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赤】******

  “光太郎!你到底要睡到几点?!”吼声震碎了木兔的美梦,他翻了个身,长臂揽过叠在手上的枕头,忽觉不对,睁眼坐了起来。
  他的二哥原本站在门边,见他醒了,黑着脸往大床边走近,一把掀开了他的被子,伸手去拉躺在床上的人。
  木兔正欲后缩,站着的高大男人突然停下了动作,鼻翼微动,皱着眉问:“什么味道?”
  他彻底清醒,心砰砰直跳,下意识甩开了抱着的蓬松枕头。
  那个枕头是昨晚才拿出来用的,所以松软无比,他才会错当成昨夜躺在他身侧的人。
  记忆回笼,他咽了一口唾沫,生硬地回答是昨晚在宴会上沾到的香水味。
  对方点点头,说挺好闻的,然后甩甩脑袋,抓起抱枕砸到他身上,大吼:“快起来!”
  “赤苇呢?”木兔突兀地问道。
  “啊?”二哥停下动作,心情好像更差了,“他早就去片场了!只有你还在睡懒觉!赶紧起来!”
  正在拍摄的电影的搭档,演员赤苇京治,和他同床共枕厮混整晚的人,他二哥法律名义上的丈夫。
  
  木兔收拾好,着急忙慌地上了车,助理找了他一晚上,最后一通电话打到家里,才得知木兔提前离开了白福的派对,已经回了家。
  他连声跟助理道歉,一边戴好发带,一边问她打给了谁。
  助理投来疑惑的目光,翻阅行程单的手停了下来,不确定道:“给您打的,不过是赤苇先生接的。”
  “啊!”木兔一拍座椅,“我忘记了!”
  他真的忘记了,喝得太多,连赤苇不能碰都忘光了,搂着赤苇的腰一起跳舞,低头和他在暧昧的灯光下若即若离地夺取彼此的气息,彼时他尚且还留有理智,亮光扫过脸庞时便往后退开,等昏暗后又贴到彼此的身前,嗅到赤苇身上的香水味。
  赤苇从没喷过这么浓烈的香水,或者是他头脑不清醒,把沾染到的其他人刺鼻的香味错认成了浓郁的花香,宛如荆棘丛中盛放的白玫瑰,躲在迷宫最深处,香气不受弯弯绕绕的控制,透过荆棘草木发散开,勾引路过的旅人。
  哪怕知道可能遍体鳞伤、有去无回,也忍不住想钻入迷宫中一探究竟。
  美艳的花朵自己也许不知道自己的魅力,他的香气、他的眼神都摄人心魄,一而再再而三地闯入视线中,留下难以捕捉的残影。
  木兔拨开人群,着魔一般追着残影到了白玫瑰的身边,滚烫的手心牢牢抓紧了他的根茎,手心被尖刺扎破,鲜血将白色花瓣染红,成为花朵成长的肥料。
  不知道赤苇昨晚是不是也喝醉了,才会攀上他的肩膀与他共舞,踩在连接着两端悬崖的钢线上,脚下是万丈深渊,眼睛却只看着木兔。
  好像有多迷恋他一样,演得那么轻松,明明在片场的时候总是向他讨教演技方面的问题。
  木兔借着酒劲,气闷在他的身后推了一把,于是合情合理地吻了赤苇第一下。
  接着是第二次、第三次,汲取得越多,越觉得不够,想要把近在咫尺的甘露榨干,让他再也溢不出一丝可口的芬芳。
  赤苇醉了,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眼皮懒散地掀起,呼吸是潮热的,五指一点一点挤进他的指缝之间,腕上的表带冰凉,激得他一瞬间从旖旎中回过神来。
  木兔听到周围的人笑着说赤苇真的很喜欢他,比想象中还要粘人,起哄让他赶紧带赤苇回去休息,明天还要拍戏。
  木兔愣愣地应了,扶着赤苇出了酒店,坐上了回程的出租车。
  他不记得自己报的是家里的地址,脑袋晕晕乎乎的,不比快要睡着的赤苇好到哪去。
  烈酒后劲大,最后反而是赤苇搀着他进了家门,连玄关的灯都没摸到,便被木兔推到了门板上,蛮横地亲吻。
  四下黑漆漆的,大姐自己搬出去住了,二哥在出差,早上只有他们二人,晚上依旧如此。
  在寂静的环境下,接吻的水声尤为响亮,木兔吻得太用力,赤苇开始在换气的间隙喊疼。
  “木兔前辈,”木兔依稀记得他是这么喊的,嗓音还有些抖,可能也在害怕,“痛。”
  木兔想问他和二哥接吻的时候会不会抱怨,想得多了,反而生起气来,啃咬的力道丝毫不减,听到赤苇又说了一句痛,开始伸手推他。
  赤苇的嘴很小,嘴唇也薄,和他给人的感觉有些像,仿佛不是普通人可以觊觎之物,木兔一朝天降大礼得到了他,恶向胆边生,扣着赤苇的手腕摁在耳边,长腿挤进赤苇的双腿间,膝盖向上一顶,感到对方不敌突袭,身子一抖,险些坐在了他的腿上。
  他咬住被突破防线的人的下巴,挤出几个字:“赤苇。”
  “嗯?”喉间溢出微弱的回应。
  “哪个木兔前辈?”他松开下巴,反复地舔赤苇的唇瓣,把抿起的唇缝舔开,舌头重新闯进去,不同的酒精混在一起,使人的太阳穴突突地跳。木兔迫切地想知道答案,又下意识地抗拒听到不想听的回答——万一赤苇醉得太厉害,把他认成了二哥怎么办。
  如果赤苇回答二哥的名字,他要怎么收手,还是不收手,将错就错,当作是酒精作祟,把过错都推到那些烈酒上,他再完美脱身,抑或是用这场欢愉威胁赤苇,骗来更多的苟合。
  他害怕听到答案,于是堵着赤苇的嘴,连换气的频率都变得更低,把人吻得不住下滑,仰着头任他吞吃。
  木兔腾出手抹去赤苇唇边的津液,黑暗中,后者获得自由的手勾住他的脖颈,后背离开门板往他身上靠,单薄的衬衫挡不住炙热的肌肤,也无法隔离躁动的心跳,丝滑的面料拂过指尖,赤苇的气还没喘匀,浑身抱起来软绵绵的,又往上站直了些,踮着脚贴上前者的嘴唇,一字一顿道:“木兔光太郎。”
  证据确凿,他们是共犯。
  赤苇这个人,比木兔想得还要再放肆一些。他已经顾不得什么后辈和二哥,脑袋乱成一团,干脆什么也不想,一把将赤苇抱起,侧首啄吻他的耳垂,柔软的臀肉挤进掌心,木兔下意识收紧手指,将它们揉捏变形。
  有力的臂膀环紧,木兔夜视能力极佳,轻车熟路地撞开了自己的房门,抱着满怀的沁香摔进了弹性十足的床铺中。
  生怕这样的夜晚眨眼就过去,他迫不及待地扯掉交欢对象的衬衫,不顾散落在地毯上的扣子,埋头舔舐赤苇挺起的胸部。
  房门没有关上,只要有一个人经过,甚至只需要站在楼下,就能听见他们弄出的动静。屋内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床头灯,泛旧的色彩掩不住眼前的美景,赤苇的双颊泛起桃色,不知是因为醉酒的关系,还是其他的原因,绯红从脸颊往上蔓延,染红了他的上挑的眼尾,造成了一种泫然欲泣的错觉。
  最后的警戒灯不断闪烁着,尖锐的提示音响彻脑海,木兔控制着对脖颈下手的欲望,泄愤般地吮吸对方胸前的乳粒,牙齿将其向外拉扯,再换回舌尖按回,把那儿玩弄得又红又肿,变成和嘴唇相近的嫣红。
  反正脖子不能被看见,摄像机总不能像他一样这么近距离地打量赤苇的胸部,更不能像他一样为所欲为。
  他张开双唇,放过被吸吮得肿胀的乳粒,趴在赤苇的双腿间,食指拨弄着挺立的小点,露出满意的笑容,说的话却不大对劲:“好像女性的。”
  “……不像。”赤苇反驳他,手掌盖住他的眼睛,不肯承认,也不让他再看。
  他错开赤苇的手掌,含住纤长的手指,把指缝舔湿了,脑袋一上一下,做着吞吐的动作。
  木兔从没和人做过这种事,但早就想过几百遍,从第一次见到赤苇起,到赤苇来到家里,幻想自己拥有过这个人,赤苇不是二哥的丈夫,是自己的妻子,他要让赤苇坐在自己的怀里,无视家人的目光,和他一起看电视,亲昵地说话;等到了深夜,他要锁上房门,缠着赤苇,一遍又一遍地进入他,最好声音大一点,加班回来的二哥路过他们的房间,受不了地给他发消息,叫他克制一点,明天还要拍戏,然后他当作没看见,也不听赤苇的警告,在优雅如天鹅脖颈般的颈侧啃咬出牙印,要赤苇求他停下来,他满口答应,再耍赖不停,反正那个人总是放纵他;再过分一些,他要在客厅的沙发上、在阳台、浴缸里和赤苇交合,第二天亲手为他涂抹遮瑕,问他要不要请假,当记者问他们关系为什么那么好的时候,他可以骄傲地炫耀因为他们是伴侣。
  然而这些都只是木兔的幻想,真实的情况却是他抱了二哥的伴侣,一时痛快,且罪不可恕。
  但感觉不错,甚至让他更兴奋。
  “赤苇,赤苇。”他呢喃着,撒娇似地把脑袋拱到赤苇的颈间,再三确认,“我是谁?”
  “木兔前辈。”对方乖乖应了,眯着眼,摸他垂到眉间的额发。
  “叫我的名字。”木兔又往上拱,好让前者摸得更顺畅一些,“和哥哥不一样的。”
  “木兔光太郎。”还是应了,“光太郎。”
  赤苇很尊敬他,从来都喊他前辈,说话用敬语,在家在外都一样。
  他们的辈分很错乱,赤苇是他的后辈,他的后辈是他法律上的哥哥。
  他混沌的大脑没给出答案,所以他还是叫赤苇的名字,掐着赤苇的大腿根,在那儿留下深红色的印子,仍旧是摄像机拍不到的地方,他可以肆意地留下痕迹。
  不知道二哥会不会看见。木兔想,马上将这个念头甩到了脑后,脑中闪过的画面令他感到不适,于是张开嘴,含住了唇边的性器,听到赤苇短促的叫声,驱走了那些惹人烦的想法,证实了赤苇现在躺在谁的身下。
  舌尖在前端的小孔戳刺,赤苇绷紧了腰,胸膛剧烈起伏着,哼声又粘又甜,好似馨香的陈酿。他的足尖点在木兔的肩膀上,脚趾缩起,想要挺腰,木兔突地大力一吸,******立时传入四肢百骸,不得已重重落了回去。
  浊液流到了早就在翕张的******,被贪婪的******吞进一些,大部分则流到了床单上。木兔没有恋人,所以也没有安全套,更别提润滑剂,他顺着浊液推进一根手指,穴肉紧紧包裹着,欲迎还拒地将手指往外推,把两人都逼出了一身热汗。
  “木兔前辈,”赤苇握住他的手腕,向他摇头,泫然欲泣的错觉消失了,赤苇真的在哭,颤抖着嗓子叫停,“进不去了。”
  怎么可能,才一根手指而已。木兔不服气,不仅不退,反增一根手指,两根手指在紧致的******搅弄,加剧了强烈的不适感,如瘙痒般******,但怎么也找不到解决问题的根源。
  “嗯嗯……”赤苇扭了扭腰,张开的双腿抬得太累,直接挂在了木兔的手臂上,他的腿上肌肉太不明显,顶多算柔韧,却感觉不到力量,与身高相差不多的木兔站在一起,看起来小了一圈,令人怀疑是否太过纤弱,像需要放在博物馆保管的珍贵易碎的花瓶。
  “真的进不去了……唔…”他央求道,其实并不想停,可无论如何都受不了这种磨人的侵略,向伏在身上的男人示弱,祈求对方停一停。
  不想到底说错了哪里,彻底惹怒了对方,在******里温温吞吞的手指骤然加快,模仿******的动作发狠地******,一下擦过敏感点,赤苇不受控制地尖叫了一声,长腿猛地夹紧,被木兔重新扳开,手指插得******水声泛滥,是刚射出的******被带到了里面。
  “…啊啊……!”这一次他真的想叫木兔停手,奈何张嘴全是不成调的******,被手指肏得浑身都在抖,眼泪止也止不住地往外涌,徒劳地抓紧了手边的床单,断断续续地求饶,“不要了……停…木兔前辈!……停唔…”
  赤苇真的在求他。满足的心情涌上心头,木兔拔出湿淋淋的手指,再也憋不住,毛手毛脚地扶着自己的性器往刚撤出手指的地方顶。
  赤苇乱七八糟的,眼泪、******流了一身,一点也不像往日那个仿若高岭之花的人,******地、失神地躺在大床中间,******正在不自知地吞吃他的性器,因为不适拧紧了眉头,还是像一个不容亵玩的处子。
  神圣、洁净、乖顺,明明有伴侣,却好似第一次******,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又因为宠着他,任他胡来。
  木兔突然有了一个更荒唐的想法。
  他继续往里顶,进入的过程缓慢且艰涩,体液的润滑比不过润滑剂,酒精上头的人必须强忍着欲望,通过不停的接吻来熬过这段漫长的时间。
  他舔弄着红肿的乳粒,只让下面缩得更紧,只能放弃美餐,不耐地往里撞,把赤苇顶得微张着嘴,失声地叫着。
  还剩最后一些时,木兔彻底没了耐心,腰身一挺将性器全部捅进了******中,掐着赤苇的腰开始肏干,那里比他自己想象得好一百倍,穴肉贴着坚挺,献媚似地包裹上来,磨过某一处时,赤苇会泄露出高亢的******。
  太令人兴奋了。这些不可能出现在赤苇身上的反应,全都出现了。
  木兔备受鼓舞,加快了顶弄的速度,次次都又急又狠,赤苇偷偷往后退,又被他擒住手腕,拉直了固定在原处遭受他的侵犯。
  “不要走,赤苇。”他恳求道,下身的力道一点也不符合恳请的语气,肏得交合处水声泛滥,******疯狂地随着他收缩。
  后者慌张地摇头,冷静早就被撞碎了,求他再慢一些,木兔只听自己想要的,一点也不变,速度不减地往里顶。
  到了最后,赤苇只能忽高忽低地叫他停下,泪水溢出通红的眼眶,眼神几近失去焦距,失神地望着天花板。
  木兔初尝滋味,做得太过火了,将人抱起来,坐到他的身上,一边向上肏,一边啃咬送到唇边的胸部,在乳晕外留下一圈牙印。
  “赤苇,”他喘着气,不给赤苇回神的机会,“叫我。”
  赤苇正在哭,机械地流着眼泪,条件反射地回应他:“…恩……光太郎。”
  “不对。”木兔诱导着,挤开围上来的软肉,在另一侧的胸前也留下牙印,“我是你的丈夫。”他大着胆子说,心跳如雷,眨着亮亮的眼睛,期待赤苇的回答。
  赤苇歪了歪头,手指******木兔的发间,无意识地将对方的脑袋往胸前按,重新思考和定位他们的关系。
  简单考虑了一会,他给出答案:“……老公。”
  木兔怔愣地望向他,挺弄的动作都忘记了,赤苇不满地动了动腰,催促他,自己晃着腰肢吞吐,没有多少力气,不一会便直直坐下,趴在木兔的肩头微喘。
  “老公。”他直觉当下的叫法是对的,于是用平时说话的语气叫醒木兔,请求中掺杂着一丝不易被发现的撒娇,离赤苇京治四个字太远,“可以继续吗,那个。”
  木兔眨眨眼,做了一个深呼吸,将抱紧的人掼到床上,抬起他的长腿,不留余力地肏他。
  “啊……啊…那里不……”这次无论赤苇说什么,木兔一概当作没听见,按着他疯狂地******,把******射进了最深处,恨不得里面能孕育出一个小孩,赤苇不得不和他结婚。
  赤苇做不到怀上他的孩子,所以木兔把他压在床铺里做了一次又一次,把******统统射进了他的******里,幻觉让赤苇的肚子看起来微微隆起,也许马上就会怀孕。
  到最后,木兔把性器*********时,******一下冲出了红嫩的******,淌到留有吻痕的腿根,******不堪,而且浪费。
  木兔的酒还没醒,倒是记得带着人去洗澡,两人躺在盛满温水的浴缸中,混着热水又做了一次,体液被一同带走,什么也没留下。
  再然后,木兔把床单被套全都丢到了卫生间的换洗篓,搂着赤苇倒头就睡,一觉睡到大天亮,身边的人已经走了,叫醒他的是他的二哥。
  
  他一路回忆,对赤苇什么时候接的电话毫无印象,其他细节反倒记得一清二楚,记得赤苇怎么向他索求,声音多好听,有多依赖他,一遍遍地叫他的名字,他敢想的,不敢想的,赤苇全都交付于他,好像拆一个又一个的礼物盒,接连不断的惊喜应允期盼已久的愿望。
  九点零五分,车停在片场门口。
  木兔下了车,热情地和来探班的粉丝打招呼,墨镜推到额上,朝围到跟前的粉丝比wink。
  他边走边签名,黑色袖口与白色签名纸相衬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穿错了衣服,这是赤苇的衬衫。
  最上面的扣子还是他扯掉的,可能滚到了床下,不知道早上赤苇走的时候有没有发现它。
  赤苇出席活动从******重复的衣服,这件衬衫是昨晚下了戏后他回家匆忙换上的,比他正常穿的尺寸要大些,木兔穿刚刚好。
  和赤苇的谨慎相矛盾,他走得那么早,只留下了香气和梦,却忘记了自己的衣服。那他是怎么出去的,******着身子回到自己的房间换衣服?他的模样任谁看了都知道遭人蹂躏过,怎么可能大大方方地走出他木兔的房间。
  木兔不敢再往下想了,流淌在身体内的血液开始沸腾,他想要快点见到赤苇,见面后会不会难堪,他一点也没考虑过。
  “光太郎昨晚没睡好吗?”粉丝接过签名纸,小声道,“眼睛有点红噢!”
  木兔得意地扯了扯嘴角,否认:“睡得超——好!”
  说罢摆摆手,主动跑到导演身边道歉。

  导演正专注地看着监视器的屏幕,没空搭理他的道歉。
  一号机位负责全景,一个高挑的男人从远处走近;三号机位将特写镜头反馈至监视屏,男人的眉宇间稍显疲倦,像是病了,但不能够停下来。
  那是赤苇。
  导演叫木兔坐好,啧啧两声,扭头不见半点埋怨,笑呵呵地问:“你看今天赤苇是不是状态特别好?”
  木兔的目光停在特写的画面,略作思考,认同了导演的观点,道:“赤苇好厉害!”
  这场戏本不该放在今天拍,奈何木兔迟到,时间宝贵,剧组没有那么多时间等他一个人,众人开了一个小会,决定将相近的镜头先拍掉。
  意想不到的是收获颇丰,导演也就懒得再训木兔,免得影响好心情。
  导演大手一挥,让人把木兔带去化妆,自己拿起喇叭喊“cut”,宣布这条非常完美,再来一遍然后休息。
  助理捧着保温杯上前,赤苇接过了,向她道谢,顶着助理关怀的目光把茶喝了,没抱怨有点苦。
  早上醒来时全身上下的骨头仿佛被人一根根拧断过,再不体贴地接到一起,肌肉酸痛,脑中的神经像被狠狠拉扯,突突地疼。他挪开横在身上的手臂,撑起上半身,窗外天还没完全亮,卧室的那盏夜灯还开着,光线并不好,可身上的痕迹却不难分辨,尤其是被玩弄了整晚的胸部,红肿还没有消,牙印更没有。
  赤苇的头更疼了,目光在室内扫视了一圈,下了床,捡起地上散落的衣服一一挂好,把木兔的衬衫套在了自己的身上,再把床边的纽扣踢到床下,轻手轻脚地掩上了房门。
  他必须留下一点痕迹,好让他们都相信这是事实。
  昨天他根本没有彻底喝醉,甚至擅自接了木兔的电话,向他的助理报告行程。
  他每走一步都觉得双腿在打颤,好似有东西还在身体里,怎么也合不拢。扶着栏杆走到了自己的房间门口,到浴室里洗了个澡,身体撑不住,歪着头又睡了一觉,往下滑的时候呛了几口水才醒,发觉快到要出门的时间。
  赤苇还是穿着木兔的衬衫出了门,横竖到了片场要换衣服,他偷穿一会也不会怎样。
  大不了,被人问这件衣服和木兔的怎么一样,他压着心里的快意,面上云淡风轻地说昨天下班拿错了,刚刚出了门才发现,留下足以用来八卦的空间。
  他没来得及吃早餐,助理给他冲了一包麦片,下咽时喉咙扯着疼,表情没控制住,吓坏了坐在对面的人,后者火急火燎地翻开万能背包,为他泡了杯听说功效良好的苦茶。
  助理导演让众人就位,赤苇按剧本把同一场戏演了第三次,忍着身体的不适,想着木兔出神,导演连连拍掌叫好,说一会给他加餐。
  他谢过导演,裹紧了毯子坐在椅子上休息,小口小口地抿苦涩的茶水,不敢喝太大口,怕嘴巴也痛——外面看不出来,木兔不知道怎么咬的,把嘴唇的内侧咬破了,温水流过去便勾起密密的疼。
  赤苇呼出一口白气,温度逼近零度,为了拍戏他只能穿风衣,看起来利落冷漠,其实指尖都冷得麻木了。
  他一抬眼,看见罪魁祸首小跑过来,面上神采奕奕,妆造老师在后面追,痛心疾首地喊木兔简直是化妆品杀手。
  有两层含义,一是此人天生丽质,化妆品在他面前很掉价;二是他太好动,做好的造型经不起折腾,不是碰这碰那,就是被无意间抹掉。
  “赤苇!”木兔在他跟前停下,妆造老师也不追了,叫赤苇好好教训木兔。
  听到他喊自己的名字,赤苇盖上保温杯的盖子,仰头看他,懒得开口,眨眨眼示意什么事。
  “吃吗?”等到了赤苇的面前,木兔又开始唯唯诺诺,挠挠后脑勺,蹲到他的椅子旁,认错似地把手上的章鱼小丸子放在扶手上,小心翼翼地问。
  他这副模样确实好笑,又没责备他,先装起乖来。
  “不吃。”赤苇说,和往常一样的语气,听到木兔耳朵里就是他有点生气。
  “吃嘛,赤苇。”他早上没吃,现在也很饿,这个点不好叫太多吃的,只好偷偷让助理去买刚才看到的章鱼小丸子,拿到手就急不可待地跑出化妆间,送到赤苇手里。
  木兔火力旺,抱着那个小盒子还觉得烫手,自己馋得肚子都要叫了,心里还是认为现下最重要的是就是哄人开心。
  他不大会哄人,向来都是赤苇迁就他,所以评判的标准很低级,觉得倘若赤苇愿意吃,就是接受他的道歉,如果不愿意,说明他可能做错事了。
  也没想过本来就不对,好像一个小丸子就能掩过去,双方都当作不知道一样。
  他从下往上盯着赤苇,希望对方再多考虑一下,不然他可能会有些低落,那样很影响拍摄的进度,对剧组的损失很大,导演也会生气。
  坐在椅子上的人被他的视线盯得受不了,转过头来,耐心地解释:“我吃不了。”
  “为什么?”
  “我的嘴巴很疼。”
  木兔滞了几秒,视线扫过他的嘴唇,忽地涨红了脸,拿过那盒小丸子就往嘴里塞,连连喊“好烫”。
  赤苇嘴角微微上扬,撑着脑袋叫他小心一点,又问好吃吗。
  “很好吃!”木兔说,伸出被烫得发麻的舌头,企图靠外部的低温降温。
  “是吗,”赤苇看着他的舌头,“我也想吃。”
  木兔一晃神,最后一个丸子掉到了地上。
  
  他咋咋呼呼的,惹得一旁的副导演凑上前来,剧本卷成筒状敲了敲他的脑门,叫他赶紧收拾干净,准备拍戏。
  木兔“哦”了一声,一边处理沾上灰尘的小丸子,一边嘀咕“都是赤苇的错”、“嘴巴痛还乱讲话”,叨个没完,挨了副导演的剧本第二下,说他有时间唠叨,不如多背背台词。
  指的是上次木兔拍到一半忘词的事,这是演员的大忌之一,说明基本功不过关,态度不端正。
  木兔无从狡辩,他既不能说自己忘记带台本,共用了赤苇的,把别人的部分背得滚瓜烂熟,把自己的忘得一干二净;也不能说赤苇那套衣服很好看,他看走神了。
  总归就是被训两声,毕竟他又不是故意的,导演昨天还夸他演得好呢。
  场景和群演安排妥当,助理导演来催两位主演也做准备,木兔立刻拍拍手跳起来,拉着赤苇往里走。
  赤苇在毯子里裹了好半天,手腕还是冷,与昨天陷在棉被里的感觉不一样,不够温软,却能圈紧。
  这部电影所有的镜头即将拍完,按照计划,他们结束这边的拍摄后就要启程去冲绳,拍最后一点镜头,然后杀青回家,放一个短假。
  这场戏在剧本中的时间线略微靠前,是前半段的一个小******。那时两人各有心结,木兔饰演的男主角挑开了另一位男主角的伤疤,两人相互推搡,不欢而散。
  木兔收起笑脸,开始说台词,一字一顿地质问站在他对面的赤苇,步步紧逼,不让他退。
  摄像机从后者的肩头越过,锁住他的面部表情,冰冷无情的摄像头跟着他,像另一个反问的人,像高高在上的法官。
  法官不通人情,就算他们再如何求饶,解释他们相爱,依然会判最重的刑罚,法槌与底座碰撞,声音清澈通透,令人心颤。
  木兔一抖,看了眼摄像头。
  “停停停!”导演及时叫停,“木兔——!你看哪儿呢!”
  他回过神,发现没有法官,他也不在被告席上。
  “再来一次!木兔注意不要再犯低级错误!”
  木兔朗声应绝对没问题,调整状态,忽视周身的摄影机,逐渐地融入情绪中。
  可能是大一那一年入学的第二个星期,还是第三个?赤苇看着木兔认真的脸,突然想不起来,他被朋友叫去一起看学长的演出,演的是某个鼎鼎有名的戏剧,木兔担当主角,那是赤苇十几年的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磁铁般的吸引力。
  他想,这个人应该是明星。
  离场时他看了一眼舞台,问朋友下一场是什么时候。
  木兔的表演,赏心悦目,他全身心地投入在演戏中,比热爱其他任何事物都要热爱它。赤苇坐在台下,分不清在那个瞬间究竟是真正地迷上了表演,还是迷上了热爱表演的木兔。
  要是能再接近那个人一些就好了。
  虽然那个人像会自己发光发热的太阳,他也想要再靠近一些,成为围绕着太阳的一颗行星,被点燃也好,陨落也罢。
  赤苇开始频繁地出现在有木兔的戏剧表演的观众席,坐在第一排,用仰慕的眼神记下对方精湛的表演,记下他的超常发挥,他的失误,他的一举一动。
  他几乎没有犹豫,填写了和木兔一样的社团,成为了木兔的后辈。他演技好,又谦虚勤奋,是社团里最受宠爱的后辈,木兔的室友木叶常常会拍着他的肩膀,说他比木兔那家伙好上一百倍。
  木兔就会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他们跟前,强行把两人分开,捞过赤苇,不服气地问自己哪里不好,并不否认赤苇是第一名。
  毕竟如果非要他在心中把“最好的人”排序,第一的确除了赤苇外不会有其他人选。
  木兔并不如赤苇所想的那般完美,他状态有好有坏,好的时候悦目娱心,不好的时候让人无处下手。到了最后,所有人都没辙,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最小的学弟赤苇京治,把他推到木兔边上,请他帮忙解决这个******烦。
  没有一个人知道,赤苇喜欢这样的麻烦,他对这项特权感到满意,冒出了“这个人会不会离不开我”的贪婪想法。
  赤苇也不如表现出来的那般无欲无求。他想得到木兔。
  遇到木兔的二哥的那一天在下雪,他撑着透明的雨伞,厚厚的围巾把脸围得严严实实,站在飘雪中等木兔一同去社团活动。
  他来回走动,鞋子在雪地里踩出扑簌簌的声音,走了几步,脚边出现了一双黑色皮靴,他抬起头,一时有些晃神。
  他一瞬间就能确定来者是木兔口中那个从小和他打闹的二哥。两人的眉眼生得相似,令赤苇开始想木兔的姐姐是不是也这么好看。
  “赤苇?”对方主动朝他搭话,拿着手机和他比对,头上沾了些雪花,被不在意地甩开,“是赤苇……京治同学吗?”
  赤苇点点头,忍不住心想兄弟说话的方式好像,他是独生子,家里没有兄弟姐妹,所以不知道是不是所有非独生子女都会这么相像。
  “我有事拜托你!”说完不等赤苇应下,前者拉过他的手,急匆匆地将他塞进了不远处的车内,一路开到了学校三条街开外的咖啡厅,鬼鬼祟祟地打量四周,确认安全后为他打开车门,带着茫然的他推开了咖啡厅的玻璃门。
  直至咖啡氤氲的热气在两人之间升起,赤苇终于有机会开口:“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
  “拜托了!”坐在对面的男人合紧手掌,眼睛闭得太用力,挤出了不自然的皱纹,“请和我结婚!”
  “当。”小汤匙掉进咖啡杯,撞到瓷质的杯壁,深色的液体溅到衣服上,赤苇眼睛都忘记眨,失态地发出了一声语气词。
  他被表白的次数多到记不清,被求婚却是第一次。赤苇呆怔地望着另一个木兔,对方请求了第二次,理由也很无厘头,完全是木兔家的人会做出来的事情——他形单影只,缺一个出席某些场合的伴侣,其实对象是助理、秘书都无所谓,但大姐不让他胡来,要他好好带个人回家。
  思来想去,想到木兔提到的赤苇同学,听闻赤苇同学有求必应,且演技一流,不如试着让学弟帮帮忙。
  “请务必!好好考虑!”临走时,木兔拉着赤苇的手再三强调,还嘱咐他不要告诉那个一听就要跳脚的弟弟。
  赤苇站在大雪中,拒绝了对方送他回学校的提议,独自踩着雪往回走,口袋中的手机震了好多下他才接起来,是木兔打来的电话,半是着急半是埋怨地问他去了哪里,怎么没有按照约定等他,怎么没去社团活动。
  赤苇把他的话听完,解释道自己临时有急事,今天不去社团活动了。木兔问他什么事,他瞎扯了一个“感冒”做借口,起了反作用,木兔问他在哪里,看医生了没有,焦急得好笑,那个人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展露过关心,赤苇还以为木兔只知道依赖,根本不懂怎么体贴人。
  也许他可以大胆一点,就一点,认为自己在木兔心里的地位,比其他人要高。
  电话没挂断,木兔坚持不懈地问他在哪,他把伞举高一些,报了离自己最近的店名,听到那头的木兔和社团打招呼,听到他收拾东西撞倒道具,听到他跑步时喘气的声音,听到他收伞,拦车,报目的地。
  好像真的飞奔着要来见最重要的人。
  赤苇不再走了,背靠着玻璃墙,仰头看漫天的飞雪,想,他还得离木兔更近一些。
  写着“我答应您”的信息发出去的同时,木兔拨开了纷扬的雪花,携着寒气跑到了他的身边。
  赤苇永远也忘不了那个做梦一样的雪天,木兔的睫毛上沾上了亮晶晶的雪花,想取下自己的围巾给赤苇围上,发现他已经有了;想用额头帮他测体温,结果因为自己的额头被风吹得太冷作罢;想把外套披到他身上,动作到一半才意识到自己走得太急,没带最厚的那一件。
  从前往后,赤苇没有见过那么不知所措的木兔。
  他的眼眶有点湿,安抚地把手放在木兔的手背上,坦白:“没事了,木兔前辈。”
  “我没有生病,我骗你的。”他不希望木兔为某个人变得这么不像木兔,哪怕那个人是他。
  前者倏地顿住,定定地看着赤苇冻得有些红的脸,像拥有金色瞳孔的猛兽。
  赤苇心中的小世界微微抖了抖,差点引发一场地震,他强迫自己去和木兔对视,一度以为木兔气过头的时候,木兔忽然笑开了,扑上来抱住他,暖烘烘的胸膛撞上他的鼻子,毛衣上的几点雪花彻底化了。
  “什么啊赤苇!”木兔拍着他的背,大笑,“没生病就好嘛!”
  轮到赤苇不知该做什么表情,摆什么动作,只能把脸埋得再深一些,藏好他的谎言和心思。
  “恩。”他小心得不能再小心地,捏起了木兔的衣角,“只是饿了而已。”
  木兔说原来赤苇也会撒娇啊,接着揽过他的肩膀,问他想吃什么。
  后来赤苇坐在木兔对面,把点完的餐品摆在桌上,喝了半杯热饮,看着木兔吃完了他点的所有东西。
  
  为了保险起见,赤苇还是和木兔的二哥走一趟法律程序,把文件拍了张照片发到大姐那儿,搬进了木兔家。
  一套程序走下来很快,但应付得知此事后的木兔很难。
  赤苇有时候会想自己的决定是否太过轻浮,太过急于求成,以至于他头一次在木兔那儿尝到了挫败的滋味,并不好受,且告诉他这个方法代价太高了,他不一定还得起。
  大三那年的冬天尤其冷,赤苇给翘掉试镜的木兔发信息、打电话,统统没有回音,于是他冒着风雪出了门,回到学校,把木兔上课的教室全都找了个遍,去往社团的路上那颗迟钝又麻木的心被寒意穿透,自以为压抑得滴水不漏的情感从裂缝中流出来,像是新芽挑破坚硬的石块,飞快地抽长根茎,越来越繁茂,挤压他的五脏六腑,以阵阵的绞痛为食,迅速在身体里长成一棵葱郁的大树。
  积雪没过脚踝,地板也滑,赤苇过去十九岁的岁月里,从来没有这么拼命地奔跑过,小吃店的香气他闻不到,耳边呼呼的寒风也听不见,五感封闭于体内,天地间只有白茫茫的雪。
  他不由地想,木兔来找自己的那一天,究竟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
  是不是和自己一样,只想要快点见到对方。
  他抖掉伞上的白雪,推开剧场的大门,穿过一排排的座位,打开舞台的顶灯,环视四周,寻找木兔的身影。
  未完工的道具七零八落地散在舞台边缘,赤苇的鞋子湿了,鞋底和木板相碰的声音不够清脆,走过木质地板时留下了一长串的脚印,停在了颜色上了一半的桌边。
  他蹲下身,静静地看着木兔,过了一会,心跳不再那么猛烈时,他才开了口:“木兔前辈。”
  没回应,赤苇叫了第二声。
  “赤苇。”木兔的脑袋顶着桌板,想必没有多好受,他叫赤苇,叫完也不说什么,学着赤苇,叫了他第二遍。
  木兔从最开始的闹脾气,到现在不再缠着赤苇问为什么,独自躲在风雪侵蚀不到的安逸角落,反反复复地想木叶问的问题——他凭什么要因为赤苇结婚生气。
  赤苇要去做什么,没必要和他打招呼,没必要等他点头,他也无权过问赤苇的人生,可他还是很难过。
  木兔的问题分为“与演戏有关”和“与演戏无关”,去年他为了想赤苇算哪一类想了很久,今年题目更难,他不仅无法将演戏和赤苇分开,还做不到把赤苇放进“与木兔光太郎无关”这一类别中。
  光是试想一下没有赤苇的人生,他就觉得有些空空落落的。
  可以过得很好,却不是最好。
  木兔脖子酸,闹脾气闹了一个星期,和二哥打架、翘掉试镜、被拉着去道歉,过得一团糟,赤苇蹲在他的面前,距离那么近,他都不知道要怎么碰他,他真的好想牵一牵赤苇的手,他已经足足七天没有感受过赤苇的体温了。
  “木兔前辈,”想要的东西摆在了眼前,“回去吧。”
  指尖没有血色,木兔再往下看,是赤苇的鞋印,往上看,是赤苇冻红的鼻尖,是赤苇只看着他的眼睛。
  一个“不”字在嘴边转了好几回,最终由一个撅嘴的小动作代替,木兔握紧了那只冰雕一样的手,从桌下钻出来,坐在干燥的地板上,拉过赤苇,把对方抱了个满怀。
  他的身上是上次遗漏的那件最厚的外套,将两人围成一团,赤苇跪坐在他的腿间,木兔将围巾绕到赤苇的脖子上,分了一只手套给他,没有手套的右手被塞进了口袋,和木兔的一起。
  “这样就不冷了。”木兔拿过伞,牵着他朝剧场外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笑了,仿佛满血复活,“赤苇也会这么粗心呀!”
  赤苇缩了缩脖子,轻嗅围巾上的洗衣液香气,觉得很安心。
  “幸好还有木兔前辈。”他说。

  结婚前后的生活没有多少变化,木兔还是同往常一样粘着赤苇,他也没出席过什么“某些场合”,唯一一次是木兔的大姐回家,作戏作得太投入,导致木兔老毛病又犯,躲在房间里说什么也不肯出来。
  赤苇怀揣着不同的秘密,不能对木兔说自己只是逢场作戏,也不能对自己法律名义上的丈夫说他其实倾慕他的弟弟已久。这对谁都没有好处。
  木兔家的人一年到头都天南地北,算下来相处时间最多的,还是他的学长。
  一栋五层的别墅,除去厨娘和定期来打扫的员工,竟然只有三个人,最常住在家里的,只有两个人,一个在三楼的第一间,一个在最后一间。
  中间隔着一层层的墙壁,谁也猜不透彼此的心思。
  
  “我说得对吗?!”木兔神情激动,松开了赤苇的领子。
  轮到赤苇说台词,他满不在乎地抚平衣领边的褶皱,正眼都没给,不痛不痒,对他人揭穿他的过去置若罔闻。
  木兔气得笑起来,去而复返,手臂朝对方的胸前一推,说他少自己骗自己。
  台词还未说完,本该被推得连连后退的赤苇脸色一变,脚下不稳,摔倒在了地上。
  众人大乱,最近的副导跑上来问怎么回事,赤苇摇摇头,抓着木兔站了起来。
  “抱歉,”赤苇接过湿巾,把沾到的细沙擦干净,“我自己没站稳。”
  他鲜少犯错,导演问他有没有事,需不需要休息,赤苇摆摆手说不用,只是不小心,木兔偷觑他的脸色,半信半疑地挑起眉毛,问他真的没事吗。
  “真的没事,”赤苇把用过的湿巾给助理,说是没事,表情却有些不自然,于是很快地跳过这个问题,“再来一次吧。”
  “那再来一次!”导演握着对讲机,“刚才那样很好,木兔可以轻一些。”
  摄影机重新开始运作,赤苇一时不明白导演和编剧评判演得好坏的标准是什么,他一直在分神,注意力也不够集中,机械地说完台词后又回到记忆中的雪天,回想第一次见到木兔,回想木兔从桌下伸出手。
  不知道木兔注意到他的出神没有,会不会觉得他不够敬业。唯独在表演上,赤苇最不想让木兔觉得他不好,因为他是那个人的后辈。
  这次没轮到他说台词,导演亲自喊停,看起来想教训几句话,奈何一张嘴就成了大笑,惹得周围的人全部被传染,不明所以地笑了起来,留下两个主演你看我,我看你,没搞懂什么状况。
  “……诶哟,木兔!木兔哈哈!”导演笑得腰都弯下去了,艰难地说话,“叫你轻点,没叫你上手摸。”
  说罢,又背过身抖肩膀,拿起地上的保温杯喝水,想要润润嗓子,不想不受控制,水差点喷到仪器上,他本人呛得咳嗽了起来。
  场面更加滑稽,但赤苇没笑,他满脸通红,不知道该看哪里;木兔也没笑,他不单脸红,还不敢笑。
  “差点进入*********了啊!”编剧拍着导演的后背,忍不住搭腔,刚才氛围还不错,他泉思如涌,现在恨不得丢下剧组回去创作新剧本。
  几人笑完了,这条再拍了几遍,导演取到想要的镜头,叫工作人员赶紧准备下一场。
  下一场还是赤苇单人的戏份,木兔乐滋滋地坐在场外,不管谁经过都要打声招呼,挪动灯光的负责人憋不住,问他遇到什么好事。
  木兔意识到笑容太招摇,立时收起来,掏出手机给换了衣服的赤苇拍照,没拍几张,制片人又抱着材料经过,问他笑什么。
  木兔不敢笑了,说才没有,打开推特,光明正大地刷起赤苇京治应援站子。
  最新的一条动态是早晨发的,赤苇刚到片场的模样,果然穿着他没找到的那件衬衫,外面套了一件针织背心,很像还在大学就读的学生,再贴切一些,应该说像准备去上学的男子高中生。
  赤苇高中的时候一定很受欢迎吧,可能就比自己差那么一点点,长得那么帅,又很温柔,会不会每个月都有人向他表白,男生女生都有,会不会抱着试试的心理接受,和对方谈恋爱呢。
  说不定——赤苇那么会照顾人,也许真的有过交往对象。
  木兔关掉推特,手指敲字的力道仿佛要把屏幕按碎,切到和赤苇的聊天框,哒哒哒地敲下几行字,给正在拍戏的人发过去。
  [ 木兔前辈才是最好的哦!!!!]
  发完了,觉得安心不少,锁上手机,嘿嘿两声,专心致志地欣赏他亲手栽培的后辈的表演。
  下午效率比早上高,拍到五点时男四号佐佐木杀青,众人招呼收拾东西,佐佐木说要请大家吃饭。
  至此东京所有镜头拍摄完毕,今晚休息,明天转冲绳,拍剩下的镜头。
  佐佐木第一次跟这样班底的剧组,仗着自己杀青了,抓着身边的人一起喝酒,喝得高了连导演都不放过,哭着感谢导演和制片人,站在椅子上发表感言,称自己有多幸运,从试镜到杀青的过程一一细说,描述之生动,令人怀疑他患有超忆症。
  到了后半段,佐佐木缠上了赤苇,勾着后者的肩膀,把上次赤苇帮他的事来来******说了五次,每说一次就要和赤苇碰杯一次,赤苇拗不过他,只好跟着喝。
  小助理坐在旁边,怕一会自己也喝醉,没敢挡,喝到第三杯时另一侧木兔把人扯开,说自己替赤苇喝,小助理这才得了空,把桌前的酒换成了她的神奇凉茶。
  赤苇的确喉咙疼,他对助理说了声谢谢,捧着保温杯,余光观察一旁和佐佐木哥俩好的木兔,在停顿的间隙提醒木兔明天还有行程,不要喝醉。
  在场的人皆是微醺的状态,喝酒误事,拍摄第一,察觉到差不多的时候制片人及时喊停,安慰佐佐木结束拍摄后再聚,他也没听懂,愣头愣脑地说好,脑袋一歪,趴在了桌上。
  助理导演向各位再确认了一遍明天的行程,把文件发到了聊天群,再分别发给各个工作人员,众人点头应了,扶着有些晕的脑袋回酒店。
  木兔家离拍摄场地近,所以近来都是回家住,赤苇让助理回去休息,自己搭着一个将近一米九的大男人在酒店门口拦车。
  “木兔前辈,你还好吗?”木兔喝了两人份的酒,此刻压着赤苇的肩一声不吭,也不耍酒疯,老老实实地任后辈撑着。
  老实没多久,赤苇才刚把人弄上车,不安分的本性就暴露出来,缠着人要亲亲,说是不亲亲就睡不着觉。
  司机看了好几次内后视镜,最后体贴地升起了挡板,一心一意地开车。
  “请回家再睡。”赤苇挡下他贴上来的脸,在群里回复收到,随后又摸到木兔的手机,替他回了同样的消息。
  “那我要亲亲。”说着开始亲挡在脸上的手,努着嘴把手掌亲了个遍,还要再往前移,往下亲今天没有戴手表的手腕。
  “……那就回家再亲。”被亲的人不堪其烦,妥协道。
  “赤苇说话算话!”木兔坐回自己那边,不一会觉得哪都不对,撑着上半身移过来,讨价还价,“可是我现在就想亲。”
  “可以吗?”
  拿他没办法,赤苇把手机放好,转身遮住了木兔的眼睛,嘴唇碰了碰木兔的,说好了,打算坐回去。
  忘记木兔最擅长的就是在他这讨糖吃,被抓住手腕,反客为主地亲得后仰,倒在后座上,亲出了丝丝暧昧的水声。
  “苦的。”木兔压在他身上,意犹未尽,“我还要。”
  赤苇拿他没办法,抱着他的脑袋与他接吻,窗外的斑驳光影飞速地掠过后座,忽暗忽明,好似他们这种不上不下的关系。
  木兔亲得太过投入,开始抚摸赤苇的脸庞,摩挲他的下颚,腰往下压,用起反应的性器顶了顶赤苇的性器,手往下,摸到他爱不释手的胸部。
  “恩!”后者一瞬间就张开了嘴,挺着腰,手臂横在眼前,扭头喘气。
  反应好激烈。木兔好奇地眨眨眼,隔着衣服又揉了一下手边的柔软。
  “不要……”挡在眼前的手臂往下挪,护在胸前,看起来竟然有些可怜,“请不要弄这里。”
  车停了,躺着的人晃了晃,木兔没来得及问原因,撑着身子打开了车门,将人抱起来,健步如飞地走到了家门口。
  手指快碰到指纹锁的时候,他又不动了。
  万一二哥今天没出差,万一二哥在家,那他要怎么办,再打一架吗,把一年前没做成的事完成,把赤苇抢过来。
  那赤苇怎么办,他都不知道赤苇到底喜欢谁。
  像是一盆冷水浇下来,酒醒了,梦也醒了。
  他把赤苇放下来,站在门前,捏着挎包的包带,不开门,也不说话,表情说明他又在闹别扭。
  是要放弃,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还是维持这样不清不楚的关系,及时行乐,或是釜底抽薪,把话说清楚,最差不过和赤苇玩完。
  “怎么了?”赤苇扭头,眼眸在黑夜里依然清澈,望着他,不给他躲的机会。
  “赤苇……”措辞太难了,木兔讨厌弯弯绕绕。
  “不想要我了吗?”
  好比落锁的大门的密码,独一无二的指纹,轻而易举地破解了木兔的防御。赤苇在黑夜里握住木兔的食指,将它放到了指纹锁上。
  门开了,里面没有光,也没有二哥。只有他们两个人。
  站在门外时,总怀疑里面有什么猛兽,张着血淋淋的大口要把他们吞噬,进来后什么也没有,除了赤苇还在他身边。
  没错,赤苇一直在他身边,也许赤苇和二哥结婚,本身就是自己的错觉。
  他丢掉背包,环着赤苇的腰同他接吻,撞倒了鞋柜上的摆设,磕磕碰碰地一面亲一面往里走,在楼梯上停下来,双臂将赤苇困在扶手边,和昨日一样地侵入他的口腔,唇舌缠绵着,木兔扶正赤苇的后背,带着他往楼上走,一路难分难舍,拥抱着闯进了房间里。
  人和门板撞在一起,嘴里的伤本就没有愈合,又被撕扯开,血腥味被木兔舔干净了,带到眼尾。
  大手伸进了故意穿错的衬衫里,掐着柔韧的腰肢,在光滑的后背流连,抚摸的动作太过色情,赤苇头皮发麻,忍着痒意勾住木兔的脖子,不过瘾地吻他的侧颈。
  留在衬衫里的手摸到前方,突地顿住,而后犹疑再三,又覆了上去。
  “唔嗯嗯!”赤苇靠着门板往下滑,被木兔托起来,抓着衬衫下摆往上掀,入目是被揉捏得粉红的胸部,和贴在左右两点上的创口贴。
  木兔一直以为自己推得太用力,赤苇才会经不住摔倒,以为赤苇表情不自然,是失误了才不好意思。
  “是太敏感了吗?”他靠上去,呼吸的热气喷洒在胸前,几乎要把持不住,向赤苇确认答案。
  “别捏……”赤苇捂着脸,因为被发现了而无措,“因为不贴的话…会很明显。”
  “而且,”他越说声音越小,最后靠着木兔的肩膀,自暴自弃地说完,“衣服摩擦到会痛。”
  木兔宕机了两秒,张嘴含住了贴着创口贴的乳粒,唾液浸湿了创口贴,在吸吮下变得松垮,舌尖只轻轻一挑,上半部分就掉了下来,嫣红的乳粒已经挺立,暴露在空气中。
  他伸出舌头去舔,舌苔擦过红艳的小点,赤苇发出不似他的“咿呀”叫声,鼓励了埋头舔舐的人,舌尖轻戳着中心的小孔,把它往里按进胸部,又整个含住吸吮出来。
  “别舔了,木兔前辈……”赤苇推他的脑袋,眼中蓄满泪水,“……会更糟糕的。”
  木兔舔完右边,拇指和食指代替了嘴的工作,腾出时间好让他去舔另一边,把胸部舔得水亮,两张创口贴摇摇欲坠地挂在胸前,乳粒比昨天还要肿胀。
  他判断了一下,把赤苇再次托起来,发表结论:“赤苇,明天创口贴可能不一定有用。”
  怪谁啊。赤苇想责备他,发现自己平时做得少,当真不擅长这件事,只好悄悄把衣服往下拉,叫他那就别再这么做了。
  还是被发现了,木兔没让他得逞,一把将衣服脱掉了,想要丢到他的懒人沙发上,忽觉房间的摆设与自己的好像不大一样。
  比他的房间大上不少,懒人沙发无影无踪,大床摆放在靠墙的一边,整面的书柜旁开着另一扇门。
  这个书柜他见过,从他二哥的房间那里。
  但这扇门没有。
  他扣紧赤苇的手臂,指着那扇门,急切地问:“赤苇,那是哪里?”
  他一声问话把迷糊的人唤回现实,赤苇看着那扇再熟悉不过的门,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木兔。
  “是哪里?”
  木兔时而起作用的雷达忽然运作,告诉他前面有什么即将浮出水面的东西。
  赤苇不说话,他就把人抱到身上,朝那扇多出来的屋子迈步而去——它通往隔壁的房间。
  里面整洁干净,吸顶灯开了一半,衣柜旁放着赤苇的行李箱,行李收拾好了,箱子还没拉拢;书桌上是赤苇的笔记本电脑,床上是赤苇粉丝送的抱枕,床头柜上……是他和赤苇的合照。
  这是赤苇的房间。
  可是,他和二哥明明是伴侣,为什么要偷偷分开住呢?
  “为什么?赤苇?”木兔提出他的疑问,似乎很困惑,想不通他们究竟在做什么,“你和二哥吵架了吗?”
  “不是……”秘密被撞破,赤苇无从解释,他还没想好该怎么对木兔说前因后果,更怕木兔知道后不愿意原谅他。
  “木兔前辈,对不起。”他决定先道歉,“我撒谎了。”
  听不懂,于是木兔问什么意思,对方又不开口了。
  他有点生气,把人丢到了床上,欺身压下,烦躁的感觉欲烈,索性不问了,把时间拿来和赤苇接吻。
  赤苇到底喝了什么东西,怎么会这么苦。木兔一下一下地亲他,讨好地索要一个解释,没有得到,用舌头顶开他的唇齿,听断断续续的呜咽——有声音总比沉默好。
  社团里最受宠爱的后辈,平时也不苟言笑,刚来时规规矩矩,话很少,木兔问什么他就答什么,再多的没有了。
  小见使坏,说人家是不是不喜欢你这个前辈,赤苇昨天还对我笑了。
  木兔备受打击,戏服都没换,飞一样地跑到正在打点道具的赤苇身边,没头没脑地问赤苇是不是不喜欢他。
  没有的事,我很喜欢木兔前辈。后辈说道,一如既往的古井无波,让人无法确定是不是在恭维。
  但木兔不分真心和恭维,欣然接受了赤苇的喜欢,还说自己也很喜欢赤苇,双手围成喇叭状,骄傲地朝观察这边的小见大喊:赤苇说他喜欢我!
  好像得到对方的喜欢是什么殊荣一样,能化成奖章挂在身上,有人经过,就指指自己的奖章,说你看,赤苇喜欢我欸。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那个后辈露出不一样的表情,手上的颜料涂错了,耳朵还有点红。
  现在的赤苇耳朵也很红,脸也红,嘴唇也红,皮肤也是,躺在他身下,所有的反应都只属于他一个人。
  ******也好,眼泪也好,全都是属于木兔一个人的、不能与他人分享的东西,最好就藏在这间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二哥不知道,姐姐也不知道,摄像机不知道,木兔想要炫耀,就只能全说给另一个人听。
  说赤苇,你好像真的很喜欢我,你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有多喜欢我。
  说你这么有感觉,这么敏感,和哥哥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从来没有这样过。
  木兔没说,他的造句功能不会拼这样的句子,尽管他这么想。他只能让赤苇坐在他身上,看他最疼爱的后辈扶着他的肩膀,用后面一点一点地吞吃硬挺的性器。
  赤苇的房间也没有润滑剂,吃到一半的时候进不去了,双腿分开,分别跪在木兔的胯边,企图退出一些,被木兔握住了前端抚弄,玩着前胸射了出来,******一部分滴到木兔的小腹上,一部分留在了木兔的手上,送到了交合的地方。
  其实******根本充当不了润滑,但木兔说这样就可以了,好像有一种迷惑人的能力,让他觉得真的还能继续,扶着性器慢慢往下坐,腰软腿软地吞到根部,最后一点被木兔向上顶,一下撞到了最深的地方。
  坐着的人霎时塌下腰,手肘抵着木兔的胸膛,扑到了后者的怀里。
  埋在身体里的性器开始重重地顶弄,臀肉被掐出了红印,穴肉被肏得软烂,进出变得顺滑,赤苇仰起头,问木兔为什么在哭。
  “才没有!”木兔说,“是因为赤苇你自己在哭。”
  难怪什么都看不清楚。
  哭什么呢,是太舒服了吗,还是很害怕被发现呢。木兔掐着他的腰,把性器*********,将人转了一个面按倒,背对着自己,对着翕合的******又肏了进去。
  从面对面到埋在床单里,赤苇感到呼吸比刚才困难,今天没有喝醉,身后的动作更加清晰,仿佛所有的感官都交付给了一个人,真切地感受他、独占他。
  木兔按住他的肩膀,膝盖顶着他的,把腿分得更开,托高了他的臀部,从后面俯下身,撑在了他的身旁,啃咬他的后颈。
  连衣料的摩擦都经受不起的胸部随着******蹭着床单,疼和痒各占了一半,创口贴被蹭掉了,赤苇试图撑起上半身,奈何后面的人力量比他大,一发现他的企图便施力将他按回,警告地咬了一口他的后颈。
  真是奇怪,明明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为什么还是掉眼泪呢。
  “赤苇。”
  木兔肏得又快又重,赤苇想回话,最后只做到了咬住手边的被单,回以一个抖得不像话的鼻音。
  “这样,”木兔停顿了几秒,似乎在思考措辞正确与否,“是叫******吧?”
  啊,原来是太遗憾了。
  ******灌进******的时候,赤苇跟着射了第二次,眼泪汹涌地往外流,好似一个足够智能的机器人,获得了人类的心脏。
  ——原来是那个雪天,他没把喜欢说出口。
  木兔也没有。

  木兔没*********,抱着赤苇缓了缓,接着与他交合,房间里充满了喘息、水声、低吟,却再没有一句交流。
  等赤苇坐在浴缸里,背靠着木兔的胸膛,差点又睡着的时候,木兔终于说话了。
  “好苦。”木兔说,“赤苇喝了什么?”
  “凉茶。”赤苇回他,心想自己都感觉不出有多苦,“我的喉咙很疼。”
  木兔拖长了语气词,在水下捻赤苇的手指,好像觉得很有意思,举到水面上把玩,一边开口:“那怎么办,明天还要喝,好苦。”
  “我不喜欢凉茶的味道。”他抱怨,也不反思造成这个状况的原因,“我讨厌苦味。”
  他拍了一下水面,水花溅到两人的脸上,不等赤苇想好应对措施,木兔接着道:“赤苇和哥哥结婚就很苦。”
  赤苇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不知道从哪讲起,不知道怎么弥补。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木兔说“我是为了接近你,让你喜欢我才和其他人结婚”,他只会比现在的木兔还要伤心。
  “赤苇和我结婚的话就很甜。”木兔自顾自地往下讲,每说一句,愧疚就如浴缸里的水压一样,压得他胸前沉闷,艰难地划开水,却永远到不了水平线。
  “你想变甜吗?”木兔问,直接,且只给了一个选项。
  “你喜欢我吗?”潜台词是快点答应我吧。
  “我很喜欢赤苇。”快点呀。
  拿他没办法。赤苇笑了笑。
  “全世界第一喜欢你。”
  这应该最适合木兔的回答。
  赤苇说了很多遍对不起,用上木兔能够听懂的语言,从两年前的雪天开始说,说他那时的心情,说他很喜欢木兔,说他觉得木兔的表演赏心悦目,他第一眼就迷上了木兔。
  说到快要闭上眼睛时,木兔忽然笑了。
  “赤苇这么喜欢我啊!”
  没有问为什么要骗我,也没有责备他的手段太卑劣,而是心满意足地笑了,把赤苇搂紧。
  又一次,拯救了他的怯懦。
  
  早晨醒来的时候,喉咙果然更痛了。
  赤苇从被窝里钻出来,挪开搭在腰上的手臂,移到床边。
  他给助理发了一条信息,叫她今天多带点凉茶,小助理发挥敬业精神,回得很快,对他嘘寒问暖,问是不是感冒了,能不能准时出发。
  赤苇回复可以,腰上被箍紧,随后一股大力将他往后一拉,迫使他坐回了床上。
  木兔没穿上衣趴着,用额头抵着他的后腰,盖住了上面的痕迹,含糊地问要起床了吗。
  “还没到时间,”赤苇拍拍他,示意松开,“再睡一会吧。”
  “睡不着。”木兔转转脑袋,抬手将人扳倒,手臂撑在赤苇的耳边,期待地看着他。
  “木兔前辈,”赤苇的声音有些沙哑,“一会还要去上班。”
  木兔亲了亲他的嘴角。
  “我的喉咙还很痛。”
  木兔无形的耳朵和尾巴都耷拉了下来。
  “只能一会。”赤苇叹了口气,心想给助理的回复是不是需要改改。
  
  两个人把充裕的时间耗成了紧张,紧赶慢赶地到机场和众人会和。
  木兔拉着赤苇的手,拖着两人共用的行李箱,不敢跑太快,走一会就回头确认赤苇的脸色,后知后觉两人又穿错了衣服。
  等到了安检口,粉丝大着胆子与他们说话:“光太郎昨天没睡好吗?”
  木兔投去询问的眼神。
  “头发,睡乱了哦!”
  木兔努力朝上看了看,低下头,拉拉赤苇的手,自然道:“赤苇帮帮我!”
  后者依言帮他捋好头发,说好了,木兔又站直身子,比了一个“V”形的手势。
  “睡得超——好!”
  
  剧组出发早,下了飞机直奔酒店,导演抬头一看天气,决定不浪费一分一秒,趁早把第一场戏先拍了。
  助理导演与场地联络人联系,工作人员开始布景,摄影师与导演商讨了一会,一致认为光线不错,拍板这场采用自然光。
  前几场戏都是女一号结婚的镜头,分别为幻想中的婚礼、第一次结婚和第二次结婚,两位男主角饰演她的伴郎。
  女主人公第一次的婚姻不幸福,放在阴天拍,今天是个大晴天,先拍最后一场婚礼。
  新娘戴着头纱从红毯的尽头走来,花童拖着她的裙摆,洋溢着稚嫩的笑容,小演员起初有些僵硬,木兔抱着她们转了两圈,忍痛割爱,把赤苇送给他的糖果分享了两个,这场镜头才算顺顺当当地往前进行。
  众人太过入戏,女主角丢捧花时连连后退,踩进了因为涨潮而涌到岸边的海浪中,海水受到阻力碰撞飞起,在阳光下反射出粼粼的光泽。
  “我要丢咯!”
  捧花在空中划过一道弯弧,花瓣在半途落下几片,头纱被手臂碰掉了,跟着捧花一起飘远。
  花束往下坠,稳稳地掉进了争得最积极的木兔手中,赤苇还没忘记正在演戏,站在一旁为他鼓掌,说恭喜,其他人跟着起哄,说在这找一个有缘人。
  说笑间,一片白纱缓缓落下,正巧落在了赤苇的头顶上。
  全场大笑,赤苇正要掀开头纱,眼前忽地冒出一捧熟悉的花束,他往前看,发现木兔半跪在浸湿的沙子上,笑得比阳光还要灿烂。
  “请和我结婚!”他大声说,语气太真诚,演员们一瞬间分不清他是临场发挥,还是当真在向赤苇结婚。
  就见他们的另一位男主角弯下腰,接过那束花朵——
  “好。”赤苇微笑着答应了他。
  

Notes:

  导演觉得这个临场很好让他们重新拍了五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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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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