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彻】红

红是鲜血的红。是他胸膛命定的诅咒。是他长角抹不开的血珠。但红还可以有许多明亮的色彩；比如你们共赏的朝阳；比如朝阳下他闪耀的瞳眸。洞府中的红宝石是最纯净的红，但是她不喜欢，她对之弃如敝履：要想观赏世间最纯净的珍宝，只消深深望尽他的眼眸。梦中的背景是夕阳血景下的曼陀罗花海。不说破，就让我们当那画面真的发生。腾云驾雾，又在草地上拥抱着打滚，初生的兽不就该这样吗，不要搅醒我的美梦吧。

红是欲望的红。是心脏的鸣鼓。“现在，我们终于生死相依了。”你一半的灵魂成为我的，我看见遥远岁月中你初生的角。我看见你红眸中的愤恨与不甘，后来这眼光也现在我的身上。你在那时就梦见过我吗。拔出巨剑——达成交易——让我们逃离死亡囚笼不灭的红。

红是夕阳的残晖；是白曜城的战火。去抢夺，去劫掠，去踏遍世上广寂的从未涉足的土壤，和你一起，和那振翅长啸的龙；哪怕血色的围猎一刻不停。斩下那些人的头颅吧，既然我们劈不开盘旋于头上的幽影。“龙将杀死他的爱人。”你的灵魂有恐惧的味道；可它们同时沁着爱的芳香。我不可能不想去品尝，不可能不想去占有；“那就让我们双手交握——”去看看，谁才是这轮命运棋局最后的赢家。哼唱安魂曲的旋律，别想轻易将我抛下，可是亲爱的我并不想将安魂曲送给你；我愿你的发间永远点缀曼陀罗不败的红花。

月光下两颗心颤抖着靠近；尸海中两道影并肩着向前。命运披着斗篷在阴影下发笑。他留下的齿痕再次发烫。她抽出的巨剑贯穿他的胸膛。好戏开场，命运躺在王座上观赏。巨龙陨落。花海成灰。她掉落的泪珠穿透消失的灵体，浇不活枯萎的大地。祂笑着，打个哈欠，预备眯着眼再次睡去，却有新的风号颠簸他的座椅。“我诅咒你……”龙角突破她的发顶；龙尾取代她的椎骨。祂瞪大了眼，死局上的棋子骤然脱落。一切都乱了套……命定消散的灵魂也能被强行留下吗？“我诅咒你——”

昔日接纳祂诅咒的少年成为魔王。

但是祂没有看见，在她执剑贯穿他生命的同时，有另一把剑牢牢钉住她的胸口；那剑哺育她心中日渐胀大的角。

“灵魂相契……永不背离……”

原来凡人结下的誓言也可以成为祂的诅咒。

这一回，龙没有将他的爱人杀死。

而他的爱人，利用祂玩笑般赐予的诅咒。

永远留下了龙。

红是诅咒的红；红是两个被切开的灵魂；红是她心口永不消逝的巨剑。

曾有生命，强烈地提醒她：

你我才是世上唯一的同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