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深拧开水龙头,冰凉的冷水激得他一震。
他瞥了眼镜子,刘海有些遮眼睛了,眼下的青黑代表着他又一夜无眠。
他叹了口气,转身进了淋浴房,草草冲了个澡。
怎么可能睡得着,一睡着就是那边的画面。昨天,黎医生和那个女孩吃完了私房菜,又去吃了甜品,好几个马卡龙,加上一杯巴菲,两个人一起吃的。
吃完之后,他们去娃娃机店抓了娃娃,那个女孩捧着娃娃的笑容让黎医生嘴角勾着下不来,再然后……他们回了家。
温柔缱绻的吻,耳鬓厮磨的细语,嘻嘻哈哈的浅笑,肌肤的触感,湿润的呼吸……
他从梦里惊醒,因为他意识到这些都不属于他,再然后,就是睁眼到天明了。
他苦笑一声,擦干身体,穿上了那一身漆黑的大衣。
客厅屏幕上的绿色光点中间,隐约夹杂着一些悄悄变大的红点。
这是他的工作,也是他的责任,那些蛋糕、马卡龙、冰淇淋,都像是他得了癔症幻想出来的幻梦。
如果可以,他真希望那是癔症的幻想。可是事实上,随着他梦到的次数越来越多,那边的世界越来越真实,他几乎都已经能感受到女孩发丝的香气,手指触碰他面颊的触感……那感觉就像融化的雪。
他把喝完的营养剂包装扔进垃圾桶,点了点屏幕上最大的那个红点,出发了。不管怎样,在他完成他的使命之前,那边的世界终究是一个梦。
将今天的目标完成之后,黎深废了一番功夫才甩脱了前来抓他的警察。
之前那个知道内情小警察似乎是被调走了,走之前他还给自己留了讯息,说他会继续调查,不过之后他再也没收到过他的讯息了。
而对他的抓捕和报道也从未断绝。黎深虽然不在意这些,但是一次比一次紧密的追踪让他也有些吃不消起来。
他将大衣脱下,无奈地看了看上面豁了一大道的口子。又报废一件,还好衣柜里还有。
大衣底下的黑色衬衣早已被血浸透,不过好在一身都是黑色的,没那么触目惊心。
今天实在是运气不好。要解决的“怪物”有些棘手不说,不小心被路人看到,警察来的快了点,导致他没有迅速摆脱他们,缠斗了一番才能脱身。
黎深从抽屉里拿出纱布、止痛针和缝合器,熟练地给自己包扎起来。这件事他不止自己已经做过无数遍,梦里的黎医生也做过许多遍,因此已经成了肌肉记忆,很快就都处理完了。
黎深从冰箱里拿出一包营养剂,用牙咬开包装,一边盯着屏幕上的绿色光点,一边喝完了这顿晚饭。
等到疼痛稍微平息一点的时候,黎深照例看了下今天他亲手消灭那位流浪体的资料,试图从中发掘进一步的线索。
那是一位爸爸,在芯核工厂工作,家中有妻子和一个刚满10岁的孩子。
黎深捏了捏眉心,放下了资料。
他自嘲地笑了笑,然后摇摇头。
他释然地松了口气,自己怎么可能分不清这边和那边呢。
黎医生今天应该又救了不少人吧。
他在床上躺下,合上了双眼。即使可能梦见那个世界,他也必须休息了,他明天……还要去消灭“怪物”。
“你脸扎手诶…”女孩的声音懒懒地抱怨。
黎深听到自己低声温和地笑笑:“我脸扎手么?昨天在值班室凑合了一晚,待会儿去刮吧。”
“也还好啦,就是有点…扎的脖子痒痒的。”女孩轻声地笑着,呼出的气流抚在黎深脖子上,让他的喉结上下动了动。
“困了?”
“嗯…”
“那就睡一会儿…”黎深走过去拉上了窗帘,然后又坐回了沙发上,“正好我也困了。”
“你真困啊?”
黎深轻声笑了:“怎么还不让人困了?”
女孩生气地捶了下沙发:“这下真困了。”
黎深无奈地将她抱到自己腿上,让她窝到自己怀里,戳了戳她额头:“那就乖乖睡。”
女孩窝在臂弯里舒服地眯了会儿眼睛,便伸了个懒腰,直起身子将黎深推倒在了沙发上,居高临下地表示:“我睡醒了!”
黎深闷着笑:“精神了?准备干什么大事?”
女孩眼睛转了一圈:“准备欺负你!”说着便把手伸向黎深腰眼里狠狠摸了一把。
黎深嘴角一抿,身体条件反射般弹动了一下,他叹气:“不要得寸进尺。”
女孩得意地哈哈大笑,黎医生也勾起了嘴角。那笑容如同融化的雪,女孩看得有点目眩神迷,便俯下身去,留下了一个浅而轻的吻。
刚要离开,便被黎医生拉住了:“别走。”
“怎么了?”女孩眨眨眼。
黎深无奈地道:“小没良心的,你说怎么了?”
随后便是逐渐加深的吻。
窗帘早已拉得严严实实了,关紧的窗户也隔绝了那些喘息,惊呼,******,和一切属于他们的午睡小秘密。
月光下的茉莉正在窗台上悄然绽放。
床上的黎深紧皱着眉头,挣扎地想要从梦里醒来,但是眼睛却无法睁开。
如果他看过临空手册关于都市怪谈的部分,那他就会知道,这种情况俗称——鬼压床了。
“唔…”黎深难受地皱了皱眉,唇齿间泄出一点难耐的喘息。
他的腰弓不自觉地绷得紧紧的,汗水浸透了刚刚缠上去的纱布,洇出一丝淡淡的红色,不过他现在显然浑然不觉,因为他陷入了一场美梦似的噩梦。
没法动,更没法离开,他只是短暂地拥有了感这位临空市的医生的所有感官,但却什么都没法做。
等到黎深终于摆脱那种状态,从噩梦中惊醒,已经是天蒙蒙亮了。
他难得有点失态地大口喘息着,失焦的眼神盯着卧室铅灰色的天花板,花了好一会儿才确认这里是自己那栋破烂公寓。
黎深摸了摸汗水浸湿的床单。床单得换了,事实上裤子也得换了。伤口裂了,要重新缠。
他脑海里机械地转着各种念头,下意识地避免去想那个在脑海里越来越明显的念头。可是念头是自由的,像藤蔓一般迅速攀满了他整颗心,轰隆隆地发出疑问:“她发现了吗?她那么聪明,上次就发现了,那这次呢,她发现我这只蝶了吗?”
不过念头也就到这里迅速打住了,因为黎深知道那没有任何意义。
他该属于的地方,是这条灰色的街道。
黎深起身从大衣口袋里摸到一颗巧克力,塞进了嘴里。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Notes:
讲真,这白天晚上的挺伤身体的,黑黎吃点补品补补吧别吃那营养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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