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oc,超自然设定,小鬼魂兔x先天性心脏病赤。
童话部分不太会写,参考王尔德《夜莺与玫瑰》
最近在看TVB《大时代》,赤苇设定借鉴剧中阮梅。
1.
一连七天赤苇京治都能在窗前看到木兔光太郎。那个人在寒冬里也穿着单薄的衣服,雪花飘飘悠悠的落到头发上,他总是笑着向窗户里面招手,面向的对象无疑是赤苇京治。
赤苇每每看到他,总想把招呼打回去,抬起手却恍然醒悟,又木讷地把手放了下来,只偏着头朝窗外木兔站着的位置点头,然后勾起嘴角,送给寒风里的人一个笑。
“赤苇先生,在看什么?”他请的护工是高中刚毕业的小姑娘,好奇心颇重,一天能够问赤苇几十个乱七八糟的问题。
这是好事,赤苇想,好奇心旺盛是热爱生活的表现,现在很少有人会热爱生活了。但他并不打算因此说真话。赤苇移开视线,把目光落在自己扎了针的手背上,平淡地回答:“在看雪,三浦。”
“是呢,”刚上任的三浦护工自觉接替了赤苇看向窗外的动作,“今年的雪下得格外大。”
“老人都说,瑞雪兆丰年,看来今年一定会很好的!”床头崭新的日历上,红色数字直挺挺的立着,无声的诉说着时间。一月一日,元旦节,新年的第一天。在这天上午,赤苇的护工三浦小姐说,今年会很好。赤苇看她笑着,把削好的苹果切成块塞到自己手中。
他捧着那盒苹果,又转头看向窗外,木兔光太郎还站在原来的位置,粗眉毛下压着的金色眼睛闪着光,像一团鎏金色火焰在雪地里安静的跳跃。
三浦看不到,其他人也看不到,只有我能看到。赤苇再次冲着窗外扯开嘴角笑了一下,然后低下头专心致志地咀嚼苹果。
木兔光太郎是个鬼魂。赤苇确信自己的判断,并且坚信只能这样定位木兔——一个鬼魂。他时常觉得自己疯了,不然为何只有自己能看到这个木兔光太郎。只是疯或者不疯,对赤苇已经没有意义了,他并不在意,也不去纠结,比起清醒着看自己的病情逐渐恶化,也许疯掉对他来说反而没那么残忍。
但木兔光太郎总是叫喊着:“我是存在的,赤苇!存在的!”赤苇不语,脑海中搜索着曾经学过的哲学知识,犹豫着该怎样给木兔解释存在这件事。
2.
对于他们的相遇,赤苇总感到十分抱歉。去年他去给意外去世的朋友扫墓,长途跋涉和低落的心情几乎消耗掉了他全部的体力。赤苇在一片哭声中觉得疲惫,他闭上眼捏着眉心,不自觉向后靠。后背贴上一块坚硬的石头,他没有多想,决定倚在上面调整心情休息一下。
“hey!你倚在了我的墓碑上!”赤苇听到一个带着些许怒气的声音,很陌生,说的话格外怪异。墓碑?什么墓碑?赤苇费力地睁开眼,看到一个比他高一些的,灰黑色头发竖起来的金眼睛男孩,正叉着腰盯着自己。
“抱歉,我倚到了什么?”赤苇疲惫的大脑像生锈的门锁,此刻很难转动,这短短的一句话有太多信息要他处理。
“我的墓碑!”面前的人又重复了一遍。
赤苇仍旧想不明白,墓碑?开什么玩笑。他从不信鬼神,笑话不能这么讲。他刚想开口,告诉面前的人不要胡说八道,一股奇异的力量却把他拽到了那块石头前。
磨得光滑的大理石上有一个熟悉的面孔——他几秒之前刚刚见过的金眼睛男孩。面孔下面是一个名字,赤苇双唇微动,将他看到的字轻念了出来。
“……木兔光太郎。”
“是我!”他身旁的人叉起腰,很自豪似的。
“你叫什么名字?”木兔问。
“赤苇京治。”他知道自己无法回避这个问题。
“哦!赤苇!”木兔大声叫了一遍,又自顾自的小声重复了许多次,像要把这个名字刻在脑海里一样。“赤苇,你看起来不是很健康。”木兔不知道重复了几遍赤苇的名字,再抬起头时,只说了这样一句话。
赤苇没有接话,他的目光扫过墓碑上的字,由此得知木兔比他早一年生,逝世时间则是五年前。二十岁,这个叫木兔光太郎的人二十岁就离开了。
本要退去的悲痛又像潮水一样涨了上来,咸涩的海水从心脏涨至眼眶,他双眼发涩,憋得通红,甚至不敢眨一下。他的朋友,还有木兔光太郎都离开了人世,这片草坪上,这座公共墓地里,还沉睡着多少像他们这样尚且年轻的灵魂。
还有自己。赤苇忍不住去想几天前的检查报告,和木兔刚刚说过的话。不太健康,确实如此。先天性心脏病像一个世代相传的诅咒,毫不费力的夺取了他的母亲和姐姐的生命,或许还会来夺取他生存的权利。他的家人甚至没有迎来人生的第三十年就在睡梦中离去,所幸没有痛苦,只是深陷一场永恒的梦。
要过多久,我也会躺在这里?他无法克制自己的想法,无论如何逃避,兜兜转转,思绪却总回到这上面来。什么时候我也会成为他们的一员,在阳光照耀下永恒长眠,做睡不醒的梦。
赤苇注视着墓碑上的人像出神。照片里的男孩笑的太灿烂,黑白色也压不住从眼里溢出的热烈的色彩。他不知道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但当时的木兔应该是快乐又鲜活的,是彩色的。
“照片是高三春高结束的时候拍的,”木兔似乎读得懂赤苇的想法,站在一旁解答他内心的疑惑,“我们学校那一年可是全国第二哦!”
“我可是队里的王牌!”木兔说着伸直手臂做出扣球的动作,“拿了不少分的!”
木兔笑得双眼眯成一条缝,扬起的嘴角刺破了困扰着赤苇的名为疲惫的气球,他突然觉得轻松,拖累他的气体在笑容的帮助下全部排出,于是赤苇嘴角也有了些弧度。那笑容并不用力,只能用轻或浅一类的词来形容,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自己在笑,但木兔却在一瞬间睁大了双眼,很惊讶似的。
“原来你会笑!”木兔大声嚷嚷着。
赤苇一愣,才发现自己嘴角扬起的微小的弧度,这笑容像流星划破夜空时转瞬即逝的余迹,不过一瞬间的事,却足够美丽。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微笑,却好像扯断了心中坠着庞杂情绪的线,重物终于落地,赤苇听到自己心脏“咚”的一声,有些疼,随即泛上来一阵酸涩。
他还是哭了。咸涩的液体似乎终于找到了出口,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风干的泪痕让他觉得脸颊很痒。他在木兔面前手忙脚乱地胡乱抹着眼泪,整张脸通红,一双手都变得潮湿。
在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一股清凉将他包裹起来,这有些低的温度让他打了个寒颤,却也冻住了他的泪水。赤苇睁开朦胧的泪眼,发现木兔抱住了他,这个拥抱并不温暖,甚至让赤苇想到了冬天的雪,却不可思议地控制住了他崩溃的情绪。
赤苇闭上眼,轻声说:“谢谢你,木兔。”
3.
“不是都说,留在世上是有未完成的愿望吗,你的愿望是什么,木兔?”三浦走后,木兔来到赤苇身边,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不知道,”木兔坦白,但他似乎并不为此苦恼,“我好像没有什么想做的事。”
“没关系,时间很长,你总会找到的。”
木兔趴在床边,一副慵懒的模样,似乎是在不经意间开口,问赤苇最近的病情如何。
“你看起来好像更苍白了些。”木兔没看赤苇,说话时是毛茸茸的后脑勺朝着他。
赤苇平静的开口:“明天上午会有一次手术。”说完他感到木兔点了点头,随即手指上传来一阵触感——木兔握紧了他的手。说来也怪,木兔和赤苇接触的各种文艺作品里描写的鬼魂并不一样,他可以触碰到自己,自己却没办法触碰到他。木兔的手很冷,尽管在温暖的室内也让他忍不住想颤抖,但赤苇知道,这是木兔安慰他的方式。
“不要怕哦,赤苇。”
“没什么好怕的。”赤苇这样说,低下头去看木兔的后脑勺,黑灰色交错的头发从六年前就停止生长,被整齐的梳起来,保持着最有活力的模样。他从没问过木兔是怎样死去的,这似乎成了他们心照不宣的秘密,谁也不去提。
“我相信你,赤苇,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尽管木兔看到了赤苇苍白的脸,还是如此说。
“谢谢。”赤苇的回应淡淡的,除此之外没有说别的话。他一向有自知之明,在自己的身体状况这方面也是如此。
赤苇仰起头望着雪白的天花板,对于住进这空无一物的白色世界,他早已从厌烦的情绪中脱离,变得平静、淡然,习以为常。先天性心脏病,病名只有短短六个字,甚至排不满一行作文纸,不够写一句诗,却给他带来太多不便。木兔兴高采烈说起的排球比赛,他从没有体验过,激烈运动的******像遥不可及的童话,像一颗闪闪发光的星星挂在赤苇的世界,荧光闪闪,可望不可即。
在这样的日子里赤苇学会了写作,飞扬的文字代替了矫健的步伐,在文学世界里他可以尽情飞奔。只要动起笔或者敲击键盘,就能构筑起一个属于他的完美世界,哭和笑都由他掌握。
“hey,赤苇,讲个故事吧,病房太安静了。”雪静静降落的夜晚,木兔坐在床边这样说。他的声音很轻,仿佛安静是什么珍贵的东西,他耐不住寂寞却不忍打破。
赤苇停下敲击键盘到手看向木兔,说:“我在写东西呢,木兔。”
“可是已经很晚了,赤苇!明天做手术不应该好好休息吗?不要写了,讲完故事就睡觉吧。”木兔凑过去想看电脑屏幕,赤苇却先一步把它合上了。
“你想听什么?”赤苇叹了口气。
床边的人闭着眼思索了许久,绞尽脑汁,好像这是个世界级难题。最后,木兔突然睁开双眼,激动地喊:“童话!赤苇!讲童话!”
“童话……”赤苇沉思,他很久没有听过什么童话了,这种故事好像只属于童年,记忆里的故事都十分模糊,断断续续,甚至混杂在一起,赤苇理不出思路,却在木兔期待的眼光里无可奈何,只好硬着头皮开口。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老木碗柜,里面有瓷做的牧羊女、扫烟囱的人,还有被雕刻出来的公山羊腿中士,和一个中国老人。
“牧羊女和扫烟囱的人暗生情愫,但中国老人却想要牧羊女嫁给公山羊腿中士,牧羊女不愿意去黑暗的橱柜,也不想做中士的第十二个姨太太,于是请求扫烟囱的人带她私奔。”
赤苇说到这低下头沉思片刻,皱起的眉头告诉木兔他在很努力的回忆后面的故事。
“他们私奔的那天下了很大的雪……两个人从烟囱一路爬上去,看到了星星高悬的美丽夜空和漫天大雪……
“小牧羊女对这太广阔的世界感到恐惧,她太渺小了,广大的世界让她很没有安全感,她请求扫烟囱的人带她回去,回到柜子里……”
“呃……然后……”赤苇又一次顿住,小学英语地开口,“但他们回去的时候……牧羊女脚一滑,从屋顶跌了下去……”
“他们没有回到柜子里。牧羊女摔碎在雪地里,鲜艳的碎片躺在白雪上,而扫烟囱的人忍不住失去爱人的悲痛,一个人独自离开了……第二天屋子的主人发现了牧羊女的碎片,感到惋惜,却无可奈何,只得扫起来将她丢掉了。”
沉默在不大的屋子里蔓延,赤苇抢先开口:“抱歉……可能不是这个结局,我不太记得了。”
木兔大概没听到自己所熟悉的团圆结局,脸上多少带这些失落,却在听到赤苇的道歉后下意识安慰道:“没关系啦,赤苇讲的结局也……”
他很努力的想给予些鼓励,肚子里缺少的墨水却让他无能为力,只能挠着头发干瞪眼,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赤苇被他逗笑,想去摸摸木兔的头,伸出的手却穿过了那个人的身体。他一惊,突然想到木兔是个鬼魂的事实,慌乱地想抽回手,没来得及动作就被木兔抓住了。冰凉的触感又一次传来,赤苇睁大了眼睛,任由木兔拉着自己,把手放到了他的头上。
有些扎手。赤苇摸到了木兔的头发,是和自己发丝不一样的触感。
鬼魂吗……他不由得去想木兔的存在。他在人间徘徊了五年,究竟有什么执念的事,有什么未完成的愿望。他自认为并不了解木兔,也不想知道关于他的所有——他已经是没有好奇心的那一类。只是这件事让赤苇多少有些在意。执念,多宽广又狭小的词语,在人间徘徊的每一天都被它支配,连死亡的人都无法逃脱它的手掌,而木兔说,他不知道自己想做的事是什么。
赤苇的手在木兔脑袋上停留了太久,这让趴在床上的鬼魂感到疑惑,抬起头看他。目光在那一瞬间交汇,木兔毫无防备地跌进一片绿色的深潭,所有喧嚣都仿佛被湖水揉烂了,世界似乎也离他而去。他却不觉得冷,胸腔升腾起一股烧灼感,他似乎又拥有了心跳,血液回温,开始在体内重新流转。木兔觉得自己一定红了脸。
“……晚安,赤苇。”他别过头,把一句问安说得好轻,像羽毛落地,其中究竟有没有隐藏些不可言说的心情,赤苇猜不透。
纷飞的雪给月光盖上被子,黑暗在关灯时悄悄潜入病房,又藏进床头的日历里,等待第二天的日光将它唤醒。温暖的被窝与睡意提前商量好,决定赐予赤苇一夜安眠,他躺下的一刻就感到眼皮很沉,梦境在脑海深处向他招手。在睡去之前,赤苇很轻很轻的回应木兔的问安。
“晚安,光太郎。”
梦里阳光灿烂,阳光将绿叶变成晶莹剔透的翡翠。他在体育场将球稳稳的传到木兔手中,伴随着鞋底摩擦地板的声音,一记重扣赢下来一场比赛。
欢呼声充斥他的耳朵,汗水洗涤他。木兔握紧拳头,跑到他的身边,用了很大力拍他的后背。
“赤苇!传得好!”
那触感太真实,******辣的,甚至隐隐作痛,赤苇甚至能感觉到木兔手掌的形状。他仰起头,挂在体育馆高大天花板上的灯晃得他睁不开眼。
醒来时赤苇的脑海中只剩下木兔高高跃起的背影,全场的灯光似乎都被他吸引去,理所应当的成为他的点缀,在那一刻,他就是世界的中心。那个坚实的背影就像一篇童话,赤苇从未亲眼见过其中的情节,却对此有了无数的想象。
“你是我的灿烂童话。”在被麻醉剂夺取意识的一瞬间,这句话突然充斥了他的脑海。
“你是我的灿烂童话。”他喃喃到。
手术结束的夜晚,赤苇被疼痛打扰,连辗转反侧的权利都被剥夺。
“木兔?”没有声音回应他。
赤苇咬着牙坐起来打开电脑,漫无目的的敲、敲。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写出的东西杂乱无章,赤苇轻叹口气,看向了窗外。
一连几天都准时上班的雪今夜却偷了懒,天空一片晴朗。光决定送自己一场盛大而遥远的旅行,于是从太阳出发,反射再反射,降落到满地白雪上,又溜进赤苇的眼底。他突然想到了木兔光太郎,想起了那句话。
写一些童话吧。
4.
“赤苇!!”木兔趴在床边惨叫,“一起出去看雪吧!”
“我在写东西,木兔。”赤苇停下打字的手,看向那边鬼哭狼嚎的人。
木兔是知道不要去打扰赤苇写作这件事的,就像他不喜欢别人打断他打球,他收了声,小心翼翼地问:“在写什么?”
赤苇偏头想了想,决定说实话:“童话。”
“童话?”木兔眼睛亮了起来,“关于什么?”
“关于雪。”赤苇如实回答。
关于雪,关于爱,关于一切不可能实现的事。
赤苇将自己的愿望全都放入其中,被治愈的疾病,被复活的亲人,下个不停的雪,还有从雪中长出的如火的红玫瑰。那些他没有经历过的陪伴都在故事里降临,一切寒冷的都得到温暖,一切流离失所的都得到归宿,这是他的文字,他的童话,他的乌托邦。
几天后赤苇出了院,木兔仍旧在他的身旁吵吵闹闹,说起许久之前的故事。一起去集训,输掉比赛被罚赛跑或者鱼跃,还有比赛时候的一些失误,毕业时忍不住哭鼻子,所有的一切他都将给赤苇听,最后弯弯绕绕,又回到了高三最后的那场比赛。
“虽然我们当时没有拿到冠军啦,但我并不觉得遗憾,”木兔仰起头看着冬天鲜少会见到的蓝色天空,“当时我知道自己的排球生涯是不会就此结束的。”
“我会成为一个可靠的ACE,会站在世界的舞台上。”他抬起胳膊,食指伸直,遥遥地指着太阳。
木兔走在赤苇的前面,把背影留给身后的人。很耀眼,和梦中的很像。赤苇想。
“不过出了些意外。”木兔说,很平静,他彻底消化了这件事。赤苇不算旺盛的好奇心被勾起,询问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却怕冒犯到木兔没有说出口。“没事啦,赤苇,不用怕我难过,我早就不在乎这件事了!”
“如果非要说的话,”木兔盘着胳膊皱起眉,是赤苇熟悉的那副他苦思冥想的模样,“就是我病了,然后在和疾病的比赛中输掉了。”
赤苇低下头,走上前去和木兔肩并肩。他很想牵住木兔的手,却深知自己即使伸出手也什么也抓不住,宛如未落到手中就化掉的雪,除了一点冰凉什么也感受不到。
但木兔突然侧过头看向赤苇,笑容在他脸上毫不吝啬地绽开,那是冬雪盖不住的热烈,像太阳一样,足以融化一切。
“所以赤苇一定要平平安安!”
赤苇在这样的笑容里感到恍惚,仿佛置身梦境,球场上拍在他后背的手掌都被回忆起来。“会的。”赤苇认真地回答。他勾起小指,将手伸到木兔的面前:“我会好好活下去的。”
木兔眼神里细微的变化被赤苇捕捉到,那是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甚至有些感动。金眼睛男孩学着赤苇的动作伸出手勾起小指,手指相碰,一半冰凉碰上一半温暖,两人相视一笑,承诺就这样敲定。
“那赤苇不可以说话不算数哦!”
“放心吧,木兔。”他们勾住的小指一直没有松开。
5.
“最近开着窗的话,书桌上就会有樱花瓣。”赤苇出门前看了一眼屋外的樱花树,木兔站在那下面等他,见到赤苇的身影便笑着挥手。在锁门之前他再一次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包,里面有一个排球,一瓶水,一双运动鞋,没有忘带东西。
木兔仰起头看向赤苇家旁的樱花树,粉白色花瓣脆弱娇嫩,一阵风吹过,落花如落雨。“已经快要四月份了嘛!”他笑着回应。
“我没想到赤苇会对排球感兴趣诶。”两人并肩走在路上,步伐放得很慢,似乎目标并不是体育馆。
挂在赤苇肩上的包被排球撑得鼓鼓的,走起路来会撞在小臂,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一股奇异的兴奋从心底蔓延上来,他不禁用手拍了拍球,在回答木兔时却有些害羞似的,只能说出一句“没太接触过,想尝试一下。”
“很不错嘛!我可以教赤苇!我还带过徒弟呢,说起来的话他现在是职业球员!”他说完朝赤苇眨眨眼,几乎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情,他一向坦诚,很少拐弯抹角,所以赤苇明白他什么意思,配合地笑着说:“很厉害呢。”
“hey!hey!hey!我可是ACE啊!”他叉起腰,得意到竟忘了走路,仰着头大声说道:“说起来过几天他们就会去打比赛了,我们可以一起去看!”
赤苇停下脚步回过头,木兔得意的样子被他尽收眼底,他有些无奈,却无法控制的被木兔高昂的情绪感染。“到时候一起去吧。”
体育馆里人并不多,他们幸运的拥有了一块场地。赤苇抱着排球站在球场中间,手中稍柔软的触感让他恍惚。他自认为人生的前二十五年里对柔软的认识已经堪称全面了,无论是心灵上的关怀还是触感都有所体验,连医院的被子都给他留下过这样的印象,只有排球是他没有接触过的。
和完全硬邦邦的篮球不一样。他想,比足球也要软一些,很新奇。
木兔在他的身边大呼小叫,说,赤苇来试一下发球吧,把球“咻”的丢上去,然后抬起手“啪”的打出去就好了。
赤苇很想说这算什么教学啊,但最终选择了沉默。他模仿着木兔的动作将球高高抛起,看准了时机抬手打出去。
碰到了。他睁大眼睛,掌心与球相触的那一刻身体仿佛有微小的电流通过,他几乎不敢动弹,低着头长久地注视着自己的手掌。麻麻的,但并不是很疼,球擦网落地,很幸运。
“哦哦哦!做得超好啊赤苇!”木兔似乎比他还要激动,一跳三尺高,抬起手狠狠拍了一下赤苇的后背。齿轮缓缓转动,梦境与现实在这一刻短暂重合。这一掌将赤苇从呆滞中拽出,拍碎了他这二十五年的所有焦虑不安,那些愤怒的、羡慕的、卑微的,无一不被后背******辣的触感烧灼成灰。
他浑身颤抖,握紧了拳头,仿佛要把指甲嵌入血肉。疾病?什么狗屁的疾病?这短短的六个字能够困住我什么?我发的第一个球就过了网,就像童话一样。
球触碰到墙壁弹回赤苇手中,指尖亲吻排球,他轻轻一跃将那个球托向木兔的方向,曾经的王牌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身体遵循着近十年的肌肉记忆高高跃起。木兔腾起的身影像拉满的弓,保持着健硕且完美的弧度,伸出的手臂在空中划过,空气似乎都被割裂开。
“诶?”赤苇注视着木兔的身影,却看到本应该被扣下的球穿过那只手轻轻地落到了地上,发出不大不小的一声,在光滑的地面上滚动。木兔站在原地,低头注视着自己的手掌。赤苇看不清木兔的表情,也无法言语,他的嘴里像是含了两块冰,堵住了一切声音,连一声每日重复无数次的呼唤都没办法说出。
体育馆没有梦中的赛场那样高大的穹顶,灯光昏暗,地板有些脏兮兮的,人群来来走走。木兔站在场地中间低着头,像搞不清楚数学题的小学生一样不停地眨着眼,安静地面对着对自己来说无解的难题。赤苇开始痛恨刚刚将球托向木兔的自己,他一向自诩沉着,方才却沉浸在从未体验过的兴奋之中,傻傻的分不清梦境与现实。这份自责如火一样融化了堵住他言语的冰,让他终于能发出声音。
“木兔,我……”
话刚出口就被打断。木兔抬起头看向赤苇的方向,笑容是一如既往的灿烂,仿佛几秒前的落寞只是赤苇的幻觉。他冲着赤苇伸出拇指,一幅高兴又自豪的样子:“赤苇说不定会成为不错的二传手!”
不,不要这么说。赤苇不可抑制地想,你明知道不会的。
“也许我们在同一队!我可以天天扣赤苇传来的球,我们可以一起训练一起打比赛。”木兔看起来越说越激动,这些完全不可能的事作为幻想素材总是更令人心潮澎湃,一不小心就落入虚构的陷阱。
求你了,不要说了,木兔,不要再想下去了。赤苇咬紧下唇,身体止不住地颤抖。不会的,这根本不可能,就像我做的梦。
“赤苇感觉会是很可靠的二传,能够很好统领队伍制定战术的那种,说不定比我这个队长都要可……”
“木兔!”赤苇终于喊出声,打断了木兔的言语,这一声太过响亮,甚至用光了他积攒多年的勇气,像一直休眠的火山开始活动,滚烫岩浆的汩汩流出。场馆里的人都被这一声吸引了注意,纷纷看向赤苇,这个一个人站在场地里的男人对着空气大喊,表现怪异,令人不解。
“木兔,我们回家吧。”他低下头,不敢去看木兔,也不敢接受路人从四面八方的投来的目光。他不敢用力,怕这句话没出口就碎了,于是讲得很小声,讲得很轻,落到地板上却变得沉重,他几乎听见“咚”的一声,比没扣下的球落地重很多很多。
“……好。”木兔沉默许久才回答,半饷,他又不甘心似的,在走出体育馆的那一刻问:“我能再和赤苇一起来体育馆吗?”
赤苇顿了一下,关上了体育馆的门。风有意无意抚过他的脸颊,木兔问得太小心,他不应该有这样的顾虑的。
“能的,木兔,当然可以。”
“那我们下个周能一起去看比赛吗?”
“可以。”
6.
这是赤苇第一次真正踏入比赛场馆。高大而闪耀的屋顶和梦中的如出一辙,空气中有一股撒隆巴斯的味道,吵闹声比普通的体育馆更甚。木兔扒着栏杆指着赛场,向赤苇逐一介绍。
“那个是日向翔阳,我的徒弟!晒得黑黑的那个!”
“BJ这边场上的二传叫宫侑哦,对面AD的二传是影山飞雄,都很厉害的。”
二传啊。赤苇注视着赛场,他甚至很难看清球路,场上的人却稳稳地将球接起,传到位,扣下,再接起,再传。他稍稍偏头,用余光去看木兔,那个人看得十分认真,眼睛里闪烁着的愉悦光芒告诉赤苇,他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排球。
“以后,也一起去打球吧。”赤苇听到自己这样说。木兔闻言转过头,有些不解的问:“赤苇不是答应过我吗?啊,难道你之前有想反悔!”
赤苇摇摇头,注视着赛场。“我可能不能上场打球,只能简单的发几个球,接几个球,但和你一起去体育馆,真的很开心。”
“赤苇!”木兔泪眼汪汪,握住了赤苇搭在栏杆上的手。一如既往的凉,赤苇仍然忍不住想要打颤,木兔却握得很紧,很用力,生怕赤苇跑掉,承诺跑掉。
他想起来去体育馆的那天夜晚,许久未见的失眠来打扰他。不该这样的,一切都不应该如此。悔恨充斥着他的心脏,被迫它停止跳动似的,赤苇有些喘不过气。木兔碰不到那个传球,这件事像一块薄荷糖,迫使他头脑保持清醒。
他碰不到球。实际上他碰不到任何东西……除了我。
赤苇大概能猜到这与木兔在人间徘徊五年有关,却不清楚他的执念到底是什么。
与我有关吗?是希望我能平安健康的活下去吗?笨蛋,赤苇轻声说,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很蠢的。
7.
三浦早晨带了一束花来到医院,她对待鲜花宛如对待新生的孩子,小心翼翼地修剪好,在根部抹上多菌灵,水中放入保鲜剂,最后要在素白色的花瓶上系上一根红色丝带才算完美。
“能活多久呢?”赤苇问。
“运气好的话,大概能活两周!”三浦手指轻抚花瓣,说话时朝赤苇笑了一下:“现在天气很热了,花根很容易烂掉,要很耐心地醒花才行。”
醒花。赤苇在心里念了一遍,转头看向床头那束五颜六色的花。三浦说是刚买来的,但有的花边缘已经略显枯黄,只是枝干尚且挺直,所以花朵向上,像人仰着头似的,显出一副生机勃勃的景象。
三浦很喜欢花,谈起来滔滔不绝,她说,人们都说花朵矜贵又娇气,不知道它们到底多努力想要生长开放,绽放是它们的使命,凋零是不可避免的命运。只可惜花和人不一样,人的生命可以顷刻结束,花朵却只会慢慢凋零。它们也很想留住绚烂美丽的生命,却无能为力,认真醒花其实也只能算是看它们苟延残喘。
赤苇不语,转过头继续敲着自己的电脑,他不敢苟同三浦说的话,只是提到借助外力延续生命的事,他总会想到自己。他看着手上扎着的针和如蛇般弯曲的点滴管,看到多菌灵和保鲜剂的包装袋,带着些苦涩地扯了扯嘴角。
他多少有些不甘,自己明明可以在体育馆做发球传球的动作,也答应过木兔说自己会好好活下去的,排球带给他的感觉太过奇妙,总让赤苇觉得自己可以活得很长很长,这一切分明一切都好像呈现着向好的趋势。
可是,可是。
“赤苇先生,午饭带了我自己煲的粥,还有一些小菜,”三浦笑,“医生昨天才叮嘱过饮食问题,我都记下来了。”
“今年可不要再住院了!”她把粥捧到赤苇手中。分明是三伏天气,他的手却冰凉,甚至被这碗温度合适的粥烫到,起初觉得疼,捧久了却不愿松手,这样的温暖让他有活着的真实感。
“好,”赤苇握紧了拳,“原本觉得年初动过手术不会再有很大问题的。”
“一定没有问题的!”三浦不知是安慰他,又或者是真的相信这件事。
夜晚木兔来到赤苇身边,一幅颇为担忧的模样,那双总是闪着光的金色眼睛暗淡下来,盯着赤苇布满针孔的手背出神。
“不用担心,没事的,我答应过你啊。”赤苇说,将那只手伸到木兔面前。木兔抬起头看了赤苇一眼,又匆匆低下头握住了赤苇的手。他用拇指摩挲着赤苇的手心,一下一下蹭着,弄得赤苇有些痒,却感受到一种依赖感。一种温暖的、瘙痒的感觉从心底泛起,他轻声呼唤。
“光太郎。”
手心的动作突然停了,木兔缓缓抬头看向赤苇。又像是浸入了水中,他耳边声音模糊,只看到赤苇的嘴一张一合,说了些什么。他知道自己不够聪明,甚至有些迟钝,所以越发努力地去辨认赤苇说的话。
“你陪着我,不是吗?”
木兔睁大双眼,他早已流不出眼泪,此刻却觉得眼眶发热,有了想哭的冲动。他慌乱地抓住赤苇的手,用他宽大的手掌将赤苇的手包裹起来,紧紧地握住,几乎用了全部力气。他认真的,一字一字的,甚至称得上郑重的回答赤苇。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所以,所以请你不要突然离开。请你身体健康,请你长命百岁。
8.
北海道的风吹得狠厉,毫不留情,风呼啸着吹乱赤苇的发丝,夹杂着硕大的雪片将赤苇的脸鞭笞得通红。木兔仍旧是穿着单薄的衣服在他身边蹦蹦跳跳,说自己还是第一次来到北海道,转头看到赤苇裹得圆鼓鼓的模样笑出了声。
“赤苇明明长得很高也很聪明,穿这么多反而显得矮矮的,笨笨的。”
赤苇闻言不去反驳,只是无声地笑,眼睛弯弯的,勾起的嘴角藏在厚重的围巾后面。木兔伸手掸去落在赤苇头发上和肩膀上的积雪,又轻轻拍了拍赤苇的后背,告诉他大衣裹紧一点,不要着凉。
北海道之行是赤苇提出来的。这个冬天的雪似乎已被年初透支干净,成了稀有品,直到十二月快结束也未见一片雪花。赤苇在十一月出才得以出院,一个月来他总是望着云层密布的白色天空,却没盼来一场洋洋洒洒的雪。他对这种天气有特别的感情,漫天白色会让他的心安静下来,所有烦恼都远去,童话里总是写雪,那个世界应当是纯洁又快乐的。
想和木兔一起看一场雪。这念头愈发强烈,让他难得的失眠,于是他稍作计划,便对木兔说,我们去北海道旅行吧。
海水翻涌,浩大的海洋是一片深邃无边的蓝,被凛冽的风开肠破肚,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的远古的回声贯穿着他们,两人在布满雪的海滩上坐下,不说一句寒冷。他们来北海道一趟,就是为了看这场雪。
“前几天我梦到了母亲和姐姐,”赤苇说,“她们告诉我,那时候她们通往天堂的路上没有悲伤,那里落满白雪,像童话世界,但并不冷,反倒很温暖。”
“所以赤苇才这么想来看雪吗?”
赤苇点头,靠在了木兔怀里。来到海滩之前他们去过体育馆,赤苇背着的包里还装着排球,此时他将那只有些脏兮兮的球抱在怀里,尽管隔着手套他感受不到属于排球的柔软,但每当他抱着这个球,总会感到恍惚,现实与梦境各被撕裂开又缝合在一起,他可以毫不顾忌地放肆自己沉浸其中。
木兔接着问,春天你写的童话能讲给我听吗?
赤苇没有犹豫,几乎脱口而出,这个故事出自于他,讲起来相当熟练。
“或许你听说过一朵生于雪域的红玫瑰吗?在遥远的北方,白色的无人之境,她是唯一的生命。她会在白雪里舒展开火红的花瓣,茎上的刺比寒风还要尖利,传说这朵花能够治愈世间一切疾病,能停止瘟疫,能让死人复生。只是从来没有人见到过她,更没有人能够穿越这片雪域采下她。
“青年来到这片土地上,风雪吹得他睁不开眼也张不开嘴,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红得像在滴血,他奋力地将腿高高抬起,缓慢而艰难地一步一步向前移动。他的母亲卧病在床,他循着传说而来,将自己的性命打包,在众人的阻止中孤注一掷。
“他的手脚都冻伤了,干裂的伤口中渗出鲜血,又在风中冻结,冰冷的风灌入喉咙,毫不留情地将他说话的权利夺走,找到那束玫瑰时,他已浑身伤痕。
“红玫瑰那样美丽耀眼,待放的花苞像晶莹的红宝石,漫天白雪掩盖不住她的风姿。她是世间最坚强的生命,没有什么能够比她更加顽强。玫瑰见青年蹒跚而来,沙哑着声音向她表明来意,却只能遗憾地摇头,告诉他,还未到我绽放的花期。
“她青年的反复的请求中犹豫着开口:如果你愿意,请你采下我,请让我的尖刺刺穿你的皮肉,请让我在你的手中扎根,请让你滚烫的血液顺着根茎流入我的心房。我们将在这片寒天雪地里一同生长,你属于我,我属于你,谁也分不开我们,待你走出这寒冷的北方,我就会开放。
“青年想也没想就同意了。一根根尖刺扎入他的手,冻结的伤口又裂开,鲜红的血滴在雪地上,比玫瑰还要鲜艳。他们一同越过风雪,步履蹒跚地离开北方,天气回春,万物复苏,玫瑰如她承诺般绽放。玫瑰在他的手上舒展花瓣,他的冻伤奇迹般的痊愈,嗓音不再沙哑,双眼不再疼痛。他用玫瑰医治了母亲,在母子相拥的那一刻,东方升起的火红的太阳在穿过窗户落在他们身上,将影子拖得很长。青年的手上没有玫瑰扎过根的痕迹,也没有冻伤的疤痕……一切仿佛一场童话,被初升的太阳一次次照耀……” *
讲故事的人越说越慢,而听故事的人拿出了他从未有过的耐心,听得如此认真。赤苇倚在木兔怀里,半靠着他的肩膀,比起这寒风,木兔的冰凉让他更加熟悉,此时也更加温暖,他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宁静,天地肃穆,万物沉睡。
木兔没有评价赤苇的故事,却看着赤苇一路走来踩出的两排脚印笑了,他搂紧了一点怀里的人,说:“赤苇的步子也很小。”
“说起来赤苇的身高有超过一米八吧?在人群里应该显得超大个才对,但总给人感觉小小的……怎么说呢?单薄?不过你现在穿得胖胖的,应该不会冷吧?”
回答木兔的只有风声。赤苇安静地窝在木兔的怀里,像个熟睡的孩子,露出浅浅的微笑。那是木兔第一次鼓起勇气去亲吻赤苇,他很小心很小心地撩开赤苇额前的碎发,把风雪留下的痕迹抚平,近乎虔诚地在那里落下一吻。
木兔小心翼翼地帮赤苇把衣服裹得更紧,把围巾再绕过一圈,将帽子上的雪轻轻扫去,他注视着赤苇冻得通红的面庞轻声说:“小心着凉啊,京治。”
他说着,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
风渐渐停息,只有雪仍在落,硕大的白色从空中晃晃悠悠地飘下,落到赤苇的鼻尖上。木兔像是思索了许久,还是很小声的说,用只有他和雪花听得见的音量。
“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
排球从赤苇怀里滚下来,被风推动着在雪地上滚出痕迹,飘进了远远的海里,随着波浪起伏。木兔抬起手将赤苇鼻尖上未化的雪抚去,一遍一遍重复。
“我会一直陪着你,”他笑,目光落在海天交接的地方,“一直陪着你。”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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