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兔] 他的光

  公車來了。
  
  赤葦只是看著旁邊的人群排隊上車,是該搭上這一班的,可他只是微微的往後退了一步,錯開了人群,凝視著公車駛離。

  他注意到了,當公車從路途的彼端前來時就注意到了,車身上的是M******Y黑狼為各個球員所刊登的應援廣告,而這一臺恰好是木兔光太郎。赤葦是該搭上這一班公車的,可他卻選擇停留在原地,凝視著車身上那燦爛飛揚的笑臉。公車緩緩滑出車站,目光追隨著,直到公車越來越遠,離開了視線範圍,赤葦這才垂下目光。

  他看不到那則廣告了,赤葦想,他的光離開了。

  畢業的那天,梟谷排球部約好了要一起在櫻花樹下拍照。赤葦還沒到達,遠遠就看到三年級的學長們已經聚集在樹下,大家笑鬧著互相推擠,木兔湊在裡頭顯得比平常更加亢奮,臉上充滿了對未來展翅高飛的期待,陽光越過樹的枝椏,輕柔的撒在木兔身上,那雙燦煌煌的眼裡正閃耀著光。

  赤葦停下腳步,瞇起了眼,那是被光溫柔擁住的人啊,從那一天高高躍起的扣球,木兔的身影就烙印在他的眼底,灼燒著他的靈魂。那一瞬間沉寂下來的體育館、四周一片漆黑、視野變得狹隘,唯有正中央那人正閃耀著萬丈光芒,飛揚而專注的神情、因扣球而鼓起的肌肉線條,正肆意張揚著力和美,他是世界的中心,生來就該受到眾人的喝采和追捧。赤葦覺得自己在那一刻陷落了,他被關在名為「木兔光太郎」的囚籠之中,但他不能逃也不願逃,心甘情願作繭自縛,癡迷地貪婪地凝視著,他渴望把這道光揉進他的身與心,和靈魂彼此交纏著,為此,赤葦甘願獻上他的一切。

  只是——

  微風拂過,櫻花紛飛,赤葦看著眼前落英飄搖,伸出手,攤開掌心接住了一瓣******,溫煦的日光也一道落在了掌心裡,依偎在花瓣上。赤葦凝視著,輕輕的合攏掌心,柔嫩的觸感仍在,但光卻落在曲起的指節上,抓不住的,無論多麼努力,永遠都無法將光握在掌心。赤葦抬起頭,前方的木兔早已注意到他的到來,正跳上跳下的大力揮舞著雙手,日光因為對方的動作而在身上四處游移,可無論如何,木兔總是被照耀著。

  赤葦舉起手揮了揮回應對方,示意自己馬上過去,向前跑去的那一刻,另一邊緊握的拳頭悄然鬆開了,一片被捏到發皺的花瓣落下,和地上的塵土混合在一起,沾上髒污的瓣身再也沒有當初的******。

  那是即將振翅而起的大梟,這裡不過是牠中途暫時休息的棲木,如此美麗又強大的生物啊,牠是屬於遠方的,遠方有著遼闊的天際等著牠逆風翱翔。

  牠不屬於這裡。

  他從夢中驚醒。

  夢裡赤葦回到高三學長們畢業的那一天,排球部的大家約好了要一起合影留念,木兔學長在櫻花樹下朝他微笑招手,可赤葦一往前走,櫻花樹和對方就往後退,無論如何賣力地向前奔跑,兩人之間始終存在著固定的距離。

  像一條永遠跨越不過的鴻溝。

  木兔光太郎從來都沒有跟任何人產生距離感,可赤葦卻覺得他距離自己好遠,他停下腳步,彎下身撐著膝蓋喘著氣,感受到汗水從額角上滑過,又墜落到地上。

  冷汗攀附在額角,驚醒後疲憊感一擁而上,赤葦抓起擱在一旁的手機一看,凌晨一點多,手機裡有三通木兔學長的未接來電。稍早的時候赤葦臨時接到電話要處理工作上的事情,為了避免干擾,手機開了靜音便放到一邊,好不容易忙完後赤葦也顧不上洗漱,就趴在桌子上睡著了,自然也錯過了木兔的來電。

  木兔畢業後養成了隔幾天就要在睡前打電話跟赤葦聊天的習慣,雖然在高中時就交換過手機號碼,可畢竟是同一間學校,又常常待在一起,根本沒有用上手機的機會,而且雙方也會用社群軟體聊天,所以赤葦第一次接到電話的當下還錯愕了好一會,在木兔嚷嚷著「文字聊天跟聽赤葦的聲音聊天根本不一樣!」才反應過來,而這習慣直到赤葦畢業,出了社會工作,也沒有改變。

  洗過澡後赤葦躺到了床上,拉起被子蒙住頭,他將自己包裹在冰冷的被窩之中。沒有接到木兔的電話讓赤葦感到一陣失落,最近的工作繁重,壓力也大,他的確很想聽聽對方元氣滿滿的聲音,那總是會讓赤葦振作起來,就像是當年他的王牌用背影鼓舞著他。

  他的王牌,他的球星,他的世界。

  赤葦蜷縮著,他想起了望見木兔光太郎的第一眼、他虔誠地為王牌舉起的第一球、彼此相處的青春過往,心臟飽脹著難以言喻的滿足和激動,像是下一秒就要爆炸開來。

  那一瞬間,剛剛的夢境浮現在腦海裡。

  早已沖洗掉的冷汗似乎還停留在身上,肌膚仍記憶著那冰冷黏膩的觸感,赤葦緊抓著身下的床單微微顫抖著,指節用力到泛白,他知道自己做了甚麼,那是不應該的,可他無法克制,所以內心的愧疚和對自己的責備就這樣呈現出來。

  夢裡赤葦彎下身撐著膝蓋喘著氣,感受到汗水從額角上滑過,又墜落到地上,等到他緩過氣來,一抬頭望向前方,就看見木兔光太郎露出困惑不解的表情,不斷擦拭著臉上的濁液。

  從髮梢至鼻尖、甚至那常常掛著笑容的唇上也沾上了幾滴白濁,赤葦瞳孔驟縮,踉踉蹌蹌地後退了幾步,那一瞬間世界彷彿在旋轉,他的嘴開開合合了幾次,卻發不出任何一絲聲音,像是聲帶在那一瞬間被人剪去。

  赤葦知道這代表甚麼。

  自從工作以後,由於時間對不太上,兩人幾乎不碰面了,在那些日子裡,曾經的歲月卻不曾淡忘,反而隨著時間越來越鮮明,但赤葦只能選擇將這些情緒小心翼翼的鎖在心底,不敢讓外人得知,只有在夜深人靜時才偷偷翻出來反覆咀嚼。第一次是個意外,那一晚赤葦提早躺到了床上,如同日常儀式,他正回憶著那些美好卻又深深埋藏的過去,卻突然接到木兔的電話。疲憊的一天讓理智極為脆弱,一邊是過往總總,一邊是日思夜想的聲音,內心裡所有的悸動和記憶像浪潮一樣一陣又一陣的堆疊而上,往後退去,又一擁而來,赤葦突然感到一股衝動,當他回過神來,手早已放在那蟄伏已久的地方。

  他身陷在危險的漩渦裡,他的愛、他的思念、他的舉步不前、他的萬分猶疑,摻雜著所有貪婪地注視、勉力克制和即將潰堤的情緒,溶入他的血液裡,於全身流淌,成了疼痛萬分又荒誕不經的歡愉。

  赤葦恍惚感覺自己佇立於浪潮之中,手機另一端木兔的話語似附在耳邊喃喃,嚙咬著鑽入耳蝸,又像是自體內深處傳來的嗡嗡迴響,彷彿自始以來便和他是天生一體。赤葦,赤葦,他聽到那個聲音低語著,赤葦,赤葦,引誘著他往海的深處走去。

  『赤葦!』

  他一抖,熱燙的海波一瞬間撲打上岸又迅速退了下去,只留他孤單一人停在原地。『我沒事,木兔學長,』赤葦聽到自己這麼回答,『只是太累恍神了。』隨口扯了個謊,想要尖叫潰逃的心情也同時平復下來,退回內心深處幽幽地回望著他。

  掛掉電話後,全身無力的癱軟在床上,他犯大錯了,赤葦心想,可那時的愧疚感和思念卻引領著他前往既瘋狂又迷亂的世界,赤葦沒辦法抗拒,甚至隱隱產生了自暴自棄的想法,他明白只有在那當下,那道光,才會完全屬於自己,即便如此不堪。

  自此赤葦迷戀上這種如同背叛信仰的舉動,一邊厭棄自我又一邊撫慰靈魂,掙扎在兩種極端的感受中不可自拔。直到某一天,木兔似乎聽到了赤葦壓抑在喉間的哼聲,奇怪的詢問:

  『赤葦——你怎麼了?怎麼感覺有點喘?』

  『只是感冒了,木兔學長。』

  木兔哦了聲,表示明白,扯過另一個話題,說起了最近在M******Y黑狼裡的訓練過程。幾天後,赤葦簽收了一個由木兔寄來的包裹,一打開,裡面塞了幾包暖暖包和一張小紙條,上面寫著『赤葦別小看一月!』,句末還畫上一個笑臉。赤葦愣了很久,慢吞吞的撕開暖暖包的包裝,搓熱後貼在臉頰上,眨了眨眼,掉下淚來。

  赤葦知道這個夢是甚麼意思,那是對自己的責難,他褻瀆了自己的世界。

  再次接到木兔的電話是後天下午,赤葦正坐在辦公室裡盯著電腦敲鍵盤,一看到一旁震動的手機畫面顯示『木兔學長』,立刻毫不猶豫地接起來:

  「赤葦!」另一頭傳來充滿元氣的大喊。  

  「木兔學長,」赤葦笑了笑,瞄了一眼不遠處正在訓人的部長,戴上耳機壓低聲音,「怎麼了嗎?」

  「我跟你說,我剛剛扣了一個超——棒的直線球!」木兔不明白為何對方要壓低音量,所以也不由自主地跟著做,雖然在赤葦耳裡聽來,這跟平常的音量根本沒什麼兩樣。

  「這樣啊,木兔學長果然很厲害呢。」

  「是吧!我可是要做世界第一的王牌!嘿!嘿!嘿!」

  赤葦沒有停下手裡的工作,邊聽邊飛速的編輯文件,木兔東講西講,說甚麼最近和侑侑掰手腕贏了、翔陽教他一點點葡萄牙語、臣臣逼他們吃飯前一定要先用酒精消毒雙手,赤葦很安靜的聽著,只在某些時候輕輕地嗯個一聲作為回應,木兔不介意,他也不介意,兩人就這樣通著電話,只是赤葦明白,若非自己緊抿著嘴,唇角邊的笑容就要壓不住了。

  「赤葦!」

  「是,木兔學長?」

  「我們去打球嘛,接下來有休假,我想念赤葦的托球!」

  赤葦一頓,目光落到了鍵盤上,他看到了自己的指尖正微不可察的顫抖著。

  「赤葦?」

  「沒事,木兔學長,剛剛在看休假日,」赤葦深吸了一口氣,翻過了擺在桌上的行事曆,「約大後天的下午可以嗎?」

  「好!赤葦要記得喔!」

  赤葦依約來到了附近的體育館,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上班日的關係,體育館在這個時段很罕見的只有他和木兔兩人。

  「沒有人!整個體育館都是我的——」木兔高興地舉手歡呼,隨即又有點失落,「可是這樣就沒有觀眾了耶!」 

  「沒關係的木兔學長,空曠的體育館扣球的聲音更大更******,」赤葦一邊從木兔的背包裡拿出排球一邊說,相處的時間裡讓他明白如何哄木兔最有效果,「而且上場比賽後會有全世界為木兔學長加油的。」

  「喔!世界!」

  不用看赤葦也知道木兔現在肯定是雙眼發亮、蓄勢待發的樣子,他微笑,舉起了第一球,「來吧,木兔學長。」

  「哦!懷念的赤葦托球!」木兔應聲,昂頭看著球的軌跡,併步,開始助跑,到了最佳位置,咚的一聲,起跳——

  沒有人會停留在昨天,至少對這群妖怪世代的球員們來說,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急遽成長,往更高峰邁進。可當赤葦看著木兔躍起的身影,卻覺得一如昨日,即使對方變得更高更壯,仍是和赤葦當初見到他的第一眼一樣,是赤葦的世界,也是囚籠。

  一個沒有出口的囚籠。

  「碰!」球被扣到地上,是一個完美漂亮的直線,空曠的體育館迴盪著巨響,像是賽場上正歡呼吶喊的觀眾。赤葦回過神來,笑著對正嘿嘿大笑且得意洋洋的木兔說了句扣得好。

  球在他們之間來來去去,赤葦收斂了所有心思,專心致志的為木兔托起每一球,兩人不再交談,默契的打起球來。

  不知道是第幾球,木兔看著托球的軌跡,內心正讚嘆著赤葦的舉球還是這麼順手,突然間,木兔的心裡閃過了某種模糊的念頭,還沒等他細想,身體已經先做出反應,助跑,咚的一聲,起跳——一切都慢了下來,球來到了舉起的手掌前,木兔卻反常的沒去瞄球的落點,而是下意識的些微側過頭,將目光落到了赤葦臉上,兩人視線交會,木兔望進了赤葦的眼底。

  那一瞬間,木兔抓住了那種模糊的感覺。

  「碰!」漂亮的斜線球扣到地上,球彈了出去,滾了老遠,木兔落地,滿意的對著球的方向點點頭,轉頭:

  「赤葦喜歡我!」

  赤葦瞬間呆立在原地,木兔的話如晴天霹靂,像是那些埋藏的不堪被發現一般,讓赤葦面色轉為慘白,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木兔已經跑開去撿球,赤葦捏緊了拳頭又鬆開,看著木兔跑回來將球塞進他懷裡,還沒開口,又聽到木兔笑嘻嘻地說:

  「我也喜歡赤葦!」

  木兔露出了比公車上的廣告還要燦爛的笑容,卻反而讓赤葦平靜下來,他避開對方的目光,低下頭假裝擦拭著排球上的髒污,「是,我的確喜歡,木兔學長是很好的前輩。」木兔思考了一下,搖搖頭,「不是啦赤葦,你說的是朋友的喜歡啦!」

  「赤葦對我,我對赤葦,都是戀人的喜歡哦!」

  赤葦沒有開口。

  從木兔的角度只能看到對方低頭抱著排球站在那裏,看不到臉上的表情。疑惑地抓了抓頭,木兔不明白現在是怎麼回事,「赤葦你怎、」

  「木兔學長,你知道你在說甚麼嗎?」

  顧不上禮儀,赤葦直接打斷木兔的話語,他只覺得喉嚨發緊,勉強吐出來的聲音啞澀到連自己都嚇一跳,他努力讓表情和往常一樣平淡無波,卻感到雙眼開始發酸,「你為甚麼說……說我喜歡你?」

  木兔撓了撓頭,努力思考,「嗯,因為赤葦的舉球!」舉起手,做了一個擊球的姿勢,「位置和時機都剛剛好,那一瞬間,哇,球跟我說我喜歡赤葦!」

  「甚麼啊……根本沒回答到問題啊木兔學長。」赤葦勉強扯開一個虛弱的微笑,「你真的明白甚麼是喜歡嗎?」

  「啊!赤葦把我當小朋友看!」「我沒有。」

  下意識回嘴完,赤葦又低下頭盯著懷裡的排球,「我們的喜歡不一樣,木兔學長。」木兔一聽,不樂意的插腰,嚷嚷,「哪裡不一樣!我想一直跟赤葦打排球!」

  「不只打排球!還要做很多很多事!赤葦不想跟我一起嗎!」木兔邊說邊伸出一根指頭,「啊但是,排球還是排第一……欸?赤葦你怎麼哭了!」

  眼淚滴在排球上,又順著球面滑落,赤葦伸手擦拭,可落在上面的淚卻越來越多。他不敢抬頭,死命咬著嘴唇內側的肉,不肯洩出一絲哭音。現在的臉一定很醜吧,赤葦想,他不願意讓木兔看到這般失去理智的模樣。

  木兔嚇了一跳,對方雖然壓著頭,可肩膀卻輕輕顫抖著,抱在懷裡的排球上沾滿了淚水,他習慣性的張開雙手,連人帶球緊緊的擁在懷裡,「赤葦不要哭——」輕輕拍了拍對方的背,拉長的尾音似安撫又似撒嬌,赤葦猶豫了會,小心翼翼的將下頷擱在木兔的肩膀上,用力的閉了閉眼。

  「你怎麼知道的,木兔學長?」

  「嗯?因為赤葦那樣看著我。」

  「那你怎麼又會喜歡我,木兔學長,你說……喜歡……戀人……」

  後面的聲音越來越低,到最後幾乎是將話語含在唇舌之間,但木兔還是補抓到那個關鍵詞,也是赤葦最在意的點。

  「嗯!因為剛剛扣球時我看到赤葦的雙眼了!那時候發現,哇!我想要赤葦永遠這樣看著我!」

  「但是我也必須好好回應這樣看著我的赤葦哦!而且,我想要一直跟赤葦打球!」

  「啊赤葦我不是想要跟你打球才說喜歡你的!是真的喜歡赤葦!但是是扣了赤葦的球之後才發現我喜歡赤葦!所以是球跟我說我喜歡赤葦!」

  「木兔學長,你到底在說甚麼?繞口令嗎?」對木兔的慌亂解釋只回以對方看不到的無奈微笑,赤葦抽出一隻手用力抹掉臉上半乾的淚痕,「可以先放開我嗎木兔學長,球還卡在我們中間。」

  「不行,放開赤葦就要跑了!」

  「木兔學長不放開的話,球一直壓著腹部會不舒服,另外,我不會跑。」

  被放開後,赤葦彎下身將球放在腳邊,然後就著這個姿勢深吸了一口氣,才抬起身望向對方。木兔就站在那裡,外頭的日光透過體育館的窗戶落在他的身上,如同當年在櫻花樹下,那雙凝視著自己的眼裡正盛滿著光。赤葦明白這麼多年以來困住他的早已不是木兔光太郎,而是自己的猶豫和遲疑,所有的所有都成為了扭曲的愛。

  那是沒有出口的囚籠,可木兔仍是朝他伸出手。

  木兔湊近,赤葦不用明說也知曉對方的意圖。他閉上眼,唇上傳來有點笨拙的一撞,彼此相觸的唇因為運動後的缺水而顯得有些乾燥,明明相差很多,但卻讓赤葦莫名想起那柔嫩的櫻花花瓣。那些壓抑的、飽脹的、求而不得的、欣喜若狂的,都在這蜻蜓點水般的吻後洶湧而出,隨著愛意不斷擴大,不斷膨脹,成了浩瀚宇宙,那是赤葦給予木兔的世界,他的所有。

  木兔光太郎是赤葦京治的全世界。

  而赤葦京治能獻上的即是自己的所有,那使木兔光太郎成為了完整。

  淚又流了下來,感受到對方驚訝的退開,赤葦睜開雙眼就看到木兔一臉驚奇,「為甚麼赤葦又哭了?」

  「沒什麼,只是太高興了。」

  「哦,赤葦愛哭鬼!」

  「我不是。」

  「你是!」

  「嗯,我是,都是木兔學長害的。」

  「咦?為甚麼是我!」

  赤葦沒有回應,撿起排球,「再一球?」

  「好!」望著球的軌跡,木兔開始助跑,咚的一聲,起跳——

  赤葦看著那道身影,他永遠不會知道,在那視線交會中,木兔就看到他的眼底折射出自己扣球的模樣。當兩人相互注視之時,赤葦的眼裡有木兔,而木兔的眼裡有赤葦,所有熱切的虔誠的凝望,都宣告著赤葦為木兔獻上自己的靈魂,而那裡頭盛滿了即將滿溢而出的愛意。

  赤葦彎下身撐著膝蓋喘著氣,木兔就站在前方的櫻花樹下,陽光越過樹的枝椏,輕柔的撒在他的身上,還是和以前一樣,無論如何追逐,他們之間總是存在著距離。只不過——赤葦深吸一口氣,緩緩地轉過身來,在不遠處,木兔就站在那裡笑嘻嘻地看著他。

  赤葦邁開步伐,緩慢卻又堅定,木兔不再後退了,只是靜靜的凝視著赤葦的舉動。當兩人終於面對面時,木兔伸出了一隻手,赤葦握上,兩人並肩朝著更遠處的櫻花樹下走去。

  晨光喚醒了赤葦。

  轉過頭,另一旁一向早起的木兔還在熟睡。昨天下午講開以後,赤葦終於忍不住把自己多年來的思念全都傾倒出來,他明白自己太多話了,多話到失態,但木兔卻一反往常,安靜且認真地聽著,最後說著說著,從體育館到了餐廳,又從餐廳到了赤葦的臥室,兩人手牽著手,並肩躺在床上,喃喃著所有心意,最終又一起沉沉睡去。

  當然最後赤葦有向木兔坦承所謂『感冒』的誤解,他戰戰兢兢地說完並道歉,甚至還自暴自棄的說些甚麼「若是木兔學長感到不舒服想分手也可以」之類的話,轉頭就看到木兔空著的那隻手用力拍了下床鋪:

  「我就說赤葦很喜歡我!下午時赤葦還不承認!」

  當下赤葦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早安!赤葦!」

  回想昨晚的同時木兔醒了,他湊過來用力在赤葦臉上親了一大口。

  「早安,木兔學長。」

  赤葦笑了,光其實一直都在,只是他太努力想將那道光抓在掌心,卻忽略了自己其實早已沐浴其中,而當他終於明白這個道理時,光就落到了他的心底。

  大梟總會回來的,牠永遠需要一個能安心休息的棲木,整理好自己的羽翼,等待下一次的風起,振翅長鳴,再次於愛裡翱翔。

Notes:

對我來說,木兔對於愛的感覺是「咚!」的靈光一現。
裡面的木兔其實一直愛著赤葦,但他不自知,他需要那個一瞬間才會明白他深愛著。
太久沒寫二創,可能沒有處理得很好,抱歉
感謝閱讀到這裡的你

2021.9.28 23:39 完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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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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