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赤】叫哥哥

木兔喜歡跟家人分享學校的大小事，十次有八次要提到赤葦，讓家人們都對這個學弟印象深刻。

「赤葦真的是超級聰明！」木兔的臉上洋溢著自豪的笑容。「雖然他才二年級，但他都會寫我不會的數學題，還會用很難的成語！」他毫不掩飾地大聲誇耀，絲毫沒有身為高年級學長的自覺。

「而且赤葦不僅功課好，個性也特別棒！又溫柔又有禮貌！」他越說越興奮，「赤葦的睫毛很長很漂亮，眼睛跟玻璃珠一樣亮晶晶！頭髮捲捲翹翹很可愛，但他不喜歡我摸他頭髮，每次都要躲開！」

木兔滿心喜悅地繼續誇讚，眼中閃著光芒，「還有，他每天都陪我加練到最後，最重要的是，赤葦舉的球超級好打，每次都給我最棒的托球！扣下去可以直接啪咚——超級爽快！」

某天，赤葦在木兔家難得遇上兩個姊姊。拘謹的後輩禮貌地向學長的家人打招呼，木兔的姊姊們早就對他好奇不已，終於見到弟弟時常提到的「赤葦」本尊，她們快樂地圍著赤葦問東問西，親暱地彷彿與他認識已久。

木兔隔天就在梟谷排球部大肆宣揚這件事。

「我姊姊們也很喜歡赤葦，她們也想要赤葦來我家當弟弟！」木兔理直氣壯地單方面向大家宣佈：「這樣的話，赤葦就要叫我哥哥！」

赤葦沈默不語，臉上露出困惑的表情，眼睛裡寫滿拒絕，但卻被木兔無視，木兔繼續自顧自地要求：「來吧，快叫哥哥！」

「木兔完全沒有哥哥的樣子啊。」猿杙無奈地笑道，忍不住朝木兔揶揄，「木兔，你自己才是我們之中最像老么的人吧。」

小見更是直接：「倒不如說，木兔一點學長的樣子也沒有，這樣還想當赤葦的哥哥？每次都要赤葦照顧你，我看你當赤葦的弟弟還比較合理吧！」

木兔一臉不服批評，決定無視他們向學弟耍賴。

「赤——葦——快點叫我哥哥！」他攬著學弟瘋狂搖晃，來不及逃走的赤葦雙眼無神，假裝望著前方，但沒有半點要乖乖聽話的意思，腦中還在思索著木兔突來的熱情究竟是怎麼回事。

「說起來，赤葦好像是獨生子吧？」木葉沒有跟著吐槽木兔，轉頭向學弟提出疑問，赤葦艱難地扳下猛禽扣得過緊的手臂，點頭回應。不料，木葉聞言卻露出狡黠的笑容，赤葦心中一驚，突然有不好的預感。

「這樣的話，我們也可以當你的哥哥啊！」木葉協同鷲尾合力從木兔手中救出赤葦，以免寶貴的舉球員不慎被主攻手勒斃，但對赤葦來說，這並不是苦難的結束，而是開始的序章。

「赤葦可以叫我哥哥喔！」木葉自信地揚起下巴，「我家裡也有一個妹妹，再怎麼說，絕對比木兔還適合當你的哥哥。」

「啊！我也要我也要！赤葦也可以叫我哥哥喔！」小見跟著起鬨，猿杙也笑著提出同樣的要求，就連鷲尾都露出期待的眼神，被學長們包圍的赤葦只能向社團經理投去求救的目光。

「嘛——」白福走向疑似體育系社團霸凌的現場。她從口袋掏出一根未拆封的美味棒，在赤葦面前搖晃，慢條斯理開口：「赤葦叫我姊姊的話，芥末口味可以給你喔——」

「喂！赤葦是我的！你們不准跟我搶！」木兔大聲抗議，將矛頭指向率先搶人的木葉，他瞪著其他覬覦「赤葦的哥哥」寶座的同儕，活像隻差點被奪食的猛禽。

啊、這些人沒救了，赤葦心想。

——

本以為他們只是三分鐘熱度，鬧一鬧就過去了，然而事情卻不如赤葦的預想。隔天一大早，木兔就開始糾纏著赤葦，一見面便滿臉期待地要求：「赤葦，快叫我哥哥！」，害得赤葦連午休都不敢跟他一起吃飯，可惜木兔仍不放過他，繼續死纏爛打，都還沒放學就讓赤葦感到身心疲憊。

直到社團活動時間，更是雪上加霜。赤葦一踏進球場，他就發現其他學長也熱情不減。

「赤葦，叫我哥哥啊！」木兔的聲音響亮，三年級的幼稚鬼們也附和著起鬨，紛紛要求他認哥哥。

「不過是叫哥哥嘛！赤葦叫一聲啊！」木葉調侃道，臉上掛著壞笑，「對啊，赤葦，叫嘛！有這麼多個哥哥不好嗎？」小見也加入戰局。

「不要，請學長們別鬧了。」赤葦皺起眉頭，一點也不想要平白多出毫無血緣的親戚，更何況這一個個都是麻煩精，尤其是最大最聒噪的那隻貓頭鷹。

木兔的笑容瞬間僵住，露出失落的表情。「你為什麼不願意？難道是我沒有前輩的樣子嗎？」他委屈的眼神中透著一絲渴望，明明身材高大，偏要半蹲著由下往上看著赤葦，彷彿自己被他狠心拋棄，弱小又無助。

「……我不想叫，學長就是學長！」赤葦咬牙堅定地拒絕道，聲音不自覺地提高。

「我是真的很想當哥哥照顧赤葦啊！難道赤葦不想變成我的家人嗎？」木兔不死心，試圖繼續說服赤葦，但他沒注意到學弟的表情越來越微妙。

赤葦瞥開眼神，不敢去看木兔滿是期待的臉。他並不是不願意成為木兔的家人，而是這樣的稱呼實在讓他難以接受，當然，除了稱呼以外，他承認自己還有一點難以啟齒的私心。

其他學長終於察覺到赤葦的困擾，相互對視後決定停止這場鬧劇。「好了，木兔，別再鬧赤葦了。」鷲尾語氣中帶著歉意。

猿杙也點頭附和：「對啊，赤葦不喜歡我們這樣。」

木兔撅起嘴，像小孩子不高興般嘟囔著：「不過就是叫聲哥哥，我只是想跟赤葦變成家人而已，小氣……」

赤葦反射性想安慰木兔，卻又被木兔的態度搞得莫名火大。他不想讓木兔失望，但也不願意向自己的原則妥協，不禁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接下來的練習，由於木兔情緒低落，扣球開始頻頻出界，甚至訓練一結束便背起書包匆匆離開，赤葦連忙追了出去，但木兔已經飛奔而去。

第一次遇到這種方式鬧彆扭的木兔，赤葦久違地不知所措，再三猶豫之下，他決定打電話給孤爪求助。孤爪聽完先是沉默，然後主動道歉，這讓赤葦感到疑惑。

「你為什麼要道歉？」赤葦不明所以地問。

孤爪解釋道：「木兔學長昨天打電話給小黑，問小黑我有沒有叫過他哥哥，小黑就跟著起鬨。」

「所以你有叫過嗎？」赤葦提出疑問。

電話那端沉默片刻，善解人意的赤葦瞬間理解，這讓他哭笑不得，體貼地把話題繞回到木兔身上，兩人聊了半晌，孤爪最終安慰他：「這件事我會處理，京治就放心吧。」

聽到這句話，赤葦心中稍稍鬆了一口氣，感激地向孤爪道謝：「謝謝你，研磨，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他只能期待孤爪能幫忙解決這個棘手的問題，同時又對明天跟木兔的相處感到不安。

——

隔天的晨練，木葉擔心昨天不歡而散的氣氛，特意提早出門。然而，當他抵達排球場時，卻發現木兔如往常般早早就來了，精神飽滿地在場邊暖身，臉上洋溢著笑容，反倒是一向準時的赤葦還沒到。

木葉感到奇怪，走上前詢問：「木兔，你怎麼心情這麼好？昨天不是還在沮喪嗎？」

木兔回過頭看到木葉，先是道了聲早安，然後愉快地回答：「孤爪昨天打電話給我，告訴我不可以讓赤葦叫我哥哥，所以我想通了！」

木葉一愣，他所認識的木兔可不是這麼容易被說服的人，怎麼可能因為幾句話就改變心意？有這麼簡單的話，梟谷排球部何必一天到晚哄主將？赤葦也好、孤爪也好，難道說這傢伙只願意聽舉球員的話？明明自己也曾經幫他舉過很多球，這隻臭貓頭鷹實在可惡！木葉忍不住好奇音駒的大腦施了什麼魔法。

木兔露出燦爛的笑容，解釋道：「孤爪跟我講了德國骨科的故事，雖然我不是很懂，但他說，如果我讓赤葦叫我哥哥的話，以後就沒辦法跟赤葦在一起了。」

德國骨科？

在一起？

木葉隨即意識到好像有點不對勁，他遲疑地再度確認：「所以你放棄要赤葦叫你哥哥了？這樣你就開心了？」

「對啊！」木兔的語氣中充滿自信，「我喜歡赤葦，跟他在一起我很開心，我想讓赤葦成為我的家人！」他理所當然地說。

木葉愣住，逐漸意識到木兔話中的深意。「等一下，你說你喜歡赤葦？想跟他成為家人？你是說……想跟他談戀愛的那種喜歡嗎？」

「當然啊！」木兔毫不猶豫，完全不在意木葉的震驚。「我超級喜歡赤葦！我以後一定要跟他結婚！這樣就可以跟赤葦成為家人了！」

突然得知過量的情報，木葉在心中梳理邏輯。

一開始，木兔突然吵著要赤葦叫他哥哥，是因為木兔喜歡赤葦，想跟赤葦在一起，所以想用這種方式來跟赤葦成為家人。

但是木兔對赤葦是想談戀愛的喜歡，若是叫他哥哥的話，跟赤葦結婚會變成兄弟亂倫，所以木兔跟赤葦在一起的方式，從叫他哥哥變成直接跟他結婚。

真不愧是你，木兔光太郎！

完全搞不懂邏輯在哪，但好像又很合理。

感嘆完，木葉才隱隱感到不對。「等等，木兔，你的順序好像不太對！你不能直接想著跟赤葦結婚，還沒告白呢！」

木兔一臉迷惑地看著木葉。「可是我不是已經說過了嗎？我想要赤葦變成我的家人啊！」

木葉忍不住笑出聲，拍拍他的肩膀。「這樣赤葦不懂啦！你要先告白，然後再說想成為家人，最後才是跟他求婚吧！」

聽到這話，木兔恍然大悟，臉上露出懊惱的神情。「啊啊！我之前只顧著要他叫我哥哥，卻忘了最重要的一步！」

木葉心裡一點都不擔心赤葦會拒絕木兔，畢竟這兩個笨蛋之間的氣氛，如果說他們沒交往那才奇怪。

——

此時，被討論已久的當事人終於姍姍來遲，赤葦小心翼翼地躲在比他高大的鷲尾身後，並用猿杙和小見擋住木兔的視線，只用眼角餘光偷偷觀察學長的動向。

當他與木兔四目相交，木兔眼中閃爍著光芒，愉悅地朝著赤葦奔去，放開嗓子朝他大吼：「京治，我喜歡你！我想成為你的家人，跟我結婚吧！」

赤葦瞬間僵在原地，震驚之餘臉頰迅速泛紅，愣愣地被木兔牽住雙手，一時間也忘了要掙扎。

體育館所有人都被木兔的驚天告白嚇傻了。

「蛤？」

最後是木葉打破僵局，狠狠給搞不清楚狀況的笨蛋主將一記手刀。「你剛剛有在聽我說話嗎？誰會這樣告白啊？笨蛋貓頭鷹！」

木兔反駁：「你剛剛就是這樣跟我說的啊！先告白，再說想變成家人，最後求婚。」

「我又沒叫你一口氣連在一起說！」木葉崩潰地對超常發揮的學生怒吼。「是要你循序漸進啦！」

眼看被告白的學弟看起來像是腦袋過載，已經在原地當機了，偏偏木兔還要牽著他，深情地繼續說：「我們結婚之後就可以變成一家人了，京治也可以叫我光太郎喔。」

木葉翻了一個白眼，毫不留情地朝他再來記手刀，「好了啦，光太郎，放開我們家赤葦。」

三年級們也紛紛反應過來，猿杙切開兩人相牽的手，笑道：「光太郎，不可以對未成年出手喔。」小見則是踹了木兔的膝蓋後方，將赤葦拉到他們身後保護起來。「你好歹也考慮一下赤葦的心情啊，笨蛋光太郎。」

「光太郎，不准欺負赤葦。」鷲尾也朝木兔的後背砸了一拳。

被同儕一連串「光太郎」轟炸，就連赤葦都被他們抓去藏起來，木兔氣得大叫：「我才不要你們叫我光太郎，好噁心！我只有讓赤葦叫我光太郎！你們不准叫！」

木葉等人紛紛吐槽，叫你光太郎才讓人覺得噁心，我們才不想叫咧！改成叫白癡太郎還差不多！幾個高中三年級吵得像是國小三年級，就在大家熱鬧的氣氛中，木兔都快把當初吵起來的原因給忘了。

當時，孤爪用黑尾的手機打給木兔，他語重心長地講完德國骨科的故事，木兔卻聽得一知半解。最了解自己損友的黑尾接過話題，用貓頭鷹也聽得懂的方式做總結：「簡單來說，你讓赤葦叫你哥哥，就不能跟他結婚囉。」

「什麼？我不要！」木兔驚呼，腦袋飛快運轉，立刻就想到反駁點。「可是黑尾你不是說孤爪有叫過你哥哥？」

「我那個是因為、」黑尾的話沒說完，就被憤怒的孤爪搶走手機。

「總之，如果你還想跟京治結婚，就不要逼他叫你哥哥，他不會答應跟你亂倫。就這樣，沒有為什麼，再見。」

木兔不是很介意被他校學弟掛電話，畢竟孤爪是赤葦的好朋友，而且他還是黑尾重要的人。木兔在乎的是，剛剛孤爪對自己學弟的稱呼——京治。

「明天，我也要叫你京治，還要讓京治叫我光太郎！」木兔對著自己的手機螢幕宣誓。

梟谷的體育館一如往常的吵鬧不堪，充滿高中生的青春活力，三年級的學長們正吵得不可開交，被冷落的赤葦無奈地站在場邊，眼中流露出習以為常的冷漠。

「請學長們不要在體育館大聲喧嘩。」認真的學弟發出提醒，他總是確實地執行副主將應盡的職責，但平淡的嗓音被嘈雜的笑鬧聲掩蓋過去。

他看準時機加大音量，試圖打斷三年級大亂鬥，「喂！練球時間到了，再鬧下去會打擾到其他人練習。」可惜這些學長們無視於他的呼喊，「光太郎學長也快點去準備練球了。」赤葦微弱的聲音淹沒在越來越大的嘻笑玩鬧聲中。

啊、這些人真的沒救了，赤葦心想。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