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日俱曾】心乱如麻

切勿上升真人

肖宇梁不止蹭过曾舜晞的伞,他进组的时候就提了一个行李箱,里面几件衣服一个平板,连吹风筒都没有带,雨林条件很差,没有这些,他不得不时常问周围的人借。曾舜晞有,有好几个,分功率和功能,都放在他那五个大箱子里一同运来,当天在宾馆前厅卸行李的时候肖宇梁就很是见了一番世面。肖宇梁问曾舜晞去吃饭吗?曾舜晞则点头,说先放好行李。肖宇梁又说,五分钟楼下见?曾舜晞沉默了一会儿:十五分钟吧。
围读结束后他们去喝酒,在酒杯骰盅都黏糊糊的ktv里唱歌。曾舜晞没太费劲思考,也并没有做什么规划,肖宇梁就自然而然坐到他旁边来,几年如一的很聒噪,但对自己显示出一副与本身性格并不相称的耐心与细致来。不知道谁点的让酒,肖宇梁忽然举起手:这首我会,我和吴……我和小晞一起来。他这就入戏了,并且看起来兴致盎然。在他靠过来前,曾舜晞甚至练习了用什么样的语气叫宇梁。
让酒自然也唱得乱七八糟,肖宇梁还在嘟嘟囔囔盗墓笔记另一些歌曲的事,俨然已经是个书粉了,他问曾舜晞,曾舜晞想了想,则说,我看了剧本。
看了剧本。肖宇梁重复了一下。是的,那也只是一部电视剧。曾舜晞讲,并不因为他轻视什么,而是认为肖宇梁过分重视,并且在干扰他的工作方式。当然,当然,肖宇梁又含混地说。成方旭在这时也过来,三个人凑在一起,形成一对东拼西凑的铁三角来。曾舜晞几乎立时感到一种无以为继;当天他回到酒店房间,和姐姐发微信,讲,我甚至不期待明天的拍摄。
从开机照中看就很明显了,姐姐说,因为环境太差吗?曾舜晞没再回复。
第二天出妆他就见到了肖宇梁,穿一件灰色T恤跟武术老师在练套招,他站在那看了一会儿,直到肖宇梁背着刀过来笑嘻嘻问他,要学一段吗?他戴露指手套的手压在曾舜晞的手上,教了个大概,曾舜晞没有找到平衡的点,也不知道该如何发力,但肖宇梁说,哦,像模像样的,是不是老师?
武术老师当然说是。那一天的戏对曾舜晞而言简直是折磨,回到酒店以后群聊好友收到他的近况纷纷问候:累不累?你那边到底有没有蛇?和直男麦麸的感觉如何?会拍那种很给的花絮吗?什么时候才能回深圳?曾舜晞通通以一个滚字表情作答。过一会儿,他又在群里提问:
书里到底有没有说张起灵和吴邪是什么关系?
立刻有人给他发来链接,但他洗漱完,没来得及看就困倦睡去。第二天拍摄时太阳很烈,大部分休息时间他都躲在助理的伞下发呆,记词,因为词确实很多,而肖宇梁表现又太好,以至心中不愿自己落了下风。他饰演的吴邪,当然,从以后的主流评价来看,演得非常之不错,但当时一切都还是未知数,他们像被放逐到这片雨林里的一群囚犯,既紧密贴合相依着,又在打板一声过后各自为营。吃过晚饭没有?都要到哪些地方去拍戏,无比滴和双飞人需不需要多带?妈妈在微信里这样问,他回答一切都好,只是环境艰苦。同事呢?同事,很好相处,曾舜晞讲,不知为何,忽然很想这样提到:我的同事,叫肖宇梁,人还不错,有一次摔倒,他把我拉住了。
怎么会摔倒啊?当其时肖宇梁很不解地在曾舜晞走过的地方来回踩了两次,哭笑不得,到底怎么会摔倒啊阿晞?但下一次曾舜晞没有站稳时,他还是第一个上去将他扶好——他永远是离曾舜晞最近的人,他也永远乐意伸出手。
那很好,妈妈说。是的,曾舜晞说,我也和他上床了,当然后半句话被他吞进肚子里。接着肖宇梁从旁边睡醒起身,抽掉他的手机,树袋熊一样缠上曾舜晞,两人一块儿倒在床铺里。再睡一会儿好吗阿晞?他的手垫着曾舜晞的肩,将他贴在自己胸口或者说心脏处,今天放假。他几乎咕哝着,圈着曾舜晞像一只大猫圈着主人。他太缺觉,因为没有这样连轴转地拍摄过,因为在控制体重。但曾舜晞熟悉这些像打仗一样的剧组生活,所以他只是看着肖宇梁又一次入睡——他睡着时显现出一种奇异的天真来。曾舜晞想起他在片场提问,问一些曾舜晞甚至没有想过可以被问的问题,像剧组新人,但得到答案后,第二天拍摄时就会有新的东西加入到他的表演中。他拍的戏太少了,甚至对镜头也没有那么习惯,竟依赖起曾舜晞来,有三个人在场时,他总是想也不想地寻求曾舜晞的庇护。这依赖里也有性的成分,他来找曾舜晞的次数远胜于曾舜晞来找他。他操曾舜晞的时候也并不多话,并对后入情有独钟——有一次肖宇梁承认说是因为曾舜晞腰细,他很喜欢,当然如果曾舜晞感到冒犯,下次什么******由曾舜晞来定夺,他都ok——结果当然是被曾舜晞拿枕头追着揍。那段时间非常好。后来曾舜晞发展出了新的爱好,他给肖宇梁买了情趣使用的猫耳朵和项圈,他们也试过鞭子,但最终以肖宇梁跪不住了站起来,抓着曾舜晞头发,从他后面操进去逼他前列腺******告终,曾舜晞甚至没能挣开他,肖宇梁力气太大,激动起来不管不顾。
******的时候肖宇梁也吻他,犬牙咬他的嘴唇,有时候随情动或者******关头甚至咬破他嘴唇害他钻出血来,像明白曾舜晞轻易感到无聊的性格里迫切需要这一份血腥——曾舜晞的反抗在他看来更像一种调情,有好几次他把曾舜晞插到不停地抖,本来就白皙的皮肤上红痕交错,浑身都在发红,曾舜晞的嘴唇一张一合,但他听不见对方在说什么,直到射过精俯下身,他们头发丝缠在一起,他才听见曾舜晞一直在重复让他停下,停下,哥,受不了了……应激似的翻来覆去重复这几句。他这时才感到愧疚,并道歉,说绝不再犯。曾舜晞自然不信。
你上次提到的同事,第二次视频通话时,妈妈又提到,并说要寄东西给他。曾舜晞找了借口拒绝。这很蠢,他跟姐姐私底下抱怨,不是指竟对肖宇梁抱有幻想这件事,而是他向妈妈提到过肖宇梁这回事。只是扶了他一把,举手之劳而已,他却记到现在,而且向别人诉说。
姐姐在听筒那边沉默,是因为你见到他也扶起别人吗?在别人身边欢笑?对别人殊无二致?曾舜晞梳理自己的情绪,接着发现问题所在:他本来不该去关心下了床之后的肖宇梁的。
肖宇梁却更加主动来找他。下戏洗过澡后他来敲曾舜晞的门,门一合上就想扒曾舜晞的衣服,后者躲开了,肖宇梁又向前一步,曾舜晞干脆侧过身,肖宇梁因此扑了个空。他仍倾身,手里仍抓着曾舜晞那条单价高于他自己存款余额的腰带,很茫然似的,比平时更像个沉思的舞者。阿晞。肖宇梁说。
今天做不了。曾舜晞说。
你不舒服吗?肖宇梁讲,明天有拍摄?
我们之前怎么说的呢?曾舜晞讲,你和我的这段时间内不可以有别的******。你不嫌脏我嫌。他歪歪头,又强调,是嫌你。
她,肖宇梁说,我没有跟她睡,她挺好的,我们只是朋友,她过来探班。阿晞,我们并不是——我们并不是在谈恋爱。我和你。头一次,肖宇梁像个真正的哥哥一样教他,你知道你并不是喜欢我吧?你不可能真正喜欢我,我是一团糟,一滩烂泥。你只是需要入戏。
而这一次曾舜晞知道自己在建造什么,就像以往每一次他做出的决定:离家、从艺、陷入难缠的官司和挑选不恰当的剧本(恰如终极笔记)。他建造巴别塔,他知道它要倒下,他又让它倒下。他对肖宇梁说:
“那么,你是真正喜欢我,还是因为你也正在入戏?”
那种感觉再次冲上头顶,比经历一次真正的******更加令人战栗和兴奋,仿佛所有的血液像海水一样在天体吸引下发了狂。他亮了牌,并不为此后悔,如果肖宇梁此刻回答是前者那么一切的苦难都将转为欢喜,如果他否认曾舜晞也已经做好准备。
肖宇梁没有回答是与不是,他只给出了拒绝。

你要问被拒绝以后的曾舜晞表现得像什么,肖宇梁会说,像个小孩。他们应当互不理会,不必装成陌生人,至少是普通同事,肖宇梁如此认为。但话又说回来,曾舜晞本来也是小孩,只是以前爱扮大人。如果片场出现了一只电蚊拍,曾舜晞会在镜头下拿着蚊拍打一打他;如果是一把扇子他会对着肖宇梁故作殷切地扇风,这令肖宇梁无福承担的殷切一直延续到了终极笔记播出时的聚会。曾舜晞知道镜头在拍,肖宇梁既不能躲避,又不能反抗,看吧,镜头,肖宇梁应该害怕的东西,因为他极为重视自己的本职工作。这样一想,好像肖宇梁忽然变得一尘不染、高不可攀了起来似的,而不是原先那只路边一招手就会过来蹭你讨食的小狗。曾舜晞总想要去破坏这些,因为他很少、很少有得不到的东西,肖宇梁万不该是其中任一。他这样想,等那镜头摇过去,肖宇梁忽然一把抓住他,让曾舜晞不得不看着他。
别玩了,他说。曾舜晞反驳他,我没在玩。他们在山洞边上这样角力,直到有人来找,肖宇梁将他的手插入曾舜晞的手中,将他拉起身来,拍拍衣服上的灰,转头走掉了。下午,他们等化妆师补妆,曾舜晞看见肖宇梁在太阳下白白晒着,这一次他只叫助理直接将伞拿了过去,自己窝在休息用的折叠凳上一口一口地补充水分。小晞怎么没精神?成老师这样说。而曾舜晞确实蔫蔫的不再搭话。他知道肖宇梁偶尔在看他,但那是非常轻描淡写的一暼,至少在肖宇梁的脸做来是这样。晚间放饭前,他还见到肖宇梁的腿被道具砸了。
谁的房间有红花油?肖宇梁连眼睛也没有眨一下,而成老师适时地说,小晞房间里肯定有。托人送过去还是自己送?这个问题在群里投票得到了压倒性的反馈,甚至有嘴碎的表示已经开好香槟期待航妹开张——开你老未!字还没有打完,曾舜晞听见敲门声,被编排要来开他张的肖宇梁站在门外。
成哥说你有红花油,肖宇梁讲,他倒成了局促的那一个。曾舜晞沉默着将药递给他,连同绷带,他们像一对住在同一屋檐下、相看两厌的夫妻似的。待会还你?肖宇梁问。你就在这里涂吧,曾舜晞讲,我待会出门。
他待会并不会出门,只是想看肖宇梁的伤,更接近扭伤,肖宇梁很熟练地用上了药后用绷带固定好,空气里都是红花油的呛人味道,但曾舜晞却没有去推开窗。
我在想,他说,你今晚怎么洗澡?
你可以帮我,肖宇梁挠挠头。但那是不是太——
曾舜晞扬起下巴,肖宇梁下意识做了一个抱头逃窜的手势,一边说我错了我错了。但一会儿曾舜晞找出了干净的浴巾,将肖宇梁轰进浴室里。他给肖宇梁的头发打上泡沫,对方乖乖坐着,下三白在湿发和泡沫衬托下也显得尤为乖巧。坐好,曾舜晞说。肖宇梁就又坐直了,曾舜晞奖励性地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于是两个人的嘴唇都变得湿漉漉的。抬起头,曾舜晞又说,肖宇梁照做之后,等了一会儿,咕哝说,这次没有亲亲奖励吗?
最后澡也洗不下去,两个人都是一头一脸的泡沫,曾舜晞被肖宇梁按在浴室瓷砖上亲。肖宇梁顶进去的时候曾舜晞捂着嘴才勉强止住一声******,肖宇梁却一点点掰开他的手。没事的,隔壁听不到。他打开花洒。曾舜晞答非所问:你故意砸自己的?没有啊,肖宇梁含混说,但他撒谎其实人人都可以看穿。他们在花洒下接漫长的吻,后来曾舜晞回想起来,总是本能以为西双版纳好似下过一场热雨。

他们在同一辆车里避过雨,拍戏累得人不想说话,两人都微微阖着眼睛。一会儿,肖宇梁含含糊糊问他,音响里在唱什么?曾舜晞说,你不会自己看歌词吗?他没有将脸偏过来,只能由肖宇梁靠过去。我想听你说嘛,阿晞。他忽然振声:“同声传译!”
曾舜晞说你有病吧,过了一会儿,他跟着音响里的女声轻轻唱:假使你是觉得怯懦,你会不会拒绝我,你有意去找我,你会通电再会过。
很奇怪,你一唱我就听懂了诶。肖宇梁又说,你觉不觉得雨声很像伴奏?我很喜欢下雨天。他说完,渐渐阖眼睡去了。这真是前后毫无联系的两句话。
只剩卫兰一个人在唱:是你不想我啦,甚至不找我啦……窗外雨线如麻。
后来曾舜晞见到肖宇梁分享过这首歌,在朋友圈,那时候已经很夜,他们也不再往来了,于是曾舜晞只是划走这页屏幕。这首歌就渐渐沉在肖宇梁的朋友圈最底处,然后有一天消失掉了。肖宇梁还分享了很多其他歌、照片和莫名其妙的视频,曾舜晞有时看着,会觉得和雨林时期在他身边时的模样很相像,但早晨醒来后又会因为实质并不相像而恼怒。后来他就不再看了,像潜意识地守护一些私有物——他有时觉得一九年的肖宇梁消失在了雨林中,如果连他也忘记,那么再也不会有人记得了,这时候的曾舜晞竟感到与他独有的吴邪心意相通。他不大可能再重回雨林的,这样的行程需要很多的毅力和点石成金般的机缘巧合,所以他更信那样的肖宇梁也并不会再回来。曾舜晞想起这些,竟意识到自己两次爱上过肖宇梁,他们寄居在同一副躯体上分别显现,又无声无息地再次消失。庄换羽或张起灵,他们都并不是肖宇梁,他们组成的肖宇梁更像曾舜晞心中更适合被尘封起来的一些执念——这时,倒显得肖宇梁说得很对,曾舜晞到底有没有真正喜欢过他呢?奇也怪哉,他遇见肖宇梁总在夏天,夏天让人头脑发昏,皮肤火热,并丧失判断能力。
终极笔记播出时,肖宇梁来找过他,大概晚上三点多的时候给他发了一些片场自己录的视频。曾舜晞没有回复,谁都不该去回复半夜三点给你发信息的前******——也并没有点开去看。直到三月份宣传期结束,他拍完新戏,自己给自己放假,才点开一个,就那一个很短的视频,是肖宇梁掌镜,用手机拍摄。一开始的画面很不稳定,对着车窗外的雨帘。
“这是阿晞。”肖宇梁顿了顿,又说,“这是一只在睡觉的小猪。”镜头拍到曾舜晞的脸,很好看的角度。肖宇梁又窸窸窣窣一阵,将镜头转回窗外,“外面在下雨。”
“我们在听《心乱如麻》。”他跟着哼了几句,又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对着镜头说,“好了,就到这。”
他看了镜头一眼,曾舜晞忽然就感到心如擂鼓。他知道肖宇梁接下来要说什么:他要和自己道别。他们在雨林里相爱过了,在雨林里两岸可以合拢,天堂可以建到地面上来,而肖宇梁切真爱上了曾舜晞。只是世界比雨林宽广。
镜头移到曾舜晞脸上,他听见肖宇梁轻轻地和他道别:“拜。”

Fin

文章来源:{laiyu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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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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