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委屈
这是离婚三年后,你第一次见到黎深。
全国医疗峰会,在一座豪华私人岛屿上进行。峰会开始前两天岛上突然检测到有异能量波动,但是由于一切已经准备就绪,整个国家最顶尖的医疗团队们都在去往岛屿的路上,更是有小部分已经抵达。地点无法突然变更,且考虑到能量波动目前并不强烈,于是主办方临时向灵空塔发送了协助申请。
你就是这样紧急被派往岛上执行安保任务的。
说是安保任务,但为了让峰会的整体氛围可以维持在一个安稳的状态,主办并没有要求猎人团队身着制服进行巡逻,反而是准备了正装和礼服,让你们分散参与在每一次演讲或者社交酒会中。
你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猝不及防的再一次遇到了黎深。
虽然早就知道这是个医疗峰会,可由于时间紧急,你并没有做过多的考虑,又或许是你压抑内心对于他的思念太久,下意识的逃避他也会出席的可能性。总之直到黎深站上演讲台的那一刻,你听到自己胸膛里那颗衰败的心脏,再一次如雷鸣般跳动。
他似乎比三年前消瘦了一点,本就分明的面部轮廓如今更是锋利的如雕刻一般。高大挺拔的身体被裁剪精致的西装包裹着,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翻开演讲稿的一页。
你几乎是触电反应般迅速低下了头,身边所有人都已经落座,如果这时候站起来离开反而会引起他的注意,于是你只能一边独自消化着心中不断泛起的酸楚,一边被迫听那朝思暮想的声音透过麦克风清晰的传入耳朵。
“很荣幸被邀请参加这次峰会,我是来自Akso医院心外科的黎深。”
灯光暗去,掌声响起。唯有悬挂于屋顶最高处的追光在他的身上勾勒出金色轮廓,成熟而富有磁性的男性声音不疾不徐的回荡在整个会场。所有人都为此聚精会神,你也是。
可你与他们不同。黎深的声音落在你的耳朵里,是和记忆勾连泛起的惊天骇浪,是曾经无数个夜晚贴在你耳侧勾人的轻笑,是无可奈何时混杂着滚烫呼吸的压抑喘息。这是你与他之间的契约,是这个房间或者这个世界上任何其他人都不曾到达过的他的领地。
只是你选择了离开那里,离开他。
“接下来我将向大家展示我的团队关于人造心脏的最新研究成……”
黎深的声音骤然停了下来,几秒后,观众席发出交头接耳的疑问声。
——有流浪体?
内心的疑问使你下意识地抬头,准确无误地撞上了黎深径直看向你的目光。
身侧所有的声音几乎是一瞬间就消失了,你看不清他眼神中的情绪,只能看到他本轻松自若的身型略微僵直,头顶打过来的光束在他的脚下和鼻侧都留下浅浅的阴影,把他从遥远的高台上剥离出一丝现实感来。你感到自己的身体开始一点点发麻,直到连大脑都微微缺氧,泛起微小的眩晕。
停顿并没有持续太久,助手及时把准备好的幻灯片投在大屏幕上。黎深收回视线,垂眼轻咳了一声。
最终你还是提前离开了,此刻你走路的速度仿佛一种逃亡,胸腔中横冲直撞的无名情绪就快要将你撕碎,你抬起一只手用力砸在心脏的位置,艰难的喘息。
你无法想明白他是怎么从一片漆黑的观众席发现你的,更加无法思考他看向你的眼神中是什么样的心情。但至少他还能神态自若的继续将演讲进行下去,不是你现在的狼狈样子。
离婚后你拒绝黎深继续担任你的主治医师,为了避免在检查的时候和他碰面,你甚至更换了另外一家医院。你的心脏情况本就特殊,更换新的医院其实费了不少功夫,很多医生在具体了解过你的情况后都表示不敢接手,最后是一个即将退休的老院长接了下来。老院长告诉你他可以尽力保证你的心脏状态稳定,但不敢对你进行任何其他治疗。
这对于你来说,已经足够了。只要能把黎深彻底从你的生活中剔除就可以,你无法忍受和他有任何接触,更无法忍受他出现在你面前,而你们彼此却视如陌路。
只是更换医院的几个月后你才偶然得知,这位老院长是方院长的旧交,方院长亲自给他打了招呼,拜托他照顾你的身体。
此时的你站在医疗峰会开幕晚宴的角落,身着深红色的吊带裙,******绑在大腿内侧,环顾会场四周。黎深并没有出现在晚宴,你对此并不惊讶,他从来不喜欢这种场合。下午的匆匆一面,过了许久你依旧无法彻底平静下来,你不敢想象这个时候再次见到他的话,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宴会平安度过了前半场,中途在某个方位异能量波动突然增强,你和其他猎人发现了几个非常弱小的流浪体,不动声色的就解决掉了它们。中途有一个试图逃跑,差点伤到一位端着酒的侍卫,你冲上去干净利落的一击毙命,但是侍卫在慌乱之下把酒洒了你一身。
“楠队刚刚发来的消息,下半场换班职守,咱们可以休息了,你赶紧回去把衣服换了吧。”陶桃给你递过来纸巾,你把衣服上浮着的酒渍简单擦了一下。
“好,早点休息,明天见。”终于结束工作的你如释负重,随手从桌子上拿起酒杯,灌下几杯红酒后,你和陶桃挥手再见,然后转身往会场外面走去。
医疗峰会所在的是一个慈善家的私人小岛,岛上也就只有这一座度假村建筑。从宴会厅出来走过一个露天长廊,就到了大家休息居住的酒店。此时几乎所有人都聚集在宴会那边,酒店显得格外冷清。
你刚刚喝酒喝得急,这会走了几步路吹了吹风,脑袋就逐渐眩晕起来。高跟鞋穿着不舒服,你索性就脱了提在手里,光脚踩在酒店长廊的地毯上,往电梯那边走。
可是没等你走到电梯跟前,电梯门就打开了,黎深从里面走了出来。
刹那间,你们两个都愣在了原地。
黎深换了一身更加精致的西装,领口别了一颗茉莉花样子的钻石胸针,头发被微微向后聚拢,一看就是准备去参加宴会的装扮。
——嗯,看起来我已经变得不了解他了啊。
这是你内心的第一想法。
黎深看着你的视线逐渐下移,扫过你因为被酒打湿紧紧贴着身体的长裙,落在你******裸的脚上,然后皱起了眉头。
你看着他几次试图开口,再欲言又止,最后只是皱着眉别开了眼,不再看你。
而此刻被酒精浸泡过的你,只觉得感官被无限放大,下午那种酸涩的难以言表的情感再一次充满了你的身体,你连立刻逃跑都做不到。
不知道过了几分钟,黎深缓缓抬手,脱掉了自己的西装外套。
你盯着地面,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向你,每一步都像敲在你心上的鼓点,直到他刚刚好伸手能碰到你的位置,然后把外套披在了你的身上,全程没有一句话,没有碰到一点你的身体。
之后黎深后退了两步,你依旧没有抬头去看他的眼睛,你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表情。你只感觉自己胸腔的酸涩满的快要溢出来,每一次呼吸都凝结成一种名为委屈的情绪,就把你吞没。
想说点什么,想做点什么,什么都好,总之就是想做给他看,想让他知道你现在有多么委屈,而这些委屈,全都是因为他。
于是你鬼使神差的,在黎深即将要从你身边走过的时候,往前迈了一步。
刚刚的你其实已经站在了地毯的边缘,这一步并没有迈向黎深的方向,而是迈出了地毯,让自己直接赤脚踩在了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
三月的天气完全成称不上温暖,脚下冰冷的石头传来丝丝痛感,顺着你的脚心就往身体里钻,你闭了闭眼,你听到黎深的脚步声一下子就停住了,然后你抬起头,直直看向了黎深。
果不其然,他也在看你,眼神比刚刚冷了一个度。
他的视线向下,看到你的脚,然后再抬眼和你对视,暗示的意味不言而喻。
你完全视若无睹,就这么盯着他。酒精再次冲向大脑,他的脸在你的眼中开始变得难以聚焦。你努力想要保持清醒,却不知道在黎深的眼里,你的眼角已经开始渐渐泛红。
你不知道自己想让他有什么反应,你的行为根本没有经过脑子,此时你的脚心也开始因为寒气泛起淡淡的红色,红色沿着脚心向上蔓延,你的知觉开始麻痹。
就在你感觉酸涩快要从眼睛中流出来的时候,你听到黎深的呼吸频率好像变了,他几乎是三步并作两步的向你走来,在你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把你从地面上抱了起来,紧紧揽在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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