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苇收到了一条信息。
很少见,无论是来自木兔的消息也好,还是早上五点半就从被窝里爬起来也好,高中毕业之后,这两件原本习以为常的事在某一天突然消失掉了。也许是春假里某个睡到中午的懒觉,也许是去异地上大学前换新手机的时候,总之,在赤苇自己都没意识到的那一天里,他和过去的生活几乎切断了联系。
直到木兔给他发了一条信息。
“早!”
一出公寓,赤苇便看到穿着运动装的木兔站在楼下等他。名古屋的夏天比东京炎热得多,到了秋天又神奇地恢复了差不多的凉爽,晴天的数量甚至远远大于东京。赤苇眯起眼睛,他穿着普通的风衣,非常适合秋天清爽的清晨,太阳尚未从地平线处完全升起,但天边已经被喷薄欲出的阳光溢出金光,风吹着枯卷地挂在树梢上的树叶,在宁静的清晨里,伴随着不知名的鸟叫发出唰唰的噪音。
然而,他的风衣和木兔的运动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木兔前辈。”赤苇习惯性地向他的前辈点头问候,举手之间带着不自觉的生疏,“不冷吗?”
“完全不冷!我一路跑过来的嘛!”
木兔晃了晃手里的智能手机,在他们高中毕业后,智能手机的更新换代速度突飞猛进,明明当年能够触屏的苹果手机刚刚风靡一时,谁也没想到它保持着年货的步伐,在不到一两年的时间里,飞快地把普通手机吞噬殆尽。
赤苇看到了木兔手机屏幕上的导航功能,高中时代,对机器并不感兴趣的木兔一直坚持使用翻盖手机,虽然也有导航功能,但终归不如智能手机的实时导航方便——如果没有它的指引,恐怕木兔一路跑过来的难度会上升三个等级。
似乎是注意到了赤苇的目光,木兔收起手机,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之前的手机我也有留着哦,一直放在抽屉里。”
“诶?”
“毕竟那个是赤苇陪我去买的嘛!赤苇不会忘了吧,高二的时候,我把手机放在裤兜里打球,结果不小心掉出来摔坏了。”
“不如说是不小心忘记拿出来了吧。”赤苇叹了口气,排球这种需要频繁跳跃的运动,没人会在裤兜里放着东西打球,“我记得,之后的周末就陪您去手机店来着。”
“没错没错,我原本以为能用上七八年,结果没想到高中还没毕业,大家就纷纷换上智能手机了。”
“能坚持到毕业再换的木兔前辈也很不容易呢。”
“那是赤苇陪我去买的啊!怎么能轻易换掉!”
“我又不是前辈的女朋友,就算换掉也没关系的吧……”
“不——行——”
木兔故意拖长声音反驳,赤苇耸耸肩,空气里又只剩下一阵沉默。
说是沉默,也不尽然,秋天的清晨一向喧闹不已,这点赤苇原本相当清楚。在高中时代,为了保持充沛的体能,晨跑是再平常不过的事,运动社团的社员总是起得比任何人都要早,在天不亮的时候赶到学校,换上运动服一起绕着学校跑步,偶尔遇到极端天气的时候,其他户外运动的社团也会借用体育馆,不同社团的男孩们挤在一起围着体育馆慢跑,木兔最不喜欢那样的日子。
在外面跑才能锻炼肺部,赤苇记得木兔一本正经地说过,理由是只有在室外才能呼吸到一天中最新鲜的空气,呼吸到阳光和露水的味道。他困惑许久,直到高三时拿到木兔留给他的作文选,才确信如此文艺的句子自然不可能出自木兔光太郎之口。
只可惜,在考上大学之后,赤苇已经很久没有呼吸过新鲜的空气了。
“我还想再跑一会儿。”
见他不说话,木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从酒店跑到这里也没多远,根本达不到锻炼的效果,赤苇要一起跑吗?”
赤苇拽了拽风衣的衣角,无声地表示拒绝。
“啊,好可惜。”
“木兔前辈来找我不会就是为了晨跑吧。”
“当然不是!”木兔瞪大眼睛,“我在短信里也有说吧!正好在这边打比赛,就过来看看赤苇嘛!毕业之后都一直没有见面!”
“我知道。”赤苇点点头,他是在昨天才收到木兔的短信,因此才在一大早提前准备好一切下楼和木兔见面,至于毕业后再也没和木兔见过面的原因,赤苇则一个字也不想提,他匆忙转移话题,“我的话,大学之后就没怎么运动过了,晨跑实在是不行。”
“诶——”
“不过这附近有个小公园。”赤苇继续说道,伸手指了指道路尽头,“从那里左拐,一直跑下去就能看到,木兔前辈吃早餐了吗?”
“当然没有,吃饱了还怎么跑步嘛!”
“那正好,我去便利店买点吃的,等木兔前辈跑够了,我们就在那里汇合吧。”
说着,他不给满脸若有所思的木兔拒绝的时间,转身向道路另一头的便利店走去。
他是在躲着木兔的。
不自觉地攥紧兜里的零钱包,赤苇加快脚步。
从三年级的时候开始,不,准确地说,三年级的大部分时间里,他们并没有如此生疏,直到发生了那件事之后,因为某种可笑且可耻的心态,他才开始拼尽全力逃避和木兔的联系。
直到木兔主动找上门来。
饭团,炒面面包,果汁,外加一盒切成小块的三明治。
他对如何喂饱木兔的事情还记得一清二楚。
木兔没浪费多少时间,就像他在短信里所说的那样,他们的队伍上午就会离开名古屋,只有清晨这段时间里,他可以打着晨跑的借口光明正大地离开酒店,因此他们的时间不多。赤苇刚在公园里找个椅子坐下,木兔便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后面扑了上来。
“木兔前辈。”被他撞了个满怀的赤苇尽显嫌弃,“汗。”
“啊,没带毛巾出来。”
赤苇不自觉地叹了口气,招呼木兔到自己身边坐下:“回去之后要记得洗个澡。”
“知道啦。”
“不要因为图凉快就用凉水。”
“唔……赤苇好唠叨。”
木兔的小情绪只在一瞬间就消失得一干二净,他看到塑料袋里的食物后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撕开包装,赤苇坐在他身边,他们像高中时一样自然而然地把第一口让给对方,随后才享用起属于自己的食物。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别人碗里的才最好吃。
“所以呢,赤苇在这边过得怎么样?”
清晨的公园里没什么人,经常横穿这座公园前去学校上课的赤苇知道,这座公园要等到中午才热闹起来,午休的学生和上班族混在一起,纷纷坐在这座公园里休息,上午只有带着孩子出来晒太阳的家庭主妇,或者两两三三打球的大学生。
“还行吧。”赤苇含含糊糊地应付道,“读的也是我喜欢的专业,比我想象的要轻松一点。”
“完全没想到啊。”木兔咬下一大口炒面面包,“赤苇会离开东京上学。”
“毕竟当时考试差了几分……”
“赤苇当年想考的可是东大诶,又在忙社团,考不上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啦。”
“所以才参加了名古屋大学的考试,勉强算是差不多的程度。”
勉强算是,这个词明显让木兔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名古屋大学同样位列日本顶尖,在赤苇嘴里却显得如此平常,仿佛只是什么备选的普通大学。
“东京也有很多其他大学吧。”木兔绞尽脑汁地思考着,“赤苇想读文学的话,可以去的大学也有很多……”
“我不想去。”
“诶……”
“以后工作肯定还要回东京,所以离开长大的地方读几年大学,我觉得挺好的。”
眼看木兔满脸困惑,赤苇笑了笑,换了一种更通俗的说法:“就当是换换环境吧,父母也很支持。”
“可是这样我就见不到赤苇了啊。”
木兔瘪起嘴,有意无意地往赤苇身上靠,赤苇不动声色地躲开他:“放假的时候我会回去。”
“但我又没有假期。”
“也对,毕竟木兔前辈是签约的选手。”赤苇若有所思地抿着嘴沉默了一会儿,木兔趁着这个机会靠了上来,他不禁露出一丝苦涩的表情,“很厉害。”
“是吧!”木兔瞬间得意洋洋起来,“我也这么觉得!”
“嗯。”
“不过说起来,赤苇也很厉害哦!”
“我?”
“去年不是也带领着队伍闯进八强吗,很厉害的!”
“再怎么说也是豪强,八强都进不去的话也太丢脸了,况且上一年还……”
赤苇欲言又止,木兔咀嚼着嘴里的炒面面包,鼓着腮帮子等赤苇把话说完,赤苇却摇摇头,低低地发出一声叹息:“没什么。”
果汁是给木兔买的,赤苇知道木兔除了烤肉之外还对甜味的食物情有独钟,只不过,看上去孩子气的木兔在健康方面反而很有自控力,很少管不住嘴。偶尔喝一瓶甜甜的果汁应该不属于不健康的范畴,赤苇自己则不喜欢在吃饭时喝水,因此拒绝了木兔递过来的吸管。
“赤苇刚刚说‘上一年’。”
显然,木兔并不打算轻易放过他,赤苇无奈地点点头:“是的,就是我们拿了亚军的那一年。”
“那一年真的好遗憾,明明就只差了一点。”
“嗯,或许是这样没错。”
“或许?”
“其他人也这么说。”赤苇再次露出木兔难以读懂的苦涩表情,“虽然亚军很遗憾,大家嘴上也说着要是能拿冠军就好了,但终归是全国的亚军,再怎么说也是很有分量的名次,至少在其他人心里,排球部没有愧对豪强的名声。”
“唔……”
“所以在那之后,期待就变得不一样了吧。”
“期待?”
“常年进军八强的队伍,和去年夺下春高亚军的队伍,就算人员更迭,人们的期待也变得不一样了。”
木兔蹙眉思考半晌,似乎觉得赤苇说得很有道理,还不等他点头,赤苇继续说了下去:“木兔前辈不觉得,排球的规则很残忍吗。”
“残忍?”木兔发出嗯的长音,“没有什么特别不公平的地方吧……除非是身体因素,但那样的话其他运动也是一样的,比如就算我这个身高去打篮球也还是有点吃亏。”
“不是这个。”赤苇摇摇头,“是得分规则。”
“得分规则?”
“无论如何,只要球落地,就一定会有一方得分,这样很残忍的规则。”
“这种规则不是很……”
“就拿篮球举例子来说,得到的每一分都是自己亲口扣出来的,绝对不会出现因为自己球员扣篮失误,分数就加到对方那边的情况,没得到就是没得到,所以才会出现两边同时迟迟一分不拿的情况。”
“话是这样说……”
“但是排球不同,球落地后,并不会出现两边同时无法拿分的情况,即使是对方犯规或者失误,分也会加在另一方身上,总之不是你得分就是我得分,更像是你死我活。”
眼看木兔满脸困惑的样子,赤苇无奈地叹了口气:“当然,因此拦网和接球才是必备的基础功课,可是一想到自己拼命努力的结果却是在给对方白白送分,怎么想都很不爽。”
就像习惯待在高水平的队伍之后,猛地被拉下地面的感觉。
枭谷诚然是豪强,招进来的生源也不会差人一等,但等木兔这一届的队员毕业后,除去断层严重的问题,更令人担忧的是新加入的队员里并没有任何可以称之为“天才”的存在。
二三年级的队员因为缺少出场经验需要磨合,一年级的新生更是没有特别出头的天才,尽管枭谷的平均水平依然高于普通学校,但走到全国大赛的赛场上,面对其他精英荟萃的队伍,“普通”这个词再次摆在了赤苇面前。
和木兔那时所说的“要成为普通的王牌”不同,他们所展现出来的,是实实在在的普通。没有天才,甚至没有接近天才的人,每个人都努力想赢,只是这份努力在过人的天赋面前显得无能为力——每个人都在努力,在真正热爱这项运动的人群里,努力是最不值一提的、最普通的东西罢了。
偏偏在这个时候,没人可以理解他们的失败。
或者说,作为去年夺得春高亚军的队伍,没人愿意接受他们的失败。
学校不接受,学生不接受,就连他们自己,内心恐怕也无法接受。
赤苇就是在这样万众瞩目的压力下肩负起作为队长的职责,他们只希望他做得更好,但就像将军手下没有得力的士兵,现实也不是什么靠呐喊输出的热血漫画,做不到的事,就是做不到。教练全力以赴的教导也好,队员拼命努力的训练也好,甚至进军职业的木兔还会抽空回来探望和指导他们也好,有些差距天生无法弥补,他们能走进八强,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压力是会反噬的,正是因为背负了过分的期待,在赤苇高中生涯最后的那场比赛上,像是绷过头的弦突然断掉一样,枭谷的失误层出不穷,攻击力大幅下降,扣过去的球总是落回属于自己领域的地板上,而飞到对面的,也时不时落在不属于任何人的区域。
分数的差距越来越大,比起打球,更像是主动给对方送分,待宣告结束的哨声吹响时,赤苇抬起头看向观众席,无比庆幸他的前辈们没来看这场比赛。
不过是八强而已,所有人都相信着他们会轻松踏过这一关,所有人都在期待着之后更精彩的对决。
但是,没有了。
枭谷的春高到此为止。
没有任何人可以责怪,所有人都在努力,努力的尽头却是名为天赋的高墙。
赤苇不知道怎么面对他的前辈,更不知道如何面对那些懊恼地痛哭的后辈,因为关于为什么没能赢下来这件事,他自己心里也没有答案,赤苇把自己的全部精力都扔进了学习里,拼命想要考上心仪的大学,却再一次遭到失败。他不敢,或者说是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前辈们的安慰,他不想被人在背后戳着脊梁骨说“能拿到亚军还不是沾了上一届的光”,他清楚这不是事实,能走到决赛的舞台是每个人都在努力的结果,可却无法解释出口,毕竟今年在他的率领下,枭谷拿到的是那样糟糕的成绩。
赤苇单方面地切断了和其他人的联系,哪怕在高中毕业典礼的那天,他看到木兔就站在校门口伸长脖子四处张望,手里还和其他家长一样捧着一大束鲜花,他也还是故意从小门偷偷溜走了。
考上东京之外的大学,说是命中注定也好,说是他故意逃避的选择也罢,如果不是木兔发来的这条消息,也许他的自我放逐会持续到大学毕业。
“赤苇不是想说白白送分吧。”
果汁喝了一半,木兔突兀地开口道。
“什么?”
“比赛规则是早就定好的事,赤苇又不是第一天打排球,如果讨厌这样的比赛规则,一开始就应该去打篮球——或者其他随便什么不是这样规则的运动。”
在某些常人不在意的小细节上,木兔却格外敏锐,这点除了会让他时不时闹脾气之外,也会像现在这样轻而易举地揪出问题的关键所在。
“比起给对手白白送分,赤苇想说的,是努力了却白白给人送烙饼吧?”
——或者轻而易举地让问题听起来更复杂。
赤苇露出十分疑惑的神色,一年多不见,他对兔言兔语的翻译能力已经逐步退化:“饼?”
“就是那个!有把的烙饼!”
烙饼还能有把?
赤苇深深地怀疑起木兔吃的都是什么少儿不宜的烙饼。
“总之啊,赤苇才不是讨厌排球呢,就算现在不打了,对以前打过排球的事也不会轻易否定和吐唾沫!”
“木兔前辈,那个词是‘唾弃’,随地吐唾沫太恶心了。”
“诶诶诶赤苇不要乱说啊!我才不是那种不文明的人!要吐的时候会好好拿纸包着然后丢掉的!比如这样——”
“木兔前辈!”
正在吃饭团的赤苇及时阻止了木兔试图现场演示的动作,木兔悻悻地收起餐巾纸:“比起比赛没打赢,赤苇更在意的是输掉之后别人会怎么说,对吧?”
“……”
“那种事情不要太在意啊。”木兔伸手搂过他的肩膀,这次赤苇没有躲开,“高中生换碟很快的,没过几年就会被人忘掉,不会有人一直责怪赤苇的。”
“换碟?”
赤苇再次深深地怀疑起木兔是不是被其他前辈带着看了什么少儿不宜的*********。
“就是那个词,那个叫什么……代代打碟……”
“您是想说——”作为日本顶尖大学文学部的优秀学生赤苇,拼命调动毕生所学结合上下******阅读理解,“——更迭换代?”
“没错!”
木兔说得没错,赤苇不自觉地认可着他的说法,过两年他回到枭谷拜访的话,绝大部分人只看脸的话都不会记得他是谁,更不会记得他作为队长的那一年仅仅率领队伍踏入八强的门。
可就算是这样,他也并不能完全接受。
“我知道哦,赤苇其实是长了好多心的人。”
赤苇没由来地一阵恼火:“您是说我多心吗?”
“不是那个!是那个!就是心思密密麻麻的让人猜不透的那种!”
赤苇勉强猜到了他想说的是“缜密”,他被木兔搂在怀里,可以隐约闻到木兔身上的味道,所幸清晨的公园没什么人,不过随着太阳逐渐升起,会有陆陆续续的学生和上班族经过公园,他不想让别人看到他和木兔亲昵的样子,于是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
木兔没有放开他,反而把手臂收得更紧。
“我是完全没考虑过这方面的事,但是木叶那家伙跟我说,如果拼命努力的结果换来的却只是吃完饭之后闲聊的笑话,一般人都会非常难过,赤苇也是这样吧?”
“……”
“但是我觉得,完全没必要考虑其他人怎么想。”
“对木兔前辈来说,上场比赛得到的却只是全世界的无视,这样也没关系吗?”
“唔,那样的话还是会有点不高兴。”木兔皱眉思考起来,“可——我打球又不是为了有观众看才打的,打球本身的快乐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啊,如果太在意别人怎么想,那不就成讨好了吗。”
“并不是刻意讨好,只是——”
“而且,喜欢赤苇的人,其实比赤苇想的要多得多哦!”
“!”
“我就是超级喜欢赤苇的人!”
木兔的心跳并没有因为说出近似表白的话而陡然加快,只是一如既往平稳地跳动着,仿佛是在阐述再平常不过的事实:“木叶他们也很喜欢!——啊当然都没有我那么喜欢——尾长他们也很尊敬赤苇,对赤苇失望的人才没有那么多呢。”
“可是我……”
“能赢下比赛不是赤苇一个人的功劳,所以理所当然的,输掉比赛也不是赤苇一个人的过错。”木兔认真地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就算有人会因此责怪赤苇,也只能说他们是抠掉了自己的眼珠子。”
多年的文学素养让赤苇勉强忍住了吐槽的欲望:“……不,这个还是太残忍了。”
“啊,那就是只剩下眼眶子。”
“木兔前辈,您想说的词叫做有眼无珠。”
“无所谓,反正就是没有眼珠嘛!我早就觉得这个词有问题,有眼睛却没有眼珠,岂不是很矛盾!”
“这个词不是……!算了。”
如果不想像枭谷的国文老师一样年纪轻轻就失去大把的头发,就要尽早放弃和木兔咬文嚼字,赤苇叹了口气,把手里吃完的饭团包装纸放进塑料袋里,随后接过木兔手里喝空的果汁盒一同丢进去,准备一会儿带回学生公寓分类丢掉。
“木兔前辈也该回去了吧。”他看了看表,已经到了六点半,现在回去的话,也许还能赶上酒店提供的早餐。
“啊!等一下,还有一件超级重要的事情!”
木兔总算松开手臂,赤苇简单整理衣服,在准备站起来的时候被木兔一把揪住衣角:“赤苇大学不会转学吧?”
赤苇疑惑地点点头:“当然不会。”
“也就是说,毕业典礼会在名古屋这边举行?”
“是这样的。”
“不在东京那边稍微有点麻烦啊……”
木兔自顾自地嘀咕着什么,赤苇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木兔却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突然死死闭住嘴巴,推着他含含糊糊地催他去学校上课,赤苇更加奇怪,他的课表上第一节通常都没有课,这也是他为什么许久未曾见过清晨阳光的原因。
当然,在无数个赶死线的夜晚,倒是没少看见半夜的月亮。
在这场短暂的会面后,木兔偶尔还会趁着打比赛的机会跑去赤苇的学校,赤苇对此从不拒绝,一直到大学毕业的那天,一早坐着新干线来到名古屋、把赤苇堵在学生公寓门口、准备献上惊喜的前辈们成功把他们准备出门参加毕业典礼的后辈当场弄哭之后,木兔才慌慌张张地表示他们只是想弥补上当年的遗憾。
“总要参加一场赤苇的毕业典礼嘛!”
木兔忍不住手痒地玩弄着学士帽上的穗,好好的穗被他玩得乱七八糟,还没拍照就已经乱成没法看的模样,他心虚地准备听赤苇说教,却意外地看到他的后辈笑得比任何时候都开心。
也对,木兔理直气壮地想,他只不过是印证了几年前早就告诉过赤苇的那个事实而已。
这个世界上喜欢赤苇的人,比他想的,要多得多得多。
当然,哪怕把全世界的喜欢都加起来。
也比不上木兔对赤苇的喜欢。
END
每年惯例:
盲狙高考卷(x)
跑题小王子(√)
写到最后完全跑题了哈哈哈哈
其实想的是最后写木兔给赤苇发的信息是“我很想你”之类的,结果一个不小心就写成了这样(←零分作文)
关于赤苇的高三,我是怎么想怎么觉得惨(喂!)就算不像之前写的三年后的见异思迁那样故意狗血,感觉也很惨…枭谷的断层真的好严重的样子?
所以忍不住就又搞了小刀子XD
最后那段毕业是和多糖太太聊的梗!赤苇大学毕业的时候木兔一定会疯狂拍照的www如果赤苇是学文的话,还要穿粉色领子的学士服哈哈哈哈哈哈(日本那边应该和国内一样?)总之想想就很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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