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兔今天又来赤苇家,一周内的第二次。
他刚打完职业赛,从国外回来,正在倒时差。俱乐部给他放了假。这几天休息,木兔闲得没事,就往赤苇家跑。
赤苇最近有点轻微感冒,可能是加班太久的缘故,身体的疲惫让抵抗力下降,又赶上冬天,保暖不足,他出现了些许嗓子疼和咳嗽的症状。去看医生,医生说,只是细菌感染,扁桃体发炎,吃点抗生素就没事了,另外,一定要注意休息,不然会加重,还可能会发烧。他问医生,会不会传染,医生说,虽然概率不大,但也有可能,和家人也最好分餐。
赤苇从橱柜里拿出木兔的碗筷,这只大碗是专门给木兔准备的,比他们家每个人用的都大一圈,木兔的饭量实在是惊人,和他的嗓门成正比,每次都能吃半锅饭,说两三次“再来一碗!”这只碗,自从几年前入驻了赤苇家的橱柜,一直没离开过,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被拿出来使用,洗干净,放回去。
木兔是职业运动员,如果感冒会很麻烦,影响赛事,相当于影响工作。所以这次,赤苇给他另外拿了一双崭新的筷子。筷子是木兔给他发短信,说今晚要来吃饭的时候,赤苇特地去超市买的。
约定好的时间是下午四点。
赤苇准备好晚餐,看了一眼腕表,时间刚到,秒针从数字六慢慢转到数字十二,门铃铛的一声响起来。
“嘿——嘿——嘿!好久不见!”
木兔热火朝天地进屋,在玄关处换上拖鞋,刚把门关上,气氛就立即喧闹起来。
原本赤苇家冷冷清清,总是平静而沉寂,可每当有了木兔这个客人的加入,总会变得热闹不已。
其实两人只有三天没见,被木兔说得像是他们三年没见一样。
“木兔前辈来得很是时候,晚餐刚刚准备好。”赤苇穿着居家毛衣,站在门口迎接,接过木兔脱下的大衣,挂在门口墙上的衣架上。
木兔脱了鞋之后露出的一双袜子,一只是黑色,另外一只是浅棕色,两只不协调地搭配在一起。很明显,木兔穿了其中一只,另外一只找不到了,所以他索性不去找,随便抓了一只不配对的袜子,穿在脚上。
“小赤苇呢?”木兔的视线从赤苇的肩膀越过去,看向屋内,四处张望寻找。
赤苇抬头回答道,“孩子送去兴趣班打排球了。”
“这么早啊!他才上小学一年级!”
“木兔前辈,是你最初说要教他从小就打排球的啊。以及,我上次给你推荐的袜子盒你没有用吗?”
木兔也看向自己的双脚,“哦——那个,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变成了同一个格里放了两只不一样的袜子了,我都没注意到。”
“是因为木兔前辈洗完衣服之后从来不把袜子收在一起吧。”
“原来那时候就要放在一起啊!怪不得它们总是会消失。”木兔说,他轻车熟路地往厨房走,腿自动迈开,嗅着香味,直接来到烤箱前,弯着腰向里面看了又看。他来赤苇家的次数实在太多了,闭着眼睛也能从门口摸到厨房。
“赤苇你做了什么好吃的啊,在门口就闻到香香的味道。”
“烤鸡和牛肉,木兔前辈可以自己选,或者也可以两个都吃。”
“赤苇!你抢了我的台词了!”
“啊,烤鸡和牛肉,木兔前辈你打算吃哪个?”
“能两个都吃吗!”
“可以两个都吃的。”
赤苇带着隔热手套,把烤盘从烤箱里取出来,烤鸡的外皮变得酥脆,嘶嘶作响,牛肉已经在锅里煎熟,香嫩的肉被罗勒叶和迷迭香团团围住,带起司的土豆泥也碾好了,撒好盐放在一边,蔬菜还在烤箱的最下层,蒙着锡箔纸,香气四溢。
赤苇端着烤盘,一边走一边让木兔帮忙,拿一个盘子出来。
这时,他刚好看到木兔端着盘子在旁边等他,两人仿佛心有灵犀,木兔看到他的动作,就知道他想做什么。
“谢谢前辈。”赤苇说。
摆盘和端菜上桌,两人一起完成,餐桌在客厅,而客厅的沙发上方,挂着赤苇的结婚照。
照片里,赤苇穿着黑色和服羽织,端正地站着,身边是身着红色华美锦缎和服的妻子。结婚照是在一个明艷的午后拍的,妻子提出想要在这个时候拍结婚照,正好赤苇那天也有时间,两人就去租了衣服,看似随意仓促,但呈现出的效果却有种不一样的生活气息。
赤苇记得,那天,照相馆的工作人员把结婚照成品照片发到他的手机里,之后,他犹豫了一个月,直到举办婚礼之前,他才告诉木兔,自己要结婚了,并且找出相册里的结婚照,从聊天窗口里发送了过去。
当时木兔正在意大利打比赛,赤苇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的比赛直播,听着听不懂的意大利文,手机发送消息。在这时,摄像机刚好移动到木兔的脸上,木兔在电视屏幕里起跳,宫侑托了一个完美的远距离快攻给他,日向作为诱饵,在赛场上像一颗子弹一样跑来跑去,而木兔打出了一记重扣,宛如光束炮弹。
木兔在赛场上发光。
一瞬间,赤苇 仿佛被拉回了初中时期,第一次看到木兔打球的那个瞬间。
而此刻的他,手里捧着的手机,却写着三行字。
我要结婚了,木兔前辈。
抱歉现在才告诉你。
你过得怎么样?
比赛直播结束之后,是焦灼的等待。弗洛伦萨和东京相差八个小时,整个晚上,赤苇都没收到木兔的回复。一直到午夜,木兔的短信才姗姗来迟。
短信很简短,是他们三年未见,只通过聊天软件问安的日常对话方式。嗨,我刚看到消息,恭喜啊赤苇。木兔这么回复道,末尾跟着三个生动的感叹号。
赤苇和妻子认识了一年就结婚了。
他二十五岁生日刚过,家里就给他介绍了个女孩。之后就是顺理成章的相亲,约会,谈婚论嫁。
赤苇的孩子在结婚后的第二年出生,他二十七岁。
木兔是第一个抱他的儿子的人。
木兔看起来比赤苇还要高兴,刚出生的婴儿躺在肌肉健壮的运动员的臂弯里,闭着眼睛,皮肤红红的,又软又小,木兔的动作小心翼翼,把自己当作婴儿的摇篮,身体左摇右晃,像是在跳舞。他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双眼明亮得惊人。赤苇站了一整晚,现在累了,他坐在医院的休息长椅上,想歇一会儿。木兔凑过来,抱着婴儿给赤苇看,一边说道,你看他长得好像你,以后肯定打排球很厉害。赤苇苦笑道,他才刚出生,你就想着教他打排球。木兔说,那就等到他三岁吧,我来教,包在我身上。
木兔说到做到,孩子三岁生日那天,木兔送来了一个巨大的生日蛋糕,还有一只专门给儿童玩的软排球。
四点半左右,妻子和儿子回来了。
木兔和孩子玩得很好,孩子也格外高兴见到木兔,两人刚一进门,木兔就跑了过去,把小不点抱起来,托着腋下,抛向空中,再稳稳接住。
由于和木兔的相处时间太久,赤苇的儿子性格也被带得有点像木兔了,完全没有遗传到赤苇的沉稳和理智,而是活泼得很,咋呼得过了头。他和木兔玩的时候发出的大笑声,隔一栋楼的邻居都能听得到。
“打排球打得怎么样!”
“打得超级好!”
“是超级好吗,哈哈哈,还是超级超级好!”
“是超级超级超级好!木兔叔叔,教练说我是未来的球星!”
“那你有没有告诉他,你得到了木兔光太郎的真传。”
“当然有!”
赤苇 仿佛看到两个木兔在对话。
虽然第二个“木兔”个子小一点,头发黑一点,但大嗓门和用不完的精力,完全是木兔的翻版。
赤苇不禁感到奇怪,到底是什么样的魔力,让木兔做到在六年之内同化掉原本属于赤苇京治的全部性格基因。
晚餐,木兔和小孩坐在一起,一大一小,开始比赛谁吃的更多。
赤苇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这顿饭有过多难以消化的蛋白质,再加上身体不适,他吃不下多少就觉得饱了。
饭后木兔抢着洗碗。家里空调开得太热了,赤苇吃了药,捧着一杯热水,打开阳台的门,去外面吹一会儿风。
这个习惯是自工作之后养成的,做出版社的编辑,总是有工作太辛苦的情况。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塞满脑子,思绪犹如乱麻,头脑发热,心烦意乱,就连体温都在升高。这时出门散步,或者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能让他快速冷静下来。
赤苇更喜欢在稍冷一些的地方工作,有助于思考,或许就是这个原因让他最近染上了轻感冒,但他还是改不掉。
“赤苇,不觉得冷吗。”
洗完碗的木兔推开阳台门,探出一个头。
“有点冷。”
“等我一下!”
赤苇回头看去。
他家的阳台当初装修的时候制作了落地的玻璃窗,这样客厅里就能保持明亮,从早到晚,阳光几乎不会间断。如果窗帘是打开的,从阳台就能看到客厅里人的一举一动。
赤苇的视线追逐着木兔,他看到木兔走进他的书房,不配对的两只袜子消失在转角。
须臾时间,木兔又走出来,手上搭着赤苇的羊毛毯。
赤苇工作的书房温度比其他房间都要低,他偶尔会在腿上盖一层毯子。想不到,木兔连这个都注意到了,而且记住了。
“这样会暖和一点!”木兔回到阳台,他自己只穿了单薄的卫衣。不用问,他肯定是不会觉得冷。
木兔和赤苇并肩站在一起,把羊毛毯披在了赤苇的肩头,他的手臂从赤苇的背后揽过,肱二头肌碰到了赤苇的肩胛骨,温暖笼罩上来。看起来,木兔的动作就像是给了赤苇半个拥抱。
“谢谢。”赤苇说,手里抱着已经渐渐凉下来的杯子。露天的阳台比室内安静许多,能隐隐约约听到,儿子在屋里兴奋地和他的母亲讲今天在兴趣班学到了什么。
木兔移开手臂。赤苇低下头,移开视线,去看远处的地平线。藏青色的天幕下方,和大地合并的地方,城市正在微微泛着光芒。
赤苇低头的时候,看到了木兔的左侧膝盖,在运动裤遮盖的下方,有一块和右膝不一样的臃肿。
“这个是怎么回事?”询问脱口而出,他甚至都没有来得及考虑一下,自己究竟应不应该问这样的问题。
木兔挠了挠后脑勺。
“没什么,啊,就是最近,膝盖韧带有点疼。”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赤苇心里明白,作为职业运动员,每天都在做巨量运动,不停地跳跃和奔跑。无数次跳起,无数次落地,膝盖早就已经不堪重负,时常会作出预警,告诉身体,别再跑了,也别再跳了。更不用说,偶尔在落地的时候,位置稍微不对,还会意外踩到东西,可能是排球网架,可能是对手或者队友的脚,那样造成的扭伤会更严重。
但木兔还在打排球,没有说过放弃。
木兔今年三十四岁了。当初怪物的一代,现在还有一些人坚持留在赛场上,日向还没退役,影山估计会再打十年排球,二传手年龄越大越是万金油,但木兔作为攻手,这几年已经是他职业生涯的尾声。
其实大部分人已经选择退出赛场,并不是因为不想继续打排球,而是因为长年累月的伤病,以及逐渐老去的年龄。一些人选择在最辉煌的时候退役,另一些则因为意外事故,不得不告别职业生涯。
不得不承认,他们早已经比不上那些新晋的年轻人了。
高中的同学,木叶成家了,猿杙已经有了第二个孩子。两名女经理,白福和雀田,都找到了各自的爱情。赤苇有一天去商场,还遇到了鹫尾带着女儿一起玩,鹫尾让女儿骑在他的脖子上,模样很像极主夫道的主角。而小见成了明星,专注演艺事业。小见和木兔,是他们的高中同学里少有的两个保持单身的人。
如果木兔也能成家,能找到一个照顾他的人,他的生活会比现在轻松很多。
他最多还能打几年排球?如果是正常退役,那么还算幸运,如果是因为受伤退役,很有可能,他的整个后半辈子,都要在伤痛的折磨中度过。到了那天,又会是什么人在他身边,照料他的饮食起居。
“木兔前辈还没打算成家吗。”赤苇问道。
“赤苇就别管我了啊。”木兔说。
也是,打职业赛完全没有时间。别说是恋爱、结婚、成家,有时训练密集起来,连看一眼手机、发一条短信的时间都没有。
赤苇喝了一口凉透了的水。
他装作看不到木兔的眼睛,但他能感觉到,木兔正在看着他。
真挚的,灿金色的,炙烫的,******的视线,正落在他的身上。需要人认真回应,需要人完全地投入。
那是看向赤苇的注视,一如十几年前,赤苇看向木兔的目光一样。
那时,赤苇的视线从来只落在木兔一个人身上,他看着木兔起跳的背影,宽阔的后背,扣球后的吶喊,胜利的欢呼……从高一到高二,他们在赛场上彼此支持,在赛场之下,也并肩而行。他的目光总是看向木兔,木兔从来没察觉到过,也只是把他当成普通朋友。
至少赤苇是这样一厢情愿地认为的。
高中时期的懵懂,成年时期的炙热,互相埋藏在心里的求而不得,最后是错过。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终究是少年的热忱,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不合时宜的爱,就像已经没有其他解法的数学题,时间再也回不去了,题目也是无解,但是怎么可能藏得住。
事实就是,木兔也会注视赤苇,关注他,依赖他。
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那时他太自卑,只觉得自己是谁都能替代的二传手,而木兔是要往前走的,去往更大的舞台,去打更厉害的排球。
是他先放弃了,是他退缩了,是他没有看出木兔的那份爱。到最后谁都没能说出口。
他们现在的工作,生活,世界,都再也扯不上关系,赤苇是漫画出版社编辑,每天忙着和作者沟通协调、交稿定稿的事情,木兔是世界范围的排球巨星,在赛场上熠熠发光。两人的人生大相径庭,像是住在两个不同的星球上,围绕着各自的地心旋转。
但木兔仍然竭尽全力维持着他们两人之间的联系。他在国外的时候,一定会给赤苇发消息,在国内的时候,只要他有时间,就回来赤苇家做客,蹭一顿饭吃。他说他不会做饭,每次做饭都是灾难,能把厨房炸了,做出来的东西,明明过程都是按照食谱来,但成品却总是黑暗料理。对赤苇诉说的时候,表情十足委屈,像只毛茸茸的大型犬,和主人撒娇讨食。赤苇看出他的目的,但没有戳穿,而是邀请他,说,不如木兔前辈以后就来我家吃饭吧。木兔立即开心起来, 仿佛有一条尾巴在身后摇来摇去,说道,好哇好哇。
“真不打算结婚?”赤苇又问。
“以后再说吧,现在只想再多打一年排球,能打一年是一年,时间越来越少了,”木兔说,“你记不记得高中的时候?”
你记不记得高中的时候,那时真的很开心啊,不会莫名其妙地膝盖疼,腰疼,踝骨疼,没有韧带断裂过,没有肌肉损伤过——
赤苇当然记得。
十七岁的木兔是光芒般的存在,他有着坚定的信念,始终在向前。赤苇见到木兔的第一眼,就深深爱上这种光芒,他对排球的热爱,几乎也可以说,是完全源自于木兔,这位用自身的光和热带动整个团队的王牌,教会他活在当下,也成为他许多年以来的精神支柱。
只要想到木兔,无论是在怎样的逆境中,赤苇都会平静下来,专注于眼前的事情,直到从逆境中脱离。
一切都是源自于高中的那一球,木兔要他付出百分之一百二十的那一球。
那时,还没有伤病拖木兔的后腿,木兔还未曾做过手术,身上也没有大大小小的疤痕。前一天打一整天排球,无数次救球摔伤,后一天,也能完全恢复如初。
赤苇记得,他们经常在体育馆里练习到很晚,合宿的时候,好几次差点赶不上晚饭。
那是他们热情洋溢的青春,最好的青春,和排球队一起打比赛,挥洒汗水,充满热爱与******的青春。
那时赤苇才是照顾人比较多的那个,而现在,反倒是木兔变成了照顾人更加熟稔的那一方。
赤苇的指尖触摸着柔软的羊毛毯,捻在指腹间搓了搓,之后,他攥紧毯子,把柔柔的毯子抓在手心里,让它两侧敛得更紧了些。
分明他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颈椎和腰椎间盘已经屡次和他******,失眠的困扰愈发严重,每天入睡之前都会眩晕一阵,从入秋的第一天,就开始吃感冒药,断断续续地觉得自己生病了,但因为工作忙碌,又吊着一口气,想着,把工作忙完之后再生病吧,但工作永远忙不完,他成了一个家庭的支柱,也成了公司里无数职员的支柱。高中打球的时候,他肩头的责任是他们的排球队,是怎么打好排球,而现在,他肩头的责任变成了很多很多人,变成了生活的重量。
在寒气的包裹中,吐出的呼吸化作白雾,轻飘飘逸散,流淌到夜空中去。
赤苇的目光撤回来,不再看向木兔。
他家住在十几层,远远眺望,能看到东京的万家灯火,每一处光亮,都代表着一个幸福的家庭。黑夜中的城市是一片海洋,那些灯火,则是海洋里的浮游。他们的人生也是如此,飘荡在海浪之中,在无边无垠的海水中,寻找到属于自己的港湾,也许不是最舒适的那个,也许也不是最渴望的那个,但人生和浮游也没什么区别,海浪推着他们去哪里,他们就会去哪里。
不停流逝的时间,不断增长的年龄,每年身体都会出现的各种各样的伤痛,都是吹动海浪的风,加足马力,在后方驱赶着他们,让他们不断地前行。
如果风能停就好了,如果时间在这个时刻凝固住,他们就可以窃取时光中的短暂一隅,就可以在恰当的时间里,说出炽热的感情,相爱,相伴,更加可以拥抱对方,在温暖的家里给对方一个吻,在冰冷的夜空下相视而笑。
做两只逆流而上的浮游……
现在的他们可以坦然地注视着对方的眼睛,但过去的东西,却永远埋藏在过去。
“那时候木兔前辈总是陷入消沉状态,原因千奇百怪的,需要鼓励才能重振旗鼓。”赤苇回忆道,嘴角带上了微笑。
“现在我就普通多了,我已经是个普通的王牌了。”木兔说,语气中满是自豪。
“木兔前辈是我见过最普通的王牌了。”赤苇说。
“那是肯定!”木兔说。
再也回不来的青春,永远错过的爱情,无法倒流的时间,无解的数学题,青春已经过去了。
青春留给他们的,使整个人生中最为耀目的回忆,是金色的时光。
十年后平淡的生活归功于此,现在的他们也归功于此。
两人仍然是肩并着肩,与过去相同。但现在,他们却是站在赤苇家的阳台上。阳台的门后,是赤苇的妻儿。
屋内光线柔和,岁月静好。
赤苇的儿子觉得他们两个在阳台的时间太久了,跑到玻璃门前张望,伸出小拳头,敲敲阳台的门,赤苇回头看他,小孩的口型仿佛在说:“木兔叔叔怎么还不陪我打排球啊!”
“我们回去吧!不要小看东京的一月份啊,赤苇。”木兔说。
赤苇望向他,点点头。
“我们回去吧。”
他们每时每刻都记得,一分一秒都未曾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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