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翔霖】陇上记 1

贺峻霖拧开煤油灯，举至额头高度。沉睡了上千年的洞窟霎时有了一点儿新鲜的、微弱的光。

这里是榆林窟，位于甘肃北部，瓜州城南七十公里处，艺术风格与大名鼎鼎的莫高窟相近，却因游人不多而平添了一丝宁静。

榆林窟共计43窟，贺峻霖眼前的这一窟，按壁画风格来看，应该是竣工于北魏时期。由于年代久远，贺峻霖以为窟里雕塑的神像应该已经模糊了五官，成为了一堆氧化的金属与融化的颜料、棕与白与绿的混合物，半挂不挂地粘附在塑像泥胎表面。

可并不是这样。

洞窟的中央是一尊骨相清瘦的菩萨像。菩萨面向******，向南直身而立，身着青边大袖白袍，短服露足，襞褶贴身，周身垂着五色罗带，身前扣着玛瑙环；依稀可辨别出裳裙、璎珞、天衣与披帛。乍一看是一尊观音菩萨，可又有不同之处。相对于*********菩萨略显细长的眉眼，这一尊则是剑眉星目。具体来说，是同时代作品中从未出现过的，欧式大双与杏仁般圆润的双眼。鼻梁优越，嘴唇丰满，上了铅粉的皮肤许是极少氧化的原因，在昏黄的煤油灯下显得格外白皙。耳垂略长，有环痕，未佩耳饰。整尊像显得活泼生动，但又柔和祥穆，丝毫不会令人抗拒亲近。

这居然是一尊男身男相的菩萨。还好是尊像，若是个活人真漂亮得成妖孽了。贺峻霖想。

贺峻霖是一名塑匠，也是X省雕塑系研二学生，今年23岁。他年纪不大，手里却已掌握着祖传了几辈子的手艺。成年后便来到这里，临摹各种神像——被导师美其名曰锻炼手艺骗到此处，天天住土房、喝咸水，一月临摹一尊作品。在临摹了两尊罗汉，一尊卧佛后，这尊菩萨，便是他要临摹的第四尊作品。

塑匠临摹作品，一般是不出洞窟的。同样的，贺峻霖在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后，又在腋下夹了数个方形蒲团当做床，便搬迁到此出来。在布置好床、桌与塑架后，他仰头端详着那尊菩萨像。隐隐约约地，贺峻霖觉着，这尊菩萨像，甚至可以用“仙风道骨”四个字来形容。而周围的壁画，竟也有融入不少道家风格，甚至画有文昌帝君与南极仙翁的造型。

莫非他是尊道家的神？贺峻霖打了个哈欠。今天第一天来到洞窟，先观察两天再说，他告诉自己。

沙漠的夜晚总是降临地格外快。一阵风沙扬起，再到散去时已是满天星斗。贺峻霖睡在蒲团上，裹紧了身上的毛毯。伴着身侧火塘里噼噼啪啪的声响，在那尊菩萨的注视下，昏沉睡去。

哪曾想，这尊菩萨，分明就是个乱人心魄的妖孽，兜兜转转，飘飘然，竟入了梦来。

后期也许有车 下篇小严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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