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赤】公交车

 

    赤苇京子从家去学校不过二十分钟时间:五分钟走到车站,塞着耳机在摇摇晃晃的公交车上放空十五分钟,下了车就是校门。八点十五开始早自习,她会提前十几分钟到教室,留出整理和准备的时间。通常如此,也有例外的时候,比如被月经弄脏了******睡衣,或是家中小猫打翻了牛奶,急急忙忙收拾完也赶不上最近的公交,只好等下一班车。

    这种时候她总能在车上看见那个人,扎眼的发色和发型,突出的身高,睁得******的眼睛注视着窗外,与其他睡眼惺忪的学生全然不同,就像罐头里唯一一条没被压扁的沙丁鱼,让人移不开眼。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和隔壁校的友谊赛上,这是京子加入社团后的第一场比赛。作为高一新人,她上场的机会很有限,大部分时间在场边坐着,等待举牌的信号。赛后一个高大的男生把京子叫住,直言她刚才的打法有问题,接着分享了他的经验。除了一些奇怪的形容和拟声词,他的话句句直击痛处。京子微微仰头看着他,听得很认真,不由自主地被他眼里的光芒所吸引——纯粹的热爱和自信,如日光般耀眼,像太阳般热烈,和他的名字一样。

 

    第一次,木兔并没有看到京子,直到下车也只留给她一个背影,跑跳着进校门搂住前面男生的脖子,挨了一记爆栗。

    第二次,木兔活动脖子时偏过脑袋,看到了站在前门附近的京子,高兴地喊她,明明已经高出人群许多还是努力踮脚,抻长了脖子想靠她更近一些。但罐头压得太实,两人最终在下车后才有机会相互问候,接着告别走向不同的教学楼。

    第三次,没有突发事件的早晨,京子刻意迟了八分钟出门,恰巧错过公交,站在了候车队伍的最前端。下一班车还没进站,她便透过窗户远远看见了木兔的身影。和京子猜测的一样,木兔大概会在这个时间点和她乘同一班车。

    车门缓缓打开,京子轻盈又迅速地登上车,薄薄的身体借着缝隙穿过人群,努力挪动到离木兔不远的地方。木兔还是和之前一样看着窗外,像是在思考,又似乎是在发呆。公交车再次进站停靠,涌入的人群从背后推着京子,身体被压向前,脚却还停留在原地,手背贴上不知道是谁的胳膊,手肘又顶到谁的背。京子拽着包带,思念平日里的公车——不过晚十几分钟,罐头里就从漂浮的水果变成了摩肩接踵的沙丁鱼。

    后悔的苗头才冒出一丝就被手腕上的握力掐断。木兔不知何时注意到了京子,没打招呼就抓住了她的手腕,硬是把被夹成三明治的京子拉到了自己身前,单手按在窗户上,圈出一个相对舒适的空间,然后才低下头笑着说:“早啊,小京!”

    京子靠着玻璃窗没敢抬头,过了一会才回道:“早上好,木兔前辈。”她只不过想在车上和木兔靠近一些,有机会能多说几句话,如此亲密的姿势和距离倒让她有些无措。

    京子没有站直,脸正对着木兔的胸口。木兔的制服短袖只扣到倒数第二个扣子,微微敞开的领口露出一截锁骨。宽松版型的衬衫被他穿成了贴身,两块胸肌把布料撑得平整,胸前看不到一丝褶皱。京子烧红了脸,迅速把头转到了一边,脸颊传来的热气分不清是因为自己,还是因为木兔的体温。

    车在路口转了个弯,人们踉跄着向左倒,木兔一个人难以抵抗惯性的作用,险些要压在京子身上。京子背靠着窗,下意识伸手挡了一下,正巧贴上木兔的胸口。意料之外的柔软触感让她呆滞了片刻,接着才倏地收回手,恨不得把脸埋进肩膀里。

    “对不起!……没事!”

    “抱歉……没关系。”

    同时说出口的道歉和接受让气氛变得更加尴尬,两个人都合上了嘴,不再说话。京子悄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部,没有小到可以忽略,也称不上丰满,用普通形容正合适。她轻轻弯了弯手指——似乎比她的还大,手感也很好,柔软又有弹性,好想再摸一次……京子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猛地闭上眼睛,整张脸好似熟透的水蜜桃。昨晚精心准备的话题早被忘得一干二净,此刻满脑子都是前辈的胸肌,怎么也忘不掉白衬衫勾勒出的线条。

    车摇摇晃晃地又过了一站,暧昧的沉默弥散在两人中间,没有人先开口。木兔抬了抬下巴,京子毛茸茸的发顶就在他脑袋正下方,他默念了十遍不可以才忍住把下巴放上去的冲动。才洗过的头发柔软又凌乱,即使梳了几遍也压不住飞起的碎发,带着洗发水的清香。木兔说不出这是什么味道,只觉得格外好闻,鼻尖不知不觉地向低处凑去,被翘起的呆毛扫得发痒。

    大概是心理作用,洗发水的味道变得越发香甜,木兔手心冒汗,心脏砰砰直跳。失去摩擦力的手掌已经起不到支撑作用,要是再来一个急转弯,木兔不敢保证还能控制身体的平衡。但他却隐隐期待起来:京子抱起来是什么感觉呢?身上会是什么香味?会比头发更好闻吗?啊!好想摸一下头发,很舒服的样子……

    很可惜,上个弯道之后前面都是直行,再过一站就到达目的地,不再有机会解答木兔的疑惑。

    到站的公车打开后门,木兔毫不犹豫地抓住了京子的手腕,挡住一侧拥挤的人群,护着她下了车。车缓缓驶出车站,从后门涌出的乘客渐渐散去,站牌边只剩下他们两个。木兔减轻了力道,却没有立马松手,圈着京子的手腕走进了校门。两人沉默着,就这样走到了花坛前,终该分别的地方。京子看了眼手表,小声提醒道:“木兔前辈,我要迟到了。”

    木兔撇了撇嘴,一脸不乐意地松了手。京子垂着眼,没有看见他的表情,道了别便转身向教学楼走去。还没走几步木兔又追了上来,挡在她身前说道:“小京,训练完来给我托球吧!”

    京子盯着脚尖,制服鞋上不知何时多了个脚印,大概是在车上被踩到的。她听见“托球”两个字,心想一定是自己听错了,缺氧把脑袋也变得迷迷糊糊了。木兔见京子没有立刻答应,垮下肩膀,连影子都跟着缩小了一圈,失落地叹气:“不行啊……”

    “嗯?”京子顺着声音抬起头,视线在木兔肩膀的高度徘徊,还是没把握能自然地和木兔对视。

    木兔两手握紧了单肩包带,用力向下扯,用比刚才更大的音量说道:“我说,小京,训练完来给我托球吧——”木兔停顿了几秒,声音小了下去,语气也弱了许多,带着自己没有察觉到的希冀和小心翼翼,问道:“好吗?”

    所有的忧虑被这两个字哗啦啦地吹散,京子抬眼对上木兔的视线,答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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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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