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风吹过,床头的煤油灯蓦地暗了几分。贺峻霖昏昏沉沉地进入梦乡。
梦中,他端坐在自己的小蒲团上,正为塑像调颜料。隐隐约约地,他感觉自己身边坐了个人,便偏头去看。正是白日里见过的那尊菩萨像,不过现在,变成了一个人。一模一样的欧式大双杏仁眼,高鼻梁,冷白皮,长发绾了个纂儿,用玉笄簪在头顶。身上套了一身简单的白色直裰,外罩藏青罗袍。在身旁火塘暖光的映衬下,深棕色的瞳仁里倒映着跳动的火苗,闪闪发光。
真是……非常好看——如果忽略他此刻正在百无聊赖地吃手的话。
发觉贺峻霖正在瞧着自己,这位正在吃手的仁兄悻悻放下手,坐直了身子,转头换上一个和善的笑容,直直地盯着他道:“初次见面,我叫严浩翔。”转头瞧了一眼调色板,继续道,“你叫什么?”
低沉的声音如同掺杂着酥麻的电流,传入贺峻霖耳膜的一瞬间贺峻霖便羞红了耳朵。在心里告诫自己三遍不要亵渎神明后,贺峻霖收拾好手头的颜料,跪在蒲团上恭恭敬敬地答道:“晚辈贺峻霖。”过了一会儿,没有回音,便鼓足勇气,抬眼看着严浩翔道:“你……哦不,您,您是白日里,那尊菩萨吗?”
又是一阵沉默。严浩翔捏了捏眉心,无奈道:“我一早便想同你说了,我不是菩萨。你瞧见文昌帝君与南极仙翁没有?我就是水官。这个洞窟,是一位道长所建,窟里供的,皆是道家神仙。你若是再往后挖一点儿,就能挖到太上老君了。”
贺峻霖听着,愣了愣神。“那为什么您穿的衣衫,是菩萨的衣裳呢?”
“因为不能被其他供奉佛教的人发现我们是道教神仙啊。”
严浩翔说完,盯着贺峻霖因惊愕而露出的兔牙,用舌尖顶了顶腮肉,目光暗了暗。
太像兔子了,真想一******坐,哦不,是一把rua过来。
此刻的贺峻霖正沉浸在惊讶与无奈中。他舔舔嘴唇,重新拿起画板与笔,一边为塑像上色一边小声嘀咕道:“道家的神,居然顶着佛家的皮囊,若有人来拜,那他是佛家信徒还是道家信徒?”
声音很小,严浩翔似乎没有听见。他自顾自地说道:“我呢,是道家水官,但只是他的一缕魂魄。玉帝恩准,若我在两千年内修得肉身,便可入世轮回作人;若有了修为,则也可能羽化登仙。而我提升修为的方式,其中一种便是入别人梦去,最好是与我的泥身有接触的人。这不,找上你了。哎你在不在听啊?”
贺峻霖勾完最后一笔绿边,抬眼道:“嗯,在听。您继续编,啊不,继续说。”
“所以说,咱俩做笔交易呗。”严浩翔坐直了身子,眼里发出光芒,直勾勾盯着贺峻霖。面前的人也放下了画笔,无奈地回眸看着他。“每日夜里我入你梦来,你呢白日里缺什么便同我讲,我尽量给你弄到。哎别这么看着我,不信啊?”严浩翔瞧着贺峻霖兴致缺缺的样子,来了劲。“那……我想要个……苹果吧。窟里缺水果,您能给我办到?”“自然没问题。诶等等,你就要苹果啊?”贺峻霖想了想,说,“再给我带一根双尖簪吧,我不想老拿皮筋束着头发。”“成交。”
话音刚落,严浩翔的脸就开始变得模糊。贺峻霖猛然睁眼,已是清晨。
望向那尊塑像,依然与昨日白天看到的无异。只是,那像身前,放着三四个正滚动着的苹果,和一根乌木双尖簪。
娘的,贺峻霖暗暗骂了句,还真碰上了神仙啊?
是啊,严浩翔在塑像身里无声地回了一句。望着贺峻霖低头盘发的身影,又追加了句:
只对你一个凡人百依百顺的小神仙呐。
- 最新
- 最热
只看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