。
你接管了厨房,让烟火气把屋子熏得暖烘烘的;把五颜六色的花朵精心插瓶,再点缀在房间的各个角落;水平有限,把你们两个人的Q版素描贴在客厅最显眼的位置,再搭配上可爱的海星水草做点缀;用贝壳做一串风铃,挂在祁煜每天都会去发呆的窗边,清风拂过,耳边都是熟悉的碎响……
抱着“临空市的祁煜最喜欢的东西,这里的祁煜虽然可能不喜欢,也应该谈不上讨厌”的想法,你一点点把这间不大的屋子变得越来越花里胡哨。每一个角落,都留下了你存在于此的痕迹。
最开始,祁煜真的没有分什么眼神给你,只是任由你随着性子自由发挥。后来,他渐渐会从思考或者画作中抽身出来,由出神地盯着海面,变成悄悄的、出神凝望着你。
等你注意到那道目光时,他再轻轻移开。
说实话,你有些想念那个很会照顾你的祁煜。他像棉花糖一样蓬松又甜美,可以丝丝缕缕把你所有的疲倦和狼狈安稳托起。
这样沉默又戒备的你,和那样柔软又璀璨的你,究竟哪一个,才更加接近你的本心本意呢?
好在,努力不会徒劳,再加上你对祁煜的喜恶也有七八分自信。在你来到这里不久后,祁煜就由一个人的独来独往,变成了沉默地牵着你,并肩穿梭在城市的街巷角落。
他的话依旧不多,每次说话还要一板一眼加上“老婆小姐”这个奇怪的称呼。
用最板正的语气,念最离谱的称呼,每一次你都差点破功。不过听习惯后,这个称呼甚至还能从中品出些缱绻的味道。
如果是临空市的祁煜,会用什么语气来念呢?大概会苏到心坎里吧。
祁煜的转变也让你的胆子渐渐大了起来。虽然时过境迁,但某些沉淀在骨子里的东西是不会变的。你开始乐忠于黏在祁煜身后,看他寡淡却精致的脸颊在你“一不小心”的“调戏”下变红再变红,直到变成你熟悉的红烧鱼。
“你…..老婆小姐……住手。”
“你们人类,都是这么得寸进尺的吗?”
这种时候,就是祁煜危险系数疯狂加倍的预警;如果你不懂得见好就收,下场统统特别惨。
你不得不承认,之前都是祁煜在让着你;没了偏袒和纵容,自己跟他在实力上,还是胳膊拧不过大腿的。这个时空的祁煜,又强势又不好糊弄,还莫名很禽兽,简直刷新了你的认知。
很难想象,在流浪体尚未降临的光景,你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居然要比在临空市还要狼狈。
是的,就连情事,他也想一个完完全全崭新的学生。
如果最开始的那一夜掠夺是动物属性的祁煜遵从本能的行为,但往后困在他身下的时间,你感受到的则是他惊人的观察天赋与学习能力。
他开始对你的反应形成肌肉记忆,开始肆意撩拨会让你颤抖会让你失控的敏感角落,会一边用濡湿的唇爱抚过你一寸又一寸的肌肤,狠狠吻过身体的每一处风景,再凑在你耳朵边上含混不清地唤你,“老婆小姐”。
还是棒读的语气。
可你庆幸,如果换上沾满情欲的喑哑,你将彻彻底底的丢盔弃甲。
你光溜溜地被裹在他的怀抱和新换的床品中间,鼻尖萦绕的是淡淡海草的清爽味道。明明已经尽情释放过自己,祁煜依旧埋头用唇在你的皮肤上游走。原本隐隐发疼的淤青与痕迹莫名激起战栗,他疙疙瘩瘩的舌苔刮过,轻微的凸起让你莫名舒服。
你有些难耐地向祁煜的方向挺了挺。
“你别……别亲了……”
“老婆小姐,为什么,你身上有这么多伤和疤痕?”
你的神智尚还没有从激烈的情潮中回笼,冷不丁听到这句突兀的疑惑,脱口而出的是,“我是猎人啊,打流浪体会受伤很正常吧。”下一秒,摩挲这些疤痕的手指,力度分明放轻了不少,让你有些微微的痒意。
这才反应过来,这里没有流浪体,更没有猎人。
你刚想着如何去圆刚才下意识说的话,祁煜已经把你整个人捞到了他身上。你们没有任何阻隔地密合在一起,你贴靠在他的胸口,埋头于颈侧;他紧紧拥抱着你,手指一下又一下,抚着你背后靠近腰处,一道凸起的伤疤。
记忆骤然回溯,这一处当时你伤的很重,你清楚记得祁煜心疼地红了眼眶。因为伤在下背,你只能趴在病床上,费力气地抬着手臂,小心翼翼给他擦眼泪,哄他说自己一点也不疼。
怎么可能会不疼呢,明明你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把脸凑向你,尽可能地靠近,脸上都是后怕和愧色。
而此时此刻的祁煜,正用更大的力气,把你紧紧拥在贴近他心脏的位置,收紧,再收紧。
你只能顺着他的力道,浅浅轻吻他前胸的那颗痣。
此时的祁煜尚不知道什么充满攻击性的物种叫做流浪体,也不知道什么整日以危险为伍的工作叫做深空猎人。但他知道,在某段他尚未涉足的时间里,他遍寻不得的你,正日日淌血,并随时随地都有可能献祭短暂的生命。
无能为力时,肢体动作就是最喧嚣的回应。
相逢已是最难事,更堪俯仰阑珊时?
Chapter 4.
你恍然发现,来到这里后的日子完全脱离了日历、网络与时间表,自己对时间的流逝已然变得很钝感。
你记不清自己已经离开临空市多长时间,也没有规划过,这场旅行究竟会在什么时间停止。
你清楚这一切只是平凡日常里冲动之下的节外生枝,潮水退去,海洋生物终究会回归深海,就像你终会离开;但下意识地,你抗拒去规划,去承认,那个离开的时刻,究竟会发生在何时何处。
你只知道在这里,祁煜和你的生活轨迹很简单。
你们每天形影不离,有大把大把的时间挥霍。
一起做饭,一起布置房间,一起手挽着手在城市中漫步;一起喂鸽子,一起淋雨,再一起看彩虹;你陪他画画,他陪你写诗,你们像一对并肩走过漫长时光的爱侣,把平淡温馨的日常一点点变得具象。
想到这里,你抬起头,正对上祁煜也从画板中央抬头望你。
你们相视一笑,你的心头却莫名蹿上了一丝有些酸涩的苦。
是夜,你和祁煜一起在躺椅上看星星。
没有电力系统的城市里,天上的星星远比人间的灯火明亮。
你望着那些遥远的距离,突然就很想要问祁煜的一个问题。
“祁煜,你说,失去记忆,失去希望,和失去爱人,这三件事,究竟哪件最可怕呢。”
你听到祁煜发出了很轻很轻的一句哂笑。
“怎么想到问这个?”
“没什么啊,我就是有时候觉得,人生太漫长了,生命又这么渺小。庸庸碌碌的我们,总是被一些看似宏大实则虚无的课题捆绑着,最终困在某个地方,转过头,发现自己其实什么都没有留下。”
“你才活了多久,想这些,未免太杞人忧天了。”
你伸过手去挠祁煜的痒痒,他也不躲,反而一下子抓住你的手,把你带到了他身上。
“祁煜,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唔!”
他作势低头,撷住了你柔软的唇瓣,一双绘着花纹的大手扼住你的后脑勺,往他的方向贴了过去。
他的手冰冰凉凉,却依旧烫的你心跳加速。
时间过了许久,你的舌根都被吻的有些发麻,整个人怔在原地。
虽然这段时间里,亲密无间的事情你们做了无数次。但这一次的感受,与之前都决然不同。你仿佛又一次回到了那一晚,那个充斥着满满侵略意味的他的手里。
祁煜仿佛是利莫里亚初长成的神明,虽然无法做到游刃有余,却带着上位者骨子里本该有的浑然天成的霸气。
腰上的力道收紧,你整个人被他拦腰抱起,脸颊贴上了他的胸口。你们之间的距离被不断缩近,近到,你能清清楚楚看到,他眼底翻滚着的波涛汹涌的情绪。
因为拥有记忆,那些百年磨折与万年孤寂变成残忍的回望。火种陨灭,神殿崩垮,家园覆灭,爱人在死生间逡巡,一世又一世,相遇又分离。
因为拥有希望,才只能别无选择地单向跋涉,义无反顾奔入泥潭里轮转,直到在无数次刻骨铭心地分别后养成的创伤应激,每一次拼尽全力寻觅,再诚惶诚恐、贪得无厌地爱你。
祁煜在心中苦笑,记忆与希望,他苦这两样东西久矣。
他们怎么配与爱人相提并论呢?
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你,是我对抗记忆与希望最大的底气。
长生不老,连同痛苦的记忆,无法磨灭的仇恨,以及爱而不得的无望。
如果有来生,我再也不要体会了。
可我,没有来生。
那天你刚刚来到这座城市,满城便飘满了你的信息素。
潜伏在城市各处的利莫里亚人纷纷执起武器,复仇的火焰一触即发。却在最后的关头,被他们年轻的海神一声令下呵退。
所有人都疑惑,不解,甚至愤怒。但他们绝对遵崇自己的神明,至高无少。
年轻的海神说,她是他唯一的信徒。
他亲自出手,去讨要那份爱。
祁煜同所有利莫里亚人一样,吃力地适应着人世间的生活;他不识人类社会的生存法则与生活方式,但不妨碍他,太过了解人性。
贪婪又自私,一旦得到,就不会珍惜。
对利莫里亚是这样,对他,也是这样。
老婆小姐,你要皈依于我,要非我不可,要和我一起肩并肩向整片海洋献上祝福,要心甘情愿收下我这颗心。
跟我一样。
这才公平。
活着的利莫里亚人都知道,海神的信徒随着利莫里亚的覆灭一起随火焰葬身在了大海深处。可最近这些时日,她却突然出现,堂而皇之出现在海神身边,形影不离。
她看起来更加的鲜活,明媚,笑颜一如往昔,却似乎并不记得那些沉重的过往。
而连带陪在她左右的海神,眉眼都染上了许久不见的柔和。
可是只有祁煜自己明白。
她的出现,只是万年一瞬的幻象。她终会离开,如同千百次的希望破灭。
只是一旦习惯了见面,便再也难以忍受分离。
戒断反应的苦果,终究只能在品尝完美梦后独自咽下。
祁煜对自己说,再抱抱她吧,再用力爱她吧,就当今晚过后,火种再一次熄灭了。
某天,深夜海神的居所再一次被火焰灼烧的光芒吞噬。
族人大骇,纷纷冲向那里,却没有一个人可以接近火海。
热与光之中,海神一个人寂寂走出。
他的指间萦绕着烈焰与鲜血,身边空无一人。
眼神是比过去更深的凛冽。
这来自深海的火焰,最先焚毁干净的,是你们两个人有关这场奇遇的全部记忆。
午夜梦回,他亲眼看着女孩胸口处的荧光,一点又一点地趋于微弱。
如果再不走,她或许,就再也无法回到那个属于她的正确位置。
“祁煜,我给你唱一首歌吧。”
“是你们那个时代的歌吗?”
“对,临空市的你,特别喜欢的一首歌。”
“好,老婆小姐,你要用尽全力唱,因为我,需要记很久很久”
你轻轻把头枕在祁煜的肩膀上,目光摇摇欲坠,万事万物都将融化进这片黑色海洋。
/
可是宝贝啊,人生何止是这样
我们来到这世上,是为了感受阳光
看日落潮涨,听晚风将一切吟唱
树叶会泛黄,万物都如常
/
我懂得你啊,你已经足够坚强
偶尔小紧张,但还好没有投降
将不安释放,尽情去做美梦一场
你从来都有翅膀
小鱼……也有……自己的……海洋……
/
你的嗓音里已经滚着喑哑的泪意。
祁煜虚空地揽住你逐渐透明的身体,轻轻拍哄,指间颤抖。
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缥缈,化作利莫里亚人最珍贵的珍珠,如月光剔透。
抱紧我,吻我。
别走,别走。
别走。
“我们相约在未来再见,你一定要前来赴约。”
“我会的,你放心睡。”
就算不作神明,我也早就不是什么神明。
只要前路有一个你,我就会毅然决然向你跋涉。
这场远征,陆止于此,海始于斯。
Notes:
这一篇私设背景在利莫里亚人登陆不久、尚未习惯陆上生活的那段时间。
经历了火种的陨灭,家园的覆灭,爱人在死生间逡巡,一世又一世的相遇又分离后,作为年轻的海神,祁煜也会变得沉默。
他的愤怒还没有纾解,所以在这个世界的“初遇”他会控制不住自己向你出手,可当发现时移世易,他也会心疼你不管不顾的奔赴和傻傻的冲撞。
他告诫自己一切都是意外,他不能放纵自己沉溺在触手可及的幸福里,因为戒断幸福是漫长岁月不可承受之重。
但,没有一个利莫里亚人,能抗拒这种灵魂深处理所当然的渴念,祁煜亦是如此。
希望和记忆,是他全部的赌注。
放你独自远走,留自己继续独自远征。
不能同路的漫长岁月,皆是这场爱,存在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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