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兔一直都知道赤苇是同,自他们成为朋友以来,赤苇从来没有尝试向他隐瞒这一点。木兔对此也毫不介意。他能有什么想法呢?这和他毫无关系。只要赤苇高兴,他就毫无怨言。
赤苇在和男人约会,但他约会的对象和他实际同居的男人并不是同一个。
赤苇和木兔从夏天开始同居,正好赤苇的租约到期,木兔也在寻找新的室友。“你确定吗?”学弟当时反问道。当然了!赤苇是不是同或者是不是谈恋爱一点也不重要。木兔从来没有这样的烦恼,所以他们顺理成章地开始同居了。
但是赤苇会把他的男友带到他们共享的公寓里来,让他有点不爽。木兔试图说服自己,这是因为赤苇的男朋友太******了,一点也没把赤苇的朋友木兔放在眼里,但事实并非如此,那个人是个好人,是木兔会和他称兄道弟的类型。他穿的衣服五颜六色的,黑尾会很喜欢这个风格。他有着宽阔的肩膀,性格也很开朗。如果是在其他情况下,木兔和他绝对会立马打成一片。
但现在的情况是,他是赤苇的男友。他很黏人,总是围着赤苇转,他们一起在厨房做饭,在小客厅看电影,总是黏黏糊糊的。一开始木兔以为自己只是没习惯他们当众秀恩爱给他塞******的行为,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情况完全没有好转,只要那家伙一踏入他们的公寓,木兔就很沮丧,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木兔就把自己关在自己的小房间里不出来,眼不见心不烦。
但是快要入冬的时候,他来访的次数渐渐减少了,木兔猜测赤苇可能意识到自己颇有微词了,他没有要打搅赤苇的意思,也不希望赤苇照顾他的心情。这个公寓是他们的,不是木兔一个人的,而且木兔也不是完全没带人回来过。不过木兔心里仍然暗暗地为不用经常见到那个男人而高兴。
十二月最后一个星期的一个晚上,赤苇回来的很晚。平时他这个点回来很正常,但是这天他们约好了要一起装饰他们的公寓,所以木兔有点点失落。他不信教,但是木兔很喜欢圣诞节,喜欢圣诞节的时候亮晶晶的彩灯,更重要的是这是第一次他可以和赤苇一起装饰他们的小屋子。
当赤苇终于踏进家门的时候,木兔正站在梯子上,把星星形状的装饰挂到窗上。他本来是想消极一下的,但是圣诞节让他太兴奋了,不想浪费一分一毫思考这个不愉快的事实。“你好晚啊赤苇!我先开始搞了,不过圣诞树还没弄,待会我们可以一起装饰!”他在厨房里大喊,听见赤苇身后的门“砰”地一声关上。“我还买了圣诞毛衣!我已经穿上了,你也——”
当他看到站在门口的赤苇时,他猛的住了嘴。赤苇眼角红红的,还有点肿。“赤苇,你还好吗?!”木兔立马爬下梯子,还差点被梯子给绊倒了。赤苇一言不发地站在门口,肩膀微耸。
“怎么了?”木兔柔和了声音问道,轻柔地扯住赤苇的胳膊。
“我和他分手了。”赤苇颤抖地小声说道,声音虚弱又嘶哑,这一声紧紧地攥住了木兔的心脏。赤苇一向平淡又冷静,很少有这样情绪外露的时候。木兔把他紧紧地抱进怀里,像哄小孩一样拍着赤苇的背。感觉到赤苇颤抖的肩膀,木兔又抱紧了一点。
不知道过了多久,赤苇从温暖的怀抱里挣脱开来,用袖子擦了擦鼻子。
“那么,”他吸了吸鼻子,“你给我买的丑丑的圣诞毛衣在哪儿?”木兔立马精神起来,屁颠颠地从他的房间拿来那件毛衣——红绿色的,上面有一只巨大的戴着圣诞帽的猫头鹰。赤苇忍不住笑了出来:“天啊,真的很丑。”但他还是从头顶套了进去。
“哪有!明明很可爱!看我们多配!”木兔炫耀地拉着他的毛衣。
他们花了一晚上装饰小客厅里的圣诞树,然后听傻傻的圣诞童谣。赤苇坐在沙发上,裹在毛绒绒的毯子里,捧着木兔给他做的热乎乎的巧克力,指挥木兔把那些亮晶晶的装饰品挂到合适的地方,他也很乐意听学弟指挥。
他们的圣诞树很快就装饰好了,亮闪闪的,木兔挨着赤苇坐下,打开他的电脑。“来看点煽情的电影吧?”他问,学弟点了点头,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木兔心里莫名燃起了一簇高兴的小火花。他们看了赤苇很喜欢的一部电影《恋爱假期》,然后是另一部木兔没看过的。
直到第二部电影快结束的时候,他才意识到,后辈靠在他的肩膀上睡着了。赤苇很漂亮,即使他的脸颊在哭过之后染上了嫣红。木兔第一次注意到,学弟的睫毛很长很黑,嘴唇很饱满。谁会和这么漂亮的人分手啊,木兔想。
他没兴趣再去关注电脑里播放的电影,但为了不吵醒他的室友,他只能继续盯着电脑看,直到电影制作人的姓名滚过屏幕,他才关掉电脑,小心翼翼地站起来,注意不吵醒赤苇。学弟哼哼了几声,但是没醒。木兔本来打算拿个枕头过来就让他睡在沙发上,但他马上又改变主意了,抱起学弟去到他的房间。这一天赤苇已经很难过了,至少他应该在床上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
木兔把学弟放在床上,给他掖了掖被角。黑发男孩睡得很安静,但是他红红的眼角和鼻子暴露了他刚刚哭过的事实。木兔很心疼,但是同时他又有点小小的释然,他再也不用见到赤苇的男朋友了。
然而他的好心情根本没持续多久。很显然,赤苇走出这段感情的策略不仅仅是一个电影夜和一杯热巧克力。木兔数不清有多少天赤苇都在外边玩到早上。如果他晚上回来了,那通常都不是独身一人。他们没有很吵,也没有留下来吃早餐,但是每天早上他听见门在赤苇的*********对象身后关上,或者是晚上的时候在走廊里遇见那个人的时候,木兔的心里都有些微妙的怒气。
他理解,知道学弟正在经历一段很艰难的日子,他也希望学弟可以感觉好一点,然而他真的很痛恨赤苇这样。即使是他也可以肯定,每一天晚上都勾搭别人来摆脱孤独绝对不是一种健康的方法。
所以当这一天晚上赤苇又要出去的时候,木兔决定要和他谈谈。他倚在他们的浴室门框上,看了一会儿学弟梳理他的头发,开口了。
“又要去?”
学弟在惊讶中轻微地瑟缩了一下, “别这么无声无息地靠过来。”他一边说一边喷了点香水。
“今天呆在家里吧。”
赤苇停住了,然后他一笑而过,“别担心妈妈,我会在十点前回来的。”
木兔翻了个白眼,但还是迎合着说下去:“现在已经十一点半了。”
学弟露出了一个狡猾的笑容,让他感到很陌生,“早上十点。”
木兔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很担心你。”他真心实意的说道。
当然了,不仅仅是这样,他一想到学弟去和不知道是谁的家伙做不知道什么样的事,他心里就很难受。这不像赤苇,而且也不好。
但是如果赤苇自己不想消停,木兔又能拿他怎么办?
这一天黑尾来拜访的时候,木兔在一局马里奥卡丁车中停下,陷入了消极模式。黑尾扭头困惑地看着他:“你干嘛?”
木兔一把抓过他的巨型猫头鹰玩偶抱在胸前。“是赤苇。”他说。
黑尾挑起眉毛,“他干嘛了?”
一声叹息,“他……他到处和别人约会。”
“哇哦,”黑尾说,“我在来的路上看到了他的新战利品。他品味很独特嘛,我还以为他会表现得不那么明显。”他笑道。
木兔没懂黑尾的意思,他也不打算问,但是他有点被激怒了。“我是说,他真的跟很多人睡。几乎是每个晚上。”
“所以呢?你有资格评判他?你又不是没有前科。”
木兔知道黑尾是对的,但他又不完全同意。这不一样啊!他和别人睡是因为他享受陪伴和性。他完全没有那个意思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复杂,所以这种“无附加条件”的生活方式让他很受用。
但是赤苇是不一样的。他的学弟喜欢温暖,木兔喜欢他这一点,这才是他所熟悉的赤苇。
“我只是希望他能和我聊聊,而不是到处睡,他值得更好的。”
不过黑尾看上去不怎么担心,也没对赤苇的新爱好吃惊。“让他玩玩吧,”他说,“我觉得他只是在寻找什么,他会用他自己的方式解决的,你就做个好朋友,让他闲逛闲逛。等他准备好了他会和你说的。”
也许黑尾是对的,也许这是明智的朋友应该做的,但木兔表现的完全不理智。
他真的很努力很努力了,努力听从黑尾的建议,努力让自己放任学弟“闲逛”。但当他看见这周第三个人在大清早的时候从公寓里溜走时,他终于忍不住了。
“如果你必须每晚到处睡,你至少应该体贴一点吧!”伤人的话不经思考地就从他嘴里溜了出来,狠狠刺向站在厨房中间泡咖啡的学弟,后者没有抬头,他脸上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你在说什么?”
“我讨厌你这样!我不想见到那些人走进走出我不想看到你在厨房还是卫生间或者是别的什么鬼地方和那些******亲来亲去!我也不想知道你和那些人在你的房间里做什么鬼事!”
后辈的脸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什么?”
“别再带你钓的那些人回来了!这很恶心!”话刚出口,木兔就后悔了,他被自己话里的尖酸刻薄吓了一跳,后辈却出奇的冷静,“哦,所以你就是这么想我的?我很恶心?”
木兔艰难地吞咽了一下,“我是说,”他的声音弱了下去,“我也住在这,你就不能不带他们回来吗?”
“你在开玩笑吗木兔前辈,我抱怨你了吗?我可没对你的那些约会对象有意见吧?你叫我来跟你一起住的时候可是拍着胸脯保证过的。现在才说跟一个同性恋住在一起很恶心是不是太迟了!”
木兔心里凉飕飕的,一抽一抽的疼,当他对上后辈的眼睛时他立马意识到自己搞砸了。恐怖的怒火在后辈眼里燃烧,木兔从没见过赤苇暴怒的样子,他见过后辈生气的模样,但是从来没有这么愤怒。赤苇以前从来没生过木兔的气,不管木兔做了什么,学弟都一定会宽容的原谅他纵容他。但是这一次,木兔不敢打包票。而且这是他自找的。
赤苇久久得不到木兔的回答,他摇着头走出厨房,与木兔擦肩而过,“我真搞不懂你。”
我也是。木兔心想
“黑尾,你觉得我是不是恐同啊。”电影的中途,木兔突然开口问道。大屏幕上播放着超级英雄的电影,木兔裹着毯子,全身都陷在黑尾和月岛客厅的沙发里,黑尾坐在地上,靠着沙发,闻言他大笑起来,视线没有离开屏幕分毫,“哈?为什么我会这么觉得?”
木兔瑟缩了一下,“我不知道……我,我只是觉得我可能是。我真的很生气……如果我不是恐同的话那究竟是为什么啊?”
这话终于让黑尾把视线从电影上移开,扭头疑惑地看着他,“你想打架吗?”他轻笑道,但木兔能听出他话里的紧张之意。
“我是说,跟你没关系,不是对你生气……但是……”
“你这么说听上去好一点了。”少见的带了几分认真,黑尾说道。
话又说回来,木兔知道原因,但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如果有人为此感到难过,那一定就是他自己,他一直以为自己思想很开放,当黑尾和月岛终于在一起的时候他非常高兴。当几年前赤苇告诉他自己是同性恋的时候,木兔也很高兴,因为这是赤苇信任他的表现。
也许自己并不值得后辈如此信任,木兔难过的心想。
“所以?是对谁啊?”黑尾半晌后终于问道。
“我不知道……”他小声嘟囔道,“我就是很沮丧。”
“对什么?”
“对赤苇。对所有事。我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超级大。但我就是……我阻止不了我的嘴。”
黑尾给了他一个关心的眼神,在他旁边坐下,木兔一股脑的把那些事都告诉他了,他们的争吵,还有他对赤苇说的那些恶毒的无法被原谅的话。
他说完后甚至不敢抬头看黑尾的眼睛,他害怕看见黑尾脸上的表情。
“哇哦,”但他只是说,“你这样是真的很******。”
木兔把毯子裹得更紧了一点,“我知道。”
他们在沉默中坐了一会儿。“你懂我意思吗?”
黑尾点了点头,“我懂,你确定你恐同?不是别的一些什么东西吗?”
木兔疑惑地看着他。如果不他是恐同的话那是什么?没有任何原因可以解释为什么他一看到赤苇和别的人在一起就很生气。担心?在赤苇还没分手的时候,他从不担心,但他一直都生气。
正当木兔打算开口问的时候,月岛穿过了客厅走向厨房。“哇哦,你看上去不错。”他看了一眼像一副悲惨的画一样缩在沙发上的木兔,讽刺地说。
“这是一个恐同的******的样子。”木兔依旧低着头,消极地说。
他听见月岛发出“嗤”的一声:“你还在为赤苇前辈的事闷闷不乐啊。”
“你告诉他了?!”木兔猛的抬头,其实并没有很吃惊。黑尾耸了耸肩,“你知道的。”
这是真的,黑尾从来不瞒月岛。
“真搞不明白你居然还没意识到,都这么明显了。”月岛一边说一边倒了一杯牛奶。“阿月!”黑尾严肃地打断道,“他必须自己搞清楚!”
月岛半真半假地举起手,走了出去,“好,好,我走了。”
“搞明白什么?”木兔问,但是黑尾没理他。
“你回家后,跟赤苇好好聊聊,跟他道个歉,你这次真的太过分了。”
黑尾的话让他想起了当时后辈脸上的表情,他的心一抽一抽地痛起来,木兔抽噎了一下,“我没脸面对他。我真的真的搞砸了”
黑尾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背,“不会的,跟他聊聊,然后道歉,我相信你们会和好的。”
木兔点了点头,心里很没底气,但他还是要试试,可能失去赤苇的想法让他不寒而栗。赤苇对他很重要,他心想。
木兔回到的时候赤苇并不在家,这让他坐立难安。他来回地在公寓里踱步缓解心情,却只是变得更紧张了,于是他把毯子堆成一团包住自己。他有很多时间来回味这段糟糕的时间。
他的生活原来没这么糟糕,木兔心想。前不久的圣诞节他还和学弟坐在沙发上看电影,然后他们的关系就急转直下了。
我必须得修复我们的关系,木兔在心里暗暗给自己打气。
等待的时间越长,木兔就越来越难以忽视他胸口中的钝痛,我在做什么啊,他心想。
他不想看到赤苇和别人在一起,不想去思考,但那些画面一个接一个的蹦到他的脑海里。他想起赤苇靠在厨房吧台前,手臂环绕着他的前男友;他想起赤苇站在玄关处,快速的吻别他的*********对象;他想起赤苇在大厅里,热情的和另一个陌生人亲热,以为木兔已经睡着了。
更多的画面是那些赤苇没有回来的夜晚。或许今天也是如此,木兔心想。
但今天赤苇回来了,虽然已经是深夜了,但他一个人回来了,木兔感到一丝欣慰,他挣扎着从毯子中钻出来,拖着脚步走向门口,紧张得嘴里发苦。他希望他能现在立刻睡着,忘了一切,然后一觉醒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恢复如初,但这是不可能的。
他从门框中探出头,看着赤苇踢掉鞋子,转过身,对上木兔,他读不出后辈脸上的表情。
“我能和你谈一会儿吗?”木兔小声问,声音不自然地颤抖着。
后辈点了点头,跟着木兔走进客厅,没有脱掉大衣和围巾。他们局促地坐在沙发上。
木兔用力擦着他因为紧张而汗湿的双手,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对不起,”他轻声说,眼睛死死盯着手掌。
“你应该道歉的。”
他吞了口口水,“我知道…我真的很抱歉。”木兔眨了眨开始湿润的双眼,“我不知道我最近是怎么了,我——对不起。”
后辈没说话,木兔偷偷抬头瞥了他一眼,后辈只是安静又局促地坐在那。
“你的话真的很伤人。”他的声音很嘶哑。木兔点了点头。
赤苇伸手抚住眼睛,“我得缓缓。”他站起来走了出去,木兔无助地看着他的背影,他会回来吗?还是直接消失在他的房间里?学弟还是走回来了,脱下了外套和围巾,还拿了一盒纸巾。他坐在沙发最边缘的地方,这样的细节狠狠刺痛了木兔。几个星期以前他们还肩碰肩地坐在这里,而现在赤苇却尽他可能地坐的远远的。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赤苇问。
“什么怎么办?”
“住在一起。我可以——我会另外找间房子住的,但我不知道我要花多长时间。”
木兔的呼吸一瞬间滞住了,“你要搬出去?”这是他从未设想过的选择,他从没考虑过这也是一种选择。或许赤苇不想再和他住在一起了。在木兔对他说了那些话以后,这样的选择并不奇怪。
木兔看到了后辈湿润的眼睛,眼角红红的,“既然木兔前辈忍受不了,那我没有任何理由还呆在这。”
木兔疯狂地摇头,“不!我喜欢和你住在一起!我不喜欢的只是——”
“有区别吗?”赤苇打断他。
“赤苇!我不会再这样了,你再考虑一下!”
话音刚落,木兔瞥见了赤苇脖颈上一枚从衣领后跑出来的吻痕,他的脸瞬间僵住了,那种奇怪的感觉又出现了。
他紧紧地抿住嘴,尝试把怒火咽下去,但这这是徒劳。
一声冷笑从学弟的唇边溜出来,他站起身,“木兔前辈说的好听,但是只是看到我脖子上的吻痕都受不了,我应该在别的地方再呆会儿的。”
木兔本能地紧紧拽住学弟的手腕,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平静一点,但根本做不到。
“干什么。”
“你要呆在哪?”
“别管了好吗,我暂时不会来烦木兔前辈了。”学弟用力挣脱桎梏,往房间走去。木兔知道跟着他并不明智,但是一想到学弟要跟别人呆在一起,他就感觉自己被狠狠撕成了两半。他看着赤苇把一些衣服扫进袋子里。
“你是有了一个新的男朋友,还是打算每天晚上都跟不同的人在一起?”木兔跟在他身后,苦涩地问。
赤苇停下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关你什么事。”
“留下来吧!我们好好聊一聊,好吗?”
当赤苇与他擦身而过,径直地走向浴室,把牙刷扔进他的背包的时候,木兔从来没感觉这么绝望过。“我也想!”赤苇吼道,“但是你把迄今为止我们每一次谈话都变成吵架了!”
无法反驳,赤苇是对的,但是木兔能隐隐感觉到,如果他这次放赤苇离开了,他就再也不会回来了。他会呆在形形******的人那里直到他找到一个新的男朋友然后跟他同居。木兔不想要那样,他想要赤苇在他身边,他怎么可能放任赤苇被其他人抢走?
“我真是不明白为什么你这么生气!”赤苇的拔高音量,声线有些嘶哑,木兔瑟缩了一下。
“因为那个人不是我!”他吼回去,然后又小声的补充了一句,“为什么那个人不能是我?”
直到他跟赤苇睁大了的眼睛对视的时候,木兔才意识到他刚刚脱口而出了什么。“什么意思?”
木兔不知道,或许他其实心里清楚,又或者他终于弄明白了自己的内心。他一下子搞明白了那些愤怒和沮丧是从何而来的。他不是气赤苇和那些人约会,他是气赤苇和除了自己之外的人出去玩,他在嫉妒。
但他不敢把自己的心里话大声说出来,至少不是现在,还不行,至少不是在这样的气氛下。
他感觉到虚弱、疲惫,但更多的是歉意,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是这样自私,这样有攻击性,这样易怒的人。
“对不起……我,我不会再烦你了,我保证,但是……你能不能留下?”木兔小声说到,他感觉眼泪慢慢凝聚在眼眶里,他不想哭出来,他不想赤苇出于对他的怜悯而留下来,不想赤苇出于对他的愧疚而留下来,他希望赤苇感觉到这里足够安全。
赤苇叹了口气,他看上去很困惑。
“我们……我们明天再说吧。”他无力地说到,消失在自己的房间里。
木兔在赤苇的房门关上后才意识到他一直吊着一口气,他重重的呼出气,一头倒在自己的床上,因为早些时候的泪水、大喊和吵架而精疲力竭。木兔对明天感到很紧张,但这是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最好的一觉。他不知道赤苇是不是也爱他,更大的可能性是赤苇不爱他。
但是至少他最终弄明白了这是什么。他终于知道那些感情的名字了。也许弄清楚自己的感情是什么是控制他们的第一步。
也许最后他能得以与这些感情和解。
早晨很快就到来了,当木兔偷偷溜出他的房间钻进厨房的时候,赤苇已经在那里了,正在泡咖啡。木兔进来的时候,他甚至没抬头看他。
“你要一杯吗?”他问。
“嗯,谢谢你。”木兔发现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不对劲,音调太高又沙哑,好像他又回到了青春期的变声时候。
他在桌子边坐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看着赤苇,赤苇看着热咖啡一滴一滴的滴进玻璃壶里。赤苇没有和他一起坐下,他感觉坐着有些奇怪,所以他站了起来,从橱柜里拿出两个杯子,然后他又坐了下来,尴尬的在沉默中等着。
咖啡磨好以后,赤苇倒了一些进他们的杯子里,把玻璃壶放在桌边,然后他终于在木兔的对面坐下了。
木兔从杯子里抿了一小口咖啡,偷偷地抬眼去看赤苇,赤苇双手捧着温暖的咖啡杯,只有指尖从袖子里伸出来。
木兔没想到开个头这么难。他还以为现在他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他只需要做的就是开口说出来,但是想比做要容易多了。
“所以,”赤苇低声说,“你昨天说了些很疯狂的事情。”
木兔抬眼去看他,但是赤苇并没有抬头。
“确实。”他承认道。
赤苇烦躁地摆弄着他的袖口。“你……是那个意思吗?你——”
“我是。”木兔打断了他,这次他看见了赤苇的眼睛,他的眼神看上去很沉重。
“我是。”他又重复了一遍,这次语气要温和很多,“我很抱歉让你经历这些。我知道,经历昨天以后我说这些听上去一点信服力也没有,但是我保证我会做的更好的。我会做一个更好的朋友,我会克服我的感情的。”
眼泪慢慢积聚在赤苇的眼角,木兔心一沉,他最近经常看见赤苇哭,而且很多时候都是因为他。
“什么感情?”他悄声说,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
“你确定你要我讲出来?”
他点了点头,用袖口擦了擦眼角的眼泪。
木兔重重地吞咽了一下,“我爱你,赤苇。”
黑发男孩抽咽了一下,用手捂住了嘴,木兔感觉自己的眼眶也慢慢地开始湿润起来,“我爱你,对不起。”
赤苇重重地摇了摇头,“别道歉。”
赤苇就在他面前嚎啕大哭,他没法不道歉,为什么他不能好好地处理他们之前的关系?为什么每一次他尝试让事情变得更好的时候都会把赤苇惹哭?
“我很抱歉。”他又重复了一次,这下木兔的声音也在颤抖了,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眶里溢出。
赤苇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不是,我,我—”他的话因为抽泣而变得断断续续的,让人不忍心看下去,不忍心听下去。
“你不用觉得抱歉—我不—我—也,我也是。”
木兔只是盯着他,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听懂了赤苇的话,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理解了赤苇的话。因为他不可能——赤苇有前男友,而且还因为*********受伤过,木兔怎么可能在这里有一席之位?
但是赤苇又说了一遍,“我也是。”他说。
“我也是,我爱你。”他在泪水中微笑了一下。
木兔搞不懂了,这是他所没有预料到的结果。但是可能他也根本不需要弄懂,至少现在不需要,毕竟,赤苇说了他爱他,其他事情都已经不重要了。
木兔迟疑的伸出手去碰赤苇的手指,赤苇还在用另一边袖子抹眼泪,但徒劳无济。
他笑了一声,那听上去更像一声抽气声,那是一种会让你哭的更厉害的笑声,但是是一种好的,一种安慰的笑声。
接下来的时间在泪水和沉默中度过,知道赤苇开口,声音因为长时间的痛哭而嘶哑,说他们的咖啡再不喝就凉了。
木兔笑出声了,“没事。”他站起身把咖啡端进了微波炉里。
“现在做什么?”当木兔把重新加热过的杯子放到赤苇面前时,赤苇问道。
木兔耸了耸肩膀,“圣诞电影?”他建议道。
他们带着他们的咖啡坐回沙发上,还有一碗圣诞饼干,又把The Holiday又看了一遍,木兔因为赤苇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而感到心里一阵窃喜。
他亲了亲赤苇的刘海,赤苇又向他那边靠了靠。
“我感觉好像在做梦一样。”赤苇小声说。
“这不应该是我的台词吗?”
赤苇扭过脸看着他,木兔感觉自己的呼吸停滞住了,他们的脸离得太近了。
“是吗,为什么?”赤苇看上去很惊讶。
“我的意思是说,你有前男友,还有那些人……你看上去对我不感兴趣?”
赤苇笑出了声,“你觉得我会对我的直男朋友兼室友表现出好感吗?”
他说的对,木兔承认,他之前从来没想过这种可能性,这种赤苇隐藏了对他的好感。他和赤苇都是男性,而且他应该是直的,他终于知道了这些恼人的感觉究竟是什么,他感到如释重负,以至于他没有真正思考过这些感觉对他和他对自己的看法意味着什么。但令人惊讶的是,他发现自己并不太在乎。
“而且,呃…其实。”赤苇又开口了。
“其实什么?”
“其实我之前分手的原因,是因为他觉得他是你的替代品。”
“噢。”
“而且其实,他是对的。”赤苇的脸颊染上了绯红。
木兔困惑地看着他。他不太明白,也不太相信赤苇其实已经喜欢他这么久了。
“但是你看上去很难过?”
“我是真的很喜欢他,但是可能不是因为喜欢他本身,而是他身上那些与你相似的地方。”他承认道,木兔被他如此轻松、如此真诚地说出这句话惊呆了。
“我都不知道。”他小声说,他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着,声音大到赤苇或许都能听见。
“这就是我的本意,嗯。”黑发男孩笑了,又靠在木兔的肩膀上。
木兔忍不住又在赤苇的头顶上吻了无数次。“我很高兴我现在知道了。”
“嗯,我也是。”
木兔坐在黑尾和月岛的沙发上,嘴里吃着黑尾周末做的饼干。
他们东拉西扯,但木兔并没有参与到他们的谈话之中。他一直坐立不安,不知道什么时候以及如何对黑尾开口。
他肯定注意到了,因为黑尾用一种玩味的眼神看着他,“快说,有什么事?”
木兔脸红透了,“我处理好了,大概。”
黑尾开玩笑地碰了碰他们的肩膀,嘴角挂着真诚的微笑。“太好了,很及时嘛。”
木兔也尴尬地笑了笑,“是的”,他承认。
月岛走进来,一******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
“又在你的同性恋好朋友和他的同性恋男友家里躲避你的同性恋室友?”他带着尖酸的笑容问道。
木兔摇了摇头,“不是,我只是在回家的路上顺便过来一下而已,赤苇说今晚他做饭。”
“噢,所以说你终于解决了你的恐同问题?”月岛问,伸手从放在木兔腿上的碗里抓了一把饼干。
木兔脸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呃,事实证明,我对赤苇亲男的没有任何问题,如果他亲的是我的话。”
他匆匆从黑尾和月岛的住处穿过白雪覆盖的街道赶回来。他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这么渴望回家。当他踏进家门时,他听到厨房里正在播着圣诞歌曲。他脱下靴子和外套,因为外面寒冷的空气而瑟瑟发抖。
当他从厨房门往里看时,他看到赤苇站在炉子前,穿着木兔圣诞节送给他的毛衣。博库托不禁热泪盈眶,他还以为那件毛衣已经消失在赤苇衣柜的深处了。
但他就在那里,穿着那件丑丑的毛衣,和着音乐的拍子轻轻地哼着歌。
当他看到木兔站在门口时,他瑟缩了一下。“怎么了?”他恼怒地问道,但赤苇脸颊上的红晕逃不过木兔的眼睛。
“没什么”,他回答道,然后从后面抱住赤苇。“我真的很爱你”,他在他耳边低语,然后在他的太阳穴轻轻落下一吻。
赤苇转向他,露出一丝微笑。木兔轻轻地用拇指抚过他的嘴唇,然后慢慢地、几乎是小心地靠近,但赤苇并没有动弹。
他闭上眼睛,任由木兔摆弄。然后他们的嘴唇触碰了一下,完全不像亲吻一个陌生人。赤苇的嘴唇温暖而柔软,木兔想要一直亲下去。
亲吻你爱的人真的很重要,他想,这让你心跳加速,手在颤抖,而且最重要的是,让你感觉有家的感觉。
这让木兔有家的感觉,他甚至想不起来在这之前,家是什么感觉。
而且他知道赤苇也是这么想的,在他最近经历了那么多之后,在木兔给他带来了那么多煎熬之后,他值得这一份平静和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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