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赤】镜头前

“木兔，今天约了一个新摄影师，表现好点。”

木兔坐在化妆台前刷着ins关注，低着头接受化妆师在自己脸上涂抹，听见门口传来的声音，他也懒得抬一下头，只是手指停顿在了某条动态上。

“我平时表现得不够好吗？”

一听这话，身为经纪人的木叶就血压高升，他忍着那股劲数落：“你忘了这个月气走了几位特招的摄影师吗——我、们、的、‘王牌’模特先生。”

“那也是他们的要求太多了。”木兔嘟囔。

木叶握紧身侧的拳头，语气里强压着即将爆发的愤怒：“说了多少遍了，你只是给他们摆拍的人物，摄影师才是最重要的！”

“真是可惜咱们枭谷工作室没有专业摄影师……”木兔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丝毫没有察觉到木叶在靠近自己，他募地直起背，大喊道，“木叶！快看！”

身后的木叶可没料到他这一嗓子，愣是被他吓得一抖：“你，你搞什么啊，突然喊这么大声！”他瞥了木兔一眼，又一把夺过了后者的手机。

“这都什么啊——这位【饭团5号】是个摄影师？”木叶在对方期待的目光下犹豫地划开了主页，紧接着他的双眼在一张张风格迥异的图片上轻飘飘地游走。

镌刻在Ins模板里的不知是不是同一个人，几张是只露腿的，有几张是直直对准脖子拍的，还有几张是腰部特写。木叶草草翻了一会儿，最终得出结论——没有露脸照。

目前所有的情报都指向摄影师——【饭团5号】。

“怎么样？”木兔接回自己的手机，两只澄黄的大眼闪烁着异样的光。

“什么怎么样——你又动歪心思了吧，我告诉你木兔，”木叶抱着双臂，眼神犀利，“你现在的热度可是超过了百分之九十的模特，你要是胆敢给我增加工作量，别又怪我不给你接单子。”

“什么嘛，人家只是想给你招募一下摄影师啦……”木兔撅着嘴，转过身又刷起推送。

“你最好只是招募，而不是别的乱七八糟的。”木叶恨铁不成钢地睨了他一眼。

事实上，木兔根本懒得注意这位粉丝过万的摄影师有多么过人的摄影技巧，他的眼里只容得下动态里那些******的自然肌肤和迷人的身体曲线。

木兔已经关注【饭团5号】很久了。

【饭团5号】镜头下的模特总带给他若有若无的暧昧，照片里的身体犹如精雕细琢的雕塑，每一寸都拿捏地恰到好处的美感。木兔想着，这身体看起来和艺术馆里的雕像一般完美无瑕，如果要他来评价的话，他还是认为真人略胜一筹——石膏雕像再美，摸起来也是冷冰冰的，而真人是有温度的，举止间还伴随货真价实的性感。

只是，往日的木兔都默认模特就是这位很少网络冲浪的博主，时至今日，新添的一条动态文案里【饭团5号】字里行间都在说明摄影师是自己，而模特消息依旧无迹可寻。

所以，木兔在迫切地寻找答案——【饭团5号】的模特究竟是谁？

 

*
不得不提的是，木兔恐怕自己都没意识到——他是个资深颜控这一事实。

“木叶！”木兔在试衣间穿衣服，只是他一向都不太让人放心。此时他又拉开点帘子，伸手招呼经纪人过来。

木叶摸不着头脑，忍着不耐烦脚步飞快地走上前：“你又找什么事？”

“我只是想夸你一句，”木兔貌似很认真，他的眼神里都没有以往的杂念，“你的眼光真好！”

木叶一脸无语地拍开他竖起的大拇指，语气不善：“你叫我过来就说这个？”

“那你还想听什么？”木兔乖巧地等他发落。

“哎，算了，你给我赶紧换衣服！”木叶头痛地扯回帘子，扶额回到了刚才的位置。

担任打灯工作的猿杙挪到他身旁悄声问了一句：“木兔又在搞事啊？”

木叶仿佛世界即将崩塌的表情，偏偏又只能压低声音诉苦：“那小子就是一色批！我猜他盯上摄影师了！”

所幸猿杙看得开，他安慰似的拍了拍面色痛苦的好友：“你也别太担心，木兔可能确实是对摄影师有意思，但对方可不一定——人家可是男的啊。”

木叶的五官逐渐狰狞，声音也不知不觉大起来：“就因为是男的，我才担心啊！”

“什么男的？”木兔骤然出现在木叶身侧。

“******！”木叶被他的现身吓一跳，反应过来后又皱着眉头把他推出去，“你换好衣服了就去拍照，别在这里杵着！”

“好吧好吧，”木兔举着双手示意自己投降，“你可别乱想哦，虽然我承认摄影师确实长得好看，但我也不是来者不拒的类型。”

木叶的嘴角抽搐：人家来意思了吗就来者不拒。

 

新来的摄影师全名叫赤苇京治，黑发绿眼的大高个，和人交往没有那么热情，聊天也单单是一来一往的句式。

和猿杙同为摄影助理的小见试着和年轻的新摄影师交流过，反馈结果是：距离感很强。

木兔听完兴奋地一拍大腿：“好啊！清冷美人！”他超爱的！

木叶的额角青筋直跳，他捂住木兔张狂的嘴，生怕惹出什么事：“你给我安分点！”

 

被迫压下表演欲的木兔在灯光前只能一板一眼地按照摄影师给出的标准做姿势，他心里很不服气，同时又因为“清冷感”十足的摄影师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心里油然而生一种满足感。

“好，可以休息一会儿。”赤苇按下最后一次快门键后，视线就从木兔大敞开的上半身收回来了。

今日的拍摄任务已经完成，基本上已经没有木兔的事了，所以这时候他晃晃悠悠地来到摄影师身边也不会被木叶抓着骂了。

“赤苇？你是叫赤苇吧？”木兔的妆还没有卸掉，从灯光中脱离的他看起来更有亲和力。

“嗯，请问你有什么事吗？”他的回答很冷淡。

木兔试图找找话题，他注意到了包里的眼镜：“你近视了吗？为什么带着眼镜？”

没想到对方还挺有耐心的：“不能说是近视，远的东西能看清楚，在电脑上修图会戴。”

木兔惊呼：“那就是老花镜咯？”

赤苇被他说得一笑：“可以这么说。”

木兔凭空想象了一下他戴着眼镜坐在电脑前的场景，还没想到大致景色就被对方的话语截断：“你刚才拍摄的时候动作有些僵硬，是不习惯吗？”

木兔转念一想，不能说自己不习惯被人使唤，这样显得他太矫情了，于是他笑笑回应：“不是不习惯，应该是肌肉没舒展开。”

赤苇没继续这个话题，他忙了一会儿手里的活，不紧不慢地接着说：“木兔先生之前是打排球的吧？”

木兔明目张胆地盯着他看，没有立即回答他的问题：“不用叫我‘木兔先生’，就叫我木兔就好了——我高中和大学都是打排球的，你也懂排球吗？”

赤苇心中了然，但仅仅是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懂一些吧，高中参加过社团活动。”

木兔见他扬起嘴角，自己也笑了：“我是攻手哦，赤苇是什么位置的？”

“二传，手艺不精。”他还是垂着头，没有发现面前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也许我们可以约一次。”

木兔紧盯他张合的唇瓣，注意力在不受控制地往外跑走：“约什么？”

赤苇的声音忽地低下来，嘴唇动作的幅度也小了：“当然是打球啊，木兔先生。”

最后的四个字他咬了重音。

木兔的目光随即离开那片不可侵犯的领域，但他可是冲撞了别人也不会主动道歉的顽劣之徒，他怎么会为了这点精神越界就说对不起呢。

于是他的视线就和绿眸重叠了。

木兔佯装轻松地一笑：“不是说了吗，不用叫‘先生’的。”

对方的眼皮降下来一些，遮住了大半部分的瞳色，他眯着眼，下半张脸却在微笑：“我的工作习惯罢了。”

 

*
【饭团5号】又更新了。

夜晚，木兔陷在柔软的床被里，思绪却不同步地落入了飘渺的河湖。

他辗转反侧，想的都是【饭团5号】的新动态。

模特还是没有露脸，这次更为大胆——他给了臀部连同后腰一张特写。

纯黑的男士四角******，边缘是一串英文字母的装饰，布料看起来很厚实。拍摄者善用光线，深知从哪打的光能够更清晰地突出这两瓣圆润的臀肉，臀裂处乍现几道短小的褶皱，布下的微弱阴影恰好连接在臀裂区域，臀峰线以下几乎都以灰暗盖过，甚至那道迷人的臀沟也难以入镜。相比之下，后腰要更窄些，线条顺着臀线倏地往里收紧，留下一道流畅而引人遐想的风景线。他没有少女的******，却被幸运地赐予了天然的小麦色。

“性感尤物。”木兔得出结论的同时手也探进了被窝的深处。

后腰的左上角有一颗小小的黑痣，这是他反反复复放大这张图发现的。

可惜这位拍摄者没能多出点花样，比如在这些部位留下点人为痕迹，这招指定会使评论区里善于口嗨的用户原地爆炸。

木兔想不出这具身体的主人究竟有着怎样的脸。假使魔鬼的身材之上顶着的是一颗瘸腿的赫菲斯托斯那样的头颅，他更愿意追求身材平平无奇的阿佛洛狄忒。

他无端地在这茫茫夜色中挑中了今日明星——赤苇京治。要是……要是那张脸属于赤苇就好了。木兔一面抚慰着自己兴致高昂的欲望，一面抛开羞耻任性地淫想那位并不熟识的摄影师。

 

赤苇的脸在木兔看来无可挑剔。柔和的脸部线条，精巧的下巴，略微干燥的淡色嘴唇，高耸而起的鼻梁没入眉心消失，浓眉之下又迎来一双暗送秋波的绿眸。潭水深千尺，木兔一旦将脚伸入，平静的湖面猝然卷起大浪，他不认为这很汹涌，在他看来这飓风都如同一片氤氲中携有妩媚的春风。

赤苇的眼神略过他时的冷漠，话里的挑逗，以及不经意间越出唇齿的舌尖。

无论哪一个都足以令他致命。

木兔的喘息声渐渐加重，绒被蒙得他愈加燥热，他干脆掀开了这一层束缚，手上的动作也快了起来。

 

*
“木兔，今天精神不是很好啊。”

小见瞧见进门就萎靡的木兔后远远地喊了一声。坐着审查单子的木叶闻声抬起眼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没记错的话，你只放了一天假吧，这二十四个小时都陪人去了？”

木兔一脸倦色，他闭了闭眼否认道：“没有——我是说真的，这次我哪也没去，就呆在家里。”

女助理白福很是惊讶：“不是，木兔你……没事吧？”

雀田在旁边悠悠地插了一句：“他现在更像是精神受到了重创。”

木兔坐下来把手支在腿上开始冥想，姿势和角度与世界名画的思考者极为一致。

“一大早就消极了？”

“他也没谈恋爱啊，怎么像被甩了一样。”

“不会是玩过头了吧？”

“谁知道呢，反正我们这儿也就他会来事。”

枭谷工作室的成员们聚集在茶水间也不避讳，就这样大大咧咧地分析木兔不在状态的原因。

就在他们一致决定今天不给木兔接任务时，工作室的门被推开了。

木兔垂着头，视野里多了一双陌生的休闲鞋。它踏在光洁的木板上，声音很轻却很稳。

“木兔前辈，早上好。”

赤苇摄影师卡着点来上班，不过谁也不比谁好到哪去——他眼下的乌青异常扎眼，嗓子也暗哑着。

“赤苇？”木兔怀疑大脑搭错线了，他不信邪地又问了一句，“你怎么在这——不不不，你怎么叫我前辈？”

“我和枭谷工作室签了长期合约，所以我要定点来上班，木兔前辈是工作室早期工作人员，我有必要喊你一声前辈——木叶前辈，早上好。”赤苇也只是看起来疲惫些，所幸他精神不错。

木兔呆住了，他以为赤苇只是木叶招的短期摄影师而已。几乎是一瞬间的功夫，他对木叶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木叶！我可爱死你了！”

“诶诶诶！你别过来啊！赤苇啊不！小见！快来拖开他！”

 

木兔认为主动出击才能俘获猎物，大自然里蛰伏在暗处的猛兽若是错失良机，等得再久也吃不上一口肉。他本以为自己已经错过赤苇，于是也顾不及蓄势待发，当晚就开了个小号点进了和【饭团5号】的聊天框。

他很想借着摄影委托的由头与【饭团5号】见一面，或许对方也和他一样懂得欣赏美，聊得愉快后就顺势把模特的消息告诉他了。可他没想到的是，这【饭团5号】如此不解风情，不仅一口回绝了他委托的请求，还委婉地表达了如果再来骚扰就直接拉黑的意思。

木兔很苦恼，难道他真的得不到真相了吗？还是说这位【饭团5号】实际上是模特的对象？

赤苇的出现抚平了他混乱的思绪。

 

今天的拍摄题材是运动风，木兔套上一件运动短T，身下是一条相衬的黑短裤，为了突出这一题材，木兔提议再穿两条长护膝。

在一旁监督的木叶不客气地发声：“你还真想穿成高中那样啊。”

木兔露齿一笑：“重返我的17岁，多好！”

猿杙见赤苇没有说话，主动解释道：“他俩是高中同学，一起打排球的。”

赤苇点点头没说什么，继续调着手里的相机数据。木兔非要过来跟他搭话：“赤苇，我高中打球可厉害了！只不过木叶传的球不怎么样……”

木叶挥起拳头嚷嚷：“木兔你小子！我可是都听得见的！”

赤苇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所以呢？”

木兔凑到他耳边压低了声音：“所以啊，改天我们一起去打球吧。”

赤苇面无表情地承受着他故意吹到耳朵上的热气，静等他闹腾完才开始准备拆穿这显而易见的谎言。他放下相机，视线落在木兔澄澈的双眼，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给予回复：“木兔前辈，我个人是不喜欢把工作与私生活交叠起来的，比起这个，我更喜欢拼图，每两块图片间都有道界限分明的沟痕。如果前辈是真心邀请我打球的话，我可以赴约，但如果另有其他目的的话，”赤苇眯起眼，“那木兔前辈还是打道回府为妙。”

木兔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赤苇在说什么呢，当然是一起去打球啊，难不成赤苇想干点其他事吗？”

赤苇再次拿起相机，侧身与他隔了点距离，不疾不徐地说：“我会给自己赚点外快，有时候比较忙，打球的话还是提前挑日子吧。”

“那下周末怎么样？”木兔几乎是脱口而出。

赤苇认真考虑了几秒：“可以。”

 

*
木兔独自一人留在休息室里，此时夜幕降临许久，工作室空了一大半。木叶刚忙完手里的活，见逗留在休息室的木兔还在看手机，没忍住多了一嘴：“你怎么还不回家啊，平常你都是卡点下班。”

木叶没有得到意想中的回答，仔细一看木兔正对着屏幕紧蹙着眉头，于是他也感到不对劲：“怎么了？”

木兔凝神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思绪：“你还记得我前几天给你看的摄影师吗？”

木叶不自觉地摸了摸鼻子：“是那个……【饭团5号】对吧，他出事了？”

“没有，就是感到有点意外。”木兔戳了戳屏幕，抬手示意给他看。

木叶压低身子，目光聚焦到屏幕里的照片。

是套着长护膝的膝盖特写照。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