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空市的天空总是晴朗而温暖 我坐在喷泉旁边翻看手机里的消息 目光在一条弹出的信息上停留
“临空快讯 | Akso医院黎深主任将受邀前往哈尔滨进行交流研讨”
手指一动将消息转发给某位即将远赴的医生 对方很快显示已读 随后也发来一条消息
“是”
我搜索了一下当地的天气 截图转发给了黎深 又搜索了一下御寒的方法 一股脑地点击了分享 过了一会儿对方发出了一连串省略号
我似乎能听见对面震耳欲聋的沉默 我的嘴角悄悄违背了我的心 浮现出一个放松的笑意
我发出了一个爱心的表情包 对方才慢悠悠回了一句谢谢
关心达成 我按灭了手机屏幕 靠在长椅上眯起眼睛 享受平日里难以品味的阳光
不知道过了多久 我才恍然发觉面前是一片黑暗 睁开眼睛看见了一把熟悉的伞 和一个不太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黎深?”我揉揉眼睛 坐直了身体 拍了拍他的肩膀
“睡着了?口水擦擦”他指了指我的脸 我下意识抹了一下嘴角 发现他嘴角的笑意时才发现他只是在开玩笑
“我刚好路过这里 看见某位病人终于珍惜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渐渐暗淡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 他拿着伞的手有细微的颤抖
“过去多久了?”我看了一眼手机 原来已经五个小时过去了 我按了一下伞的收起键 伸出手准备给黎深******一下
他不动声色地躲了一下 我摸了空 不解的抬起眼睛看着他
他抖了一下手 站起身说了声再见 然后融进了一片华灯里
我想抓住他的衣角 想了想还是没有起身 只用我的手指描摹了他的身影 话语酝酿了很久也被我全数咽下 化成了一句连名带姓的“黎深”
黎深 我幼时的玩伴 我的主治医生 一个总是像冰块的人 和他的evol很像 我总在思索是他的evol影响了他 还是他的性格导致了他的evol属性
总而言之 我们的关系很复杂 他面对我的时候总是体贴又细致 眼神里总有化不开的雾 我每次想多说一些什么 多看一些什么 就会被这层雾礼貌地推开
但是他明明 明明也应该对我有感情 不然怎么解释最爱的老冰棒 怎么解释那么多的巧合 和阳光下的伞
他究竟是什么都不懂 还是在和我玩捉迷藏游戏 我扭着手指询问陶桃
陶桃立刻用她看了多年小说的经验 绘声绘色地和我分析起了现在的情况
“黎医生肯定对你是有感情的 你看 这篇小说里的霸总面对白月光的时候 就是这样用这种深情的眼睛的 然后每次都用自己的行为来体现自己的感情…”我已经无力吐槽她这句话里的槽点 什么霸总啊 什么白月光 实在是太离谱了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 他的眼睛 总是像伦敦下过雨的天空 厚厚地埋着一层湿气 我被它们默默地拥抱着 潮湿渗入我的骨缝 锈蚀我的关节 我没有办法行动 只能停留在原地
这是一种痛苦而会让人成瘾的感觉 我想用最凶狠的语气询问他 心里的爱却先我一步不忍心
我们会错过吗?我自己都说不准 只能没有把握地向前走 再一步三回头
“明天就是跨年了 不然你去约黎医生一起过呗?”陶桃一边递给我发下来的材料 一边指着时钟
我一惊 看着窗外早就光秃秃的枝头 停着一只鸟啄着萎烂的果实
我没有勇气 但又不愿意放弃 在陶桃鼓励的眼神下 我点开聊天框发送消息
“明天跨年夜 你要一起吗?”
对方没有立刻回复 我遗憾地放下手机 却再也看不下去材料 只能叹一口气把他们一骨碌堆到桌角 瘫在椅子上看着天花板
叮咚一声 我一下子弹跳起来抓过手机 是黎深
“抱歉 我还在哈尔滨”后面附上一个雪人表情包 我一下子耷拉下眼睛 用一种将哭不哭的语气喊陶桃
她走过来抱住我 说 唉 那今天下班之后陪我去一起吃甜品吧
街上一片热闹 还有四个小时就要来到新的一年 我婉拒了不知道第几个贩子递上来的花 最后在家门口的转角处看见了一个摇摇晃晃快要睡着的小孩子 手里捧着一篮子的茉莉花
自从流浪体基本不在猖獗之后 这么小的孩子独自一人的情况已经不常见了 我走上前去问他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他看了我一眼 说自己唯一的哥哥是猎人 这几天出任务不回家 想卖一点花给哥哥买礼物 又问我说 “姐姐 你愿意买吗?很便宜的”
心里一片泥泞的疼痛 恍然想起黎深这几天也在哈尔滨 而我只能一个人留守在这个热闹又冷清的节日
从包里抽出一叠钱 整整齐齐放在小孩子的口袋 然后拿走了一篮子的香气 我想着如果有这些花陪伴我 家里也不至于太冷清
电梯打开 我在家门口看见一团白色的人影 蜷缩在墙边睡得正香
是黎深?他的头一点一点 旁边还放着自己的行李 身上穿着皱巴巴的白大褂
我怎么看不清了 眼前一片模糊 是他眼底的雾飘到我的眼眶了吗?我踉跄一下 大步朝他走去
“黎深?醒醒”我拍拍他的脸 靠在我掌心的温暖催化花开 他一下睁开眼睛
“抱歉 我赶回来太累了 我直接就过来了 你不在家 我睡了一会儿”他站起身 把白大褂重新整理到完美
“你怎么来了?”我打开家门 捡起刚刚被我丢在地上的茉莉花 随手放在桌上
“你不是说 要和我一起过跨年夜吗”他点开屏幕 把聊天消息在我眼前晃了晃 又从随身行李里拿出食材
我看着他四处翻动厨房里的柜子 问我有没有锅要准备晚餐 见我半天不回答才迷惑地转过头看我
“啊 在你手边那个柜子”我一下站直 敏锐地看见他转过头前嘴角那个浅浅的笑意
我们就这么相安无事地整理东西 他在厨房里热气腾腾地准备晚餐 我站在桌子前剪着花茎 呼吸间都是柔软的香气 花瓣铺了厚厚一地 我踩上去声音也没有 气味也淡 从身体的空缺里趁虚而入 缠绕着我跳动的心脏
我把最后一枝开得最好的茉莉花攥在手里 躲在厨房门口看着黎深
被我随手点开的音乐依旧在播放 我心跳快要盖过锅里的沸腾声 我仿佛得了某种疾病 让我突然失聪
“这个花 送给你”我闭上眼睛伸出手
“谢谢 开得很好”他点了点头 把花放在胸前的口袋里
“还有吗?”他见我一直低着头 把碗递给我 让我放在桌上
“还有…你能听一下这首歌吗?”我说完就接过碗 像蜗牛一样缩回壳 唰的一下消失在他眼前
不知道哪里的烟花一下绽放在窗台外面 我听见了这个世界的声音 还有来到******的音乐
“哪来的勇气”
“我就是不灰心”
“我且爱且走”
“其实在等你”
“是最后的默契”
“你会不会又错过”
“我没有把握”*
烟花的光倒映在我的脸上 反射出我脸上一道道的钻石痕迹 伦敦的雨下到了我的头顶 我置身在这场只有我能淋到的暴雨 狼狈不堪的四处逃窜
后面似乎有人拥有同样慌乱的呼吸 他从身后抱住我 我听见他和我同频的心跳 激烈的和我共振
我们都没有说话 只是借着这个拥抱
借着这短暂的烟花绽放瞬间 疯狂向彼此靠近
把我们共同在雨天淋湿的身体贴在一起 揉碎所有的痛苦踩在脚底 千疮百孔的心脏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填补完整
“你每次看着我 我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的眼里雾太厚了 我只能看见我自己的身影 我想问问你 想不想永远和我跨年 想不想在每一天起床的时候第一个看见我 想不想接受我每天买到的茉莉花”我又一次看向他的眼睛 像曾经的无数次一样
他捂住我的嘴 “这种话 应该我来说吧”
“不知道我眼前这位猎人 有没有发现我的眼睛只倒映了你 我也想请求你 每天为我带来一枝茉莉花 每天和我一起吃每顿饭 每天接受我晨起的第一个早安吻 每天和我靠在一起睡觉 每天和我在一起 直到时间尽头”
“我能预见我们的未来 是几率为百分之百的死亡将我们分开 你愿意和我一起接受这个几率 再让我拥有和你面对生老病死的机会吗”
“我很自私 我想偷走你所有的时光 再更改程序 变成新的指令 名字叫做我的爱”
他看着我哭得发抖 终于无奈地叹了口气 轻轻吻掉我的眼泪 再拥抱住我
温度合适 岁月温柔 气味也正确 在隔了这么久之后 擦掉我眼泪的人依旧是他
我看着他的眼睛 这是我人生中的第无数次 才发现里面原来不是雾 而是浓重的化不开的 沉默又内敛的爱
把他胸口的茉莉花抽出来 然后亲吻了一下摇晃的花瓣 再送给了我面前的这个人
“那我 非常非常勉强的接受了”
*:节选自张惠妹专辑《偷故事的人》的选曲《连名带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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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黎深视角
我已经见到你太多太多次了 从我们第一次相遇的那天开始 我们似乎就像某种共生生物 已经被命运的红绳绑在了一起
分开的那天 你说我们一定会再见 于是我开始追寻你的踪迹
每次见到你的时候 你都是连名带姓的喊我
我一开始费尽心思的想开始我们的新人生 但是我们再也没有相交过 我也没有想过放弃
可是已经一百次了 我再也没有等到茉莉花开放
第一百零一次 我已经不抱希望 我想着 我就静静看着你吧 或许我们缘分太浅 早已在时光长河消磨殆尽
如果我们又错过了 那我就不再回头了
或许…我也能不再执着和你相爱吧
但是这次太不一样了 我对自己谎称我们的关系是友谊 故意欺骗自己 却无法解释自己的一步一回头
如果再这么念念不忘 实在是…太让人痛苦了
可是这根本无法说服我自己 这完全就是一个公开的秘密 我一直在想 你能看出来我的心意吗 是你不忍拆穿我的独角戏 还是早已忘记那句只有我还记得的约定
山顶的雪究竟下了多久 从遇见你之前开始 到和你相伴那段时间短暂停息 之后我再也没有看见过天空 因为降雪的几率 从此都是百分之百
为什么邀请我跨年?是以朋友的关系吗 我无心继续工作 临时离开了哈尔滨 在看见你紧闭的屋门心脏又沉底
原来是临时起意吗 可我太累了 我想睡一会儿
看见你的时候 我以为自己依旧在做梦 回到了当时的山顶 看见你第一次来碰触那颗芯核
你让我醒醒 之后我们一起准备晚餐 原来你也没有吃饭
你在外面整理茉莉花 我在准备晚餐 像我以前看见的你和每个不一样的人一样
原来 你们…当时这么幸福吗
你递给我了花枝 然后我听见了音乐 这也是你的心意吗
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我也拥抱了你 我听见我们的心跳 它一字一句的告诉我 我们别来无恙
原来你没忘记我 原来你没忘记我 原来你没忘记我
我拨开神因我自私而降下的诅咒 看见了降雪概率后面的一团涂鸦 涂鸦缓慢消失 我才发现原来百分之百的概率 是近似值
所以我们重逢的概率 其实是无限接近于零 而不是等于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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