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呐,你看到六班那个赤苇君的嘴角了吗?…”
“啊,我知道,是那个吧!他的恋人还真是粗心呢…”
赤苇京治一手撑住墙壁,突如其来的眩晕让他感到大脑一阵针扎似地疼痛,眼前模糊的场景逐渐变得清楚,走廊上女生交谈的声音钻进他的耳朵。
——我怎么,我怎么会穿着学校制服?
太阳光有些刺眼,连墙角的阴影里都能感受到烧灼的温度。不知道过了多久,头痛的不适稍微散去,赤苇低着头,茫然无措间想起刚刚听到的对话,这才借着玻璃窗的反光看见了自己唇角的淤青,他记得这个,是初次接吻毫无经验的木兔前辈留下的。
……?
他奔******室,手机上显示的2013让他不得不认清现实。是的,赤苇京治,27岁,因不知名原因穿越回他的高中时期,身体机能与桌子上摊开一半的书本还有猛掐一把自己后残留的痛感都向他证明这并不是一场梦。
这也、过于离谱了。
他浑浑噩噩度过一个下午,凭借着过硬的记忆力勉强顺利通过课上老师的提问,直到走进体育馆里他才如梦初醒一样停下自己已经迈进大门的脚。
他已经快十年没打过排球了。
虽然偶尔也会为休赛期手痒的木兔前辈在院子里托托球,但水平早已远远不如十几岁时的巅峰状态。那么现在误入十七岁人生的自己,训练时能托出木兔满意的球吗?
后背被熟悉的力道拍了一下,赤苇京治头都不用回,就听见木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赤——苇——怎么在这愣神,快进去啦今天有超级重要的练习赛,你不会忘了吧!”
“你以为赤苇和你一样记性差吗?”木叶秋纪从木兔身后推他,嘴里对主将的不耐烦和十年后也没什么两样,眼神在赤苇唇瓣上的淤青顿了顿,随即恨铁不成钢地在木兔背上又拍了一张。
虽然情况可以称得上是有些糟糕,但这并不妨碍赤苇在看到这一幕之后露出微笑,那时枭谷的前辈们不知为何在得知他和木兔前辈的恋情后对他比从前更好了一些,为此还惹得木兔前辈危机感剧增,抱他蹭他的次数呈几何状上升。
他还是怀念这里,怀念没有毕业的前辈,怀念他留在球场上的所有时光。
与十七岁的身体磨合情况出乎他意料地好,除去刚开始的一两次失误,练习赛之前他的手感似乎就已经恢复到了高中时期的状态,对此赤苇京治再一次感慨肌肉记忆的强悍,或许十七岁的他会忘记商店开门的时间,忘记昨天听过的歌词,但是他不会忘记如何托出木兔想要的球。
明明在穿越到这条时间线之前他已经连着加班一周,上司的刁难连同工作的坎坷混着几丝心酸,疲劳过度使他终于回到家时连拿从包里拿出钥匙的手都在抖,木兔还在大阪打比赛,他来不及容许思念的苦闷涌上心头,几乎一开门就栽倒在玄关,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昏睡了足足四个小时才勉强爬起来躺到空旷的双人床上。
而来到这边之后连续加班的疲惫似乎随着奇怪的穿越而消失不见,他在17岁的自己身上感到了久违的活力,手臂和腿部的肌肉支撑着他完成各种27岁的他已经做不到的动作和姿势。得益于高中时的努力训练,他现在的体质勉强足够他承受高强度的工作,但也仅仅是离崩溃只有一线的程度。
他太久没感受过这样鲜活的生命力,可以说高中之后就被繁忙的大学课程占据了所有的时间,毕业后接踵而来的工作让他更加无法喘息。
而木兔就是在这些他忙得不分方向的年月里学会了如何照顾两个人的起居,如何打扫房子,甚至现在连做饭都有模有样,现在和他不分上下。
他感谢木兔,不仅仅是为一日三餐的悉心照料,更多的时候,是那些年和木兔一起打球的回忆对他精神上的支撑,办公桌上的相框里他们都还穿着枭谷的队服,偶尔工作的间隙瞥一眼照片上的笑容,快乐的回忆都会成为他无言的慰藉。
比赛的队伍是从关西远征来的强豪,他发球的落点卡在对方王牌与自由人之间,从球脱手那一刻起,球场上滚烫的热浪就一瞬间将他裹进十七岁的夏天,掌心的茧不会说谎,他确确实实站在枭谷的排球馆里,做梦一般地重新呼吸这一方球场上他最熟悉的空气。
练习赛的战术一切如旧,赤苇早把那些重点烂熟于心,只是今天木兔在休息时盯他的时间比平时要长,甚至话都比平时少了一半,但他的扣球却没有因此受到太多影响,可以称得上是状态极佳。
即便如此他还是很在意木兔的眼神,但紧迫的比赛却不容许他在此时分神。对方的分数穷追不舍,比分的差距逐渐缩小,赤苇京治抬起头,汗珠沿着下颚流进衣领,他眯着眼,头顶的球像是定格动画一般逐渐落下,小见前辈的一传稳定无误,他看着球向他的方向飞来,像之前无数次一样举起手臂。
还差一分——还差一分。
木兔已经从后排起跳,他没有迟疑,角度、高度,一切都是木兔最擅长、最舒服的位置。他放下手臂,看见高高跃起的王牌眼中有光闪过,王牌守则的字眼在他眼前翻飞,木兔的全力一击甚至将球扣到对面的墙上,发出嘭的一声,击碎了全场的寂静。
——他们赢了。
巨大的白色横幅披在那个人的肩膀上,“一球入魂”像灵动的阳光刻在他的脊背上,身影逐渐和十年后那个不好好披着国旗却依旧赢得满场欢呼的人重合,下一秒十八岁的木兔光太郎像二十八岁的木兔一样,远远地、远远地朝他比了一个木兔光线的手势。
弹跳而起的力量为枭谷的飞羽渡上胜利的荣光,在皮肉之下汩汩流淌的是沸腾的血液,那种本能的快乐仿佛再次拥抱住他的灵魂。他忍不住去想,如果,如果不是曾经全力以赴的每一秒,如果不是手下的球带着呼啸的风从头顶掠过,如果不是这个熠熠生辉的背影将热烈与自由深深烙进他的眼睛——赤苇京治,你的明天,会是什么模样?
*
“明天见。”
“明——天——见。”
休息室只剩下他和木兔前辈,刚赢了球的木兔心情极好,正哼着小调锁上柜子,转过头来看到他的脸时却像突然按下暂停键一样安静下来,别别扭扭地走过去,金瞳凑到他的面前,拇指轻柔地抚上他的唇角。
“抱歉啊赤苇…都怪我。”
“唔,怪您什么?”
“你的嘴唇…”
“啊,那是要怪您,毕竟第一次就…”
“啊啊赤苇不要再说了,是我不好你不要生气不要生气,拜托了!”
“所以——”
27岁的赤苇京治饶有兴味地欣赏小男友的手足无措,他微扬起头,在那双有些羞怯但更多是快乐与爱恋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所以,木兔前辈,不打算补偿我一下吗?”
“……当然!但不是现在。”
“赤苇——不,你不是我的赤苇,吧?眼神都不一样。”
“……不愧是木兔前辈。”
他真的很敏锐。赤苇京治想,将脸上的促狭的笑收起来,对着年下的男友说明自己的情况。这时他和木兔前辈的身高还不像十年后一样差距很大,即使不上扬视线,他也能注意到木兔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
“喔喔,所以长大的赤苇和我住在一起?”
“您只听到这个吗…”
“太好啦!”
木兔光太郎牵过他的手,没等他继续说完就拉着他跑出了排球部的休息室。他不得不暂停下来,跟在木兔身后以防被他落下。枭谷与他记忆中差别不大,白色的教学楼后面是一片静谧的树林。他跑得有些气喘,木兔却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我有个惊喜要给赤苇看看!”
木兔的呼吸扑到他的侧脸上,气流扫过他敏感的耳垂颈侧,他咬住嘴唇,甚至觉得自己的手心已经开始出汗了。
“今天听同学们说的…就想打完球带你来看看。”
“heyheyhey十年后的赤苇,快睁开眼睛吧!”
挡在眼前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放下,他睁开眼睛,天已经完全黑了,树林里的草丛间缓缓浮起一个亮晶晶的黄色圆点,一个两个,越来越多,不知不觉就连成一条纤细却不间断的线,像发光的溪流在半空潺潺淌过。
赤苇回过头,木兔光太郎就站在他的身后,流动的萤火横亘在他和木兔中间,他好像恍然在木兔眼中看见半捧银河。
他的声音有些发涩,在指尖碰到木兔身上的校服那一瞬间他终于听到自己颤抖着开口。
“现在给我看到,是不是……对十七岁的我来说很不公平?”
“不会啊,你们都是赤苇嘛。”
“再说我明天还会带他来看的,别在意。”
木兔光太郎的声音青涩,带着不熟练的安慰,但那份热度却足以烫过他心中疲惫不堪的思念成灾,重新留下一道崭新的痕迹,足以令他支撑下去明天继续面对无趣的生活。
“这么晚回家没有问题吗?妈…阿姨会担心的吧。”
“这个啊,那当然是和她说过要加练啦,赤苇你怎么十年后还这么爱操心。”
那又怎样,我乐在其中。
夜晚的商业街是城市最繁华的地方,霓虹灯亮得人眼花缭乱,车站在商业街的尽头,木兔光太郎喜欢牵他,拽着他的手像个孩子一样在汹涌的人流里穿梭,他踉踉跄跄跟在木兔身后,却猝不及防撞在前面突然停下来的人背上。
好痛。原来他高中时肌肉就这么发达了吗。
赤苇京治习惯性地抬手去扶镜框,手指碰了个空才想起来高中的自己还没有戴上眼镜。木兔已经拉着他的手蹲下来,插在木桶里的鲜花随风摇曳,不必凑近就能闻到清新的香气。
“要买”两个大字已经写在木兔的脸上,他有些无奈地点头,把手伸到书包里中间的夹层,他的钱包一直放在那里,这个习惯直到成年工作也没有改变。
但木兔的手比他快得多,他拿出钱包的时候木兔已经在另一边给卖花的老婆婆付完了钱,那一支娇艳的玫瑰递到他的面前。花瓣拂过他的侧脸,木兔的体温从相贴的手臂上传来,他把钱包重新收进夹层,小心翼翼地接过那支红色的玫瑰花,花枝的刺被人贴心修剪过,并不扎手,残留的突起磨蹭着他的掌心,他看向木兔,眼里的揶揄像不小心从天上偷跑掉下的星。
“我以为…是木兔前辈你想要。”
“那个,木叶说…”
“我知道不是木叶前辈说的。”
木兔光太郎脸上带着被看穿的惊讶与害羞,耳尖都罩上一层淡淡的红色。
“好吧,我就是觉得和赤苇很配,想送给你,不可以吗?
可以,当然可以。
二十七岁的他已经无数次从木兔手里接过玫瑰,一支两支、大束小束。他也同样送出过无数朵鲜艳的玫瑰,在他降落的机场,在无人的小巷,他都曾带着玫瑰的芳香连同自己一并送进木兔的怀里。
“十七岁的我也非常喜欢,下次经过的时候,请木兔前辈记得再送他一支。”
*
“赤苇、赤苇?醒一醒”
柔软的被子盖在他的身上,暖洋洋的带着熟悉的香味,木兔的鼻尖几乎凑到他的脸上,他习惯性地抬起头,在木兔的唇上留下蜻蜓点水的一吻,然后又倒回枕头上,光怪陆离的梦境如潮水退去,睡眠不足的头晕重新撞进他的大脑。刚洗完澡身上还带着水汽的木兔被亲得一愣,他们结婚后虽说赤苇并不是没有主动过…但像今天这样主动实在是很少见。
久久没有得到回应的赤苇京治猛然睁眼,还不太清醒的头脑试图运转起来,像灵魂突然归位一样,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他蜷缩进被子里,不知所措地试图用它遮挡自己脸上蒸腾的红晕。
但木兔光太郎没有给他躲藏的机会,他的双臂箍住赤苇的身体,裹在被子里的赤苇动弹不得,他终归在力量上输了一筹,现役运动员的力气不容小觑,连人带被子地被木兔掀翻。赤苇京治注视着木兔的脸,平时竖起的发丝现在乖乖垂在眼前,黑白相间的发丝在他的指根缠绕,他觉得可爱,忍不住伸手揉乱刚刚吹干的头发,木兔就在这时亲了下来。
“啊….好苦恼哦。”
一吻结束后木兔抱着他在床上打滚,不满地模样就像几个月没吃到好吃的烤肉。
“怎么了?”
“刘海挡着眼睛,接吻时就看不到赤苇了…”
赤苇京治撩起他额前的碎发,余光扫过窗台上盛开的玫瑰花,任由那一抹红色浸润自己的眼尾。
“这样不就可以了?”
End
我的明天同样因为你的存在而意义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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