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 春树了了
- 正文开始
- 关灯。房间暗了下去,雨声涌了上来。马嘉祺起了个调子开口,然后宋亚轩闭上眼睛合上掌心。
宋亚轩拖出那把吉他,用手去摸角落那个小人,“送我这个干什么。”
“觉得你适合它。”刘耀文说。
宋亚轩伸手去拨那条琴弦,吉他流泻出声音,宋亚轩怔了一下,呆呆地再拨了一下,沉默地用手指一次又一次划过琴弦。一下又一下,把指针拨回十多年前,他第一次学吉他,弹第一首情歌,第一次把手按在钢琴上,教刘耀文按下黑键白键。
那是你的梦想,你还记得吗。
宋亚轩放下手,愣愣地抬起头,丁程鑫已经哭了,马嘉祺和刘耀文都不说话,满屋子只有雨声和自己拨吉他的声音。丁程鑫为什么要哭呢,他感觉自己的记忆跑啊跑,在这二十多年的人生里乘上轻轨飞快地逃到他的婴儿时期,眼前略过倒放的风景,一道道一张张以万分之一秒的速度在他脑海里重播,高山大海,夜灯下的江流,树林中的逃亡,重庆啊重庆。
他努力想记得,想记得那张在记忆中无数次俯下身亲吻他的那张脸,可他太累了,努力在病痛前是最徒劳的事。
视线渐渐清明了起来,宋亚轩看见了刘耀文向他张开手,整颗心从记忆里掉回雨声里,他放下吉他,把整个人窝进刘耀文的怀抱,揪着对方的衣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还没说话,眼泪就先掉了下来。
“我好笨。”
宋亚轩再也没在周六一个人去过车站,他不大下床了,马嘉祺的小说正好派上用场,他断断续续地看,累了就让刘耀文念给他听,1806的小孩来过好多次,他们俩一起看动画片,宋亚轩模仿兔子警官说话,小孩说哥哥上辈子肯定是兔子。
春天要来了,宋亚轩却觉得越来越冷了,他冷到骨头痛,身体里每一寸坚硬的地方都在打架,刘耀文照例给他煲粥,他只能吃下一点点,吃完就睡,一觉醒来,天已经黑了。
宋亚轩清醒的时候都很高兴,即使有时候一口饭也吃不下,只能让医生给他打营养针,他仰头看着点滴瓶也能说,“太好了,不吃饭也有力气了。”上午打完点滴下午靠在刘耀文怀里听他念书,听到一半小声地打起了哈欠。
刘耀文抱他去睡觉。
四月快来的时候,宋亚轩说想见爸爸妈妈。刘耀文撩开他的手臂,看到两道淤青和抽血留下的疤痂,轻声说好。
那个下午刘耀文一个人躲在医院花园里抽烟,两根万宝路,他看到腾腾的缭绕的雾气弹指间就灭了,视线里只有黄昏捉摸不透地滚动,忽然觉得平静,他想起马嘉祺十几岁时念给他们听,“一阵烟雾消散在空气中,那就是人的一生。”
他到现在才明白生命真的是这样,他什么也抓不到。
1806的小孩在花园里找到了他,踢踏着拖鞋却穿着巨大的毛绒外套,小孩子手上牵了个红气球,高兴地拍他肩,“找到你了!帮我把这个气球给哥哥!”
“喂……喂,你怎么哭了?”
刘耀文带着那个红气球回到病房,病房空空荡荡,只剩宋亚轩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一米八的男人笨拙地牵着一个红色的气球站在门框里,走廊的光掉下来,像一场糖果色的动画片,温馨到不可思议。
宋亚轩朝他招手,刘耀文走过来把气球系在他手上,宋亚轩扯了扯绳子,红气球在天花板上一荡一荡。他问哪来的,刘耀文说1806的小男孩送的。
“和妈妈聊的好吗。”
宋亚轩躺在他大腿上,“不知道。”
“我忘掉他们了,看到那个是我妈妈的人在我面前哭只觉得后悔,早知道不见他们了,谁愿意自己小孩变得那么难看,我从前又长得这么好看,我说不要哭了不要哭了,她哭的越来越厉害了,我发现,好像我身边的人比起我自己更不愿意接受我会死这件事。”
“我没办法和她说话,但你知道吗,他们把我弟弟带来了,我有弟弟对吧,他好乖,和我长得也有一点点像,可能没我以前那么帅,他和我说,哥你以前是大明星,长得特别好看唱歌特别好听,我问真的吗,他特别用力地点头,我以前真的这么好吗。”
“但我不想知道我是个什么人了,再好的东西我都忘了,妈妈哭了很久很久后我说你走吧,见一面就够了,她呆住了,我说你们再哭,我可能活地越短,当初我离开,就是希望你们不要因为我就把生活抛弃掉,你们生下我养育我,做的够多了,做人的儿子女儿,不该让人伤心。”
宋亚轩转身环住刘耀文的腰,气球线挂上刘耀文的背,刘耀文低头盯着宋亚轩,宋亚轩太瘦太白,一张脸只剩一双眼睛圆圆亮亮,确实像兔子。刘耀文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轻轻地握住他系着气球线的手,宋亚轩那么瘦,总有一种在红气球下欲飞的错觉。把手抓牢,就算飞走,也把他带到月球上去。
四月到来了,刘耀文抱着宋亚轩出去晒太阳,病号服外面裹着毯子,宋亚轩小心地从毯子下伸出手,一手掌都是热的,他一天天吃不下饭,一天天昏睡,那个蛋黄色的毛线帽已经被刘耀文锁进柜子里,宋亚轩的头发在阳光下折出了栗子的颜色,他懒洋洋地说,“今天是周六。”
“不等了?”刘耀文问。
宋亚轩往他怀里缩了缩,茫然地看着一地细碎的春光,“等一个永远等不到的人,”他发笑,“算了,移情别恋好了。”
刘耀文把他搂地更紧了一些,“喜欢上谁了。”
宋亚轩不说话,用手指戳了戳刘耀文的胸口,“会跳吗,这颗心。”
“你可以听一听。”
宋亚轩听话小心地贴过去,刘耀文的胸口被他摩擦地很热,他听到了扑通扑通有力规律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全是美满的余生。
宋亚轩的呼吸声很急促,忍住想哭的冲动,颤抖地埋进刘耀文的颈窝里。
“喜欢,喜欢这颗心。”
宋亚轩在下午后第一次陷入昏迷,被送进急救室时,父母弟弟全部奔来,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刘耀文坐在一边的长椅上不愿意说话,小护士小心地推了推他,他呆了一会儿抬起头,小护士递给他一张创口贴,他这才发现大拇指已经被自己拉出两道很长的血痕。
“他不会死。”刘耀文对她说。
小护士看着他,觉得这个男人更像说给自己听。
急救室的红灯到半夜才息,宋亚轩还是被救下了。送去加护病房的时候刘耀文顺手带走了那个已经放跑了一半气的红气球,他带着这只红气球去看宋亚轩,宋亚轩睡了很久,他在门外等了十多个小时,十多个小时,够他回忆起很多事情。
宋亚轩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刘耀文坐在他身边发呆,看到他醒,轻手轻脚地把床边的小铃按下来,医生护士蜂拥而至,他和宋亚轩隔着白色的人海相顾无言。
最后人走光时,刘耀文才重新坐下,他指指门,“爸爸妈妈在外面,你要他们过来吗。”
宋亚轩摇摇头。
“痛吗。”
宋亚轩摇摇头。
“想说话吗。”
没有人说话。
“想听我说话吗。”
被子里的人点点头。
“那好哦,”刘耀文想了想说,“我说说我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那是在公司,你十二岁我十岁,我们都是练习生,都向往成为大明星。”
“我很喜欢你,但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喜欢我,我十五岁就早恋了,我哦,很坏,那时候就把你拐走了,性格也比较霸道,不想你喜欢上别人,恋爱谈了十年,我还一直觉得你爱我不够多,”刘耀文笑了笑,“你说我是不是很自私啊。”
“直到,直到我知道你生病那天,我才知道你爱我很多很多,一点都不比别人少,”他比画着,“吵架吵到互删微信,你还是找到我了,你和我说不要和我吵架的时候,我真的想死了,想替你去死,为什么这种事会发生在我们身上,我从来以为我们之间最大的难题是你不够爱我。”
“可我发现你很爱很爱我的时候,你生病了。”
“不要生病好不好,宋亚轩,就算这辈子不能光明正大牵手,我也认了。”
“你可以忘掉我,一直忘掉我,然后结婚,生小孩,我们老死不相往来,只要你活着,让我一年一年许愿,求宋亚轩长命百岁,直到我们都一百岁了,该死去了。”
“宋亚轩,不要放过我。”
宋亚轩疲倦地翻了个身,面对刘耀文,眼皮半垂下来,静静地看着他,刘耀文不明白他是否听懂了刚刚的话,他只伸出手,把手搭在床沿,宋亚轩乖顺地把脸贴在他的掌心,一点一点轻轻摩挲着,直到刘耀文感受到掌心一热。
那是宋亚轩流的眼泪。
“我今年生日只许了一个愿望,”床上的人小声说,“要是刘耀文是我男朋友就好了。”
宋亚轩笑着抿掉眼泪,“男朋友,你怎么才来啊,但我要走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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