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恋(2)

by   春树了了

 

 

  • 正文开始
  • 宋亚轩有着重庆人口中的幺儿的一切特点,他长的足够显小,手长脚长骨架子却匀细,做事不记分寸,天生平均主义,有多少愿意分多少,爱也一样,他分给刘耀文的仔仔细细,一分不多一分不少,谁与他拥抱,贴着胸口听心跳,都是约莫九十六下,爱的安静又明白告诉你,这爱不必还,他不缺也不要。

刘耀文有时候觉得,这爱是他硬塞给宋亚轩的。他暖烘烘地把自己在床上摊开抱住宋亚轩,“你喜欢我多一点,还是马哥多一点。”

 

宋亚轩那时说问题无聊。刘耀文装模作样地哦了一声,慢慢松开环住宋亚轩的胳膊想转过身,但他觉得委屈,却什么都说不出口,嘴巴胶在一起颤抖,眼泪都快掉下来却拼命忍住哭腔打嗝,“为,什么,我觉得不无聊。”

 

宋亚轩看了他一眼,宿舍难得熄灯,就留了一盏小灯在床头柜上,他看不清楚刘耀文的轮廓,但能看见他脸上有水光被晶晶地反照,下意识伸手遮住他的眼睛,替人抹掉眼泪,拧巴地说,“没有不喜欢你,比起马哥更喜欢你。”

 

刘耀文静默了会儿,慢慢挪开宋亚轩的手,他凑过去,他与宋亚轩在这四年有很多这样的时候,怪太要好也怪宋亚轩顺他顺的过分,鼻尖扫过他的眼睑,发现宋亚轩的深眼窝上被睫毛掸出釉质的月牙,他忍不住低头,宋亚轩惊噩地瞪大眼,刘耀文压着很重,摸过下巴,没剩多少犹豫,用力吻了下去,宋亚轩被手掌粘住,嘴巴嘟出一个换气的杏仁形状。

 

牙齿磕着牙齿,刘耀文凭借本能勒索靠近一张他热爱的十六岁皮相,黏成一个人最好,他要掌这具与自己相贴的人,然后用无知的亲密同宋亚轩热恋,十五岁的爱,最蒙昧的灵魂,全要吻给宋亚轩,这爱你不得不要,我就要比别人多,我是做最特别的那个。

 

他把宋亚轩拐跑了。

 

那时候饭圈流行一个很学术的词叫同性依恋,刘耀文不大明白,后来马嘉祺给他解释,很牵强小心地说,也许是你对宋亚轩的感情。刘耀文正往冰柜里投硬币,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扑通扑通扑通,他按下一瓶冰桃汁,咕咚一声,掉下来了。刘耀文抬起眼看这个尽职温和的哥哥,俯下身拿那瓶桃汁,停顿了一下,轻声说,“不是的。”他着急忙慌地否认,“不是的。”

 

觉得又气又恼又难过,解释不出口。

 

“我好喜欢他,我有五个硬币只买一瓶桃汁给他喝,那种,你知道吗。”

 

话讲的很固执,马嘉祺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离开了,刘耀文松了口气,低头发现握着冰桃汁的掌心又湿又热。

 

他把桃汁送去给宋亚轩,宋亚轩正在拉伸,他腰细,伸展双臂时,腰身登时像在烧玻璃瓶颈一样拉长,刘耀文抱着一瓶桃汁在教室门口等他,宋亚轩下课来门口寻他,他把桃汁递过去,宋亚轩疑惑地呀了一声,“你自己的呢。”

 

刘耀文说手机落宿舍了,硬币花光了。

 

宋亚轩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整个五官被冰地皱成一团,刘耀文被他逗笑,宋亚轩咽了下去,抱着手臂装模作样地抖了抖,捏捏刘耀文的短袖,“这么热哦。”刘耀文说嗯。

 

“那你一半,我一半。”宋亚轩把瓶子塞回他怀里,眼睛别开不看刘耀文,“我一个人喝不完。”刘耀文伸手一把搂住他的腰,趁着走廊没人往他脸上亲了一口,“你就装吧你!”

 

声音压的低低的,张牙舞爪的威胁。

 

刘耀文回去没喝那瓶桃汁,宝贝一样冰在北京宿舍的冰箱里,一直到过期都没舍得扔,当天晚上趁宋亚轩睡着了,编辑了他人生第一条写满酸话,非打赌,非感叹詹姆斯赢球的朋友圈。

 

“冰桃汁会过期,我喜欢宋亚轩是永永远远。”

 

刘耀文二十五岁的时候,想他三十五岁会和宋亚轩去别的地方,台北太繁华就去台南,宋亚轩一直都没离开过海,可为唱歌牺牲了太多留在内陆,横穿他的十一岁到二十五岁的是护城河和滚滚嘉陵江,他想带宋亚轩看最漂亮的海。

 

宋亚轩二十六岁生日的时候,他就这么写贺卡给他。

 

我们这样走了快十年,人生的十分之一有两千天我们一起度过,我很少缺席你的生日,最先听你的新歌,睡前牛**你喝下一半,送另一只耳机给你而撩起你耳边的头发,手掌舒开是在为牵你手做准备,键盘弹的最青涩但能给一首喜欢你伴奏,我对你是这样的感情,宋亚轩,你相信我,这辈子,每次我凑近你的耳廓,都是想吻你,想吻你,想吻你。

 

他十年前就这么相信,当他打开宿舍门,看到宋亚轩抬起头咧开嘴朝他笑,像颗桃心在他视线里一跳一跳,他就知道他没救了。

 

要是能和宋亚轩过一辈子多好。

 

照例要******,宋亚轩习以为常,刘耀文替他拨开袖管,轻轻松松就撩了上去,一臂青花的针孔,宋亚轩说,“好丑噢,别看。”刘耀文瞪了他一眼,他乖乖闭嘴。

 

1806的小孩又来了,顶了一个正绿色的针织帽,宋亚轩高兴地说,“我们是同款诶。”小孩颇为痛苦地摘下帽子,露出光溜溜的脑袋,“不,我变成光头强了。”

 

“哥哥你变成过光头强吗?”小孩爬上床戳他肩膀,“我好怕妹妹嫌弃我。”

 

刘耀文把宋亚轩揽到一边,皱着眉回答热情的小孩,“你哥哥剃光头也很漂亮,这辈子和光头强沾不上边。”

 

宋亚轩却认真地把话听进去了,摆弄起床上桌的新书,手指拧着序页捻湿了才抬头声音很轻地问刘耀文,“我是问那个,就是,我男朋友,当初我掉头发,他有没有嫌弃我。”

 

病房安静了。刘耀文扶着他的肩,慢慢别过脸,假装执着地思考了一下,很惊讶地装出小黄人的声音,“没有,我不是说你怎样都很漂亮。”

 

“你这个语气很敷衍诶!”小孩呛他。

 

“你这个小屁孩闭嘴!”

 

小孩被刘耀文凶到脖子一缩一缩,宋亚轩拍了拍刘耀文的胳膊说安啦安啦,“反正我也不记得了,他凶过我也没关系。”刘耀文低头吻了一下他的额顶,声音压地在发颤,“对不起。”

 

“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宋亚轩一边拿出他那只米黄色的针织帽给小孩看,一边苦恼地往枕头下摸,发现什么东西都没得分享,“你又不是我男朋友,不要替别人道歉。”

 

“那我是谁。”

 

宋亚轩好不容易摸出一颗旺仔奶糖,连忙撕了糖纸和小孩你一半我一半,略微思考了一会儿说,“不知道,我觉得你是我男朋友派来的,因为你好像在帮我做所有事对我又很好,但你有事没事总对我动手动脚,你哦,虽然很好,但我来医院前他说过,星期六会来接我回家,你没戏啦。”

 

刘耀文没回答他,低头捡起那本被宋亚轩捻的页边卷翘的小说,放回床上桌,看宋亚轩嚼的腮帮子鼓鼓的侧脸,出神一样伸手戳一戳坏他的好兴致,“不要吃多,对身体不好。”

 

他想,这倒坏了,宋亚轩为什么开始这么爱他,什么都忘了,就记得自己有个男朋友,就记得星期六他说要接他回家。

 

天气在冬天是难得的好,不是礼拜六宋亚轩就懒得出门,刘耀文替他戴上那个黃色的针线帽,宋亚轩嘀咕了声,“真麻烦。”然后把手搭在他肩上,“今天去哪。”

 

刘耀文想了下说,“医院花园。”

 

“……”

 

医院的冬天是素白色的,今年树死了太多,光秃秃的树枝舒展叉住凝固在灰色的云团,宋亚轩坐在灌木丛前的长椅打磕睡,病友三三两两路过,戴红帽子的小孩手脚并用爬到他身边,把手里的薯片递给他,“你也来看电影哦。”

 

宋亚轩不客气地把手摸进小孩的薯片袋里,大嚼特嚼一通说,“对哦,他说要散步,明明是带我看电影,口是心非。”

 

小孩很遗憾地往嘴里放了一块薯片,成熟地发言,“大人总是这样,适应适应就好了。”

 

病友三三两两的路过,刘耀文灌了一水杯的红枣汤,往这走过来,他腿长,女病友频频回头观俊男,宋亚轩塞了块薯片在嘴巴里,轻轻踢了一脚小孩,“帅吧。”

 

“就算以后做口是心非的大人,也要做帅气的口是心非的大人。”宋亚轩说。

 

小孩说是歪理。

 

宋亚轩不和他计较,因为下一秒刘耀文就伸手把他的针织帽直接下拉扣到嘴唇上,眼睛上出现嫩黄色的针织纹路,只能透着白光摇晃着看到对面人平静的眼神。

 

宋亚轩气着了,凶狠地把盖在脸上的帽子掀开,头发软趴趴地埋在睫毛上,“你干嘛。”

 

刘耀文捏了一把他鼓鼓的腮帮子,“偷吃什么。”

 

宋亚轩别过脸,“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当然是薯片咯,我给哥哥的。”

 

“你能不能别说话。”宋亚轩努力瞪他。

 

刘耀文,“我看你们是狼狈为奸。”

 

“闭嘴啦!”

 

医院把组织露天电影放在了白天,病人经不起晚上发烧折腾,宋亚轩被刘耀文裹得严严实实的,十分有搭配审美地往他脖颈上围了条红围巾,宋亚轩觉得自己十分像男性版小红帽,刘耀文说像过冬的小黄人,宋亚轩气的拉下围巾凑过去给他瞧,左脸转右脸,右脸转左脸,“哪里像小黄人。”

 

刘耀文沉默了,保持半搂住宋亚轩的姿势一动不动,宋亚轩觉着他服软了,满意地缩起脖子将目光转回电影,刘耀文却拉下他的围巾,凑近飞快地往人脸颊上亲了一口,镇定自若地挪过脸,“你是水蜜桃。”

 

“你流氓。”

 

宋亚轩重新把脸缩进围巾里,刘耀文的余光里全是宋亚轩通红的耳廓。

 

他自顾自无声地笑了一下。

 

电影是喜剧,宋亚轩窝在刘耀文怀里撕指甲边的死皮,刘耀文仰着头给他留了宽敞的怀抱供他躺下,宋亚轩笑点低,男三号骑着小电驴在济州岛成浪的绿色中匆匆忙忙逃亡,他盯着屏幕笑出小鸭子的声音,刘耀文低头鼻尖凑在他的帽顶,“这么好笑。”

 

宋亚轩擦掉笑出来的眼泪,“不知道,就是很…好笑,你懂吧。”

 

刘耀文收回视线放回荧幕上,“继续看吧。”

 

电影放到一半,他怕风吹到怀里的人,把宋亚轩捂地更紧了,几乎就漏了两只眼睛亮亮地看着电影屏幕,刘耀文替他捂手,宋亚轩嘟囔了一声说不要,刘耀文闷声不吭地伸手把宋亚轩的腿拉过来捂住。

 

刘耀文的掌心很烫,宋亚轩舒服地在贴着刘耀文的手腕打磕睡,下巴磕在手掌上,呼吸地跟小猫似的。

 

“宋亚轩?”

 

“好困。”

 

“冷不冷。”

 

宋亚轩用下巴在他掌心摩挲,半眯着眼打了个哈欠呜咽,表示对的。刘耀文笑了起来,“你是猪吗。”宋亚轩锤了他一下,还闭着眼,“你才是猪。”

 

“电影不看了吗。”

 

没人回答。

 

半晌后,“好困啊,刘耀文。”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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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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