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
Dear Diary,
今天是我夏季学期的最后一天,也是Upper Sixth在学校的最后一天。我不想承认他的离开对于自己来说有多难过,毕竟人的际会就是无数红线,交叉后离散,明年我也将踏入社会。也许以后再不会相见,但我还是想特地写下相处五年的回忆,谨此感谢、纪念这位给予过我许多帮助与鼓励的学长。
还记得刚入学时,我在公共室和母亲妹妹唠了半天,走出门口,看着她们坐上回程的车,一路沿着砖瓦红墙驶出视线。只剩我一人面对陌生偌大的学校,身边尽是我一般眼神迷茫而清澈的新生。更有甚者的还沉浸在与亲人分别的痛苦中,立体骨相下还没长开的五官拧成一团,如同毕加索的杰作。
对于入学这事,我并不如寻常学生那般为所谓暗无天日的寄宿生活感到痛苦,甚至觉得父母决定送我来这是他们这辈子做过的最正确的事。我并不想念那个称之为家的地方,只渴望找个新的环境,充斥新鲜的氧气,让我得以重新呼吸。但在庆幸的同时,我又忍不住时刻担心年幼的妹妹,这是第一次,我们要分别这么长时间,甚至之后也是这样。
就是怀揣着如此矛盾的心境,我在女舍监Anna的指引下前往即将要住六年的单人间宿舍,整顿完行李,闹铃适时响起。
老生们一般都是下午回校的,天知道这位哥是怎么做到踩着傍晚点名的点回来的,仿佛早回来一秒都是对自己的不尊重。我收拾行李很快,所以也是最早到公共室报道的,这时没什么人,我就一个人坐在窗边的沙发上发呆,目睹了全程。
才不过15、6岁的年纪,他的身高已经比同级人高出一大截,让我第一反应以为他是即将毕业的Sixth Boy。完美而标准的华人面孔,剑眉星目,是我一男的都不得不承认他的长相精致硬朗,立刻给我一种身处异乡遇到家人的亲切感。在这所私立中学,亚裔虽有,但也屈指可数。
他妹妹约摸比他小两三岁,也是个美丽的华人女生,让我看到就有些移不开眼。虽然两人五官没什么相似度,但默契一看就是从小长大的兄妹该有的。只见他一手插兜,头稍稍仰起,另一只手指了一下后备箱。他妹妹立马用手肘顶了一下他的腹部,就跑去打开后备箱准备把行李抬出来,箱子貌似有些重,他赶忙跑上去接过了行李箱,抬完还不忘搓了搓妹妹的头。
他妹妹帮他把行李拿进来之后就坐车离开了,走之前两人也不忘抱了又抱,真的给我看难受了。我也好想我妹。
也许是熟悉的亚裔面孔,他进来第一眼就看到了我,并且热情地来跟我握手:“Hi mate,You must be the shell, I’m Caleb, welcome to our House.”
虽然自己一直渴望着新的生活,但也做不到马上融入。就算入学的第一天校长带我们参观了那刻满伟人名字的教堂,让我们真切感受到自己是“历史的一部分”,但繁忙的课业、眼花缭乱的课外活动,还有各种院际比赛,一下子涌上来,几乎要把我压垮。每天在床上被House Master温柔的“Morning.”喊醒,却总是半梦半醒间以为自己还在家,一清醒才发现眼前是宿舍白花花的天花板,而不是卧室熟悉的吊灯。
House Master 很关心新生的适应状况,总是会过来宿舍找我谈心,就连Anna也发现了我不对劲。我弄不清这是什么情绪,想家?还是一时间没交到要好的朋友,独来独往感到孤独?大概都有。
他们便特地找了位高年级的学长过来与我交流,这边总是有这种帮扶制度,已经见怪不怪。可偏偏找的是Caleb,他明明只比我大一级而已。
“怎么样,有什么要帮忙吗?想家啊?”他穿着西装常服,第一颗扣子还非常不老实地解开,倚着长椅靠背坐在旁边,一副拽里拽气的样子。要是被校道上的老师看到,肯定要被抓去每天早起报到。
“对。就是想家,就是不适应,谁都会吧,难道你不想家?”
“不想啊。”
“不想?你不是也有妹妹吗?你难道不想你的家人?”
“拜托,我妹就在隔壁区上学,想什么啊。家就在这,有什么好想的。”
他这一句话真的差点没把我听哭:”Screw you, Caleb.”这算啥安慰啊?
“当然是开玩笑的。谁一开始来这能习惯啊。Just keeping busy, get it ?”
我不得不承认他给的这一诀窍非常有效,全身心投入眼前的生活,只要够忙,忙得头脑发昏,滚到床上倒头就睡,就不会去想有的没的。
没过多久就是特有的新生入学考试,要求记住12个学院的名字、对应的校服代表色,还有各种校史、名人校友的名字和事迹……在一间历史悠久的学校读书有时也不算一件好事,光是要熟悉这么多知识已经让人足够头大。而且,这是关乎未来六年手机自******的关键时刻,如果不及格,手机就要被没收。
晚上在公共室监考的依旧是Caleb,跟着另一位学长。那一天我才意识到他本身是有多优秀。坐在隔壁自习的学长Henry热切得很,在我们抓耳挠腮交卷之后聊起了八卦。
去年考的时候,别的新生不是偷看手腕的字迹,就是把手机架在大腿。只有Caleb,唰唰唰就写完了,第一个交卷,接过学长手中的手机就回宿舍,潇洒得很。旁边还有不及格试图补考的学生,震惊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Bloody hell?发生了什么??”
这里从来不缺天才,也不缺能人。有些的学习弧长就是天生短得令人发指,很明显,Caleb就是属于这类人。什么都能学,什么都擅长。
相反,我对自己的能力有自知之明,也不是非常热衷于其他课业,反而更喜欢投身于大大小小的音乐比赛,起码能让我享受能片刻弹奏乐器的宁静中,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宁静。很多个周中下午,学院楼人不剩多少,几乎全跑去运动场,公共室的钢琴就由我霸占了。
很长一段时间,这都导致我成绩并不理想,GCSE就给了我当头一棒。后来高年级时,如果不是跟忙着准备A level学长们一起学,相信我的数学补考也不会成功——这大部分也得归功于Caleb。
说起来也奇怪。学院里没有秘密,66个男生同住一栋楼,对谁都知根知底。据Caleb的舍友说道,Caleb本人并不热衷于音乐,从他书桌上的战斗机模型就能看出来端倪。Upper Sixth更是佐证了这一点。身为音乐特色学院的学生,物理成绩常年A也就算了,还能拿到奖学金,是要连在这待了快三十年的House Master都要感到惊诧的存在。
但他入学前还是选了这一学院,我到快毕业时都没弄懂。
学校每年照例都是要去皇家阿尔伯特音乐厅办慈善晚会的,来听音乐会的人多是校友和各界名流。就同一年一度的拉丁文朗诵一般,全体学生都要穿上燕尾服出席。
我们学院自然是要出更多的人上去演奏,第一年的新生是无缘了。紫金光芒投射,高年级的学长们坐在圆台中央,音乐教授手中的指挥棒扬起,传诵百年的校歌奏响,在宏伟如罗马圆形剧场的音乐厅中反复回荡。Caleb是其中为数不多的亚裔,身材高大挺拔,板正条顺,显得格外突出。他肩上抵着的白色中提琴在镭射灯照射下趋近炽目。修长的手指下,弓与弦一同翻飞。
其实有点羡慕,这位哥太全能了。
2
最近一年的记忆总是更为深刻一些,或许是因为再也没有人领着去参加合唱比赛了,再也不能再在台下看学长们组织的戏剧,明年这些都要交接到我们头上,为学院公共室的展览柜续下一年又一年的奖杯。
我作为新生时刚好处于变声期,声带小节,哑得唱不出一点,弹着钢琴伴奏来筛选人的学长也了然,没说什么,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表示宽慰,故而错过了第一年参与院际合唱的机会,直到五年级时才跟着Caleb和别的学长参赛。
两届比赛我们一次亚军,一次夺冠,算是没丢学院的脸,也圆了Austin的心愿。每次比赛都会有知名的声乐教授前来当评委。这位拿了音乐奖学金的学长能在其中脱颖而出,受到赏识,肯定能为以后的发展助力不少。
两次唱的歌都挺有意思的。去年唱的是Stacy’s Mom,在爵士乐基础上为配合人声不同声部的合奏,延续了轻松欢快的调子。我们各自穿着定制的燕尾服,打着响指切拍子,一同唱起******的时候四周都传来阵阵低笑声,就连平时严肃的音乐学院教授都微笑着听完了全程。也不怪他们,台上唱歌的我也憋笑得很难受,歌词过于离谱,能想到选这歌的Henry实在是“别出心裁”。
今年的选曲由Caleb负责,选了Nothing’s Gonna Change My Love For You,主唱Austin也是没有意见的,这首歌本身就足够经典。我们这边低声部的共鸣正好,Austin的声音浑厚有张力,缓缓把旋律流出,诉说充满爱意的歌词,乍一听还真以为是原唱:“Nothing’s gonna change my love for you. You ought to know by now how much I love you.”
Caleb的和声紧跟其后:“One thing you can be sure of,I’ll never ask for more than your love.” 他的声色比起Austin的低沉更加清透,却不失稳重,一如其人。多亏了大家,那晚夺冠后的披萨非常好吃。
合唱比赛之后,我非常清楚地记得下一个比赛就是合演戏剧。没什么别的理由,只因这是可以请自己的家人前来剧院观看的,母亲和妹妹一直都很乐意,这让我每年都对这一天十分期待。
从粉刷背景板到准备道具,场景完全由我们自己布置,还是很有成就感的。立志考入戏剧学院的学长不知道从哪看了奇怪的小众剧本,改编出来的剧情竟像红与黑和安娜·卡列尼娜的混合版,实在有些“跌宕起伏”。不过他的要求还是很高的,甚至请了专门的舞曲导师指导我们动作,这我不能否认他的专业水平。
我被分配到的角色是一位侍女。Anna每次都会精心为我们要女装的角色安排服装,还不忘加上胸垫,化上浓妆。虽然在第一年的新生合演中我已经演过女角色,在男校也早已见怪不怪,但是要当着母亲和妹妹的面穿女装还是第一次,这种感觉实在是太难以言喻了。
我永远也忘不了自己在台上穿着裙子跳舞,动作幅度因为过大,肩带滑了一边,台下妹妹那极力憋住不大笑出声的表情。
演出一结束,妹妹就拉着还没换衣服的我兴奋地合照,我又气又无语,在母亲面前又不能发作,只能在她的后脑勺弹一下。她竟也不还手,笑得那叫一个欢,看来是我这身行头对她来说太有冲击力了。
我们合照的旁边刚好就是Caleb和他妹妹,两人黏在一起,一如既往地亲密,当时我一瞬间就说不上来,他们对视的眼神有种奇怪的意味,是连我这个外人都能看出的。我妹自然也留意到了旁边的人,眼睛瞬间就瞪大了,激动地扯着我本来就松垮垮的肩带:“哥你怎么不说你有个这么帅的学长啊!这位姐姐也好漂亮!啊她跟我招手了!” 我只好扣住她的肩,阻止她乱蹦:“省省吧你。”
Caleb饰演的是个类似于伏龙斯基的角色,就是女主角的情夫,亚裔长相穿着那一身奢华的法式贵族西服竟毫无违和感。Caleb踏入学校以来,参加过这么多次戏剧演出,就没穿过一次女装。大家私底下都觉得他身板太直,一身正气,演不出古代贵族女子的那个样,自然而然就略过了。无知的我还问过他为什么,结果他就插着兜耸肩:“运气。” 实在是太欠揍了。
当然评价他“正气”真的不是说说而已。Caleb完全就是学院的体育担当,或者说他也乐意在学院里充当这样的角色,没人愿意干这出头的活,他来。从实战演习,也就是空心弹射击对战,到障碍越野比赛,全是他当队长,事实证明这也是个正确的决定,大家在他的指挥下都能拿到前五的名次。交给他,House Master放心得不得了。
不过最折磨的还是他带的CCF军事演习。好好的社区活动不做,偏偏要听着他指挥,在训练场练习行军,几个动作、几步路反反复复练了快半个月。什么“By the right, quick march!”“Left, right, left, squad!” 听得耳朵都要起茧。他喊起口令来很有气势,是真的有军人那范儿,对着真正军队来的教官汇报时也毫不怯场。这么上道,说不定之后真去参军了呢。
大家穿起军装、戴起贝雷帽来是真的很酷,一起努力,最后表现得也不错。但我还是要说——是真的非常后悔选这玩意儿。但这话我不敢对别人说,看在Caleb这个上心的指挥官的份上,也只敢在日记里吐槽了。
学校一直都有不成文的规定,参加各种比赛多了是有奖励的,具体是什么也不知道。我并不认为Caleb是冲着奖励才一直这么积极的,他只是单纯的责任心爆棚,单纯的高能量高效率,对什么东西都可以顺带参加一下,就是所谓的能者多劳。对于我这种需要时刻充电的人自然是不能理解的,但是由衷佩服。
就比如去年的慈善长跑活动,Upper Sixth如果在三小时内跑完二十公里,是可以获得特殊绶带的,Caleb就真的做到了。然而大多数学生都只是像我一样划水,凑合凑合跑完十公里就够。
写到这个,就不得不提一件事。记得这本该是很无聊的一个早上,一贯的天气,云层压下,雾蒙蒙地下着小雨,让人完全打不起精神,只想赶紧跑完回宿舍。但我却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Caleb的妹妹。
3
算是一些奇妙的缘分吗?由入学的第一天开始,就与这对兄妹产生交集,可以说Caleb是我在学校里交到的第一位朋友,五年的相处也算间接认识了他的妹妹。
学院里真的没有秘密。Caleb家里的情况大家多多少少都有了解,他本人并不介意,不是什么大事,丝毫不影响大家聚在一起当兄弟,也丝毫不影响他在学校当全能优秀生。
每年长跑活动的举办,学校都会邀请在当地居住的学生家属前来帮忙,沿途给学生递水或者饼干。那天跑到一半我就看到前面有一道眼熟的身影,她套着颜色鲜明的志愿者马甲,拿着几瓶水四处张望,好像正在找人。
我跑快几步上前去,拍了拍她的肩:“Hi.” 她转过头来,认出了我:“Hi,我记得你。你是Caleb的同学,之前在剧院里穿着女装的那位,对吧?”
以这种形式被别人记住,不得不说我是有点尴尬的,真的不想承认:“对,我也认得你, Caleb的妹妹。我经常能听他提到你,你是在找他吗?”
她点了点头。
本来只是想跟她打个招呼,这么个漂亮的女生站面前,我不可能装作没看见。结果她真在找她哥,事实有些残酷:“Upper Sixth要跑二十公里,跑到市区。他们的路线跟我们不一样,抱歉,你在这是遇不到Caleb的。”
果不其然,她的眼神立马就黯淡了,眼睛眨了又眨,调整好后恢复上扬的嘴角。她把手里的一瓶水递给我:“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你跑这么远也累了,喝点水吧。” 我接过水,正想道别。她紧接着补了一句:“可以不要跟Caleb说你遇到了我吗,谢谢。”
为什么?我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后面的大部队已经赶上来了,House Master也在,我必须走了。
然而事实证明,我保守秘密的能力为零,藏不住一点,而且我也觉得这有必要对Caleb说。看见Caleb听完后不解的表情,我才意识到她是偷偷来的。他们之间有什么我也不好过多干涉,只是做我该做的罢了。
我还是很感激能遇到他们的。一个人远在他乡寄宿难免感到孤独,就算学校里身边有这么多好朋友、老师围绕,但能找到与自己同根的人,实在很难不生出亲切的感觉。
圣诞节那天,学校照常在饭厅准备了丰盛的晚宴,长桌依次排开,和哈利波特的大礼堂有些异曲同工,就是没那么高的天花板。在大吊灯的暖光笼罩下,满桌的菜肴和甜点被打上了高饱和度滤镜,显得更加诱人。
圣诞布丁和经常做的道班节对虾,我已经吃腻了,在这些盛大的节日参加晚宴,总会不由自主地想念中餐。那不常供应的巧克力软布丁和蛋奶羹,这里的厨师做起来总有种特殊的味道,也算是能解解口瘾。剔透的玻璃小杯盛着入口即化的甜点,淋满与外面不同的、更为香浓的巧克力酱与黄油,烤出的焦面正好,上面有冬青叶点缀。
旁边的Caleb一边吃,趁着周围都乱哄哄的,还偷偷拿起手机对着蛋奶羹拍了张照,不知道拿来做什么。留意到我盯着他,他淡定地收回手机,对我仰了仰下巴。我知道他在示意什么,一年一度的圣诞恶作剧又要来了。我赶忙示意旁边的小个子新生Jaden前去执行任务。
他执行得非常顺利,House Master的鞋带被绑在了桌角,站不得分毫。每年的恶作剧都如此容易,实在是缺乏挑战。
在公共室一起唱完院歌,大家就各自回房休息了。过完今晚就算是圣诞假期正式开始,我已经等不及要回家。
但就是这么巧。那天晚上我没吃多少主食,全吞容易消化的甜点去了。饿得睡不着,闲着没事干,走出单人间就准备去公共室溜达溜达,找两本书看也好。反正House Master和Anna总是睡得很早,大家都很自觉,没有人会管。
然后我就看到提着行李箱准备走出学院楼的Caleb。
我一下子懵了,这么急着走?的确要放假了,不会有人在意,他胆子也是真的大啊。
但是是Caleb,倒也合理,我大概用了3秒就接受了这个现实。
“你怎么也在这?”他压低声音问我。
“半夜饿得睡不着。怎么,你要回家了?”
“对啊,家里有人做了大餐等我,我可不能晾着。”
大餐两个字当时就给我听******了,甚至真的想不要脸地问我能不能也去。
“要不你也来?”
我从来没有觉得这位欠揍的学长这么善解人意过。
4
晚上的雪并不大,只是洋洋洒洒地下着零星白碎。Caleb没骗人,他们家就在隔壁区,驶离学校绕两条公路,半个多小时就能到。
那是一幢有些年头却又装潢温馨的二层小楼,坐落在栽满樱树的街区边,小院的细栅栏缠着各式叫不上名字的繁盛的花枝。停好车一进门,里面就冲出来一道身影,整个人扑在Caleb身上。
“你真回来了啊?”我甚至能听出她浓重的鼻音,带着少许哭腔。
Caleb一如既往地揉起他妹的头,我好像从来没听过他有这么温柔的声音:“是啊,怎么能让某人一个人过节啊?不得躲起来哭鼻子了啊?”
她撒开头上的手,捶了他一下,才转头留意到后面还有一个我。
搞不懂,那会儿我真觉得自己像个电灯泡,怎么会这样。
电视机前的餐桌摆了几道家常菜,是Caleb的妹妹自己做的,几乎没动过。旁边有直冲天花板的圣诞树,挂满了红金彩球和各种铃铛、彩缎,每个位置恰好又不多余,能看出来装点的人很用心。顶端的星星和围绕树体的灯带是唯一的光源,足矣温暖整个昏暗的饭厅。
她怕不够亮,在饭桌中央又点了两只小蜡烛,问要不要算了别搞这些了。Caleb拦住她准备开吊灯的手,说这样正好。我也觉得挺好的,白炽灯没有温度,会冷却热腾的美食,冷却味觉。
虽然是最寻常不过的几道菜,却让我难以忘怀那滋味,捧着白米饭,用筷子夹着熟悉的食物,不同于外面的中餐馆,是真的有家的感觉。“你手艺也太好了,Caleb这么有口福的吗?”她和Caleb坐在我对面,听到我这话不约而同互相对视了一眼:“没有啦,我都是随便学的,夏以昼做的好吃多了,”说罢她随手夹起一块鸡翅,“可惜超市没货了,只能买到日式酱油,不然味道能更正宗些。”
Caleb的中文名我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他还会做饭,这的确又让我对他的全能印象加深了一笔。
“下次再做呗,已经很好吃了。不用这么谦虚,你平时不这样的。”我发现Caleb自从到家后他的嘴角就没下去过,尤其是看着他妹的时候。她下意识地对Caleb举起拳头,貌似要比什么手势,被Caleb一掌摁下去了。
我埋头吃到一半,对面桌子就突然震了一下:“没事儿,夏以昼腿磕到桌脚了,别管他。”
他们吃饭也是闹哄哄的啊。不过我仔细反思了一下,小时候跟妹妹也是如此,吃顿饭都能打起来,但后面母亲总是在身旁看着,就不敢放肆了。
吃了饭帮忙收拾完,我就躺长沙发上睡了,虽然都叫我去楼上Caleb的房间睡,让Caleb在客厅。还是觉得不好意思,睡沙发也没什么。那一晚挺安稳的,就是半夜楼上好似有什么声响,但我没有在意,吃饱喝足睡得很熟。
第二天一大早车就来了,Caleb下楼送我。不得不说真是一次很神奇的体验,也算是第一次在朋友家住。
假期结束,就是永无止境的学习和考试,忙的脚不沾地,要毕业的Upper Sixth更是不用说。半年来唯一有点意思的就是校庆日,全校800个男生必须在礼堂大阶梯前排队,校长站在阶梯上逐个点名,学生经过摘帽示意。家属们可以在外围观看拍照,算是一种仪式吧,反正有家人参与的环节我都非常期待。
校长点到我的名字,我向前拿起手中的帽子,眼神却忍不住往对面瞟,刚好对上妹妹的相机镜头。非常完美的角度,很满意那张照片,不愧是我那爱摄影的好妹妹。
紧接着就是各自学院组织的茶话会。草坪间搭起棚子,白色帷幔垂落,小圆桌椅错落有致,旁边有巧克力喷泉和各式甜点自选。家属、老师和学生都能聚在一起聊天,我又能尝到美味的巧克力软布丁了。然而我辛辛苦苦跑完全校围观的接力赛,去到发现只剩最后一个,刚准备拿起,旁边就来了一个人,是Caleb的妹妹。想到她应该没怎么吃过,我妹妹很喜欢吃这些甜点,估计她也是,我默默退开了。
再想想今天,Caleb递过来的附有他签名的拍立得,上面是我跟他们兄妹的合照,就是校庆日那天我妹妹帮我们拍的。本来还只是我跟他拍,他妹妹刚吃完布丁经过,就顺路拽上了。我这边是我们四个人的照片,是母亲拍的。我也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跟他交换。
这是一贯的传统,跟毕业生互相交换拍立得,看得我实在有些百感交集,但这一天总会到来。
晚上,同学和老师们在公共室******,我们互相拥抱、道别,最后互相拉起各自的手,围成一圈,摇晃着共同唱起经典的《友谊天长地久》。“ ”
跟Caleb道别时,他拍了拍我的肩,具体说了什么记不太清了。我只记得自己眼眶红了,毕竟是处了五年的好兄弟,说走就走了。
他妹妹在学院楼前等他。他们把行李一件件搬进后备箱,最后朝我挥挥手,驱车离开,一如五年前入学的那天。
记录完有关于Caleb的事情了,下一位就写Austin吧。
话说日记本是这么用的吗?Whatever. 不想在未来的日子里忘记任何一位珍重的故友。
5“你”
下午三点后,回家放下包,拿起购物袋,再出门离开。坐几站地铁,穿过人潮拥挤的街道,沿着泰晤士河,路过一位又一位陌生人的人生,只有0.1秒,也算瞬时相遇。
满目金灿的星灯尚来不及亮起,只见******密麻如蔓枝,爬上每一道墙面、每一条枝桠。风算不上刺骨,也算不上柔和,一如往常地没有温度也没有力度,软绵绵地磨过你的面颊便突然垂下手。
就像某人躺在你身边,困极了,却还是想把你的五官刻进触感。墨磨到一半,还没下笔,人就先去梦里留白了。你接住他往下滑的手,在现实里接着点染。点的是他的指尖,染的是他的掌心。
一个人看星灯没有意义,一个人也接不住风的怀抱。所以趁着南瓜藤还没有变成马车,舞会还没有开始,王子不会出场,你先落荒而逃。
逃之前还要先把浆果给采到。今天不怎么走运,想要的酱油断货了,你只能买日式的,但是没有关系,怎么做也无法完美复刻记忆中的香浓,差一两味也无妨。
逃的途中继续路过各种人生。露天酒吧的人头聚成这圈和那圈,喧叫着笑闹着,与之相对的是坐在河边捧着酒瓶,沉默的这点和那点。
你不确定自己是属于圈还是属于点。你只确定自己需要一个身影,能跟你围成欢跃的圈,也能跟你凑成静好的点。撕开就是纯白的面,泼上缤彩的直线或曲线,印晒出独你们可解码的花纹。
开锁时拂过趴在栅栏上的花枝,如此多天的进出,如此多天的开败轮回,也算与它相遇万次。那跟你远在16公里外的某人呢,你们又相遇了几次?
大概是没有必要计算的,每一次触碰、每一次凝视已经把彼此刻进灵肉,相系是本能。从未相离,相遇就无从谈起。
但有时候思念还是能战胜稀松平常。他在那头的寄宿男校,四星期放一次假。你在这头的走读女校,三点放学回家。就算有手机能连起两个坐标,心里的距离可以无限延伸,物理的距离也需要填满。
你会因为这份冲动,一够年龄就报名他学校的长跑志愿者,只想给他一个惊喜。
你会因为这些悸动,在春季学期某个特定的休息日,摸到他学校训练场外围,悄悄看他指挥军事演习。
你不会跟他说你有多想他,因为他对这些私下行动心知肚明,爱意已经足够表达;他也不会跟你说他有多想你,因为每天给你刷屏报备的日常短信、回来时没有距离的贴近,欲求已经震耳欲聋。
你不会跟他说一个人在家曾有多孤独。奶奶身为科研人员,到处参加各种项目,不经常回来住。你学会独自生活,一个人吃饭睡觉,一个人学习娱乐,一个人出门乱玩乱溜达,一个人想念另一个人。
你完全有这种能力。参加社团活动晚了,半夜才回家,路边有戴着鸭舌帽的醉汉前来挑衅,三两下制服,报警一条龙带走。虽然学校以文学音乐闻名,你参与的格斗也不是白学的。
你不会跟他说一个人在陌生的学校曾有多难熬。不同于他的一呼百应,你运气稍微差点,一入学就被小团体针对,交到的真心朋友只有陶桃。
一开始还对若有若无的霸凌毫不在意,直到她们变本加厉,你在一次长曲棍比赛中把她们打得心服口服,再也没有人找你们的麻烦,甚至前来示好。Caleb的名号在16公里外已经打响,你也不差。
窗外夜色浓郁,下起点点的小雪碎,蓝牙音响流出的鼓点与贝斯共振正好,圣诞树顶端的星星璀璨,锅里滋啦滋啦地散着肉香。嘴里无意识地哼着曲调,随着节奏微微摇晃,将滚烫的思念装盘,坐在一道道记忆前,等待家人归来。
结果哼半天自己的世界,收到的是奶奶赶不回来的消息,还有夏以昼发来的蛋奶羹照片。
今天是圣诞节,你想跟家人一起吃饭,也很馋他发的蛋奶羹。眼眶烫得难受,你赌气一般,给自己辛辛苦苦做却无人尝的菜拍了张照,回敬给某人:奶奶赶不回来了。
没有很难过,只是有些委屈而已,明天他就放假了。一个人的生活很好,享受孤独也是一种能力。你想这么安慰自己,可是做不到。早知道应该再偷偷跟着学姐去超市囤两罐酒的。
所以当门口传来开锁的声音,你只觉得属于自己的12点钟声敲响了,敲钟人当当当用力撞着,恰好与你心脏共鸣,卡西莫多都没这么敬业。
纹着独属于你们编码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原来舞会现在才开场啊。
6“你”
有的人真的会很过分的,觉得你实在好逗,总是说损你的话。被怼中指也没关系,手比你大一倍啊,他想要什么总能拿到的,你也乐意。该摁下的总能抓住,该抚上的总能摸到。你没怎么见过他老实的一面,除了睡着,还有学校里他装出的那副人模狗样。
谁能想到他们天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全能学长,背地里浸着恶劣的浓墨,书着五石散下妄意的狂草。
面前这位好朋友也想不到吧,和自己敬爱的学长一同吃饭。桌上是其乐融融的家庭聚餐,桌下是藤蔓爬上需要寄生的纯白墙面,本能驱使它与枝桠缠绵。
他的手在无意识地攀上你大腿,划下一圈圈无声的圆。
在每个来之不易的清晨,阳光晕下霓虹光圈之前,有的人已先一步占有,烙下比合唱转音还要旋绕的弧线。
本来已经习惯了,但猫不能做到完美试误,你也做不到在四星期又四星期后完全脱敏。
就像已经见识过某人穿着白衬衫,随便绕着道具杆唱起雨中曲,踢踏两步就能成舞的样子,在见到他穿起军装制服时、法式西服时,心底还是会升腾起滚烫的泡,泛着白沫吞没声带,振动不出一丝频率。脖颈在到达顶端时被灼烧、被抚上一般,意识模糊到只剩听觉,只能感知剧烈的心脏律动,或属于自己、或紧贴的身躯。
该死的学长,什么都能驾驭,什么都能抓住——却正希望他这样,他就应该这样。全世界的星光都应该落他身上,而不是如雪碎四散在寂寥的街。
你痒得受不了,平时是掌心染的就算了,怎么还拿指尖点,若有若无地刮,太犯规了。下意识地拨开他的手,不小心撞到桌背,没有很疼,却被第一时间裹住揉了好久,安抚沸腾的鼓点。
你冷静下来,找个理由,把刚刚发生的人为事故搪塞过去:“没事儿,夏以昼腿磕到桌脚了,别管他。”
躯体离开热源久了会失温,贴紧彼此取暖,已成当务之急。
夏以昼会在洗澡后特意擦干头发,枕在你胸前。似济慈渴求溺死于芬妮怀中,他也是极愿的。貌似还怕压得你不舒服,根本就是将就着倚靠,没有多余的重量,却维持这姿势好久,陪你聊各种毫无边际的话,感受你一呼一吸时胸脯的起伏,仿佛这样才是活着的证明。
你看不到他稍稍湿润的眼角。只能看到他乌黑的鬓发,岔出一撮撮碎尖,你小心把它们捋平。挺不听话的,抚过还会固执地岔出来,但是没关系,一辈子有的是时间慢慢捋。
你跟他说明年他毕业了一定要去一次Jingle Bell Ball,一起看喜欢的歌手演出,可不能再错过了;跟他说你学校里准备圣诞节的各种琐碎事,但还是馋他学校的蛋奶羹;跟他说好想去他学校的射击场,摸摸枪,自己学校没场地太难受了。
“行,一定去,票我来抢。” “明年校庆日就能吃到了,某只馋鬼忍一忍啊,实在不行我学着给你做。” “行,哪天球场开放了,我带你溜进去。”
你看不到他嘴角上扬的弧度,但能感受到他笑时胸腔的共鸣。
“今年有被教授罚抄吗?”他们学校教授的惩罚制度很奇葩,喜欢叫人罚抄,每年圣诞节,要用红绿色的笔一个一个字母交替抄校歌。
你哥躺你身上时反应总会慢一些,整个人放松的时候,灵魂也是在坐船晃荡的。眯着眼真困了,回话也带着鼻音:“有啊……”
“为什么呀?”“皮鞋没擦亮,你敢信?我跟你说啊校道上的那老头子太严了啊,仗着自己是退伍军人就能这样吗……”有的人话匣子一打开,就忍不住跟你分享任何事,就算有困意也能小小声地哼出一堆。你把手往下移,沿着山根,顺着硬挺的鼻梁轻轻滑下,再重新爬上眉骨,抚他的眉。他用指尖给你圈出圆台,你用指尖给他跳一场舞。
“那你罚抄完了吗?” “能不抄完吗,那能叫罚吗,直接用evol就好了啊……”
引力控物没想到还能用在这种地方,虽然操纵两支笔对他来说也的确不是什么事。
但是,“夏以昼你真的很作弊啊……”你忍不住笑出声,身子也跟着轻微地抖。他翻过身,两手抱紧你的腰,仿佛在揉一只软绵的布偶熊:“这叫作弊啊……”
取暖久了也是会被灼伤的,他直起身子来,认真盯着你不说话。你知道他想干什么。
这种时候只要伸出手,圈住他的脖子就好了。
7“你”
总听人说爱是一场劫后余生,但跟夏以昼绝对不是。
你无法给出爱的具体定义。
但夏以昼的爱大概是他特地选音乐学院,特地在合唱比赛中给你唱Nothing’s Gonna Change My Love For You,特地每次提早赶回家。大概是每次见到你就无法停止的笑意。大概是每一句接住你情绪的话。大概是每一次拌嘴,每一次凝视,每一次贴近,每一次亲吻,每一次长抱,每一次与你融为一体。
雪越发大了,白霜罩满玻璃,看不清街景。昨天的圣诞树还亮着,星星在繁茂枝叶间一闪一闪,比外面成排******的温暖百倍。蓝牙音响流转不歇,正好播到纯爵士乐版本的Can’t take my eyes off you。
他只穿着简单的棉质白T,你单罩着他的衬衫。奇奇怪怪的大小事,你毫无保留分享,他照单全收。稀松枯燥的日常,他毫无保留吐槽,你乐意听极。两个人假期难得窝在家,不用想任何事,不用管任何人,只有彼此融为一点的温存。
“夏以昼你看你看,这句诗好有意境啊。” “什么?”
“我会爱你整个夏天,这比一生一世更有说服力。”
你的文身大概就是这么来的。思念不敢说,连把他的名字刻进方寸肌肤都不敢。只能隐晦地在腰窝处纹一个“C”。浮夸的弧度兜住了一季季绵长的苦夏。
他跟你亲吻时伸进衣服里侧,顺着腰间摸到了这块细微的凸起。不是没有说过你的,但在你终于说出有多想他时,还是沉默了,唇贴在文身处,吻了很久很久,仿佛要把你所有的思念苦楚都倒走,兜里只填满他沉甸甸的爱,在你的腰窝间汹涌。
他没有回话,只是向你伸出手。你不解,还是站起来,把手搭上去。
爵士钢琴正好奏到******,他轻轻一拉,你柔顺的发丝扬起,转两圈,平稳降落至目的地——他的怀里。
一手搂腰,一手执手,左两步,再右两步。
“怎么,学校还负责教跳舞呀?” “那学校有没有教过你即兴舞蹈?”
他又在翻旧账了,拌嘴起来总是这样。
那时你刚跟着学姐去超市成功混到几罐酒,趁着一个人在家也没人管,第一次喝多了上头,把音响开到最大声,顺着这首歌的摇滚版节奏律动,身处低俗小说一般,在自己的圆台中摇摆。
跳到一半没想到你哥提早回来了,甚至被你拽着一起跳。
可惜你不是乌玛瑟曼,他也不是特拉沃尔塔,没扭几步你就笑得不行了,软趴趴倒在他身上。
最后还是被他一顿训,可你分明记得他盯着你跳的时候,笑得很开心。
他举起你的手,引你的发丝再次绕起一圈,拉回你的思绪。
两个人贴得很近,彼此的气息都在鼻尖交融。
“可是我爱你不止整个夏天,爱你一生一世也很有说服力。”
他凑到你耳边,顺着伴奏,轻声唱了起来:“I love you baby,trust in me when I say.”
一瞬间很想哭啊,却幸福地眯起眼睛,笑着凝视他的紫瞳,里面有你的倒影:“我也爱你啊,夏以昼。”
8“他”
一开始他并不想读什么寄宿学校,入学时也天天想家、想你想的不行,只有每天在公共室弹你们经常听的曲子才能聊解相思。
入学第一天就听到舍友嚎叫:“4 weeks,no girls!” 所以第一个月一回来,就傻笑着抱住你:“4 weeks,now I have my girl.” 你一头雾水:“说什么胡话呀?”他也没解释,只是抱着你很紧很紧。
选音乐学院是因为你早年受实验影响,有一搭没一搭地失忆,会忘记他是谁。唯独小时候一起听过的旋律是唤醒你记忆的契机。如果注定要相忘后重新相识,他不介意与你相遇亿万次,直到你永远记住他为止。
他早年很乐意给你弹睡美人的Once upon the Dream,却不愿意弹白雪公主的Some day my prince will come,因为某人已经在这了。他也不想让你依附于谁,只想让你自己肆意生长。
如果非要他说喜欢你,那唱Nothing’s Gonna Change My Love For You就是跟你又一次的表白。
红与黑的背景是他特地找编剧混的,因为你们一起看过这本书。
CCF是故意训练得这么严的,因为他知道你会来。
长跑他一直都很后悔,比起不值钱的绶带,还是见你最重要。
校庆日你给他拍的照片很好看,你们的合照更好看,他一直随身留着。
他早就给你留了一份蛋奶羹,但看你吃到了,就送给别人了。
他很心疼你一个人在家,所以很多次放假前一天半夜都会偷偷赶回来。
不能怪他,手指划圈真的是无意识的动作,直到你手撞到桌角他才发现自己干了什么。
射击场后来他真的带你溜进去了。Jingle Bell Ball也一起看了,你唱着跳着兴奋得不行,在旁边看着你的他也好开心。
其实他在学校没学过跳舞。
你不是乌玛瑟曼,可在他眼里,你是最闪耀的存在。
他看着你眯起眼睛笑,说爱他的时候,心都要化了。
他真的很爱你。他也知道,你很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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