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做勇敢的人了。
郑云龙泪流满面,用颤抖的手再一次拨出了那个号码。
和一年来数不清的多少次一样: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嘎子,嘎子……我想你了。你理理我。”
庆功宴的酒还没喝,人已经醉得不成样了。
郑云龙蹲着缩在停车场的一根柱子后面,像一棵被人丢在春天里的圣诞树。没有拆完的彩辫和被泪水冲得七零八落的眼影,是圣诞树上仅剩的孤零零几颗彩灯。用牛仔外套的袖子一遍又一遍地去抹眼角不断涌出的泪,把眼角磨得******辣地疼。
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呀,为什么不可以?
是谁规定的?破规定!我们就偏不听!
其实这样对咱俩都好。
哎呀……大龙你别哭。
许多许多那个人的声音从黑暗里浮出来,轻轻地敲郑云龙紧闭的眼帘。
郑云龙挣扎着,把自己一点一点地从地上拾起来,朝着出口走去。
大龙你听过这样一句话吗?离群索居者,不是野兽,便是神灵。
嘿嘿,我哪是什么离群的,要离群也是只离群的小羊,被你捡到了。
谁是牧羊的人?我可不会让你走丢。
幽暗的灯光下,郑云龙的背影被拉扯成细长的一条,直直地铺在他的每个脚印之上。
离群的孤狼沿着城镇的铁路,想去追远方那轮似曾相识的月亮。
鳞次栉比的高楼比森林还要密,挡住了草原上吹来的风。
“龙哥你去哪?快上车!”
助理在背后大声喊。
“你不能就这么出去!快回来!”
郑云龙哽咽着,回头看了一眼:“为什么?”
“快点上车!”
郑云龙像是没听见,大步地走在人行道上。
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一群举着手机的人。
像一场蓄谋已久的围猎,车窗里伸出一杆******,身后撒下天网。
还能往哪儿躲呢?只能往前走,大步地往前走,头也不回地往前走,鲜血淋漓地往前走。
我们家大龙最勇敢了。
“听我唱,你这人间已病入膏肓,放眼望,尽是堕落癫狂。莫嚣张,有位骑士已刺出长枪,惩恶扬善游侠四方!”
郑云龙抽噎着,放声唱起来。
泪还在脸上泂泂地流,像条深远的河,迎着风在脸上结冰又化冻。
他随手拦了辆出租车,消失在了路人惊叹的叫声中。
“您去哪?”
“机场。”
今天是满场。
只有我留给你的那个位子是空的。
演出是允许拍摄的,如果你看到了的话,你应该看到了,真的,台下全是人。
为数不多的朋友,今天都在这儿了。
基本上都在这儿了。
我想再和你唱一次大船。
我想再和你唱一次,什么都行吧。
嘴巴嘟嘟算了。
郑云龙突然低下头笑了,通红的眼眶和鼻尖突然显得很滑稽。
以后谁都不能吹牛说对方的每一场演出自己都看过了。
以后,还有以后吗?
其实舞台上的灯光真的很亮。亮得刺眼。
灯光亮起的那一瞬间,台下好像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谁都不许嘲笑我紧张。
这么多年的习惯了,上台前听你鼓劲加油,一时半会还真不好改。
大龙,你就是最棒的,别管别人怎么说,你就是最棒的。
你知道吗,台下所有人,他们都在说,他们爱我。
我知道你爱我。
你怎么不说了。
门开了。
阿云嘎瞪大了眼睛,惊讶地望着门口的人。
上海一场细细的雨,淋湿了这只受伤的小狼。
“怎么了这是?”
阿云嘎把他拉进门,喉间滑动着,紧张而焦急地询问。
郑云龙红着眼眶,闷闷地喊了声:“嘎子。”
“怎么了?”
情绪瞬间像决堤的洪水,把人整个地淹没。郑云龙哭出声,隔着眼前层层叠叠的雾去看这个人。
原来思念是有形状的,孤独是有声音的,痛苦是有温度的。
在见到你的前一秒我觉得一切都他妈的不重要。
见到你之后我才知道是因为什么。
郑云龙像个伤心的孩子,抬起胳膊挡住双眼。
“是你说的我想做什么都行。”
我不想做勇敢的人了,我想要幸福地生活。
文章来源:https://archiveofourown.org/works/314564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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