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话】捅伤是一种仿性行为

Xavier大学其实学的是心理学,更恰当的来说,是犯罪心理学。

心理学并非人们所想的那般神奇,也并不是看完后便能突然掌握判断对方所言真假的能力。它更像是一门科学,先是从生理的角度,如荷尔蒙和脑损伤等来分析人们犯罪的原因,再者才会详细到各种更为抽象的潜意识与象征意义的事物。

Xavier一开始也是被各类电视剧中描写的心理学天花乱坠的模样所吸引,才会选择这项科目。不过虽然现实和想象有些落差,但是却仍没有泯灭他对这门学科的全部兴趣。他有空的时候,偶尔也会阅读一些相关的书籍,在打发时间的同时学习他真正感兴趣的事物。

他曾看到过一个概念,Xavier记了很久——用刀杀人,对于性无能又或者是性生活障碍的人而言,是一种对******的暗喻和渴望。

这是多么得熟悉啊。

Xavier并不是性无能,也并没有遗传到他父亲任何方面的问题(虽说这么说是略有些对不起他的父亲)。在他和Xander的若即若离的关系之间,******从来都不是一个问题。同性恋如何******,他们便可以如此******,他们的父亲对此并不知情,母亲又早就不知道消失到哪个角落,他们常人的欲望之间并无任何可以阻拦他们的事物,但是,这仍还不够,他渴望从Xander身上得到更多东西。

******后温存的时间,Xander总会紧紧地搂住Xavier,将脸颊埋进他的颈窝。Xander平日里在剪裁繁杂的衬衫之下显得瘦弱的臂膀在******的时候倒是看起来极富力量感,而在这种时刻,那双肌肉线条优美的手臂会以一种仿佛要勒死Xavier的力道锁着他,像是要将他揉进自己的血肉之中。隔着薄薄地布料,或者有时干脆就是肌肤相贴,Xavier可以感受到对方肋骨的张合,就像是一对随着呼吸而起伏的翅膀一样,小声地探求着将Xavier纳入其中,妄图将Xavier与自己脆弱的器官一同保护起来。

推开对方时,Xavier的视线会正好对上Xander因倦意而盈了层雾的虹彩。浅蓝色在杂乱柔软的红桦色发丝下像是被浸入冰水中的蓝宝石,折射着切面的火彩,眩目得如同北冰洋上被皑皑白雪覆盖的幽蓝冰川。它们会在与Xavier的视线交汇时稍些转动,黑洞般的瞳孔微微放大,最后融化成一阵低哑的笑声。震动会由两人仍交叠着的肢体传达给Xavier,而Xavier则会将注意力转而移动到Xander脸上随着笑容而仿佛活了起来的疤痕上。

疤痕。

是的,是他留下来的伤口;是他在对方身上所刻下的印记;是他们相处时的摩擦所留下的痕迹。

他与Xander的生活中很大一部分都与伤痛和争斗有关。道德观的冲突,对暴力和鲜血的欲求,与彼此肉体接触的渴望,有太多事情会让他们的对话倾斜向物理伤害的深渊了。有一些争斗留下的只是淤青,再严重点的可能会是骨折,见了血的情况只会发生在他们两人动了真火的情况。遗憾的是,以他们两人的性格,这种情况并不少见。

然而无论如何,在大部分鲜血流淌的情况下,罪魁祸首都不过是刀具。尽管Xavier比起刀具更偏爱火力凶猛的枪支,但所幸理智仍在他们的争吵中占有一席之地,Xavier也还没忘记枪是足以杀死人类肉体的事物。在这种情况下用刀是他残存人性对他的挟制,也感谢这份残留的道德,让留在他哥哥脸上的伤痕也仅是一道划伤,而不是轰掉半个下巴的弹痕。

但为什么是脸上呢?

同样愤怒的两人中,Xavier从对方那里得到的只是三个身体上的伤口,而他为什么却会在对方的脸上留下如此一道醒目的痕迹呢?

古时人们会在罪犯脸上烙下痕迹,以在羞辱他们的同时告知众人他们卑劣的身份;******时有些人会偏好在伴侣脸上射出,******顺着脸庞流下,宛若宣誓所有权、标记对方的行为会带来进一步的******;而疤痕随着说话和表情会在脸上移动,则是他在伴侣身上留下的标记,是前两者的结合——既是在宣告给世界对方的归属,又是在羞辱毁坏 原是完整精美的对方,留下了犹如断臂维纳斯般残缺遗憾的美。

Xavier抚摸上Xander脸侧的伤口,Xander顺从地微微扭过头,任凭Xavier的大拇指擦过脸侧的疤痕。指腹碾过凹凸不平的伤痕的感受仿佛将Xavier带回了用刀刃在对方脸上刻下这道痕迹的时刻,他像是重新看到了Xander被闪亮的金属划开脸颊,血液飞扬间的那个错愕的表情。皮肉翻开,露出森白的下颚骨,一切都顺畅地仿佛切开黄油。

这样才对。Xavier心中的某处空洞终于被填满了几分,他对着Xander露出了满足的笑。

因此,从某种意义上,他确实能算是性无能。

性无能的心理状态或许可以概括为内心的欲望得不到发泄,又或者说是渴望与现实存在落差。纵然Xavier人类的身躯并不存在任何限制和落差,但那更深层次的,属于碳基之外,精神和法则上如磁场般的吸引,又或者更形象地来说——被强行分成两半的灵魂之间的渴望却无法得到满足。

空洞的内心再怎么样都寻不到想要的慰藉,再多的肉体接触也始终像是在雾里看花,触碰不到那最真切的内核。蠢蠢欲动的欲望终于在刀刃之中具像化成了血腥的渴求,但穿上人类身份所必要背负的良知又成了压抑了欲望的限制。他不能划开Xander,他不能杀死Xander。

然而,思想它是一只可恶又自由的白鸽,它永远无法被关住。无论世俗道德和自我约束编织出的的金丝笼有多么的精巧,只要一不注意,它便会翩翩然地从中飞走,轻盈地翱翔在蓝天之中,哪怕这片天空有着能融化它蜡和白羽做的翅膀的炙热太阳。

眼神交错之间,Xavier也曾诞生过错误的悸动。古埃及人认为人的卡,也就是灵魂,蜷缩在人的心脏之中,而Xavier偶尔会想,如果用锋利的刀刃切开他那名为哥哥的泥偶,用拆开圣诞礼物似的热情一层一层剥开他错综复杂的器官结构,最终打开那心脏形状的金丝笼,他是否也能将Xander那与他一样受困在笼中的白鸽放归自由?

Xavier也曾在一个又一个热切的梦中幻想过再一次将锐器刺入Xander,切破真皮层,剖开黄色的脂肪,锯断洁白的肋骨,带着满手的鲜红深入对方的体内,再用手指扯断心肌纤维,掏出炽热跳动的生命。当炙热的血液淋满脸颊,届时他再会用饱含爱意的眼神注视着Xander美丽灵魂由囚禁他的牢笼中离开,与他重归一体。

“我想要先知约翰的头。” 莎乐美说。

“她爱他,所以她要他的头颅。你爱他,所以你要他的生命。” 怪物的渴望在耳边低语。

这是他无法被满足的私欲,人类思想构成的道德枷锁困住了破土而出的罪恶,阴暗肮脏的污秽在心中发酵成酸涩的粘液,腐蚀出大片空虚的黑洞。无法满足的欲望终于是化作了更深层次的事物,求而不得的******扭曲成了绝望的渴求。

“我终于可以和你接吻了,你的头颅已归我所有。” 少女发誓要吻到所爱之人的嘴唇,最后她得到的是一颗冰冷的首级。

偏执的爱能够去往何处?皮肉在金属下裂开,如绽放的花朵,又像是被摩西一分为二的红海。亲吻、伤害,唇齿相依、体液相融,得到彼此、重归一体。Xavier渴望着这么做,血腥味在喉间翻涌,瞳孔因大脑对******信息的反应而不受控地放大,肾上腺素的分泌控制呼吸变得急促、心跳加快,Xavier注视着自己的杰作,一瞬间仿佛被困在了小小的盒子里,耳边只有自己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越来越快。

皮肉分开,刀刃探入体内,分离的血肉像是张开的******,而深深埋入其中的利器又像是什么其他东西——像是******时加害者的******,带来的是鲜血和痛苦,却又势不可挡,粗鲁又痛苦,甚至称不上******,只能说是一种刑罚,或是说某种强取豪夺,涌动在愉悦表象下的是粘连腐臭的烂肉。

刺入,抽出,再次刺入,组织被反复的动作搅碎,血花与肉末随着动作飞扬在空气中,像是随风飘散的柳絮一样。遍布肉体的神经被割断,痛觉信息传递至大脑,过强的******拨动了人体内自古流传至今的遗传信息,痛苦的低吟和尖叫从舌间吐出,本是用于警示同类危险到来的预警在施暴者耳中却成为了证明着胜利的奖杯,如同交欢时对方在耳边呢喃的爱语。满是水汽的温热吐息带着气音喷洒在颈侧,再被室温冷却后化作一阵寒风的冷意,温度交替间如坠入幻梦。

Xavier将凶器刺入对方体内,同样的疼痛也从腹部传来,恍然间他觉得自己仿若以爱人兵器自裁的朱丽叶,让属于挚爱之人的剑深深埋入体内,但当现实回归眼前,Xander压抑的痛呼在随着气流从气管中挤出时带上了颤抖的气音,就像是压抑的哭泣、情感的崩溃;像是春天回暖时突破冰层的第一流溪水,又像是静谧的空谷中轰然崩塌的积雪,而Xavier则正立在这片峡谷的正中,任由雪花和冰霜淹没自我,无比的冰冷中又带着永远的温暖。

他听见了同样的气音,像是空荡山谷中才会有的的回音,那是Xander声音的影子,它们颤抖着从他自己的口中溢出。

痛觉和******似乎是类似的,却又是截然不同的。让属于对方的部分进入体内,温暖的身体主动分开,纳入冰冷的异物,恍惚间如同母亲怀着胎儿,带着属于自己却又不是自己的部分,温柔而安静地沉溺在欣愉之中。

粘腻湿润的吐息中,Xavier抬起头,再一次对上了Xavier的眸子。过于相似的眸子在注视着彼此的时候仿若一面相对的镜子,在浅蓝中,Xavier看到了同样被鲜血覆盖的自己。

他们就像是一对互相旋转的星辰。曾为一体的灵魂是他们的引力,温柔的银色光芒牵动彼此体内的潮汐波动,涨潮、退潮,经久不息,浪花拍打在漆黑的礁石上,是一场幻觉似的美梦;但独立的人格和肉体却是他们中所相隔的光年,是他们想要离开轨道、彼此分离的欲望。

潮汐起落孕育了万千生命,过近的距离却会让一切都不复存在:海洋吞噬一切、地壳分崩离析。他们的引力伤害彼此,直至鲜血淋漓,内脏外翻;直至他们的肉体四分五落,他们一同咽气。届时,地核会脱离繁重的星体奔向彼此,灵魂也会摆脱肉体的束缚合二为一;但届时,星辰将不复存在,而构成了他们彼此的记忆和人格也将泯灭,他们将不再是他们。

Xander大学读的是哲学,Xavier也曾翻看过对方的书籍,此时脑中无比熟悉的想法都因此附上了对方的声音,像是伊甸园的毒蛇、罪恶的冲动、又或是堕落之城的呼唤。他仿佛又回到了年幼时两人昏暗的卧室,他的哥哥捧着圣经,挣扎着短胳膊短腿爬上床,板着脸故作成熟地想要给他念睡前故事。

那个声音问:你是谁?我们又是谁?我们曾诞生于同一事物,我们又是否算是一个个体?如果将我们一同切开,将我们打乱在拼装,我们是否还是自己?我们的区别又存在于何处?骨肉相连、血脉融合的我们算得上是两个人吗?

“既然如此,又是什么在阻止你?” 欲望的冲动又在Xavier的耳边窃窃私语,“和他接吻吧,砍下他的头颅,刺穿他的腹部,撕碎他的身躯,吞下他的内脏。鲜血会浸满你,伤害会代替性,疼痛将是你们最好的助兴剂。他只不过是你的另一部分罢了,他是本该属于你的私有物。”

但是为什么,在念及此处时,疼痛却要赛过******?

因为Xander会死,Xavier知道的,因为捅伤终究不是作为情趣的危险******所能相比的。生命随着愉悦而离开身躯,温度带着隔阂一同离开,但届时死亡也会亲吻对方的额头。死亡又象征了什么?为什么会恐惧死亡?因为只有知道生命的美丽,才会恐惧死亡的到来;只有意识到对方的可贵,才会害怕再次失去。

但也正因此,他的空虚才是永远都无法被人类社会所满足,他才会渴望用滑腻的脏器代替温柔的抚摸,他想要他作为他自己无法得到的爱欲。

在思绪的末尾,Xander如一片死水般的蓝色虹膜将Xavier从思想中带回到了现实。沉默的青年抚上了对方的脸颊,拇指刮过那道与他一样的伤痕,也唤回了Xavier恍惚的神智。Xavier的视线重新聚焦时,笼罩着他的,是一片倒映着红色海洋的天空,如同漫天的火烧云——是他哥哥的眼睛。

在这片独属于他的,只有鲜活的生命才拥有的奇迹中,冰雪的镜子碎片终于自Xavier眼中融化。它化作一片清晨的雾,凝结成露,带着灵魂中潮汐的咸涩,溢了一地。

“我好疼啊。” 他对着另一半的星辰抱怨。

Xander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他揉了揉Xavier的头发:“我知道的。”

被雪覆盖的山谷回应了孤独的旅人。

在那片孩童般的婴儿蓝中,Xavier看到了相似的欲望,和相同的渴望。

Xavier忽地明晰了——每次握住刀柄的时候,他的哥哥也无法忘记那种由外向内剖析、得到、毁坏他的感觉。

他们会在******中撕咬对方,在鲜血的味道中达到欲望的******;又会在争斗中彼此拥吻;在憎恨中气息交融。渴望,使亚当和夏娃食下禁果、使该隐杀死亚伯、使所多玛的平原上多出一根盐柱、也使他们向彼此伸出刀刃。他们遍体鳞伤,再依偎着入眠。

因此,人要离开父母,与妻子连合,两人成为一体。

他们成为一体。

Notes:

参考(就不在文中标星号了)

捅伤仿性行为理论来源:犯罪心理

提及的圣经典故:莫西分红海,亚当和夏娃食下禁果、该隐杀死亚伯、罪恶之城索多玛和蛾摩拉
提及的希腊神话典故:伊卡洛斯
提及的埃及神话典故:赫和卡
提及的文学作品典故:王尔德的莎乐美(非马太福音内的莎乐美)、罗密欧与朱丽叶、安徒生童话-冰雪皇后
提及的哲学思想参考:苏菲的世界-伊甸园

“因此,人要离开父母,与妻子连合,两人成为一体。”
创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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