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坤】我最好朋友的婚礼

其实我写这首歌呢,是……因为我脑海里有一个幻想的故事,是一个男孩跟一个女孩的约定。女孩对男孩说如果、在天亮之前下了一场雪,我就会留在你身边,就不会离开你。其实这个城市是一个不会下雪的城市。

——蔡徐坤

 

00.

像无数个往常一样,王子异拉开酒店那面厚实得过分的落地窗帘,不动声色地注视着东九区氤氲着晨雾的街道。

再过五分钟,手机闹铃会准时响起,再过十分钟,助理会准时过来敲门叫早,敲碎所有缄默着不肯诉说的宁静。

旁边的小几上满是荧光标记和批注剧本,那枚书签完好无损地躺在第174页的位置上。纸质很硬,认真地誊写了一段句子:

电影《美国往事》里有一句话:当我对所有的事情都厌倦的时候,我就会想到你。想到你在世界的某个地方生活着,存在着,我就愿意忍受一切。你的存在对我很重要。

字迹潇洒,几分果敢的力道。

这段像极了言情剧台词的句子王子异已经不知读过多少次,他笑了笑,目光终落在另一面的四个字上。

珍重。抱歉。

书签是那个人不知什么时候塞进他剧本里的。

毕竟一个人若铁了心躲着你,上穷碧落下黄泉,他总有办法让你遍寻不见。可只有当那个人想见你的时候,所谓相见,才有意义。

 

虽然但是,他还是把人睡了。嗯。

那天早上起来迷迷糊糊坐在床上,头痛难耐,三叉神经似乎对于昨晚发生的事有种自发的抗拒。那人正背对着他坐在床沿,一颗一颗地解睡衣的扣子,极其专注的小朋友,他不知道那是一个多可爱的镜头。

王子异说了句早,声音哑得陌生。那人手上一怔,扣子没解开,然后偏过头来回他一句早安,脆生生的白皙脖颈下露出半截锁骨,缀着几道吻痕,像是从晚霞上裁下来的红与艳,很好看。

做之前明明还想着尽量不给他留痕迹的,唉。

王子异捡起掉在地毯上的毛衣给他披上,然后踱着步去浴室洗漱。今天是他新戏开机的日子,一会儿就得出发去机场,不能迟到。可是……

水流淌过时像一条透明的绸缎缠落在他身上。

那个人,又打算在他这儿留多久呢。

王子异换好衣服从房间出来的时候,他正在煎蛋,没打招呼也没说别的,只是盯着噗呲作响的煎锅发呆,一言难尽的厨艺。

王子异没办法从那张安静得像个布娃娃似的脸上读出半分情绪,半分都没有。无悲无喜才叫他觉得可怕,仿佛一种无声的陈述,告诉他醒醒吧bro,人跟你上床并不代表什么,留下来给你做早饭也不代表什么。

没办法。

王子异拿他就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只能用自己十年如一日无底线的温柔去溺他。

他走到沙发边,把余下的行李打包收拾好,转身去看那个人。他正在收拾碗筷,毛衣下摆上有根细细的线头,王子异想凑过去帮他拿掉。

虽然只是根无伤大雅的线头,但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想那么做。

要去吗?

最后王子异只是伸出手,指了指。

然后那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随手拍了拍。

“那我走了,有事微信联系……那个、你要去哪,接下来。”

王子异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句话,也许是真的渴望得到什么回答,又或许只是给自己留点念想。

他总是不如那人狠心,不愿断得太干净,再无瓜葛什么的,没点人情味。

但那个人只是例行公事般笑了一下。

“去一个会下雪的地方。”

——也许,他只是想临走前再看他笑一笑。

 

“子异哥,开工了哦。”

时间刚好卡到点。

他掩住窗帘,拿过珍珠灰的长风衣。

“就来。”

如你所愿,只需按照这十年来一贯的模式,继续按部就班地走下去就好。

你说是吧,坤?

 

01.

“Cut!”

北海道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如期而至,打在人面上又冷又疼。

女演员呆立在隔绝了日光的背阴处,短裙下光裸的膝盖冻得通红,北风如刀,直叫她如芒在背不敢抬头。

监视器背后的人裹在臃肿的黑色羽绒服里,戴着一顶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遮住半张脸。他正盘腿坐在导演身后的花坛边缘,捧着保温杯小口喝水,清瘦的下颌线在氤氲的水汽下若隐若现,不发一言。

女演员小心地抬眼瞥他,她并不认识那人,只知那位是这支mv拍摄案的所谓甲方——一个名气不小的中国艺人,也几乎是全组比导演更有话语权的一个人,一点不满意就能让她打包回家。

她紧紧抿着唇,手指不自觉绞着裙边,直到有人喊了中场休息才松了口气,暗想这小小一个告白桥段当是信手拈来,怎会叫她第一天开机就连吃了15个NG?

另一边,年轻的日裔女导演叹了口气,起身走到花坛边,学着那人的样子蹲下,掏出烟盒递了过去:

“老朋友这么久没见得罪你了吗蔡徐坤。”

那人没有接,轻吹了吹保温杯水面上的枸杞,迎着北国正午寡淡的日光眯起眼来,淡淡然笑得不置可否。

“歌織我合作过,演技没得挑。”调侃未遂的一方悻悻地收回烟盒责难道,“你到底在不满意些什么?”

女人刚叼起一支烟就听到他从花坛上蹦下去的声音。三秒后突然感到眼前的光线被挡住了大半,一双脚出现在她的视野里,裤腿上沾了一点芒草上的冰凌,干净得那么脆弱,轻轻一碰就要碎掉的样子。

她抬起头来,正好对上蔡徐坤那对在阴影下显得尤为清明的黑色眼珠。

女导演年纪轻轻就拿了金熊奖,片场虽小但五脏俱全,堪称日本文艺片界的微缩版顶配,谁料想本可以做个甩手掌柜的人竟事事亲力亲为,每天雷打不动坐在监视器前,怼着演员喋喋不休地念。

蔡徐坤终于抬起头,被帽檐的阴影遮挡了长久的眸子暴露在高纬度的日光下,显得有些不适应,直接的表现就是稍微收缩了瞳孔。

他指了指对面趁机补妆的女主角,穿着学士服,站在校门口,等待着倾慕四年的对象到来,讨要一个有关漫长青春的答案。

“如果她提前知道,这是一场注定没有结果的告白呢?”他的视线沿着山脉的纹路静静地望过去,像是要把整座雪山都看化了融进眼睛里。

“如果今天以后,他们连朋友都没得当呢?”

女导演叼着烟,神色未见不悦,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蔡徐坤说,这场告白戏应该是偏执的,破釜沉舟的,是只愿意吊死在一棵树上,眼里只有那一个人。

“我想看到演员呈现出来的状态——”

“是连一秒都未曾拥有过,但却真真实实地失去了千万次。”

场面沉寂下来。

连同松柏枝头淌落雪水的瞬间都显得格外冗长。

打破僵局的是年轻女导演闷闷的苦笑声,她抬头捕捉到对方脸上稍纵即逝的恍惚,心情突然没由来地好。

“蔡老师竟然好这口啊。”

她笑着从花坛上蹦下来,伸手拍了拍蔡徐坤肩头不知何时落下的雪,揶揄道:“这么会******演员,以前导过戏啊?”

“……没有,以前帮人对过戏。”

“女朋友?”

蔡徐坤怔了一下。

这次,他许久才应答:

“……是朋友。”

“——好朋友而已。”

沿着被日光熏得几近透明的雪地,朝尽头处望去,只见那边杳无人踪,周围静极。

他确实无可避免地想起了一个朋友。

最初还是少年模样,轮廓在记忆里蒙上了一层水雾,有些看不真切了。

 

曾经一档节目将他们推上风口浪尖,雷声有多大,雨点就有多小,顶流男团躲不过经营不善的厄运——唱着出不了圈的歌,拍着无人问津的戏,凭着几档吃力不讨好的国民综艺刷点存在感。

少年武士的赤子之心上了祭桌,一腔热血为引,满心欢喜作废,最后尽数付诸东流。

好朋友拍戏那会儿在上海租了间不大不小的lof,蔡祖宗得了空便腆着个脸,两手空空大大方方地往人家里跑,美名其曰创作交流,恶名昭彰蹭吃蹭喝。

若是赶巧了朋友在工作也无妨,山西人家里人也热情,二话不说招呼他进门就给张罗了一桌子红辣,老姑父摘菜的工夫就连着给片场焦头烂额那位发了好几条语音:

你们团里小朋友来家咯,今儿早点儿回诶!

“小朋友”一词蔡徐坤听着总觉着特别受用且嘚瑟,心情好得像是飘在云彩上。

湖南小朋友了不起。

有人疼的湖南小朋友更了不起。

吃人家的住人家的,偶尔良心发现也会帮人对对戏什么的。

那是好朋友人生中的第一部戏,演男二,他重视得紧,******辣的七月天里穿着深色的学士服,搁偌大的操场跑了十几个来回只为了拍好一个告白镜头,跑到脸上汗湿得挂不住妆,导演拧紧的眉头都没松过一下。

新人演员入戏慢,进不了角色,自然爱不了角色所爱之人,呈现在镜头前的便只是一个行将就木的台词机器。好脾气的导演没有过多训斥,只让他提早收工回去揣摩角色。

结果就是两个恋爱经验聊胜于无的大男人对坐着,怼着一页台词半打啤酒三斤小龙虾,凭空寻找恋爱感。

蔡徐坤清楚地记得,那是个闷热的夜,盛夏的蝉鸣渐次衰落后,连同思绪皆是混沌,他俩都喝了不少,揣着剧本走上阳台吹风透气,热气依然呼呼闷头刮来。

那剧本好像是这样写的——

女主说,你之前说要娶我,是大冒险吧。

男二回,万一是真心话呢。

女主说,少来,爱啊什么的,哪那么容易说出口。

他说,对啊,我知道。以前我傻,憋着不说,所以错过了。所以我想努力一下,至少可以给自己一个交代。

于是蔡徐坤照着剧本念下去,那如果我们在一起,你会对我好吗?

他说,会。

蔡徐坤继续念,有多好?

他剥了一个小龙虾,递到他嘴边说,这种好,可以吗?

蔡徐坤放下剧本,说,不够。

他从口袋里掏出钱包递过去,可以吗?

蔡徐坤说,不够。

他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房子的钥匙,说,虽然有点小,但好歹是个家。

蔡徐坤喃喃道,不够啊……

他一脸疑惑地看过来,那你到底要多好?

蔡徐坤突然就忘词了,只能抬起眼皮慢悠悠地看过去。

有的人天生皮肤白,一喝酒就红得像只煮熟的盐水虾,现在更是连带着整个脖子都上下红了个遍,看起来很烫的样子。

像是为了确认自己的观感,蔡徐坤忍不住伸手去摸对方刀削斧凿过一般的下颌线,想知道摸起来是不是和看起来一样烫。

谁知指尖仅仅是刚贴上去,就被对方紧紧捏住了。蔡徐坤有点惊愕地被人握着手拽到身前,这次是真真切切感觉到对方近乎发热,随着相交握的手一点点把温度传到自己这里来。

然后他的眼晴倏忽瞪大,感觉到对方不仅仅是脸和手烫,抵着自己的下半身更烫。尴尬之余想着把手抽回去拉开一点距离,谁知手腕刚刚施力,就被人抓得更紧了。

好像,有些玩过火了?

可他偏偏就挑这个时候玩心大起,索性就势探出半个身去把人压到栏杆边,一双笑弯了的眼睛亮亮的,稳稳地接住了下句台词。

“我只要你回答我一句话。”

他问,哪一句?

许是被几罐低度数的啤酒灌醉了,许是被热风吹昏了头,他又笑了,这一次,微笑只在两页醉红的柔唇,在人脸颊上轻轻擦过,肆意撩拨着火星子。

“真心话,王子异——”

“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是不是就想睡我?”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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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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