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兔在堆积成山的试卷里捱过两周,战战兢兢等到考试结果,全科安稳通过,彻底宣布解放,拉上排球部所有人痛快地打了一场球,欢欢喜喜迎接暑假。
他的安排很满,日历上用红色记号笔画了很多圈,前几个是约会时间,陪佐佐木去了海边,又尽职尽责地陪女友逛街,拍了很多被放在社交平台上会被感慨“年轻真好”的照片,然后收收心,准备参加合宿。
假期开始后众人第一次在学校见面,正值酷暑,木兔出门频率高,稍微晒黑了一点,手臂上还有黑白分明的界限,他撸起袖子,小跑到赤苇身旁,叫住赤苇:“赤苇,”他把手臂抬起来,指了指,“你看,我被晒黑了。”
“很少见。”对方言简意赅地评价。
“感觉你倒是白了点点。”木兔上下打量身前的赤苇。
赤苇抬手,将挡路的人往一旁推开,道:“那是因为木兔前辈在到处乱跑。”说完只留下背影,走了。
“干嘛这么冷淡啊赤苇。”木兔在后面嚷嚷。
赤苇的冷淡持续时间很短,总的来说能让木兔感觉到的冷淡次数几乎没有,他本来也不像情绪起伏特别大的那一类人,只有木兔坚持不懈地挑起他的情绪而已。
赤苇毒舌、不礼貌——仅针对木兔,但也还算礼貌,偶尔会用敬语说一些很不给面子的话,比如“请您不要再犯那种很失主将威严的错误”,木兔大多不爱听,一听就要跳脚,但总比不跟他说话要好得多,至少证明赤苇还在关注他。
合宿开始前夜同在东京的音驹也到了,领头的是三年级的队长黑尾铁朗,标志性的鸡冠头和缩在身后的队伍二传孤爪研磨,来的时候木兔没碰上面,追着赤苇要听暑期生活,而对方只是头也不回地把在家看的暑期恐怖电视剧从第一集流水账般地叙述到最新一集,并补充还没有完结,预计要播一个暑假,木兔撇撇嘴,说很无聊。
“恐怖电视剧那种东西不都是随便乱编的吗?”木兔抱着手臂,好歹追上了人,在赤苇身侧发表非常主观的看法,“只有小孩才会被吓到。”
赤苇手里拿着东西,木兔抬手替他分走了一半,他说“谢谢”,又看着木兔有些不满的表情,整条走廊上只有他们两个人,赤苇说话高声与否都只有木兔能听见,他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你觉得你已经完全长大了吗?”
“当然了!我已经快18岁了,就要到可以结婚的年龄了。”木兔说。
赤苇忽然慢了一步,脚步很快跟上,他看着正前方,余光里能感到木兔在很专注地看着自己,他稳稳地托着经理需要的物资,状似随意地动了动嘴:“你会结婚吗?”
“我现在想打球。”木兔回得很快。
“两者并不冲突,”赤苇说,调整了一下手中堆起来的东西,木兔便又替他分走一点,好让他更方便走路和说话,“那以后呢?”
“以后?”木兔单手抱着东西,另一只手挠了挠下巴,又放回原位,转头继续看赤苇鬓边的黑发,他想了想,道,“我不知道。”
赤苇这次真的停下来了,木兔多走了几步,见他没跟上,也回头看他,两人之间大概隔了一米多的距离,停下来后,走廊上唯一的动景便彻底消失了,只有呼吸能证明他们还是活着的生物,而赤苇站在那儿,走廊不够明亮的灯光下,好像要说什么,但没说,只是静静地和画面融为一体,变成一幅色彩不大鲜艳的油画,画上的人物跳出纸面,目光打破宁静,看向画外的人。
然而什么也没发生,赤苇的手指先动了,画面再度活起来,他开口,说给木兔听:“你还没有长大。”
也许稍稍成长了一点点,但还是像小孩一样,只在乎自己的感受,太自私。这是木兔的优点,但对于很多凡人来说,是不能承受的。
被比自己小一岁的人这么说了,木兔不服气地往回走,他用指尖点了点赤苇手中的东西,道:“赤苇,我可是你的前辈。”
“是是。”后辈应付道。
油画在高温中缓缓融化,不同色彩搅合在一起,最后变成了浓墨般的黑色胶片。
合宿是多校一起进行的,每年都有,参与的学校都是熟面孔,七月安排在最后一周,八月安排在中旬,之后直至开学前的时间都会用来进行校内训练,前期的时间安排很满,几乎从白天一直练习到晚上,木兔的精力像无底洞,逮着人便抓来陪练,到了后来能抓到的人越来越少,只好缠着赤苇不放,两人霸占一间体育馆,黑尾结束自己的安排后会带人来随意打几局,一直到休息时间才消停。
七月合宿只剩最后一天的时候,几人在第三体育馆打了一个半小时练习,关了灯,锁上门准备去冲个澡再一起去吃饭,中途赤苇被教练叫走,木兔要跟,被对方赶回来,说是运动过后出了很多汗,不要着凉,木兔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就不怕着凉的赤苇套上外套,头也不回地走了。
“走不走?”黑尾在他身后叫他,一边擦汗,一边拍他的肩膀。
“啊?”
“你们还这样啊?”黑尾道,右手撑着腰,看着远去的赤苇,忽然话锋一转,问木兔,“你和女朋友分手了吗?”
木兔转过身,古怪地看黑尾一眼,迈步朝原定的路线走,他说:“没有啊,”拍拍脑袋,像有点没精神,“为什么问这个?”
黑尾没答,眼神上上下下地扫视木兔,摆摆手,两人拐了个弯,进了楼,黑尾拍了拍袖子上看不见的灰尘,手掌贴着后颈按揉,道:“因为你看……不,你和女友完全不联系不是吗?”
他说完,木兔才怔了怔,意识到自从他和佐佐木分开,他向女友报备接下来的行程后,他们果真一条信息也没发过,连早安和晚安都没有,木兔是打球打累了,晚上倒头就睡,早上睁眼又是排球,那佐佐木是在做什么呢?难道是看恐怖连续剧看太晚了,早上也睡过头了?还是只是不想打扰他练习呢?
“可能忘记了。”木兔说。
“可能?忘记?”
“恩。”
黑尾沉默了约莫十几秒,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木兔已经跳过了这个话题,提起期末被赤苇压榨,写了很多练习题,最后侥幸通过考试的事,说起赤苇的签字笔还在他这,没有还,有一次赤苇差点把眼镜也落下,说明近视也不是很深。
“他平时也不戴眼镜。”木兔说。
听了半晌,黑尾张了张嘴,又紧闭上,接着再张张嘴,抹了把脸,干脆道:“虽然跟我没关系,不过你们这样……
“没有问题吗?”
木兔的话头停下,问:“什么问题?”
黑尾抱着手臂,耸了耸肩,他不想多管闲事,木兔的恋情和他没关系,多说多错,他也没资格要求木兔做什么,如果木兔本人并不认为有问题,他也没什么好说。他改口:“没什么。”
“如果佐佐木?——是叫这个名字吧?”黑尾问,木兔说是,他接着道,“佐佐木提出分手的话,你会怎样?同意?”
木兔摸摸脸,不明所以地回头像大楼外看了几眼,才转回来,说:“会吧,”他边走边想,头往上抬了些角度,“不过之前她说分手的话她会很伤心。”
“哦。”黑尾了然,没再深入话题,他们肚子很饿,大脑被饥饿占据,加快脚步,两人冲完澡,吃过饭,各自回去休息,把刚才的小话题忘到了八月。
盛夏,天气更加炎热。
第一次合宿结束后,木兔和佐佐木见了一面,才一个星期,佐佐木好像瘦了些,还是点最常喝的茶,木兔问她一个人在家做什么,她说看晚上的恐怖电视剧。
“很好看吗?好像大家都在看。”只有木兔不知道。
佐佐木化了木兔看不出来的淡妆,把头发挽到耳后,她穿着吊带连衣裙,披了一件小披肩,长发从肩膀后面滑到前方,显得很温柔,还有些要被吹散的轻薄、透明感。
“不好看,”佐佐木说,“不过很无聊就看看——还有谁在看?”
“赤苇。”
佐佐木放下杯子,声音有点大,像是放得很重,她解释:“太烫了。”
“下次点你喝的那种好了。”佐佐木又说。
“可是我记得你说你不喜欢。”木兔把自己手里的杯子放到佐佐木面前,对方却不动了,低着头,把属于木兔的那杯推回去。
她想他们之间的僵局就和这杯饮料一样,木兔记得她说过的话,但同时,给不了她喜欢的。
她可以点自己喜欢的茶,尽管有些苦,但她很满意,比木兔手里那杯好喝很多,那杯饮料和她的口味不对付,她喝不来,起先硬是要试试看,尝过之后才觉得不好,现在木兔要把它给自己,她也不敢要。
说到底,还是不合适。
她无声地叹了口气,木兔说到八月中旬的合宿,她想,再等等,让木兔安心地度过合宿,再给她一点时间缓缓,反正他们又不见面,也不谈情说爱,木兔不会感到寂寞,只有她起起伏伏,抱着一根自以为救命的浮木在海面上漂浮,其实木头早就被泡烂了,她都要沉到海底了,才想着动一动双脚,想起自己学过踏水,想起海岸就在很近的地方。
恋爱以前也过得很好,恋爱以后反而烦恼一个接着一个。
“祝合宿顺利。”她说。
“谢谢。”
在一开始提出要和木兔交往时就该料到会有如今的结果,人就是非要和自己过不去。
佐佐木不给木兔发消息,木兔就自然而然地把她忘掉,木兔可能公式化地记住了很多该记的,但不能靠死记硬背的都不记得。
木兔不是她的风筝,不是她想占为己有就能关进笼子的鸟,她的手里是牵着一根脆弱的绳子,但若是哪天鸟儿想通了,要走了,尖锐的喙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地啄断她给的笼子,咬断她手里的线,远走高飞。
她把木兔囚禁起来,自己也成为了被绳子另一端系死的另一只囚鸟。
绳子勒进肉里,太疼了,她可能不想再做这种没意义的坚持了。
这天下午的夕阳璀璨,洒水车经过小店门口,路面靠近排水口的地方留下了小小的一块水洼,里面装着卷积的云和厚重的天空,像金色和红色搅在一起、还没充分搅匀的调色板,有人路过,水面上出现裙摆和脚腕,染上调色板上的颜色,然后不知不觉的,水洼中包含的所有心事、秘密、走过的人都一一蒸发了。
八月初见面后,木兔和佐佐木也再也没见过,消息寥寥,佐佐木收到了亲戚的邀请,要去海边度假,直到开学前才会回来,她和木兔都需要时间和空间,分开各自找到舒适的地方对目前而言的他们来说或许更好。
发来邀请的是佐佐木的阿姨,是和妈妈关系最好的姐妹,现在和丈夫一起在海边开了一家店,主要卖一些装备,佐佐木在家闷得慌,便答应八月去帮忙照看店铺。
白天的时候比较忙,佐佐木刚来,常被认为游客,店里的商品多得眼花缭乱,价格经常记错,阿姨带着她一一介绍,过了几天后稍稍上手了些,状况好转,加上在海边忙活被晒黑了一层,没再被轻易认成游客。
来租帐篷的人也很多,傍晚的时候表妹骑着沙滩车带佐佐木去兜风,沿着海岸线骑,咸湿的风将轮胎带起的细沙吹到腿上,佐佐木的黑色头发被吹得一团乱,抱着表妹的腰尖叫,表妹则在前头稳稳地抓着车龙头,调转方向,大笑着沿原路返回。
回到店里时夕阳还未落下,在海边站着的人群变成一个个黑色的剪影,佐佐木站在店门前,头发随意地束在一起,从表妹那儿分走了一个冰棍,看不远处的人奔跑、泼水、欢笑,有人在扎帐篷,有人在拍照,还有一队从早待到晚的摄影团队在拍第三对新人的婚纱照,新娘已经换了新的裙子,团队准备了一匹马,新郎牵着缰绳,摄影师指导新郎走近新娘,站姿再直一些,新郎像是没听清楚,或是夕阳和海太浪漫,他走近了,然后低下头,亲吻新娘的唇瓣,恰巧吻在海天相接的橙红色海平线上。
“真幸福。”表妹托着下巴,坐在门口,嘴里还叼着啃完的冰棒的木棍,“这儿每天都有很多人来拍照。”
“很漂亮。”佐佐木评价。
的确很美,像是刚才,在海天相接的地方接吻,一辈子并不会经常有这样的时刻,它由美景、恰好的时间以及意外构成,值得一辈子怀念。
佐佐木想她和木兔大概率不会有这种时刻,就算他们之间没有问题,她好像也暂时没有考虑到如此遥远的事,甚至连她自己都没有想过他们的未来。
不过值得怀念。她拿出手机,给眼前的景色拍了照片,时隔一周给木兔发了消息,对方还没有去集训,今天也没有出门,马上回复:“好漂亮!”
佐佐木捧着手机笑,表妹揶揄道:“男朋友?”她给了表妹一个眼神,点头,表妹假意翻白眼,起身去店里找装备,佐佐木一个人在门口,给木兔打了个电话。
“在做什么?”电话很快被接通了,她欣赏着眼前的景色,声音温和。
电话里没什么杂音,推测木兔是在家,他的语调也不高昂,很平淡:“在看那个你说的恐怖电视剧。”
“很无聊吗?”
“很无聊,”木兔道,佐佐木能想到他趴在桌上的样子,头发也没打理,耷拉着,不够专心地看电视剧,“完全没有事情做,好无聊。”
佐佐木笑了声,声音传到木兔那边,木兔嘟着嘴吹刘海,听佐佐木讲话:“那要不要来我这?”
他立刻坐起身,有了精神:“可以吗?”
“可以。”佐佐木看了眼从店里出来,给她打手势的表妹,说完忽然又觉得问得太冲动,她是为了想清楚才和木兔分开的,现在又邀请对方来见面,是不是太拎不清,她马上补充,语速很快,“不过你要是时间太紧凑的话就算了。”
“我有时间!”木兔兴奋道,“我还有一周时间。”
佐佐木便没法后悔了,说出去的话难收回,就和之前做的每一次决定一样,每一件都覆水难收,挂了电话后太阳几乎要落到海面以下了,浪漫带来的魔法跟着消失,随之而来的是黑夜所带来的不安,她捏着手里的木棍,上面没写中奖的字样,很多事并不如他们想的那样事事顺遂,中奖的几率也没有小说里写的那么高,同样,木兔说要来,也不是佐佐木期待的“想见你”才来,只是很无聊,要打发时间,而刚巧有个名为女友的熟人很闲。
真是******啊。佐佐木冲进店,找到签字笔,在木棍上写上“木兔光太郎”,然后跑到距离垃圾桶两米远的位置,狠狠把木棍丢进了垃圾桶,拍拍手,在表妹无法理解的目光中出了门。
木兔来得很快,前天说好,隔天早上动身,下午就到了,看起来佐佐木发的照片很有吸引力。
表妹没有成年,其他人没空,木兔自己打了车,只带了一个包和两袋礼物,墨镜推到头上,精神满满地和店里的几人打招呼。
“打扰了!”
“欢迎。”几人下意识鼓掌,佐佐木叹气,推着他进了店里放东西,木兔走得很慢,一下说潜水道具很厉害,一下又说门口的四轮沙滩车很酷,东西放下后表妹问他要不要试试,佐佐木没来得及拦,两人已经兴致冲冲地跑了。
沙滩车很酷,木兔在外面试着兜了一圈,沿路收获了各种来自年轻小孩羡艳的目光,他把车停在店外,下了车,迎面遇上佐佐木,他的额前出了汗,佐佐木把纸张递给他,问:“怎么样?”
“好玩!”木兔边擦拭边说,“比恐怖电视剧有意思。”
佐佐木笑他,转身往里走,走了两步,从前面飞来一根冰棒,木兔第一反应伸双手去接,冰棒被弹飞好几次才接住,表妹夸他厉害,木兔用牙齿咬开包装,道:“我可是打排球的哦。”
他要在这里住五天,老板没好意思让他干活,佐佐木则是不想让他添乱,木兔闲不住,在四周逛,和沙滩上的游客一起聊天打水仗,玩到浑身湿淋淋的回来,没两天也被晒黑,第三天觉得不能再这样,起来洗漱后第一件事是乖乖涂防晒,接着戴好帽子和冰袖,才和佐佐木一起出门了。
沙滩连绵,再走1.5公里有一个水上乐园,过了下午四点,两人打算去水上乐园玩,木兔防晒霜全都白涂,和佐佐木从滑梯上面大叫着冲进水里,再捞起扑腾的女友上岸,佐佐木不会游泳,但热衷于追求******,两人玩到天黑,乐园的音乐还在震天响,主持人在高处倒数,佐佐木憋着气坐在小艇前面,木兔在后,双双被水花洒了满脸,木兔托着佐佐木起来,两人玩痛快了,离开项目区,各自去换了衣服,拿了东西回家。
这天夜里天空没有云,星星很清楚,两人慢悠悠地踩着沙子返程,木兔提着自己和佐佐木的包,佐佐木勾着他的手臂,有人在路边唱歌,歌声慢悠悠的,一切都和梦一样。
“你开心吗?”佐佐木问,闭上眼,跟着木兔的脚步走。
“开心。”木兔道,从声音里能听出喜悦,“好想再玩几次滑板项目。”
佐佐木轻哼,像在睡觉,实际上醒着,她把头靠在木兔的肩上,摇了摇,道:“不是这个,”她沉醉在温柔的晚风里,“……和我在一起,开心吗?”
木兔也在晚风里,所以吹进佐佐木耳边的声音尤其体贴:“开心。”
佐佐木微笑起来。
“那就好。”她说,“那我想要你永远都这么开心。”
我想要这样的夜晚一直一直停留。
她停下来,木兔也停下来,她睁开眼睛看着木兔,小步挪近了一些,脚背被沙子掩盖,她仰起头,说:“那你可以吻我一下吗?”
在惬意又柔情的夏夜里,木兔侧过身,偏头吻了佐佐木的嘴角。
木兔打算第五天下午回去,他要提前几天准备合宿和接下来的训练,佐佐木没多留他,倒数第二天的夜里和木兔借了店里的帐篷,打算在海滩上露宿,她在海边捡贝壳,穿的是过了膝盖的连衣裙,轻飘飘的,浪花追着裙摆扑上来,但没够着,又灰溜溜地退回去,接着卷土重来。晚上能见度不高,海面波光粼粼的,佐佐木捡了几个贝壳,走在她前方的木兔转身,走到她面前,双手碰着细碎的小贝壳,献宝似地给她看。
“给你。”木兔手往前伸。
佐佐木手里才三五个,木兔大大小小挑了一堆,有漂亮的,也有很普通的,还有碎掉的,佐佐木还没挑,海螺里钻出一只螃蟹,她往后退,木兔也吓了一跳,手里的贝壳全掉进了海里,溅起水花,佐佐木一个也没拿到。
“抱歉。”她充满歉意地看着木兔,想弯腰去捡,这时海浪冲上岸,带走泥沙,落进沙里的贝壳散开,无法再被轻易找到了。
“啊,没关系,”木兔说,没有抱怨自己找了很久,“我再去找。”
他像是脾气很好,很有耐心,哪怕佐佐木把他的礼物都弄丢了,他也不生气。
实际上也不是不生气,可能是给的对象不同,如果换作是赤苇没接住他手里的贝壳,木兔可能就会不开心,说那是他花了很大的劲才找到的,赤苇怎么可以不珍惜。
木兔不是不生气,他是不在乎,他不在乎佐佐木弄丢他的东西,哪怕是精心准备的,也不在乎佐佐木放手,更不在乎送佐佐木一个吻,对他来说都无关紧要,更像在履行“男友”这个名词所包含的责任。
她拉住木兔的衬衫,说:“别找了,我想休息了。”
然后如她所想,木兔也不在乎她还想不想要,接受了,牵着她的手回家里洗干净海水,再特意去他们自己搭的帐篷休息。
帐篷足够宽敞,两人并排躺着,木兔入睡时间很短,佐佐木怕他睡着太快,移到他的身边,木兔调整了手臂,佐佐木枕在上面,蹭了蹭,听着帐篷外的海浪声,慢慢闭上眼睛。
“你会做让我伤心的事吗?”她呢喃着。
木兔可能快睡着了,含糊应道:“不会。”
“恩,”佐佐木往上躺了些,“比如分手。”
“恩。”木兔迷迷糊糊地答。
“光太郎?”她微微抬起眼睫,木兔没回应她,“光太郎?”木兔又咕哝一声,她继续说,“但我现在不知道怎样才不会伤心了。”
“和你分手会很伤心。”
“不分手也一样伤心。”
她对着夜,对着看不见的星空,对着海,对着睡着的木兔,每一项都美好得不可思议,所有的一切都在听她说话,但无人回应。
早上,两人起得很早,在海边看了日出。
木兔拍了照片,佐佐木想跟他再要一个吻,想了想又算了,没说。
他们把帐篷收拾好,表妹和老板来帮忙搭把手,木兔回房间收东西,顺手把照片发到了社交动态里,朋友在下面用羡慕的口吻为他去哪里玩,木兔说在海边。
东西收好以后他又看了一遍动态,时间已经到了九点半,他有些困惑地点开联系人列表里的赤苇的头像,单独把照片发过去,加载等了一秒,照片成功发送,赤苇也非常快地回复:“很好看。”
“你起床了啊,我还以为你在偷懒睡觉。”木兔说。
赤苇问他为什么这么以为。
“我把照片发在了推特上,但你没有给我点‘喜欢’。”
消息已读后过了十几秒,赤苇回复:“不好意思,我没有注意看。”随后消息提醒里就多出了一个新的‘喜欢’。
如果佐佐木看见了,就会想这就是木兔的在乎。
木兔下午回去,带了一些小纪念品,老板很喜欢他,让他下次还来玩,佐佐木送他到沙滩出口,只送了一句“合宿加油”让他带走,木兔没有多要其他的,匆匆回去了。
到家后还有两天休息,佐佐木给他发了新的照片来,是在海洋馆,木兔说自己下次也要去,里面的鱼他都很有兴趣,一定要亲眼看看。
佐佐木同意了,说如果到时候他还想,可以来,并拍了一些零散的照片给他。
木兔羡慕地看完了,晚上又开始无聊,找了落下的恐怖电视剧看,看得呵欠连天,早早睡了,临睡前想起要给赤苇发消息说电视剧真的很无聊,结果因为太困忘到脑后,第二天也没想起来。
好在无聊的时间不长,合宿如期到了,木兔从海边回到了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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