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兔赤】酒後告白

赤葦是在34歲時第一次見到木兔喝醉的樣子。

那是木兔結束職業運動員生涯那年,正式搬回東京和赤葦同居的事情了。前一個年末,赤葦晉升到了不需要三天兩頭熬夜加班的管理職,讓本來就在思考退役的木兔認為時機已經到來,或許他可以回去找份和排球有關的工作,然後和赤葦一起生活。每天都能在一起的,那種日子。

滿是幹勁的木兔選在新年參拜結束,兩個人洗好澡刷好牙坐在赤葦租屋處的床上準備睡覺時,和赤葦討論「兩個人」的未來,他覺得作為新年的起點再適合不過了。起先赤葦愣著聽木兔嘩啦嘩啦地說完話,接著陷入持續幾分鐘的思考與沉默,木兔當下慌得不行,因為無論是捧著赤葦的臉親吻赤葦的唇還是把赤葦用力抱進懷裡,他都沒有說話。

「赤葦……不想和我一起生活嗎?」木兔問得艱難。

「木兔學長,你不需要因為我而放棄什麼。」赤葦低頭看著自己光裸的腳趾,淡淡開口。

「放棄?」

「以後我就能在大阪待比較久了,也可以更常去看例行賽,我們還有很多時間,你不用這麼早就開始想退役的事。」

「赤葦。」木兔的聲音沉了下來,「赤葦京治,看著我。」

木兔完全沒料到要花上那麼多時間說服赤葦,自己並不單純只是為了和他在一起才萌生退役的念頭。排球確實是木兔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存在,但他是赤葦啊,把尊敬、愛戀、珍惜全數凝縮成灼熱的目光,永遠傾注在木兔身上的赤葦,從高中起一路並肩走到現在的赤葦就是他的生命。他還有很多繼續打排球的方式,可是和赤葦相愛的時間只會不斷流逝而已,他希望未來的每分每秒都有赤葦,而赤葦的所有瞬間也都有自己。

這些想法要在短短的時間裡化成語言好困難,木兔好擔心無法讓赤葦理解自己真正的心意,木兔只記得那晚說了很多話,也聽赤葦說了很多話,直到元旦的第一道日光照進臥室。最後赤葦哭了,他也是。

和愛人、隊友、球團先後達成共識,木兔積極與首都圈的幾個職業隊接觸,最後談定以加入教練團的形式繼續他最愛的排球。雖然過了巔峰期,但也還沒真正走入表現下滑的階段,木兔選定退役的時機為他的職業球員生涯畫下完美句點。而在木兔忙得暈頭轉向的時候,赤葦則全心全意地投入找房子,於是木兔回東京的空檔幾乎都在看房中度過。同年聖誕節前,他們正式住進新家,那個能夠完全擁有彼此的地方。

「沒辦法趕在赤葦生日前搬進來好可惜,雖然有點遲,我們來慶祝一下吧!」木兔頂著濕漉漉的亂髮在不太熟悉的廚房裡翻找東西,好不容易在某個角落的櫃子找到積年累月、來自各方餽贈但他卻遲遲無法嘗試的酒,興奮的跳來跳去,「赤葦想喝哪一種?」

「木兔學長,這樣會吵到樓下的住戶。」赤葦從浴室裡探頭出來,瞥了眼地上的厚毯子,想不到他當初請室內設計師幫忙添購的地毯會立刻派上用場,「進來把頭髮吹乾,今天很冷。」

「我想先幫赤葦吹頭髮!」木兔立刻分心,又蹦蹦蹦的跳回浴室。木兔接過赤葦手上的吹風機,把全身散發著熱氣的男人拉到鏡子前,熟練地吹起帶有自然捲的黑髮。赤葦看著鏡子裡專心撥著髮絲的木兔,不太確定這是夢境還是現實。

他偷偷捏了自己的大腿,會痛,是真的。

「好了!換我!」木兔自動自發的靠在洗手檯邊低下頭,方便讓赤葦整理他那頭銀灰色頭髮。吹頭髮的時候木兔總是特別安分,他喜歡這種例行公事,無論做了多少次,赤葦都一樣全神貫注,恰到好處的拿捏吹風機的熱度和距離,微涼的指尖偶爾撫過耳朵,和歡愛時的觸摸完全不同。

「好了。」赤葦關掉吹風機,等待木兔直起身甩甩散亂的短髮,接著低頭親吻自己的額頭,說了聲「謝謝赤葦」才跑出浴室。木兔不知道的是,其實赤葦也喜歡吹頭髮這種單純的時刻,過程中明明看不見木兔的表情,但他卻知道木兔是真心享受這短短的幾分鐘,而這全是因為自己。赤葦喜歡這樣反覆且確實的幸福感。

木兔抱著玻璃瓶裝的梅酒和柚子酒,開心地在嶄新的客廳跑跑跳跳,「赤葦不決定的話我就自己挑囉!」

「已經和黑尾學長他們約好明天要來家裡聚會了,喝醉會爬不起來喔。」

「可是赤葦會叫我吧?」木兔擺好玻璃杯,露出站在球場上的自信表情,「搞不好我的酒量也跟赤葦一樣好喔,嘿嘿嘿!」

他們放鬆的靠在木兔挑選的大沙發上,從偏甜的梅酒開始嘗試,木兔先試探性地啜了一小口,酸酸甜甜的滋味讓他睜大眼睛,又往杯裡補上酒液。赤葦沒打算嚴厲限制木兔,反正是在家裡,明天不用上班、沒有訓練也沒有比賽,他打開比自己獨居時期大上許多的電視,轉到體育台,正好是排球職業賽事的重播。

赤葦瞥了木兔一眼,那個表情像小孩子的男人在研究酒瓶上的標籤,沒聽到主播發出驚呼,大力稱讚一記漂亮的斜線扣球。以後就很難在電視上看見木兔了,赤葦不確定自己是否感到遺憾,在遠方發光發熱的愛人、在自己身邊撒嬌耍賴的愛人,赤葦會誠實的選擇後者。

「祝赤葦34歲生日快樂!」木兔把斟滿琥珀色酒液的杯子塞進赤葦手裡,揚起大大的笑容,「乾杯!」

「乾杯。」赤葦仰頭乾掉一小杯梅酒,他平常不太碰這種果實酒,對他來說實在太甜了,但今天卻意外順口。赤葦抬眼看著木兔,他曾經想像木兔喝醉的樣子,覺得木兔應該是喝醉後更纏人的類型,可能會說著比平時更多的話,或是把身體整個貼上來,提出各種任性的要求。所以他不會讓木兔在其他人面前喝酒的,絕不能讓別人看到這樣的木兔。

「我們真的要住在一起了欸!」木兔說,臉頰迅速地染上微微紅暈,「明天、後天、大後天,每天早上起來第一個就看到赤葦,每天晚上都可以抱著赤葦睡覺。」

「是啊。」赤葦移不開目光,他伸手貼上木兔的臉頰,好熱,「好像作夢一樣。」

「是真的喔。」木兔抓住赤葦的手腕,偏過頭去親吻他的手心,「赤葦不覺得辛苦嗎?」

木兔直勾勾地望進他眼底,眼神如往常澄澈。赤葦沒有回話,他感覺木兔似乎想一口氣說出什麼。

「明明工作很忙卻得經常往返大阪,下班累到不行卻還是每天跟我通電話。這麼多年了,赤葦不會累嗎?」

木兔學長該不會是喝醉後會進入沮喪模式的類型吧?赤葦有點擔心,他已經很久沒有處理過突然低潮的木兔,但他回想起元旦那天,木兔是多麼認真的安撫陷入情緒的自己。

赤葦第一次見到的木兔就是全心投注排球的木兔,於是他打從心裡認為排球就是木兔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赤葦知道木兔愛他,卻沒有絕對的自信,或許他從來就沒有擺脫可能會被留在原地的恐懼,所以當木兔親口說出退役、說出要永遠在一起時,他才在那瞬間慌了。

到頭來,他們其實都是一樣的。

「那木兔學長呢?」赤葦說,修長的食指按上木兔微皺著的眉心,男人的體溫爬上他冰涼的指尖,熱度毫無阻礙、緩緩地傳達到胸口,「就算賽季累得要命還是要回來東京,在我的冰箱裡填滿常備菜,每天晚上認真的問我有沒有好好吃飯睡了多少,難道木兔學長覺得辛苦嗎?」

「才不會呢!」木兔噘起嘴,一臉寫著赤葦問這是什麼蠢問題。

「我也是啊。」赤葦輕輕一笑,湊上前輕吻木兔柔軟熱燙的唇。他沒有退開,而是把自己的額頭靠著木兔的,兩人呼出的鼻息混在一起。赤葦看見金黃色虹膜上的紋路,還有瞳孔裡倒映的自己,他也開始期待可以每天看著這雙眼睛甦醒的生活。

「赤葦可以不要去上班嗎?我想要每分每秒都跟赤葦在一起!」

「還有房貸要還呢。」

木兔「欸」了一聲,顯然不太滿意這麼理所當然的回答,「赤葦有多愛我?」

「比木兔學長所想的還要多很多。」

「赤葦好狡猾喔。」

「那學長呢?」赤葦反問,「木兔學長有多愛我?」

木兔揚起燦爛的笑容,他最喜歡回答這種問題,「如果有下輩子、下下輩子、下下下輩子,我都會愛著赤葦,我對赤葦的愛就是這麼多喔!」

赤葦忍不住笑出聲,緊緊抱住木兔,完全沉浸在對方的氣味之中,「就算大家都說木兔學長沒有我不行,但其實我才是最依賴木兔學長的那個人。」

「嗯,我知道喔,因為赤葦一直都在看著我。」

「我愛你,木兔學長。」

「京治。」木兔的唇就貼在赤葦耳邊低語,「我要永遠和你在一起。」

那聲音帶著不容質疑的佔有,惹得赤葦的指尖微微發顫,他低聲說了聲「我也是」,便迎來木兔猛烈而深入的吻。木兔帶繭的手伸進赤葦的衣服下襬,有力的小臂圈住他的後腰,兩副灼熱的身軀緊緊相貼,

「木兔學長,我們剛剛才在浴室做過。」

「再一次嘛!」木兔吮啃著赤葦的下唇,執著的幾乎要咬出傷口來。在不勝酒力昏睡過去之前,他固執地吻遍愛人全身上下每一吋肌膚,像是要在全新的地盤上做記號的野生動物。

赤葦帶著一身吻痕,花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把渾身發軟、隨時要斷線的木兔哄進臥室,本來還在碎念著要做愛的男人一沾到枕頭便立刻失去意識。赤葦看著陷入深眠的木兔,覺得自己沒愧對貓頭鷹飼養員這個稱號,他猜得沒錯,木兔喝醉後果然很纏人。

但他很喜歡。

隔天下午,音駒和梟谷的友人們帶來喬遷賀禮,跟著赤葦參觀了新居,還有宿醉在床上動彈不得的另一位屋主。

Notes:

原載於:https://www.plurk.com/p/3frthieb1o

© 版权声明
THE END
喜欢就支持以下吧
点赞14 分享
评论 抢沙发

请登录后发表评论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