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顶下住着一个老头儿。荒山野岭一间木屋,不知住了多久。
驻守光明顶的五行旗的******倒是大多跟他很熟,就连几个掌旗使路过此地,都会恭恭敬敬地来打个招呼,有时还留下来喝一杯茶,吃一盅酒。“我知道下山办差的时候禁酒,”老头笑眯眯地说,“我不告诉旁人。”
五行旗一新进的小******下山办事,好巧不巧就在木屋不远处摔了一跤,跌破了脚。
“毛手毛脚的,平地还能摔了。”一直在躺椅上出神的老头皱着眉站起身,边走过来边问道,“你是哪一旗的******?”
“锐……锐金旗的。”小孩儿怯生生地说。他不是第一次走这条路了,也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位老爷爷,奇怪的是,不管何时路过此地,都会看到老头在屋门口的躺椅上,似乎他每天什么也不做,就那么盯着木屋前的这片空地。
小孩有些惧怕这古怪的老头。老头神色却缓了缓,没有多说,拉他起来拎着他进了屋。
您能放我下来吗,您这么拎着我我不要面子的么?小孩这么想着,没敢说出来。
老头拿了些伤药递给他:“快点自己把腿包扎好,还等着我帮你吗?我只会补铁,不会补腿。”
“您是铁匠?您补过兵刃?”
老头不说话。小******什么也不敢问,什么也不敢说,只默默低头给自己上药。
经此一事,小******对老头的惧怕之心也少了一些,偶尔下山时,如果不着急的话,也会去拜访一下老爷子,回来的时候还会送他一些各地土产。他问自己的前辈这位老爷爷是什么人——说是前辈,可也就只比他早入教两个月。前辈想了想:“嗯,我也还没打听清楚,只知道他曾经是教中的大人物,后来年事高了就卸去了职务,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不住在光明顶上,却要住在这里。要不你去问问咱们旗使?”开玩笑,他一个新入教的小毛头哪里敢去问自己的掌旗使这些有的没的?
这日小******又在老头的木屋里,干净利落地切着自己从外面镇子里给老头带回来的烧鸡。“老爷子,”他忽然问,“您见过本教张前教主吗?”
老头脸色变了一下,停下手中正在做的事:“为什么这样问?”
“我师父近些年在负责编撰教史,我听说张教主是天神一样的人物!”小******满眼都是期待。很多年前,哦,就是教中的老人们还都在的时候,他师父曾试图搜集众人口中张教主的故事,只是并没有打听出来什么。据他师父说,杨教主他自然是不敢去问的;问到范右使时,那张满面疤痕的脸上骤然色变,把人轰出去然后自己坐着生闷气;问到彭******时,对方沉默不言,自顾自地陷入沉思,似乎追忆起往昔又是热血沸腾又是怅然若失;而周先生则干脆没说两句就开始捶胸顿足嚎啕大哭。
老头沉默良久,点了点头,道:“是啊,你说的不错,张教主就是天神一样的人物。”
“那大家一定很敬爱张教主了?”
听到这话,老头的脸色一下子明亮起来,整个人都似年轻了几十年:“那可不,谁不爱张教主啊!
“你是没看见当年在少室山上,少林派的空智就是言语略不客气了一点,铁冠道长就大喝道‘你辱我教主就是辱我明教百万之众,我们这些做属下的决不能善罢甘休!’
“周颠先生为了相助教主,不惜当众自残双颊。峨嵋派言语中辱及教主先人,杨左使——哦,就是后来的杨教主——指挥着五行旗险些将少室山踏平,好威风,好煞气……”
老头说起往事滔滔不绝,神情中流露出满满的骄傲。末了,似是从旧事的回忆中回过神来,又添了一句:“如今大家都走了啊,四十年过去,行行重行行,昔日见过张教主的教中老人不知还剩下几个。”
“您真的见过张教主?”
“当然。”老头又得意地笑了起来,伸出独臂指了指木屋的门正对着的那片空地,就是他从躺椅上能一眼看到的地方,也是他这些年无事便盯着呆呆出神、让旧时光在眼前反复流淌的地方,“当时张教主也就跟你现在差不多大。四十年前他从天而降,在光明顶下接下灭绝师太三掌,救了我们所有人的性命——喏,就是在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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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花
“快点自己把腿包扎好,还等着我帮你吗?我只会补铁,不会补腿。”
“您是铁匠?您补过兵刃?”
老头不说话。笑话!他当年可是亲手挥刀洒胸前热血于屠龙刀上,将那柄在江湖中掀起过血雨腥风、象征着武林至尊身份的宝刀献给了当时武林中的第一人。
吴劲草摸了摸自己胸口,那里的刀伤早已痊愈,就连疤痕也没有留下,可那位少年教主替他包扎时所留下的温柔触感却永远留在了心上。
文章来源:https://archiveofourown.win/works/20887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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