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苏/棍铲｜感性伶仃 02

（二）

“所以你的调解咨询如何了？”刚开完庭的邓佳鑫在回到所里的第一次时间直奔苏新皓的办公室，一开门却看见了还在里面喝茶的陈天润向他招手，“有事？那我一会再来。”
“没事，我们刚还想找你来一起讨论这个呢。”陈天润回答说。
“诶别啊各位，难道你们没有其他事情要忙的吗，那看来你们的工作很不饱和，这样可不行啊！”苏新皓表情惊恐，他不觉得事情已经严峻到了如此的地步。
“这都是为了你好，”邓佳鑫在听完苏新皓刚才的简单陈述后给出自己的建议，“不然到了后期，你会很被动。”
“哥们儿，他又不想离。”陈天润纠正说。
“但问题是谁知道朱志鑫想不想离呢？”
虽然苏新皓知道邓佳鑫是在客观立场上问的，但这话说的还是比较扎心，朱志鑫到底想不想离婚，苏新皓心里也没底。
“谢了，谢了，真心非常感谢两位为我费心。”
“话说，我一直想问你来着。”陈天润摸着茶杯的边缘问苏新皓，“之前经常来我们所里找你的那个什么总……”
“我的天，这就有点儿过分了哈。”苏新皓立马反应过来，“你怀疑我在外面有了其他人？”
“也不是没有可能啊，”陈天润开始逐步分析，“苏苏，凭心而论，你各方面条件都很好，跟你结婚，他没有吃亏的部分的，但现在你们的关系变成这样，如果不涉及原则性问题，那不至于。”
“当然也有可能是朱志鑫出轨了。”陈天润又默默说出一些很可怕的话。
“不可能，”苏新皓几乎是应激似地回答了，但他也确实从未往那方面想过，“他不是这样的人，不信你问邓佳鑫，他们俩一届的。”
“不熟啊。”邓佳鑫似乎是认真地想了想，“印象深刻的是有一次好像是他失恋把我们饭堂的玻璃门给撞烂了吧。这样想来，好像也完全是个情种。”邓佳鑫又问他，“那你们之前相处发脾气或闹分手的时候，他有为你痛哭流涕吗？”
苏新皓思考了下，摇了摇头，他可从来没见过朱志鑫为了自己哭得稀里哗啦的，而且好像每次发生不愉快的事情的时候，反倒是他一个人越想越难过，默默流泪，但这样说出来就太丢脸了，他只能解释说，“我们是情绪稳定的情感关系。”
“真的吗？”陈天润很难忍住不笑，“你知道之前他打电话来所里……”
此时刚好有人敲门，小实习生穆祉丞推开门探出头来，“老板，有你的包裹。”
穆祉丞驾轻就熟地进去把东西放办公桌上，假装自己完全没带耳朵也没长眼睛，像幽灵一样从三位身边经过。
“说曹操曹操到，”等小幽灵从房间里飘出去并关好门，陈天润继续刚才的话题，“之前，有一次你老公打电话到你办公室，你当时就不在，小实习生帮你接了。”
“这你都知道？”苏新皓感到不可思议，这可是发生在他所管辖的办公区域里的事情，还有没有点儿私隐了。“你接着说。”
“其实，你觉不觉得小实习生跟你先生还有点儿像？”
“哪儿像了？”苏新皓心想陈天润可能需要去配副眼镜。
“不是，就一种感觉。”
“就是帅哥类型吧。”邓佳鑫一针见血。
“对。”陈天润给邓佳鑫竖了大拇指。
“穆祉丞，他就是个小孩。”苏新皓十分无语，“所以重点呢？他说了些啥？”
“我哪儿知道他们说了啥，我只知道他们加了微信。”
“什么？”有时候苏新皓不得不佩服陈天润，“不是，怎么你连这都知道啊？”
“小孩嘛，哄哄骗骗就说了，”陈天润云淡风起，“哦对了，你可别因为这件事把人家给劝退了哈，你不要的话就让他来我们这儿，我们团队也需要帅哥撑场子。”
“你们团队有你就够了，别整天盯着别人家的小孩，”邓佳鑫起身，捋了捋裤子上的皱褶，“既然你还没想清楚，我就先回了。有啥事再找我。”
“得了，两位请回吧，”终于可以送走这两位大佛了，苏新皓顺带赶客，特别针对陈天润，“还有你，也赶紧回去。对了，警告你不许打我们家实习生的主意。”
关于朱志鑫的事情，苏新皓一时半会儿确实想不明白，只好先打开平板研究起一些当下更容易解决的事情，比如工作。

朱志鑫送完苏新皓先回了趟研究所，每年这个时候所里都会来一批实习生，今年他也不负众望地被分配到了几个，其中一个实习生刚给他发了讯息，说是数据有些问题，朱志鑫仅凭讯息里的那一小段文字判断不出问题的严重性，只好回来一趟，亲自把关。

朱志鑫站在仪器前等结果，旁边的女实习生虽然拿着实验册，但还是忍不住一直偷看他的导员，最后小心翼翼地说，“老师，你的耳钉真好看。”
虽然女实习生的本意是想夸他帅来着，但夸他导员帅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这样就显得自己不够特别。
“嗯，谢谢。”朱志鑫的目光依旧停留在仪器上。他那颗耳钉很小，若不是仔细看的话，很难会被发现。当然他也知道实习生现在的心思并不在数据上。
“老师，我能冒昧问你个私人问题吗？”
“问吧。”
“老师，您有女朋友吗？”
“没有。”
听到这里女实习生突然松了口气，那天她的同伴还信誓旦旦地跟她说像朱志鑫这样的人肯定不缺另一半，女实习生心中了然，但仍抱有一丝幻想，或许导员是个要求很高而一直单身的人呢，毕竟他导员看起来并不好接近，也未必好相处，勇敢的人或许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但是我结婚了，”朱志鑫很随意地展示了自己手上的戒指，又退开了些，“来，你看着仪器。”

这种小爱慕时常在朱志鑫的世界里发生，他早就习以为常，鲜少在乎，只是在离开实验室的时候不自觉摸到自己手上的戒指，惊觉苏新皓今天似乎并没有戴戒指。

苏新皓处理完手头上的工作，准备离开时路过坐在公共区域办公桌上戳电脑的小实习生，不免想起陈天润告密的事情，他没办法不好奇朱志鑫到底能跟穆祉丞聊些什么，难道说他喜欢穆祉丞这种类型的，但是话又说回来，要不是邓佳鑫提起，他都差点儿忘了朱志鑫以前还干过那样的糗事，他是因为谁受伤来着，苏新皓居然怎么都想不起来，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对朱志鑫本人的事情很了解，但对他这个人延伸出去的人事物，一点儿也不知道，例如他完全不知道朱志鑫平时是跟怎样的人共事，但是朱志鑫居然已经有了自己下属的联系方式！这一点儿也不对等，苏新皓在心里愤愤不平，但他还不至于把这些突如其来的怨气发泄到小孩身上，又担心直接问会吓到小孩，最后只是走过去问了句怎么还没下班。
突然被自己老板查岗并关心怎么还不下班，这很难是一件不被吓到的事情，穆祉丞心想，但还是假装很淡定，挤出一个微笑，反过来安抚他的老板说自己还有没忙完的工作，忙完就回去。
“那就好。”
苏新皓以退为进，没有继续追问自己心中的疑惑，走出办公大楼，才意识到自己回去还要处理那个比小孩还难搞的某人，瞬间又疲惫了些。

但苏新皓也没想太多，拧开自家家门，发现朱志鑫并不在家，不知道为什么反而安心了起来，把身上的西装脱下，换上舒适的睡衣，才躺在沙发上给疑似离家出走的某人发讯息。
「人呢？」

「在陪张极遛狗」
此时，张极正在自家小区里遛狗，这本该是属于他的欢乐亲子时光，身边却跟了个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奇怪男子，盯着手机屏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这个有夫之夫终于被赶出家门了？”
“来陪陪你。”朱志鑫把手机放回兜里，“问你个事情。”
“哎呀，终于问了？你再不问，狗都累了。”
刚才张极临时收到朱志鑫电话，说自己刚好在这附近，顺便来看看他。张极才不相信这些说辞，但也没拒绝。
“就是，如果一个人之前都做一件事情，有一天突然不做了，这代表什么？”
“代表你现在应该赶紧回家找个人做一做，而不是在这儿缠着我问这种一般人无法回答你的问题。”一想到自己难得下班后的放空时间就这样被朱志鑫的破问题给毁了，张极也很难安好心，假装关心起好友，“但没关系，我不是一般人。怎么了？你阳痿？”
“你有病。你阳痿，我都不可能阳痿。”
“嗯嗯，你最好是。之前做一件事，现在突然不做了。你这个表达能力，不愧是理工男！”张极当然知道朱志鑫是想表达些什么，有时候还有些莫名其妙感同身受的怜悯之心，“所以，苏新皓怎么你了？”
“原本我们今天去做了一个什么离婚调解……”朱志鑫话还没说完。
“你们要离婚了？”这回是真的担心了。
“没有。”朱志鑫对张极此时脸上震惊的表情感到不满，“所以，在你看来，我跟他已经到了要离婚的地步？”
“额，那倒不是。你先继续说吧。”
老实说，张极不是很敢惹这个可能大概快要离婚的有夫之夫，他望向啵啵，一人一狗达成共识。
“他迟到了，”朱志鑫停顿了一下，像是有什么说不出口的说，“他没有戴戒指了。”

苏新皓对于朱志鑫大晚上去找张极溜狗的事情没有太多其他的想法，反倒是觉得这样很正常，也蛮好的，至少他应该心情还可以。于是又回到房间开始收拾这次出差回来的行李，整理东西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好像漏了些什么，苏新皓突然反应过来，他手上的戒指去哪里了呢，把穿过的衣服裤子口袋都翻了一遍，又拿出自己的卡包，虚惊一场，大概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戒指摘下来以后就塞进卡包来，反正跟身份证件等重要物品都放在一起，如果都不见了，那就彻底完蛋好了，苏新皓是这样想的，但他却没有立即把戒指戴上，他觉得，朱志鑫不能这样对自己，他也不能这样纵容对方了。

穆祉丞搞定了今日份的工作，收拾东西下班回家，在路过他老板办公室的时候，回想起今日下午给老板送包裹，非本意但却一不小心听到的关于他老板的那些私事，难道老板跟他老公关系不好吗，穆祉丞心想，又回想起前段时间他帮老板接了个打来办公室的电话：「喂，您好。这里是苏律师办公室，请问您找谁？」
过了几秒，那边并没有回应，穆祉丞以为是打错了或是恶作剧，刚准备挂电话。
「我是朱志鑫。」
朱志鑫？穆祉丞觉得这个名字好熟悉，想了想，反应过来是他老板的那个冷脸帅哥情人，不对，是老公。想到这里穆祉丞感慨他老板真是个好人，没有因为那个的乌龙而在以后的工作生活中为难自己，也因此对他老板更加忠心耿耿了。
「您好，我是他的实习生，我老板他现在不在所里。」
又是长达几秒的沉默，这时穆祉丞很想找个人吐槽一下他那个机器人般的工作狂老板怎么找了个像机器人一样需要录入、解码、再传出的缓慢对话的树懒先生。
「好。」这回对方倒是反应蛮快的，「可以告诉我你的电话号码吗？」
「啊？」
穆祉丞一下子没伪装好，把自己稚嫩的一面暴露出来，「这个，我只是他的实习生。可能要问问我老板……」虽然穆祉丞完全没往其他方面想，但他也在事后反思自己这样回答会不会有点儿暧昧了。
「他有份东西一会儿找人闪送到你们那儿，他电话打不通，留你的电话帮他拿一下吧。」
「哦哦！好的好的，我的电话是……」
差点儿误会大了，穆祉丞为自己捏了一把汗。穆祉丞帮他老板跑了趟腿，闪送过来的东西很轻，放在文件袋里，他也不清楚是什么东西，但他不会去好奇，只是放在他老板的办公桌上，算是完成了一项工作任务。
没过多久，穆祉丞收到一条申请添加好友的信息，点开一看，备注为「我是朱志鑫」，从此朱志鑫在穆祉丞的心中从冷脸帅哥男变成了阴魂不散男，怎么他老板的老公还来加他好友，虽然他不知道朱志鑫知不知道他曾托自己的福在所里短暂地成为了传闻中苏律******的帅哥情人，但他总不能因此报复自己，以后那些家常琐事都要他来办吧？这可太烦人了，穆祉丞心中抱怨，他只是个小小打工人，他可以对老板忠诚，但福不及家人，最终思来想去还是通过了好友申请。
「您好、我叫穆祉丞，是老板的实习生。请问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只是想确认一下」
确认什么？穆祉丞没能理解，总不能是确认自己有没有报复错人吧。
「文件到了吗？」
「到了！」
原来是确认这个，这么点儿小事还需要特意来加他确认么，总不能里面是一张一百万的支票吧，穆祉丞心想。
事实证明，穆祉丞的担忧完全是不存在的，因为自此往后朱志鑫只是安静地存在于他的好友列表里，再也没有来与他对话。只是有一次穆祉丞在帮他老板处理办公室里不要的文件废品时，看见了一个很眼熟的文件袋，里面只是一些外卖点餐宣******，果然，工作狂都有些强迫症！连这些都要整齐地装在文件袋里，穆祉丞这样想着，处理掉了那些无用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