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赤] 企图心

赤苇在社交软件上认识了一个叫日射的人。聊得很来电,决定见一面,顺便开个房。
此人是职业排球运动员,说起来,还和赤苇高中时的男友有些相似。
都是个性张扬,热烈如火,精力旺盛,又十分有担当的角色。
赤苇早就知道自己喜欢的是同性,他高中时的男友叫木兔光太郎,毕业后两人就再也没有联系了。
彼时还是青涩的纯爱故事,除了拥抱和牵手,还有亲脸颊,就再也没有更多逾矩的行为。
人人都知道木兔,队内最容易出问题的就是他,需要人照顾感情,有无数多个弱点,无时无刻不需要他人的关注,情绪起伏极大,发球失误最多,像只炸毛的猫头鹰,每天张着翅膀,在体育馆里跑来跑去。

赤苇也曾构想,如果真的到了更亲密那一步,木兔肯定也需要更多的特别关照。
不然绝对会疼得大叫,然后说不做了不做了,情绪崩溃跑掉。
十七岁的赤苇京治想过很多次,如果木兔在做的时候跑掉了,那他应该怎么办。
但现实是,两人的感情还没来得及发展到那一步,他们就分手了。

都是青春岁月啊。赤苇回想到过去,心中感慨万千。
他今天约了新男友在酒店门口见面。自从宇内天满的漫画决定改编成电视动画,他就成了个连轴转的陀螺,第一季动画反响好到炸裂,原版漫画的销量也直线上升。赤苇在公司的时间比睡觉的时间还要多,下班后还要奔走于各大漫画店收集漫画反馈。
他已经很久都没释放过了,希望日射不会对他产生不好的印象。
酒店是赤苇选的,一家性价比较高,并且看上去足够气派的酒店。他下车时看到门口站了一个高大的身影,戴着鸭舌帽,身穿宽大的夹克,正仰头读酒店的标牌。
看来也是刚到。赤苇想。他走上前,颇为礼貌地问,“日射?”
那人转过头,一双灿金色的眼睛如同不灭的恒星,阳光在冬日的深夜中,几乎在瞬间击穿了赤苇的灵魂。
这个人竟然是木兔……
是他分手多年的前男友。

“那还做吗,木兔前辈?”
“呃……赤苇觉得呢……”
“如果木兔前辈觉得不合适我现在可以把酒店退订。”
“那样很麻烦吧……那会,是吧赤苇……要不就试,试试吧,和我做。”

赤苇没想到木兔的经验这么丰富。
从酒店正门到房间,赤苇反反复复盘算,他今天带来的保险设施,希望足够用,木兔应该早已不是当初那个高中生了,不至于和他做的时候叫痛。但他也没有一点经验,但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他必须照顾好木兔,至少让木兔满意。
但事实证明,他的担忧是多余的,木兔在进门时就吻了他,之后,赤苇不知怎么的,就躺倒在床上,张开自己给木兔开拓了。
这与赤苇原本的设想半点也不一样。
而木兔会的姿势也完全超出赤苇的想象。
他们从床上做到浴室,赤苇又浑身是水地被带到落地窗前,东京的夜景一览无余,他甚至能看到自己在镜子上的倒影。带着水汽的手指印从玻璃上滑过,留下一道暧昧的痕迹,木兔拿着毛巾,一边帮他擦拭身上的水,一边从后面入侵。最后湿润的毛巾,在赤苇身前紧覆住,反复刮擦,赤苇双腿都在打颤。释放后,这条毛巾就成了刑具,快乐和痛苦形成交叠的折磨,推得他在猛烈的攻势下摇晃。身体像是被暴风雨袭击的枝条,腰部弯曲成任君采撷的模样。
最后喷出的水都溅射在酒店的玻璃上,淅淅沥沥撒得脚边地板一滩潮热。
木兔贴在他的脸颊旁边喘气,低垂着眼睑,目光朦胧地看向他的胸脯。赤苇的手指抚上木兔在落地窗上的倒影。
恍惚间,竟然产生了一种爱情错觉。
还好他订的房间层数足够高。

“我们还在一起吗?”
“我们有在一起过吗?”

两人躺在同一张床上,四肢交叠,被单缠绕在腰际。窗外正下着雪。木兔发出恍然大悟的声音,对着天花板,大声吆喝了一句:“原来如此!”
赤苇侧过身,背对木兔。沉默地看向酒店地板远处的纹路。
看来他们两人当初都以为在和对方谈恋爱,那么分手时,他的所有崩溃和失落,都并不是他的自作多情了。
“木兔前辈该不会以为我们当时在一起了吧?”
“大家都这么说,我以为我们至少应该是情侣吧,有牵手也有拥抱,还亲过!”
但是从来都没有说过喜欢我。
赤苇想。
木兔从来没有告白过,他们在一起是因为原始的青春期冲动,因为燥热夏天的明媚阳光太过耀眼,因为暑气让两人都昏了头,或者因为便利店的巧克力奶油冰淇淋太甜。木兔不知为什么,突然亲了赤苇的脸颊,趁着赤苇不注意,一口叼走了赤苇送到嘴边的巧克力冰淇淋。
木兔在他脸颊上留下了一个吻,他喉咙里是干燥地发腻的甜,呼吸停滞,心跳加快,蒸腾的热气从脚跟向上,刺穿他的骨骼和肌肉,让他脸颊和头顶烧热。他盯着热浪席卷的路面,微微低头,一声不响地拿出了第二个冰淇淋,而木兔咋咋唬唬地叫着“我终于拿到了巧克力味了!”跑远了。
十七岁的赤苇用余光偷看到,木兔的颈部也红得惊人。

“如果今天遇见的不是我,是不认识的陌生人,木兔前辈也会将他领来这里,然后做吗?”
“当然不会,我都认识你很久了啊,赤苇!”木兔思考了一下,又说,“赤苇,那要是换作你呢,你会吗?”
赤苇问:“什么?”
“就是,约你出来的不是我,你也会和他,做这样******的事情吗?”
赤苇沉思。“如果日射是其他人?”
木兔急了:“赤苇!是不是今天来的不是我,你也会和他******!你选日射还是选木兔光太郎选手,今天只能选一个!你必须选!”
“木兔前辈呢,如果不是我,估计也会是同样的结果吧,这么多年过去了,木兔前辈还是一如既往啊。”赤苇不无讽刺地说,“木兔前辈看起来熟练得很,这些年也一直都是睡上面的吧。”
“赤苇呢?”
“在说什么。”
“没什么!赤苇,我的技术还不错吧!”
“嗯,木兔前辈为了达成这个不错肯定也做了多年的努力呢。”
“赤苇!你怎么可以这样!”
“穿了裤子不认人?”
“对,你怎么可以提了裤子就不认人!”
“可能因为我也是睡上面的吧。”赤苇说。
夸大其词,无中生有。他从来都没有和别人做过,高中时的失败恋爱经历让他再也不愿与他人建立亲密关系,而后大学繁重的课业压上来,赤苇把所有时间都放在了读书上。紧接着毕业来到周刊少年,接手宇内天满的漫画,他更加没有自己的私人生活了。
就连日射,都是赤苇为了搜集漫画资料,在网上乱翻时发现的。
赤苇和日射的对话从排球开始,很快两人发现对方对排球的了解比自己还要深入,而后又聊起生活。赤苇喜欢日射说话时的热情,日射说喜欢赤苇的才学和沉稳。两人交流得越来越多,最后打算出来见一面,顺便共度良宵。
只是没想到,日射就是木兔。

巧克力在冬季冻成了咬不动的冰。

木兔第二天早上说,他要回去训练了。赤苇也说,他要回去工作了。
两人在酒店门口分道扬镳。赤苇在回程的地铁站,盯着日射的ID出神。
这段时间,日射总是和他聊天,两人的聊天记录每天都有几百条,日射无所不谈,他会分享各种有趣的事情给赤苇,甚至能从赤苇字里行间的表达,感知出他的情绪波动,在他沮丧的时候鼓励他,在他疲惫的时候对他说“好好睡一觉吧,明早晨跑时给你拍日出看!”
很像木兔,他应该早点察觉出来的。
或许,他就是会不停地被木兔吸引,无论换成何种身份,只要是木兔,他就会如扑火的飞蛾般,义无反顾地爱上这位明星,深深被吸引,企图触碰他的灼目和耀眼。
鬼使神差地,他给日射留了一句言:“希望木兔前辈今天一切都好。”
而木兔人间蒸发了。

一整天过去,木兔半个字都没有回复。他还是日射的时候,至少隔几个小时就会热烈地和赤苇聊上一会儿。
他没有合适的地位和资格吃醋,他甚至不知道木兔现在有没有正在交往的对象。足足十年了,说不定木兔现在早就已经不是他认识的那个木兔了。
但怎么可能,就算斗转星移,沧海变桑田,木兔光太郎仍旧是那个木兔光太郎,就算宇宙爆炸,银河蒸发,木兔光太郎也不会改变。
赤苇发现木兔现在变得越发难以理解。他曾经因为玩笑,制作了一本《木兔前辈的生态手册》,其中收纳木兔的无数条弱点。
那时,他自以为自己对木兔是十分了解的。
可后来,他发现,不仅是自己对木兔的了解不够,而且,木兔似乎也不是真的喜欢他。

赤苇加班到晚上九点。手机突然嗡嗡响起。
日射发来的短信只有短短几个字。
嗨,晚安。

赤苇怒从心起,暴躁地扣过手机,手机碰在桌面上,发出刺耳的一声重击。
“赤苇君,结束工作之后和大家一起去喝一杯吧?”同事对赤苇挥挥手。
赤苇只用了0.3秒,就恢复了面无表情,他甚至可以对同事挤出一个谦和而礼貌的微笑:“好的,感谢邀请。”

他们去了公司附近深夜还在营业的居酒屋,尽管时间很晚了,但食客仍然没有散尽,在都市中,一次次的应酬、聚餐,在酒席间谈妥的生意、情感、关系,灯红酒绿似乎已经成了生活常态。
赤苇想起他和木兔分手的那天,也是这样一个冬夜。
冬季的寒冷将木兔的温度全部剥去了,赤苇只感觉到寒冷,他们因为一件小事吵了起来,具体是什么事,赤苇已经没有印象了,总之吵到最后,赤苇突然不想吵了。他说,不如分手吧。木兔惊骇地看着他,之后愤怒地说,“好啊,分手!”赤苇本以为木兔会挽留,但木兔没有挽留,木兔可能以为赤苇不会走,但赤苇第二天就订了火车票,去福冈了。
他只记得,木兔从没有和他说过“我喜欢你”,没有说过“我们在一起吧”,也没有说过“和我交往”。赤苇甚至自己都无法确定,他们的状况是否真的能称之为分手,毕竟木兔对待所有人都是相同的,无论男生还是女生,他总是会付出百分比一百二十的热情,他们真的在一起过吗?还是,他们在一起的这一年,只是他自取其辱的幻想。

“赤苇君,你有喜欢的人了吗?”同事问他。
“我不知道。”赤苇说。
“赤苇君如果没有的话,我们明天还出来一起吃夜宵?”
“或许不用了。”

赤苇喝下更多的酒。他再一次打开手机,看着那条可恨的问候。
十年过去了,只有一句“嗨,晚安。”
仅此而已?

赤苇怒气冲冲地给木兔打了电话。
木兔赶来时,赤苇正背靠着墙,雪花落在他的头顶,肩头,融化在耳尖,颈后,在呼出的白汽中旋转着,飞向灯光未照亮的夜空。

“木兔前辈。”赤苇微笑。
木兔看向他的表情有些愠怒,“刚才和你吃饭的是谁,和你坐在同一桌的?”
“木兔前辈为什么来了啊?”
“他走了没有!”木兔大声冲着同事离开的背影说,“赤苇,我来接你回家!”
“你来接******什么?”
木兔语塞。赤苇直起身,跌跌撞撞要往前走,木兔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将他牢固得揽在自己的身旁。
赤苇想起,《木兔前辈的生态手册》中,有一条来自于合宿训练。
森然高中坐落在一片茂密的丛林中,没有合宿宿舍给他们住,不过是夏天,大家也更喜欢席地而睡,森然给每一支球队准备了一间教室,所有的女经理住在另外一间。教室内桌椅都被推开,地面铺上被褥,队员们就按照学校划分,睡在各自的教室里。
本来,木兔的床铺在距离赤苇较远的地方,黑板附近,但木兔一定要把自己的被褥拽到赤苇身边,靠近窗户,这就导致赤苇在早上醒来,就觉得有点透不过气。不知道什么时候,木兔已经从自己的床铺滚下来,挤进了赤苇的被窝,手臂横在赤苇腰上,胸膛紧贴着赤苇的后背。
于是,十七岁的赤苇京治,将《木兔前辈的生态手册》翻到扉页,在最下方,用自己能写出的最小的字,写下了一行:
木兔前辈的最大弱点,睡觉时必须挨着赤苇京治。

“我来是因为,”木兔略微停顿了一下,“因为我一直都喜欢你,赤苇。”
“嗯?”赤苇发出了一个单音节。
灯光照在他的脸上,让他看不清木兔的表情。但他知道木兔一定在注视着他,用那种让他浑身燃烧的、灼热的、专注而认真的目光,像是空中劫掠的猛禽般注视着他。
“高中的时候稀里糊涂地在一起了,又稀里糊涂地分手了,我还没来得及说我有多喜欢你。之后你就消失了,我在哪里也找不到你,我放假时去过你家,但你那年出去旅游了,我又找木叶,木叶说正常人不会总是去烦前男友的……”
“原来高中的时候我们在一起了啊。”
“当然啊!”
木兔抓住赤苇的肩膀,让赤苇面向自己。他的双手格外有力,如同鹰爪抓住猎物。
时隔多年,赤苇再一次浮现出被捕获的感觉,一瞬间恍如隔世。
他一直像游走在湍急水流中的芦苇,总是茫然四顾,找不到自己的光。他曾经被木兔光太郎这颗太阳所捕获,而后,木兔又离开了他。
“我不应该走的,”赤苇说,“对不起,木兔前辈。”
“你现在回来也来得及啊!”
木兔嚷出的声音几乎震碎了雪花。
原来赤苇以为的单恋,他以为木兔对他的平淡,都是卷雪的风,一吹就散,甚至留不下痕迹。只有木兔的温度从始至终照耀着他,灼烤着他,让他心中巧克力的苦味融化成甜腻。
见到木兔的那一刻,十年的时间犹如弹指一瞬,他掩藏在笔记本扉页的心动,仿佛是昨天刚种下,半分都没有减少,更不可能消失。

“所以为什么不早点做呢?”赤苇说。
“我以为你没准备好!”
“我以为木兔前辈喜欢女人。”赤苇说,酒精在他的大脑里齐舞,他现在很想大笑,为滑稽到像是闹剧般的青春。
“所以这就是和我分手的原因吗?”木兔瞪圆眼睛,“我以为是你根本不喜欢我!或者是!你根本就是为了安慰我才让我亲的!”
“抱歉……哈哈……哈哈哈哈……”赤苇终于笑出声来,“我那时很喜欢你,现在也很喜欢。”
“要不然,就,嗯,”木兔在寒风下冻红的耳朵,显得血色更浓了,“就那个吧,我们交往吧,你觉得怎么样?”
“认真恋爱一次吧,木兔前辈。”
“我想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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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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