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的椰汁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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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雨好大”

张泽禹趴在窗边，和窗外突然而至的暴雨隔着一层玻璃，在上面留下薄薄的一层雾气，他刚洗过的头发还没干，张极在一边催促着让他去吹头发，手里拿着吹风机朝他晃

“你害怕打雷吗张极”

他接过吹风机，随手插在离他最近的一个插座上面，张极不屑地瞅了他一眼，用带着点东北口音的重庆话说自己怎么会害怕打雷，在公司待了几年，就连他的语言系统都跟着升了级。张泽禹吹着头发，吹风机响得他脑壳直震，一声清脆的雷声穿过恼人的噪音击透他的耳膜，张泽禹一惊，果断拔掉了插销。

你吹干了吗，张极在一边问。

张泽禹只觉得他没有生活常识，哪有打雷还用电器的，于是他把吹风机放到柜子里，拿起毛巾开始揉起半干的头发，难得的假日赶上了骤雨，一群人觉得不甘心，在宿舍里商量着打车去附近商场吃火锅。朱志鑫敲开门的时候张泽禹已经躺在了床上，陷进海绵床垫里，小小的一只在床上几乎没什么存在感，进来的人以为他在睡觉，招手把张极叫了过去。

门关好之后，脚步声由远及近，张泽禹感觉到床边陷下去一块，张极凑到他耳边问他要不要跟大家一起去吃火锅

“外面还在下雨呢，我不想去”这个天气实在适合在屋子里睡一觉，而不是冒着被淋湿淋透的风险跑出去吃饭，他把头往深处埋了埋，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你们去吧，我在宿舍待着就好了”

张极没说话，出去的时候顺便给他拉上了窗帘关上了门，张极最后还是拒绝了邀请没有和其他人一起去火锅店，在小客厅的沙发上找了本书看，他不是没发现张泽禹最近的异样，比起之前活跃气氛一样的存在，现在整个人安静了不少，找到机会就会自己找个角落发呆。

可能是青春期的原因吧，张极在张泽禹之前就经历了这一段情绪敏感的时期，只不过当时的张泽禹并没有找对哄他开心的方法，一味黏着他给他讲笑话反而让他更烦躁，两个人没少因为这件事吵架，不过别扭像六月的骤雨一样来得快去得也快。

房间里很寂静，张泽禹应该是睡着了，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客厅的窗户没有关严，有雨丝顺着挤进来的风拍在张极的脸上，他走过去关好窗子，湿漉漉的气息钻进鼻腔让人清醒不少。

前几天张泽禹看吃播，非说要吃椰汁芒果西米露，家里面椰汁芒果都有，自己不去做，每次都拐外抹角地跟张极提，张极当然明白他的小心思，他只不过是不愿意剥芒果而已。

张极记着这事，前两天事情多没空去做，今天趁着宿舍没人，他终于有时间进了厨房。被其他人看见了又要起哄，捧着芒果的人这么想着，他还是更喜欢和张泽禹独处的时间。

他和张泽禹其实很像，离家来到重庆，读同一所高中，没有假期的时候住在宿舍，笑起来会露出牙齿，都期待着自己能够长高，都经历着难捱的生长痛，从相遇的之后就没有怎么离开过彼此的两个人在千篇一律的训练生活里似乎越来越成为对方人生里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张极说他喜欢和憨憨的人交朋友，张泽禹因为这件事针对了他好久，打游戏的时候死活不肯让他赢。张泽禹说张极和他相爱相杀，还要不服气地把相爱划掉。两个敏感的小朋友欲盖弥彰地试探彼此，因为年少的好胜心谁也不肯让着谁，但最后只用一杯奶茶就结束这场幼稚的斗争。

“喝奶茶吧，我请你”

“好”

张泽禹醒的时候房间里昏暗得像入了夜，迷迷糊糊地打开手机发现才下午四点，窗外还是阴沉沉的，抵不住口干舌燥掀开被子打算去客厅找些水喝。打开门的一瞬间被客厅亮着的灯晃的眯上了眼，张泽禹还以为那帮人已经回来了，结果发现就张极一个人躺在沙发上，捧着本书装深沉。

“你没去？”

“没有啊”张极抬眼看看他“担心某些人一个人在宿舍害怕做噩梦，到时候又要爬到我的床上来睡”

张泽禹很快就瞥到了那碗摆在桌子上飘着芒果的白色椰汁，兴奋地开口

“你做了椰汁芒果西米露！”

“是椰汁芒果，家里没有西米露”张极纠正道“不是专门为你做的哦，那是我吃剩的”

切…口是心非…

从小到大张极这个人几乎就没变过，每次都是捧着自己的真情实感走到他面前，嘴上还要说着不是专门为他准备的东西，张泽禹也不与他反驳，坐到桌子旁边端起碗喝了一大口椰汁，勉强缓解了干燥

“张极”

喝完椰汁吃完芒果，身边的人还是一副捧着书淡然的样子，他干脆凑了过去，睁着大眼睛，颇为认真地问道

“芒果好剥吗”

“废话…我最讨厌剥芒果了…”

张泽禹笑得露出了牙齿，低头在张极颈侧蹭了又蹭，洗发水熟悉的清香勾得张极心尖一颤，伸手揽着张泽禹的肩膀将胡作非为的小朋友按进怀里，还不忘恶狠狠地威胁

“下次换你给我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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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极，说实话，我有点害怕打雷。”

张极记得有一年夏天的雷雨，中午十二点黑得像是凌晨，颇有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意味，那场雨下了一天，直到半夜还在下，雷声不绝于耳，张泽禹爬上他的床说要和他一起睡，他拉着被子盖住了两个人，一阵炸耳的雷声响起，吓得本来就胆小的人直往他怀里钻，张极伸手捂住了张泽禹的耳朵，听自己怀里的人明明被吓得发抖还要不甘心地开口解释

“我只是有一点怕…这屋子太暗了…”

“…那要不我们开灯？”

“不要…被他们发现了好丢脸…”

那天夜里两个人都没怎么睡踏实，担惊受怕地，一个人怕雷声，一个人怕另一个人听到雷声。

第二天早上顶着黑眼圈去训练，左航在一边打趣说这两个人一定是熬夜打游戏了，张泽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正好对上了张极的目光，那人朝他眨眨眼睛，默认了左航的说法

张泽禹怕打雷这件事，成了两个人之间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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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天色暗下来的时候，张极就知道快下雨了，果不其然，一声响雷过后，雨点拍打在玻璃窗上，张极盯着走过去拉上遮光帘的张泽禹，目光黏在了他那几根在头顶跳动的发丝上，朝着转过身的人招了招手，张泽禹倒是听话地走了过去站在了张极身边

一堂课下来两个人就没怎么分开过，任由别人怎么叫，张极都是一副“我自巍然不动”的神情，身侧的手还要拦住想走开的张泽禹，无所谓身边的人抛来疑惑的目光，倒是越来越像护食的小动物

直到回了宿舍关好房间的门，张极一把把想要躺在床上的张泽禹拉了过去，张泽禹蹬掉鞋子，趴在他身边

“你今天好奇怪，干吗老拦着我不让我走”

“不是打雷了吗”

“可是教室开着灯，还有那么多人，我不怕的啊”

“那我不管”

心虚但是理直气壮，张极当然不会坦诚地说自己就是想找个理由跟他站在一起，反正张泽禹习惯了，自己怎么说他都能明白

“那你抱抱我”张泽禹这么说着坐了起来

“干吗…”

“我害怕啊”

“现在又没有打雷…”

“我不管”张泽禹把张极的样子学了个十成十，还不忘张开朝他双臂补充“我就是要你抱我”

他的青春期来势汹汹，但每一次敏感的情绪总是能被张极捕捉到，别别扭扭地照顾自己，不动声色地想向全世界宣告他的喜欢，被发现之后又通红着脸说自己没有，复杂矛盾的专属于张极对张泽禹的感情

窗外的骤雨停了，阳光顺着云间缝隙洒了下来，他短暂的青春期迎来终结，终于可以坦诚且热烈地去拥抱专属于自己的温柔

“张极，我还想吃椰汁芒果”

“…看你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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