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兔]找到我吧,赤葦

「駐足在冰冷的街道 傾盆大雨淋溼了我的肩
與我對立的世界 我仍義無反顧追尋彼方的光點…」

 

耳機裡放著音樂,赤葦坐在開往回家路程的電車上閉目養神。這首歌是一系列創作中的主軸,似乎總在追尋某個目標的風格是它的一大賣點。伴隨著輕柔而輾轉環繞的樂聲,低沉的男聲響起,彷彿黑夜中的流星在地平線的一端墜落迸發四射,男聲纏綿在音符中,存在感卻又極其強烈。

根據網路查到的資料,這個樂團的主唱叫木兔光太郎,團員分別為貝斯手木葉秋紀,電吉他手尾長涉和猿杙大和,鼓手小見春樹,鍵盤手鷲尾辰生。樂團才創不到8個月就已經在學生間小有名氣了,隨便一首都是音樂榜排行前幾名的榜單,而現在耳機播的這首熱度更高,播放流量已經破億了。

 

赤葦第一次去看表演時,就被他們在舞台上光彩奪目的樣子深深震撼到了。

 

5、60人的活動場地零星散落著人群,由於是各個樂團合作的活動,台下的觀眾彼此並無太多的交集,周圍幾乎是偶爾才出現交談聲,台下的氣氛十分低迷,而赤葦也只是站在旁邊無聊的滑著手機。表定時間一到,觀眾席的燈暗,中心的鎂光燈直射在舞台中心。一個髮色銀白相間,看起來十分陽光的男生跳出來――赤葦沒記錯的話,這個人似乎就是主唱的樣子。

 

「大家好,我們是VIVA!我是木兔光太郎,是這個團的主唱喔!」

 

說實話,這麼活潑的語氣實在跟赤葦印象中的歌詞風格不太一樣,他以為他的聲線應該會更冷靜,甚至趨近於…冷漠?

 

總之赤葦沒想過會是這麼熱情的人。

 

叫做木兔的男生開始介紹他的團員,時不時開個玩笑,開朗的語調感染著台下的觀眾,原本沉悶的氣氛正慢慢被帶動。簡單介紹完後,舞台燈暗下,台下窸窸窣窣地討輪著剛才的介紹。

 

當舞台燈重新亮起時,木兔已經安靜下來了。

 

當他閉上眼睛,雙手握上金屬質感的麥克風時,彷彿換了不同的人似的。鎂光燈打在銀白相間的髮色上多了些不食人間煙火般的唯美,閉上眼睛後的木兔散發出一種凝煉而肅殺的氛圍,如同猛禽埋伏獵物時的沉靜――台下所有人,包括赤葦,都被染上了這樣的氣氛,也不自覺地秉住了呼吸。

鼓手節奏性的敲了鼓面兩次後,電子吉他獨有的音色劃破空間,低音貝斯手配合旋律做歌曲基底。赤葦仔細聽了一下,這首歌他應該在哪裡聽過,是翻唱嗎?

記得這首歌的主角是一個斷腿士兵來著,赤葦想著。

還沒來的及思考,鼓聲闖進旋律,將他從思緒中拉回。木兔燦金色的眼眸低垂,在鼓棒離開鼓面後緩緩低吟一段旋律――赤葦認的出來,那是他記憶裡的那道聲線。平靜而沉著,卻將這副身體感受到的所有編入了他所吟詠的歌詞中。

「我將一切奉獻」

「親愛的,這片土地會記載我曾經站在這裡的榮光」

「我的忠心會隨著這副身軀入土,哪怕再怎麼支離破碎」

「主啊」

「我請求祢,讓我回歸塵土…我的生命屬於這裡…」

低聲吟詠的語調夾帶著濃烈的情感與略為高昂的音色交互碰撞,一瞬間如狂風般襲捲在場台下每一個人的心頭。

痛苦、悲憤與不捨。斷腿的士兵趴伏在地,被血液染紅的雙眸瞪視著眼前被戰爭蹂躪的故土――他已經站不起來了。歌聲裡充斥著悲鳴,雙手無力的抓扒碎裂的土壤,哪怕一點點輔助也好,他還能再戰……。戰爭的最後,沒能打贏敵國。流亡的人民、稀缺的糧食,戰敗的國家――斷腿士兵含著不甘凝視著最後一片故土,直到連最後一絲抓住言語的力氣都失去――…

歌詞內容赤葦只能依稀記得半些,他大部分的注意力都被站在台上的木兔給吸引住了。

當他安靜而沉著的眼眸注視著台下時,周圍的樂聲彷彿都成了背景音,而當他們對上眼的那一刻,赤葦覺得自己彷彿被捲入一陣癲狂的金色風暴――理智、思考、判斷力――在那瞬間統統被吞噬殆盡。

當他們演出結束時,台下悄然無聲。沒有一個人來的及從剛剛的演出中脫離,家國的旗幟彷彿仍隨風飄揚。最後不知道是誰先回神,一次又一次大聲的用力鼓掌才將所有人慢慢拉回現實。掌聲很快便此起彼伏,而赤葦只是愣愣地看著木兔又回復到原本歡脫的模樣與團員打打鬧鬧。

…這真的是同一個人嗎?

赤葦不可置信地看著台上收拾準備下一場的木兔。

辦這場表演時,VIVA這個團體還沒有多大名氣,赤葦也僅僅是抱持著「就當打發時間」的心情去看的,直到當時的直播被翻出來才被瘋狂轉推,粉絲量在一夕之間暴漲一百多萬粉。其中尤以木兔光太郎的人氣最高,他的歌聲被形容是千年難得一遇的美聲。

數不清到底看過多少遍他們上傳的MV,站在台上發光發熱的木兔的身影早已深深烙印在赤葦的記憶深處裡,就算不去想、不去看,街道上不時出現的海報,手機跳出的廣告品牌皆會有他的影子。

 

赤葦的眼神總是不自覺地捕捉一切光的身影。

 

透過他的Instagram、Twitter追蹤他的動態,看著直播間裡的他笑著與大家互動,赤葦記下了所有有關於他的資訊。生日是9月20號,喜歡的東西是燒肉,每次結束一場總會去吃一次,習慣在見面會後再一次直播感謝粉絲對他的支持…

――不夠。

黑暗的房間裡,螢幕釋放的刺眼光線將房間的一隅填滿。旁邊小小的桌子放著一個黑色單眼大砲相機,小小的記憶卡中塞滿了他今天去見面會的戰利品。14吋的筆電螢幕中,一個髮色銀白相間的男生對著鏡頭聊著不著邊際的話題,不知道是為了什麼事情正激動,手無意義的在空中比劃。

「最近去了一家貓頭鷹咖啡廳,有一隻咖啡色的很可愛,超黏我的喔!」

――不夠。

「噢,我不太喝咖啡欸!但那邊的可可亞很好喝!」

――還想要、更多。

赤葦的眼神直勾勾地盯著眼前綻放笑顏的男生,已經在夢中糾纏許久的面容,害他在白天也掛著黑眼圈的罪魁禍首就在螢幕的對面――毫不知情。無數次無數次,赤葦在夢裡叫喚著他思念許久的名字,身下的人紅著臉不斷粗喘,在每一次深入頂弄的時候發出令他興奮不已的聲音。

 

「光太郎…」

 

但,從沒聽他叫過自己的名字。

金燦而清澈的眼眸中只有他的倒影,以及被氤氳水氣不斷纏繞、迅速蔓延的性慾。直播的內容幾乎已經聽不進去了,赤葦盯著眼前的人過份繁忙的手――在今天的見面會上緊緊握著他的那雙手。早已忍耐多時的慾望此時不斷翻騰、上湧,光靠赤葦的理智已經快要壓抑不住了,褲檔裡最原始的本能呈現半勃狀態,被緊緊包裹住的野性支起一個略為高聳的帳篷。赤葦愣愣地盯著螢幕,伸手緩緩拉下被撐的緊繃的拉鍊。

 

「嗯…光太郎…」

 

赤葦嘴裡喃喃低語著,右手撫上他的分身。木兔手掌的觸感他還記得,那是一雙指腹帶著些許薄繭的手,比他的手稍微再小一些、手心的溫度比常人再更熱一點…,憑著烙印在他手心手背的觸感,赤葦熟練的上下******著自己的性器。大概是因為印象還很深刻的緣故,今天的感覺特別好。木兔握著他的手感彷彿經過多久都不曾消散,好像――此刻握著他的性器的人不是他,是他朝思暮想的明星,木兔光太郎。左手緊緊抓著椅子的邊緣,******逐步艱難的攀升置高點。直播間還在繼續,舒張的笑顏近在眼前,卻又遙不可及。赤葦挺起了腰,左手放開,轉而撫上螢幕上笑得開懷的現在進行式性幻想對象,感覺差不多了,但總覺得還差點什麼。

赤葦的腦海裡突然冒出一個想法,一個足以成為******的最後一道衝刺,還來不及思考便已經付諸實現。白濁的液體射在螢幕上,正好打在木兔臉頰的位置,赤葦顧不得剛******後的疲軟,半是慌張半是羞恥的急忙抽出幾張衛生紙把螢幕上的液體擦掉。

「為什麼要一時興起啊…電腦要是就這樣報廢了也太白癡…」赤葦紅著臉一邊仔細擦拭著螢幕。

「啊、對了!今天來見面會的黑框眼鏡黑髮男生!」突然大叫令赤葦肩膀一顫嚇了一跳,但更令他在意的是他剛剛說的特徵。木兔的粉絲絕大部分都是女性為主,今天放眼望過去生理性別和他一樣的人實在是少之又少了。

…冷靜點,黑髮黑框的男生多了去,他不一定是在說我。

赤葦暗自說服著自己,心裡的一角卻又期待著木兔說的人就是他。

「欸,我想想,他有給我簽名板…叫赤…赤…赤什麼咧?」木兔皺著眉頭,嘴裡喃喃自語著。赤葦的心跳不住的加速,今天才終於刻上,有著木兔瀟灑筆跡的簽名版還被立在桌子的正中央。

「啊、赤西!你叫赤西對吧!」

「…」是在說我吧。

「我有看到喔!你手腕上戴的那個是我們剛成立時發的手環吧!謝謝你這麼支持我們的樂團耶!」木兔開心的笑著,似乎是真的很高興有人能夠一直陪在他身邊的感覺,那過分燦爛的笑容有如熱浪般,一瞬間湧進赤葦的心裡蠻橫的掃蕩,直到小小的空間只容得下「木兔光太郎」的存在。

木兔笑得乾淨而天真的笑容令赤葦對自己剛剛的行為產生些許罪惡感,彷彿他剛剛親手褻瀆他的偶像。但是他知道不用過多久這股罪惡感又會消失,轉而再度被欲望所支配――每一晚糾纏他的夢境,又得在大清早清洗的內褲都在清楚的告訴赤葦,這輩子都得做為一個影子依附在他的光之下了。木兔對他來說是光一般的存在,他的歸屬在舞台中心,沐浴在鎂光燈之下;而他只是一個凡人,不過是一個追星還得靠每天奔波打工的普通學生。螻蟻還妄想觸及天空?他就算再怎麼失去理智還是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天使不會憑空下凡,聖潔的翅膀更不會剛好降落在自己身邊。

但是,如果能夠再更靠近一些;能夠更接近光所在的位置,哪怕最後會因為光的高熱而燃盡自己的生命,他也心甘情願。

—–

不知道又度過了幾個這樣的白晝黑夜,赤葦的大二生活轉眼間來到學期中,繁忙的報告鋪天蓋地的捲來,語言學、日北歷史考古學、思想文化學…等,至少有五個報告待處理,其中有兩個截止日期在一個禮拜後。跟他同組的同學實在太混了,資料複製貼上就直接丟給赤葦接棒,為了不讓他們的報告變成一場災難,赤葦認命的挑起砍掉重練的重責大任。酸澀的眼睛提醒著他已經許久都沒闔眼了,看了看時間,現在正是下午一點整。他愣愣地瞪著桌上散亂的各種厚厚的原文書籍和泡麵殘骸,推開,起身拿起錢包,決定犒賞自己吃點好的――羅森的微波豬排飯。

當赤葦拎著微波食品和一個鮪魚飯糰來到櫃檯結帳時,前面還有另一個帶著米白色漁夫帽和黑色立體口罩的男生在結帳,不知道是不是太累的錯覺,赤葦總覺得在哪裡見過他。結帳櫃台上擺著不少零食,赤葦掃了一眼,幾乎都是小孩子才吃的童年零食,男生慌張地翻找著自己的包包,似乎是找不到錢包的樣子。店員面露困擾的神色,加上赤葦自己也已經餓到不行了――上次吃飯是昨天中午的事了。不知道是不是唸到腦子已經抽了風,赤葦主動點了點他的肩膀,「…那個,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先幫你付錢。」

男生一臉驚訝地回過頭,被帽緣壓的低低的瀏海隱隱散著銀色光輝的髮絲,赤葦越來越覺得這個人在哪裡看過了。

「真的嗎!謝謝耶,你人真好!」男生過分開朗的語調讓赤葦腦海裡逐漸浮現出一個不肯定的答案,但他覺得他應該是錯的,吧。

「總共是1682日圓,謝謝。」店員如釋重負地說,赤葦連忙應了聲,打開自己的錢包――

 

「…不好意思,飯糰先幫我退掉吧。」

—–

「哇,抱歉喔,還害你少吃一個飯糰。」帶著漁夫帽的男生拎著手上沉甸甸的零食說道。

「…不,沒關係的。」赤葦握著乾癟不少的錢包覺得有點尷尬,明明是自己開口要幫忙付錢,居然錢還不夠什麼的。

「我們加個賴吧,之後我把錢還你!」男生搖晃手機說道。赤葦心裡是想拒絕的,畢竟只是小錢,更何況他還不認識對方――但不知道為什麼說出口卻成了「好啊」。

點開好友掃碼的功能,赤葦對上男生的手機,跳出來的大頭貼讓他的心重重跳了一下。照片中那雙金燦的眼神和銀白相間的髮色――赤葦十分確定,那就是在日夜裡糾纏他的身影。相片中,他對著鏡頭燦笑著大大比出勝利的手勢,背景是其他團員在吃燒肉的樣子,這張照片並沒有出現在木兔的Instagram或Twitter,更沒有出現在木兔的直播間,換句話說,眼前站著的這個人――

赤葦緩緩地抬頭,腦海裡模糊的印象逐漸清晰,直到最後化成一個在舞台上閃耀發光的身影,那雙金燦而凝鍊的眼眸再度指向他的瞬間。

「吼,赤西,你發現得很慢欸!我看到你那個手環的時候早就想起來了!」木兔假裝生氣地說著,伸手勾起壓緊的漁夫帽帽緣,銀白色的瀏海脫離了壓抑的空間,隨風沐浴在陽光下飄舞著。

…嗯,收回前言,天使似乎也是會下凡的。

「…我是赤葦。那個,不好意思,第一次看到散髮的樣子一時沒能認出來。」赤葦還沒從震驚中回神,只能憑著記憶將剛才的說話內容簡單回答了一下。

「哦,好像是吼!那哪一個比較帥?」

…是再說髮型的部分嗎?

「嗯…各有千秋吧。」

「什麼秋?我的髮型沒有在分季節的喔?啊,不過比較冷的時候我喜歡散著髮!」

「…兩種都很好看呢。」

「這樣啊,我也覺得兩種都很好看!不過我覺得還是梳起來更帥氣喔!」

兩個人找了個公園坐在一旁的長椅,一邊吃著剛剛買來的零食,一邊說著亂七八糟的話題――其實大部分都是木兔在講話,赤葦在旁邊安靜的聽著。原本還會擔心木兔會不會覺得他都在敷衍,但看著木兔一個人劈哩啪啦的從他覺得羅森的雞肉串很好吃講到木葉最近便秘都在霸佔廁所都毫無障礙也就算了,只是時不時點了點頭應了聲。

不知講了多久,天空都已經揉出淡紫色的晚霞,木兔這才停下來稍作休息。

「哇,今天真開心!」木兔雙手撐在身後仰天開心的笑著,夕陽的光芒溫柔地打在木兔的髮梢上多了一層柔和的光暈,赤葦呆了下,隨即才想起要開口,「開心什麼?」

「嘿嘿,開心今天碰到了好人啊!還幫我付錢了!」木兔開朗的笑聲與赤葦複雜的心情成對比,「赤葦很溫柔,不管說什麼都很認真聽欸!」

「認真?但我只不過是偶爾回應而已……」赤葦疑惑的開口道。

「但是你有在聽啊!總之謝謝你啦!」

「喔,不會…」赤葦下意識客套的說著。

有回應就已經算是一個溫柔的人了嗎?赤葦不解地想著。

木兔指了指赤葦的手環,「下次,也要來聽我們的演出喔!那麼再見啦!」

「嗯,再見。」赤葦機械式的道別,目送木兔的背影淡出他的視線範圍之外後,才抬頭望向已經被墨色渲染出一片玄青的暮色。維持一如既往的表情,深吸了一口氣,又輕輕吐出。手機裡,兩個多小時前才剛加入的友列已經被設成唯一置頂,張揚的笑靨就這樣被刻在最高的地方,甚至比論文指導教授的位置還高。

…下次見、嗎?

赤葦心裡默念著「下次」兩個字。

 

…總之先去領錢吧。

—–

在那之後,木兔在當天就還他錢了,並且過了不久後就看見木兔發了一條限時動態,內容大抵就是被木葉發現偷跑出去買零食被罵了好委屈之類的哭哭表情符號。赤葦看著手機不自覺的勾起嘴角,這個人身上似乎總有著一股脫離世俗的傻氣。

原本赤葦以為還完錢後木兔的訊息會從此消失在通知欄中,沒想到他們在相遇過後的兩個月仍然保持著聯繫的關係,甚至在雙方都有時間時還會約出來一起吃個飯什麼的。赤葦看著木兔為了今天練團的事又發了一連串的貓頭鷹哭哭貼圖洗板覺得特別好笑,隨手也回了個「很期待你們的演出」

在赤葦看不見的螢幕另一端,木兔縮在被窩裡瞪大眼睛,對著手機大叫――「好啊――!明天也要加油噢噢噢噢噢!!」

「吵死了木兔,現在都幾點了!」木葉擦著濕漉漉髮梢從浴室走出來,「又是那個粉絲?」

「不是粉絲,是朋友!」木兔皺了皺眉糾正木葉的講法,「他比平常多打了很多字,還說期待我們之後的表演喔!」

「…你也對他太上心了吧。」木葉湊近看著木兔秀給他看的對話紀錄,「他有這麼特別嗎?」

「嗯!」木兔重重點了點頭,「赤葦是溫柔的人!聽我講話的時候眼神都在笑******的,好可愛喔!」

「笑******…?」木葉仔細回想了一下那個「朋友」,印象中他是一個沒什麼表情的人啊?

「啊、對了,我已經找好房子了,這幾天應該就會搬進去了!」木兔退出聊天介面打開另一個網站,「租金不會到太貴,我應該負擔的起。」

「喔,那很好啊,需要幫忙嗎?」

「不用,我已經有人選了!」木兔笑著,又回到聊天介面敲出一行字,送出。

大概過了三秒左右吧,木葉看著木兔捧著手機高興的從床上跳起來就猜到那個粉絲大概同意了。

…算了,至少那個粉絲看起來並沒有其他意圖。

 

――雖然是這麼想的,但,果然還是需要測試一下吧?

木葉在心裡暗自盤算著。

—–

「對對那個箱子放那邊就好,櫃子我們待會再一起搬,吉他我來處理就好!」木兔一邊指揮著赤葦一邊忙碌地把箱子裡的東西一一歸定位。赤葦搬著箱子,不禁感嘆木兔的東西怎麼會這麼多,其中一箱全是別的歌手的音樂專輯,還有一箱塞滿了被歪歪扭扭的字跡爬滿的紙張。

「這個…不是廢紙嗎?」赤葦猶豫地拎起一疊寫的亂七八糟的紙堆,從早上10點搬到下午,他的手臂已經痠到快抬不起來了。

「什麼廢紙,真沒禮貌!這些是我寫的原創欸!」木兔拿起其中一張紙給赤葦看,「這是五線譜啊!赤葦你連五線譜都看不懂嗎?」

「?」仔細一看,那些狗爬拉的字確實是音符,只是連五線譜都沒有用尺畫好才變成這樣。「…嗯,現在看出來了。」

「真失禮欸,我哪有寫這麼醜!大不了木葉看不懂的時候我再告訴他就好啦!」木兔不滿的嘀咕著,一邊繼續收拾著東西。

「…」

「是說,原來你還會寫原創嗎?」赤葦努力辨識著紙張上的字體說著。

「當然啊!原創的旋律都是我寫的欸!」木兔雙手交叉在胸前驕傲的說,「木葉負責幫我填詞,所以我只要告訴他我寫這首歌的感覺就好!」

「旋律是你寫的啊…」赤葦回想起那些VIVA的原創風格,越想越無法將它帶給人的感覺與眼前這個人重疊。

「你真的很喜歡音樂呢。」最後只能濃縮成一句乾巴巴的話。

「超喜歡!我希望我寫出來的歌會講故事!」木兔講這句話的眼神閃閃發光著,在那瞬間,赤葦彷彿看見滿天星斗在他金燦的眼底劃過。

「…嗯,能理解那種感覺。」

「嘿嘿,我就知道你聽的懂!」木兔說著,又從紙箱拎出其他散亂的樂譜堆上亂成一團的桌面。

「…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幫你收拾的整齊一點。」

「喔,沒關係啦!反正過不久又會恢復原狀了。」

「那麼請至少讓它維持一個禮拜。」赤葦輕輕嘆了一口氣,走上前將毫無順序可言的樂譜整成一堆,依照頁數重新排好。還好木兔寫曲會有在底下編碼的習慣,不然這一坨單靠赤葦也無法處理好,但是這確實是費時的工作,等赤葦歸置完成已經來到晚餐時間。赤葦站起身舒展已經痠麻的雙腿,這一坐比他念文化考古學還久。這時,木兔正好從另一端探頭,「已經這個時間了,要不要吃完晚餐再走?」

「欸、不,吃晚餐什麼的也太麻煩你了。」赤葦推託著。

 

嗯,這樣想有點失禮,但他實在無法想像木兔做菜的樣子。

 

「蛤…赤葦不留下來跟我一起吃晚餐喔…」木兔用髮膠上梳的頭髮以肉眼可見的變化迅速垂下,沮喪的語氣讓赤葦實在是於心不忍。在腦內開打無數次生命與良心的交戰中,赤葦緩緩掛上生命的砝碼――好吧,他準備好用生命來證明對這個男人的愛了。

「…我是說,我正好也餓了,那就麻煩你了。」

「真的嗎!好耶,那等我一下喔!」木兔瞬間恢復了精神奕奕的狀態,蹦噠噠的跑去廚房的冰箱翻箱倒櫃了。赤葦坐在收拾好的餐桌前不安的看著在廚房東奔西跑的木兔,時不時傳出「碰碰碰」或是「框啷啷」的聲響,心裡只能默默禱告今晚急診室的醫生人手足夠。但,當料理一盤接著一盤端上餐桌時,赤葦只能以目瞪口呆(心裡)來形容――這遠超泡麵加蛋的程度,精美的擺盤完全可以混進五星餐廳的餐桌上而不被發現。

「這是…你做的嗎?」赤葦指著其中一盤看向木兔。切成一口大小的雞腿排油亮亮的閃著誘人的光澤,煎的酥脆的表皮每一塊都呈現完美的焦糖色,除了提香用的黑胡椒均勻地被抹在表面外,又額外點綴了些許九層塔讓整個料理顯得有質感了不少。

「對啊,怎麼了?你不喜歡吃雞腿排嗎?」木兔歪著頭問道。

「呃、沒有,我要開動了。」赤葦夾起其中一塊搭配白飯吃了下去。脆脆的外皮咬下去還會有清脆的咀嚼聲,與之相反,軟軟的肉質鎖住煎煮過程中的精華滲進白飯,在吃下去的瞬間各種滋味在口腔內炸開,赤葦瞪大眼睛,這實在――

「――好好吃。」赤葦的筷子還含在嘴裡,輕輕的三個字跑出嘴邊驚異的看著眼前還圍著圍裙的人。

「哈哈哈你那是什麼反應啊!」木兔大笑著卸下圍裙坐在餐桌的另一邊,「我好歹也是自己住的人啊,學點料理很正常吧!」

「…」自己出來已經住了小半年,最高廚藝技能是在泡麵裡加顆蛋的赤葦京治不自在的扭了一下身子。

「不過有這麼好吃嗎?」木兔也夾了一塊放進嘴裡,「噢,真的蠻好吃的。」

…怎麼會有人稱讚自己做的料理。

「木葉他們…是什麼樣的反應?」赤葦忍不住開口,他不相信沒有人跟他一樣覺得木兔和料理沾不上邊。

「嗯?」木兔眨了眨眼,「我沒有給他們做過料理喔。」

「欸?」

「我只給你做。」

…是說剛好只有給我做過的意思吧?

赤葦克制自己不往其他的可能性猜想。

「啊、對了,赤葦你待會要不要幫我聽聽看原創!」木兔突然大叫一聲害赤葦差點被嗆到。

「咳…原、原創?那不就是之後可能會公開的意思嗎?讓我先聽…不太好吧?」赤葦皺著眉,他不確定其他團員對於單曲先被一個粉絲聽過的想法。

「可以啦,這個只是我自己寫開心的,我想要知道聽的人是什麼感覺。」木兔說著,一邊光速解決掉盤裡的食物,「你先吃,我去準備一下!」

「…我知道了。」赤葦也跟著加快速度後,順便把木兔的碗一起拿到水槽洗了,把餐桌收拾了一下後,木兔的腦袋從另一個房間探出來,「可以了!」

走過去,門微微開啟,隱約可以看見那應該是個人房間。赤葦猶豫了一下,敲敲門,「打擾了。」

 

木兔正抱著吉他坐在被鋪著淡藍色床單的床緣,示意赤葦坐在對面的椅子上,低頭看著自己寫的樂譜,又刷了幾個空弦,點點頭,應該差不多了。保留了站在舞台上的習慣,木兔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再睜開時他已經調整好情緒,金燦的眼眸垂下,房間的燈光打在木兔銀白色的睫毛投射出一小片陰影,那種冷靜而沉著的姿態讓赤葦也不自覺變的緊繃起來。

木吉他看起來已經經過不少年歲的摧殘,卻不妨礙觀者看的出來主人很細心在保養這件事。指尖輕輕撥動,幾個輕靈的單音流出,隨後幾個降調******隨著指彈快速飛瀉,輕巧的槌音、勾弦都顯示彈奏者的技巧熟練,彷彿吉他與自己天然鑄成一體似的。

但是,每一個帶出來的音符似乎都纏繞著某種悲傷的情緒。猶如被綿延煙圈壟罩的香菸,細細的琴弦下不斷在構建一個模糊的畫面,越是睜大眼想看清,越是顯得朦朧。來到副歌時,琴聲開始變得急促,間隔變得越來越小,彷彿一場暴風將人漩入的過程。深沉而濃烈的情感被夾雜在暴風中咆哮,模糊的視線裡,一個身影無懼暴風的呼嘯仍不斷的向前匍匐,試圖爬出那層風牆。無情的風刃在他細嫩的皮膚上劃下一道道怵目驚心的血痕,顆顆冒著鮮紅的血珠爭相從傷口中湧出――他仍在向前。

血腥的場景讓赤葦不住的想拉住他的手讓他停止前行,但手要碰觸到他的前一刻,他回頭了。金燦的眼底藏滿了不安、恐懼、未知,以及――無盡的,作為一個獨行者的孤獨。那一種濃烈而強勁的寂寞有如黑洞,一點一點地將赤葦拖進深處。在黑暗的盡頭,一隻怪物在嘶吼著。牠竭盡全力的嚎叫,卻又充滿著悲傷,讓人不自覺地想擁抱這一隻不斷在黑暗中撕扯咆哮的怪物――希望這份擁抱能夠讓這隻怪物知道,有人在牠的身邊,牠並不寂寞。

 

「――赤葦?」

 

琴聲不知從何時已戛然而止,黑暗中的怪物消失,赤葦愣愣地看著觸上木兔的雙手,這才慌張地後知後覺的起身。

「那個、不好意思,我不知道為什麼――」

「――你在哭嗎?」木兔錯愕的看著他。因為練琴而磨的粗糙的指腹輕輕撫上赤葦的眼下,為他抹去蓄積在眼眶中搖搖欲墜的淚水。

「欸…?」手伸向自己的臉龐,濕潤的觸感從指尖傳來。剛才樂曲中悲傷的情緒還縈繞在腦海,悽苦的悲鳴不自覺的勾動內心深處,赤葦眼眶一熱,淚水更加止不住的滴落在指間,滑下、墜落。

「哇,怎麼還越哭越傷心!赤葦別哭好嗎?我不彈了,對不起嘛!」木兔慌慌張張地抽出一大把衛生紙胡亂抹在赤葦的臉上,「別哭了,嗯?好嗎?對不起,對不起啦!」

「我沒、沒事,對不起我突然――」赤葦也接過衛生紙粗暴的擦著自己的淚水覺得有點臉頰發燙,第一次來偶像的家聽個吉他就哭成這樣也太丟臉了,赤葦覺得十分不好意思。

 

「…果然還是沒什麼改變嗎?」木兔低聲嘀咕著。

 

「嗯?你說什麼?」

「沒什麼…對了,赤葦你要不要唱唱看!」木兔突然興奮的說,「我覺得赤葦唱歌一定很好聽喔!」

「抱歉,做不到。」赤葦立刻否決――他的心可沒強悍到可以在當紅樂團主唱的面前唱歌。

「就唱一次嘛,你點歌,我什麼都會彈!」木兔自信的抱著吉他,「不然《凌晨三點》可以嗎?我覺得那首最適合赤葦了!」說著自顧自的調了音,又拿了capo夾咬住第三格,刷了幾個音,聽到悅耳的音符後滿意的點點頭。

「…我知道了。」見抵不過木兔的攻勢,赤葦認命的清了清喉嚨,小聲的試了音,剛哭過還帶了點鼻音但影響不大,至少應該不會太明顯。

《凌晨三點》是VIVA第一場演出安排的曲子,不是原創,但曲風輕柔,很容易可以駕馭的上,算是赤葦喜歡的歌單之一。木兔輕輕槌了兩下吉他面表示預備,與剛才截然不同的旋律響起,是這首歌的前奏。溫柔的弦聲纏綿,淺淺勾進猶如夢一般的場景,赤葦也慢慢放鬆了下來,隨著樂聲緩緩開口。

 

搖曳的波光 沉淪的夜色也有你的身影

為了你而失眠的夜晚 數不盡的星光舞動

墨水渲染盡頭的小巷 我已徘徊多時

凌晨三點 為何你仍駐留在我混亂的腦海…

 

琴聲悠揚,赤葦忍不住慢慢深陷其中,歌詞中也注入越來越多的感情。直至曲盡,木兔劃下了最後一個單音。

「赤葦唱歌很溫柔耶!」

直白的誇讚讓赤葦些許不自在,但,確實挺開心的。

「…謝謝。」

「哇、哇…」木兔瞪大眼睛,表情誇張地看著赤葦。

「?怎麼了嗎?」赤葦疑惑的問。

「赤葦剛剛笑了!雖然幅度很小,超級小!但很好看耶!」木兔迅速拉近和赤葦的距離,額頭都快貼起來的程度,「赤葦再笑一次嘛,我想再看一次!啊、我們來合照吧,我要把赤葦笑起來的樣子跟木葉炫耀!」

「欸、不――」還沒來的及反應,已經被一把拉過來,一支手機迅速出現在眼前。

 

「喀擦」

 

快門的聲音響起,兩個人的第一張合照已經被存進木兔的手機裡了。

「哇,赤葦來不及笑欸,再一張――」木兔看著手機螢幕很懊惱的樣子,伸手準備再度把赤葦拉過來。

「――那個!」赤葦有些驚慌,用手抵住木兔的肩,「已經很晚了,我也差不多該回去了。」

「欸?啊、真的耶!你等等喔我送你下去!」木兔看了下手機,發現不知不覺中已經來到晚上十點多了。隨手抓起鑰匙和錢包後就帶著赤葦來到樓下送別。

「今天謝謝你耶,真的幫大忙了!」木兔笑著說,「雖然聽我彈吉他彈到一半就哭了讓我有點嚇到,不過很可愛啦!」

「…不好意思…」赤葦覺得超級丟臉,恨不得直接撞死在那把吉他上。

「哈哈沒事!我很開心你這麼認真感受我的音樂!」木兔大笑著拍了拍赤葦的背,力道之大差點把他打趴在地上。

「咳…那麼我先走了。」赤葦撫著回去大概會紅腫一片的背揮手道別。

「噢,路上小心喔!」木兔也在身後一跳一跳的雙手揮舞著告別。

離開木兔的視線範圍後,赤葦不住地回想起木兔彈著自己原創曲時那種悲傷的曲調。木兔所寫的到底是憑空生出的心境,亦或是長期經歷的痛苦濃縮在那首曲作呢?赤葦不明白,每和木兔碰見一次都在刷新自己對他的認知。這個人的來去都像暴風一樣,一瞬間侵占了整個視野,在想要觸碰時卻又立刻消失的無影蹤。

—–

木兔回到家後,很快的沖洗了一下自己,隨意穿著黑色工字背心後仰躺在沙發上。撈起放在一旁的手機,木兔點開今天得到的第一張合影。照片中的赤葦瞪大著眼睛看著鏡頭,似乎來不及反應的樣子。

「好可愛喔。」木兔癡癡笑著,將那張照片設成了螢幕主畫面。

「搬家還順利嗎?」通知欄跳出木葉的訊息,木兔點開後在鍵盤上敲敲打打。

「嗯!赤葦幫我好多忙喔!還幫我把樂譜收整齊了!」

「喔,真不錯。話說你有他的聯絡方式對吧?給我他的賴,我有點事想問他。」木葉傳完後對話顯示已讀,過了一會兒才跳出一行字:

「你要跟他說什麼?」

木葉想都沒想,直接把事先準備好的說詞撰入,

「人家幫你這麼多忙,我總得感謝他吧。」

對話另一頭又安靜了一下,隨即跳出「我問問看」這樣的訊息。

過了不久,寫著「赤葦」的臉書連結跳進對話框,木葉這才鬆一口氣。

「謝啦,你快去洗澡吧,隔著螢幕都聞到汗臭了。」

「什麼汗臭,真沒禮貌!我剛剛用的是牛奶味道的沐浴乳欸怎麼會臭!」
說著,木兔用一連串的貓頭鷹貼圖洗版表示他的不開心。木葉輕笑出聲,回到剛剛臉書連結的訊息,點開。

—–

…為什麼我要赴約。

赤葦坐在木葉的旁邊,握著剛剛從對方那裡拿到的熱可可生無可戀的想著。昨天突然被木兔詢問能不能把他的聯絡方式給木葉,今天就被他叫出來了。

「昨天謝謝你啦,木兔給你添了不少麻煩,真抱歉啊。」木葉笑著,但赤葦總覺得這不是他的真心話――至少不是特別把他叫出來的目的。

「…那個,有什麼話就直說吧。」赤葦冷靜地看著木葉說道。反正他沒錢也沒色,對方更沒有非殺掉自己不可的動機。木葉愣了一下,似乎沒想過對方會這麼單刀直入,接著斂起笑容,「嗯,我就老實說了,我來就是想問你幾個問題。」

「…?」赤葦更不解了,他身上能有什麼答案可以給木葉?

「第一,你知道VIVA的原創歌曲都是木兔寫的吧?」比起問題,這句更像肯定句,赤葦點了點頭,昨天知道的。

「第二,你有…聽過還沒填詞過的歌嗎?」面對這個問題,赤葦猶豫了一下,再度點點頭。

「是到這種交情啊…」木葉低頭咕噥著,「你能聽得懂嗎?」接著沒頭沒尾的拋出這個問題。

赤葦愣了一下,「是在說…原創歌曲的事嗎?」

「嗯。」

赤葦回想起昨天木兔彈出來的那種悲悽的音調,一股濃濃的孤寂閃逝在心尖,「不知道…但木兔…先生的曲子有一種很悲傷的感覺。」

「這樣啊…」木葉沉思著。

「好吧,最後一個問題,你覺得木兔是什麼樣的人?」

「什麼樣的人…?」赤葦努力的思考這個問題。站在舞台上發光的身影,喜歡吃小零食的嗜好,在廚房東忙西跑的模樣…所有記憶裡的片段最後融成一個畫面――

「木兔先生十分的捉摸不透。」聽到意料中的答案,木葉顯得有點失望,赤葦緊接著開口,

 

「但同時卻是一個很純粹、通透,而且認真追求自己信仰的人。」

 

細瑣的碎片最後拼成的是一個站在舞台上,握著麥克風竭盡全力燃燒自己生命的音樂人,那股終究會驅使他人隨之起舞、甘願追隨的認真與傻勁。

 

「我很崇拜他。」

 

木葉聽完,隨即重新露出笑容――這次是發自內心的,站起身,「嗯,我知道你的想法了,抱歉啊,耽誤你那麼多時間。」

「啊,請等一下!」見木葉要走,赤葦連忙叫住他,「剛剛那些問題…是測試,對吧?」

木葉再度愣了一下,這個人真夠直接的,這樣想著回答了,「希望你別介意啊,木兔那小子太單純了,我們也會擔心他被奇怪的人騙走。小見、猿杙,可以出來嘍!」

「欸、」只見不遠處的街角,把自己包的詭異的另外兩個人走了出來。

「為什麼要把我們供出來啦,這樣登場很怪欸!」小見一邊拿掉墨鏡一邊抱怨似的往木葉肩膀處槌了一拳。

「好痛!怎麼可能只有我一個人當壞人啊,你們當然全都有份!」三個人打鬧著,感情真的很好的樣子。

「那個,我想問一下,」赤葦猶豫的開口,「你們…知道木兔先生為什麼會寫出這樣的曲子嗎?」

 

或許,他們會知道木兔所創作的曲子中為什麼如此寂寞的原因。

 

聽到這個問題,三個人不約而同停下了嬉鬧的動作,對看了一眼。

「這個嘛,」最先打破沉默的是木葉,「關於這個問題,你何不直接去問問木兔本人呢?」

「…說的也是呢,這樣直接問也太不禮貌了。」赤葦點點頭表示理解。

「…我只能跟你透露,我們並不是木兔最一開始的團員。」木葉頓了頓,「其他的你自己去問他吧,由我們來說也不太方便。」

「啊、是,謝謝你告訴我,木葉…先生。」

「叫我木葉就好,反正也知道你不是奇怪的人了。」木葉擺擺手,「那麼再見啦,謝謝你抽空過來。」

「是,那麼告辭了。」赤葦微微欠身,捧著已經冷掉的熱可可離開了。

「…希望他能真正走進木兔那小子的心裡啊。」木葉看著赤葦的背影咕噥著。

「又來了,木葉媽媽。」猿杙在一旁竊笑著。

「――吵死了!」

—–

等赤葦終於處理完那一大串待處理的報告,拿到一個不錯的成績已經是三個禮拜後的事了。赤葦收拾著桌面散落的文具和筆記,今天的思想學老師也是通常運轉的拖了整整半小時才下課,有些同學早已癱軟在桌面上不省人事了。收拾好後赤葦點開手機,設為置頂的聯絡人已經很久沒有跳出訊息聯絡了。

 

三個禮拜。

 

自從上次幫忙搬完家以後已經整整三個禮拜沒有聯絡了。

 

赤葦搖搖頭,他不是木兔的誰,人家沒有連絡他或是報備什麼行程的義務,但是距離上次直播已經是兩個禮拜前的事了,當時木兔眼下還掛著似有若無的黑眼圈,講話也沒有之前充滿元氣的樣子了,而自己卻完全不知道對方到底發生了什麼―― 一種失去控制的感覺赤葦不禁被弄得感到些許煩躁。

 

「那個,赤葦同學!」

 

赤葦回頭,一個黑長髮的女生怯怯地走到他的面前,她身上飄散的濃郁蜜桃香水味讓赤葦有點不舒服,不著痕跡的退後了一步,「我們待會一些系上的人要去唱歌,你要來嗎?」

「不,我沒什麼興趣――」本來就沒有很喜歡這種吵鬧的地方,想到失去木兔的音訊心情就更糟糕了。

「去啦去啦,難得班代說要請客喔!」

「誰說過啊喂!」

「那個,我真的…」

「木下很希望你去啊!」突然被點名到的黑髮女生驚慌地擺手,隨即在眾人的簇擁下被推到赤葦身邊,蜜桃的香氣如海嘯灌進他的鼻腔裡,赤葦不住的皺眉,手機鈴聲在這時響起,掏出手機看到聯絡人的瞬間,

「――不好意思,先失陪了。」這樣說著,抓起了手機和包包就衝出了教室,留下不知所措的眾人。

「木兔先生?」赤葦接起電話,盡力穩住語調使自己看起來跟平常一樣。

「唔…赤――葦?是赤葦嗎?我要赤葦,嗝,要…赤葦陪我…」電話的那一頭聽起來恍恍惚惚,好像下一秒就會倒地似的,破碎的言語組不出一個完整的句子,但半句不離「赤葦」兩個字。

「木兔先生…你是喝醉了嗎?」赤葦微微擰著眉心,記憶中木兔曾經在直播間說過「不喜歡酒的味道,很苦,討厭。」,應該不太可能會自己碰那些東西,但現在不管怎麼想,木兔確實喝醉了,而且醉得不輕。

「我…醉了?那也是,赤葦的錯…」木兔的聲音帶著委屈,卻又像個討糖吃的孩子似的,執意要赤葦現在就來到他的身邊。

「…你等等,我去找你。你現在在哪裡?」赤葦做出決定的一瞬間便已大步邁開疾步往校門的方向前進。

「哪裡…我就在原地,我沒有離開過,一刻也沒有…」電話另一端的木兔握著手機,金燦的眸色被一層迷濛掩蓋。酒精和濕氣混雜的獨有氣味流竄在小小的空間,昏暗的燈光下,幾個空酒瓶散落在地上,周圍散落著倒地的樂譜架和破碎的玻璃,場面一片狼藉,

 

「赤葦…赤葦來找我嘛…赤葦找得到我嗎?」

 

赤葦不知道木兔怎麼會突然碰他最討厭的酒精,也不知道他身上到底發生什麼事,但木兔說他現在需要自己留在他身邊,需要他立刻來到他身旁――木兔說,現在需要他的陪伴。

 

「會,我會找到你的。」

 

像是為了安撫木兔,赤葦用堅定的語氣應允了承諾。木兔愣了一下,隨即應了一聲,「…嗯,那我等你。」說完便掛上了電話。

赤葦趕在關門前搭上電車,沿途不斷向後飛逝三個禮拜前看見的風景,但他無心欣賞,他不停地在思索木兔說的「原地」。電話的訊號些許雜亂,不時有車輛呼嘯而過的聲音,赤葦判斷木兔此刻並不是待在家,因此「原地」應該是唯一的線索,但是什麼意思呢?

 

『…我只能跟你透露,我們並不是木兔最一開始的團員。』

 

木葉說過的一句話突然閃過赤葦的腦海,連帶著心臟重重跳了一下。雖然只是猜測,但是有沒有可能,木兔創造出的那種飽含著悲傷的旋律跟他前團的團員有關連?寂寞的悲鳴是不是木兔心境的倒影呢…?

赤葦越想越覺得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顧不得禮貌,赤葦直接翻出手機撥給一個最有可能知道答案的人。電話被接起的瞬間,不等對方回應,赤葦劈哩啪啦的就把事情全部講了一遍,略過了木兔說想要自己陪著他的部分,幾乎是全盤托出。

「木兔那傢伙喝酒了?之前不是戒掉了嗎…原地…嗯,老實說我想不到什麼…啊、」木葉突然停頓了一下,赤葦連忙追問。

「呃,雖然不知道有沒有關聯,但在我們做過一次小型慈善演出時,木兔曾經看著後台的角落嘟囔著『有點懷念啊』之類的句子。」木葉猶豫了一下,「…果然還是當我沒說過吧,那個地方後來也被廢置了――」

「――可以的話,請告訴我那個地址!」赤葦的聲音突然激動起來,木葉被他嚇了一跳,在拿到地址道謝後,赤葦快速定位搜尋好地址,看了看電車路線顯示板,再過一站就要下車了。

 

赤葦捏緊手機,他有預感,木兔就在那裏等著他。

 

在歷經多次轉車換程的路線後,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破舊的活動中心。感覺已經被閒置已久,斑駁的水泥外牆爬滿了不知名且已經乾枯的葉子,外圍的庭院雜草叢生,似乎很久都沒有人經過這裡了。赤葦吞了口口水,心裡在抗拒著走進這樣的地方,但想到木兔或許就在這裡,在某個角落等著他來到他身邊,心裡的恐懼瞬間煙消雲散。

 

哪怕只有一點可能性,赤葦都願意去嘗試。

 

伸手推開已經鬆脫的柵門,赤葦踏進了這一座猶如死城的空間。

——-

後台昏暗的燈光將木兔的身軀拉出一道長長的影子,周圍散落著喝空的酒瓶,木兔雙手抱膝,將自己縮成一球,彷彿只有這麼做他才可以感受到自己的存在。酒精在他的胃中發酵,像是有個人緊緊揪著他的胃,反胃的感覺很難受,他張開口,卻吐不出任何東西。

他不喜歡酒精。他討厭酒精帶來的苦澀感,但是他需要酒精――只有酒精才能讓他脫離孤獨的感覺,但這次無論灌了多少;吞下了多少,寂寞的感覺並沒有消失。木兔又一次的揚起酒瓶,明明是冰冷的液體,灌進口腔的瞬間卻幾乎快燙傷他的舌頭。

又濃又烈的酒精******著他的胃,木兔痛苦地閉上雙眼。

 

『抱歉啊…我還得準備明天的數學小考。』

『今天我有事,沒辦法到。』

『已經高三了,我們都要準備考試…』

練團室的團員在結束前一個小時一個個揹起了書包準備回家念書。高三的課業很重,逼迫著每一個站在里程碑前的孩子在興趣和未來間做出選擇。很顯然,他們選擇了後者。

 

『這樣啊,沒關係,我先練好了。』木兔聽見自己的聲音這麼說。

 

背起書包的人露出抱歉的神色,卻是大步流星的往門口的方向邁進。四個人本來顯得擁擠的練團室,慢慢地不再擁擠。四個,三個,兩個…

木兔坐在空曠的練團室裡抱著吉他,樂譜架上放著一些印好的樂譜,那是他們今天預計要練完的曲子。木兔看了看手機,已經七點了,另一個團員還沒來。

可能是有什麼事情耽擱了吧,那傢伙一向很常被老師留下來罵,木兔在心裡竊笑著,再等等吧。不知道過了多久,等到木兔都有些昏昏欲睡了,練團室的門被打開。

『啊,你來了啊!今天來的真晚,是不是又被老師留下來――』木兔離開已經坐的溫熱的椅子高興地去迎接他。

『――木兔,我得走了。』眼前的人低著頭看著地板,雙手焦慮的搓揉著。

『…欸?』木兔的笑容僵在臉上,心跳在一瞬間漏了一拍――就算他早就隱隱感覺到會有這麼一天了。

 

『…抱歉,我已經撐不下去了。該念書了,我有很多事得處理…樂團沒辦法讓我在未來有穩定的工作。』

 

他拾起吉他袋,轉身握上門把。被置放在一旁,木兔的吉他袋孤零零的倚靠在牆上,這是他在練團室等了整整一個小時等到的答案,一句沒什麼重量可言的道歉。木兔看著關上的門發愣了許久,這才回神過來重新抱起吉他。

『八點了,該開始練習了。』木兔想著。

碩大的練團室,孤單的吉他聲奏響著一人的音樂。

 

――就算只有一個人也沒關係。

木兔的指尖輕巧的在弦與弦之間快速跳躍,今天預訂得練完這首歌。

――我還是喜歡音樂,答案就是這樣。

一個F大調在一個槌音後要轉C,接下來是…

―― 不會因為其他人而改變。

『啪』的一聲,一根弦似乎因為過度使用而崩裂。

彈回的力道太大,一不小心劃傷了右手拇指。溫熱的血珠順著那道裂縫緩緩一顆一顆地冒出,順著垂下的指尖低落,在深灰色的地毯上濺出了一朵不怎麼美麗的深褐色血花。

 

『…好痛。』

 

碎裂的玻璃窗讓冷風肆無忌憚的橫掃,刺骨的寒風劃過木兔被凍得通紅的雙頰,一瞬間便將木兔重新拉回了現實。他掃了一眼散落在地上的酒瓶,鐵鋁的外殼裡注滿了透明,但是沒有能夠溫暖他的酒精。木兔的體溫向來高,就算今晚的溫度低到剩下個位數,他也有把握自己可以撐得過去。但是今天,似乎特別的冷,冷到就算他緊緊抱住自己還是感受不到一絲溫暖。

「赤葦…」木兔低頭訥訥地喊出一個他此刻思念的名字。

 

碰!

 

門大力撞擊在牆上的聲音響起,木兔抬頭往音源看去,昏暗的燈光讓木兔看不太清來者的面容,但他還是憑著直覺認出了他的身分。

 

「――木兔先生!」

 

赤葦氣喘吁吁的撐著門,看見木兔的身影讓他終於鬆了一口氣。他從一樓一路找到四樓,開遍每一扇門,找了每一處倉庫,他無數次的嘶吼著木兔的名字,叫的喉嚨都啞了。他有想過木兔或許根本不在這裡,這一切或許根本是徒勞——但是他也想過,如果木兔在這裡,他想用最快的速度,最大的音量蓋過木兔腦海那些雜亂的聲音。

赤葦逼迫自己抬起已經痠疼到不行的膝蓋,他幾乎覺得下一秒搞不好就要倒在木兔的面前了。踉踉蹌蹌的,他奔向了木兔所在的位置。

 

「我來找你了。」

 

赤葦緊擁著木兔,像台壞掉的機器般不斷在木兔的耳邊低語著這句話,「我在」赤葦彷彿在對他這樣說,「我就在這裡」。木兔呆坐著,任由赤葦抱他個死緊。剛剛失去的溫度在這一刻又重新流入他的體內,彷彿再度流轉的時間,一股無形的暖流正緩緩注入他滿是傷痕的心。赤葦溫熱的鼻息隨著起伏的胸膛輕撫著木兔的額頭,衣物柔軟精的味道混雜了些許的汗味。木兔蠻喜歡這股味道的,這是一股令人安心的氣味。過了許久,他才想起要伸手回抱赤葦,輕輕點了點頭,「…嗯,你來找我了。」

 

不管我在哪裡,你一定都能找到我的,對吧?赤葦。

 

「我們回家,好嗎?我們回家吧。」赤葦維持著抱著木兔的姿勢說著,像是安撫小孩的語氣讓木兔慢慢覺得放鬆了下來。再度點點頭,略為搖晃地站起身後被赤葦緊緊抓著手心,半是靠著自己半是靠著赤葦的肩膀,一步一步的離開了那座已經廢棄許久的大樓。

—–

離開時已經是深夜時分,赤葦花了一點時間才攔到了一輛計程車,到家時又不知道過去多久了。沿途上,木兔靜靜地靠在赤葦的肩上,不知道是酒精讓他變得昏昏欲睡,還是只是單純地閉目養神。直到木兔伸出指尖摳著赤葦的手心,他才知道木兔應該意識還清醒,猶豫了一下,赤葦彎下指節握住木兔不安分的手指。他感覺到木兔小小幅度的震了一下,隨即像是安心般舒展了眉頭,也跟著反握回去。兩個人坐在後座安安靜靜的,赤葦看著窗外,手肘靠在扶手上用指背掩著一抹洩出的笑意。

計程車停在一棟公寓前,赤葦付了車費後攙扶著木兔來到家門口,在猶豫著要不要進去時,木兔拽了下他的手腕,看著赤葦,

 

「再陪我一下。」

 

木兔帶著赤葦來到客廳,示意他坐在沙發上,自己也跟著在一旁坐了下來。他雙手撐在膝蓋上,似乎是在琢磨著該說什麼,赤葦也靜靜地不說話,等著木兔開口。

「木葉他們,不是我組的第一個團。」木兔猶豫了一下後說道。

「嗯。」赤葦輕輕點頭,這部分已經從木葉那裏聽說了。

「之前的團員…都有自己的打算所以走掉了,大概就是覺得『樂團沒辦法成為未來』――這樣的感覺吧。」木兔說著,語氣中帶了些許無奈。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而今天只是剛好自己的想法與其他人不同罷了。

木兔說著他們以前發生的事,曾經練習過什麼、上了幾次舞台,發生過什麼事…講這些事時,木兔的表情滿是懷念,一一細數著他們過往的插曲,彷彿將過去的時間軸攤開重新整理似的,一開始回憶就停不下來了。而今天也像往常一樣,木兔說,赤葦在一旁安靜的聽。當說完最後大家分道揚鑣,最終樂團解散之後,木兔再度陷入了一陣短暫的沉默。

 

「…赤葦,你覺得我寫歌的風格是什麼樣的?」木兔突然開口詢問。

 

「風格――」赤葦幾乎不用回想,那一次讓他哭得亂七八糟的旋律已經浮現在腦海了。他想都沒想便脫口而出,「――很悲傷,是一種非常寂寞的感覺。」講完的瞬間,赤葦便立刻後悔了。

木兔還沒恢復精神,為什麼要說這種負面的話呢!!

赤葦暗暗在心裡勒死自己一百次。

「…嗯,果然是這樣啊。」木兔的右手撫著後頸,嘴角扯出了一個笑容。赤葦楞楞的看著木兔,那是他第一次看見木兔那樣笑。與過去陽光般的笑顏不同,現在呈現在他眼前的是如此勉強又十分難堪的笑容。

「自從樂團解散之後,我就再也寫不出像以前一樣輕鬆的歌了。」木兔低著頭說著,眼神聚焦在桌上散亂的樂譜,「不管怎麼寫,我的歌不會講話,我的旋律沒有感情。寫出來的歌只會讓別人哭,我不喜歡這樣…」

赤葦也跟著將視線轉移到桌子上,攤著的是木兔寫到一半的旋律,上頭塗塗改改,到處都是黑色一坨一坨的劃記,沒有一個小節是完整的。

「…遇到木葉、小見、猿杙,尾長他們之後,有了VIVA,慢慢的我們有了粉絲,我以為我可以回到以前那樣的狀態,尤其是遇到你之後,我真的好想趕快寫出一首全新的、能講出關於你的故事的歌。」

 

「但這次,我一段都寫不出來了。」

 

木兔的語調染上哭腔,搓揉的雙手隱隱在顫抖著。不是他忘記該如何寫歌,而是無論他怎麼努力都無法脫離習慣已久的孤獨感。他很想趕快把心中激動的感覺寫出來,但他的筆動不了、腦袋動不了,像陷入流沙般,越是焦急著想逃出去就困的越深,直到最後沙子幾乎將他吞噬――

 

「冷靜點。」

 

赤葦略為冰冷的手蓋在木兔顫抖的雙手上,木兔抬眼看向赤葦,睜大的眼睛盈滿焦慮和不安,赤葦認得出來,這和他在那段旋律中看見的少年雙眸一模一樣,那一瞬間,赤葦差點又要再度被拖進那一片黑暗。

 

「…你不需要這麼著急,你只是太習慣過去的感覺了,一時之間還調整不回來。」

 

赤葦緊緊抓住了木兔的手。

「我可能沒辦法跟你有一樣的感受,但我想,那對你來說應該是一個很悲傷的回憶吧。」赤葦喃喃說著,「…我覺得不需要完全否定過去帶給你的不安,我想,對台下每一個喜歡你的粉絲來說,那都是你的一部分。」

赤葦頓了頓,「包括我,所以…」

 

「慢慢來就好,不管是我,還是台下的人們都會站在你身後陪著你的。」

 

抓住木兔的手一點一點的將他拖上岸。窒息的沙流漸漸放開了對他的束縛,直到他能夠再度呼吸,並睜眼看見了那雙記憶裡總是溫柔的笑著看著他的人——

木兔的那雙眼中,咆哮的寂寞和不安終於緩緩歸於平靜,取而代之的是赤葦映在身前的倒影。

感覺木兔似乎終於回應了他的呼喊,赤葦的嘴角不自覺的勾起一絲安心的弧度,他伸手摸上木兔因風吹而凌亂的髮絲,「現在,什麼都別想,好好睡個覺,休息個幾天再繼續向前也沒關係。」

像是催眠一般,這三個禮拜來累積的疲勞終於釋放,如潮湧般的安心感讓木兔的眼皮越來越沈重,直到他閉上雙眼,頭倒向赤葦的那一刻被他用肩膀穩穩接住。赤葦心疼的看著木兔眼下掛著的淡淡黑眼圈,拇指指腹輕輕摩挲著。木兔肯定累壞了,承受著那樣的痛苦,一直都是自己扛下的嗎?

赤葦將自己脱在一旁的外套以儘量不驚動到木兔的動靜蓋在他身上,看著木兔陷入沉睡的睡顏,赤葦猶豫了一下,輕輕在額頭上留下一個蜻蜓點水般的吻,

 

「…晚安了。」

—–

木兔再次醒來時,赤葦已經不在了。他的身上蓋著一件赤葦的外套,頭下墊著沙發的抱枕,考慮到他還沒來得及洗頭,上頭還用毛巾包裹起來。他似乎以蜷縮的姿態就這樣在沙發上睡著了。

醒來時他覺得精神特別好,彷彿過去三個禮拜的焦慮都瓦解似的。大大的伸了個懶腰,木兔的視線落在桌上已經被人整理好的樂譜上,看了看身上蓋著的外套,像是回想起了什麼,木兔慢慢的睜大了眼,手按上額頭那理應不存在的觸感――驚訝的表情中卻帶著笑意。木兔拿起筆,又拿出新的紙張開始重新畫下醜醜的直線。

這次和以往的感覺不一樣了,清晰的直覺告訴他該怎麼寫出心裡的感受、他發生的故事,他有預感,這次他能真的做出改變了。

—–

又過了幾天,赤葦再度接到來自木兔的電話讓他去他家一趟,像上次一樣,赤葦很快便趕來了。

「鑰匙放在地毯下,到了就自己開門!」木兔在電話裡這麼說著,信任的語氣讓赤葦覺得有點開心,卻又覺得木兔是不是太容易相信別人讓他覺得些許不安。

「什麼啊!我只有告訴赤葦!」木兔不滿的說著,「而且赤葦又不是別人,難道你會把我家地址到處張揚嗎?」

「…是不會。」

「那就好啦!我在家等你,快點過來喔!」說完,木兔便掛上了電話。

赤葦看著已經暗下的手機螢幕,木兔又回到了以往開朗的語調,不太一樣的是,他的語氣中似乎多了些輕鬆。趕到時,照著電話中說的那樣,赤葦真的在地毯下方看見了鑰匙,打開門後,木兔抱著吉他開心的大喊,「赤葦你來啦!」

木兔放下吉他跑過去,把赤葦拉到沙發上坐著,用一種很認真的語氣對赤葦說,「赤葦,我現在要拜託你做一件很重要的事,不管我接下來說什麼你都要答應喔。」

「…是。」不知道待會要做什麼,能讓木兔看起來這麼緊張又期待,赤葦不自覺的吞了吞口水。

「那我要說了喔?」木兔認真的看著赤葦。

 

「摸摸我的頭。」

 

「…欸?」赤葦沒能反應過來,呆愣在原地,「為什麼?」

「哎你別管,為了新歌,快點嘛!」木兔用催促的語氣說著,赤葦只好在他強硬的目光下僵硬的伸出手揉著他的腦袋。木兔今天是散著髮的,觸感很好,髮絲很柔軟,赤葦慢慢放鬆了肌肉,順著頭髮揉著。

「唔…」木兔感受了一下,「接下來是握手!」

赤葦猶豫了一下,伸出手的那一刻立刻被木兔握住了。像剛才一樣,木兔也很認真的思考了一會,「好,換抱抱!」

這次赤葦更猶豫了,但他還是張開手臂將木兔輕輕擁入懷裡,「赤葦,用力一點。」木兔的頭窩在赤葦的頸窩處悶悶的說著,赤葦緩緩加重了些許力道,木兔鍛煉完美的胸肌就這樣被擠在他的身前,害他險些就直接硬了。

 

「最後,」木兔抬起頭,「赤葦,能給我一個親親嗎?」

 

聽到這句話,赤葦嚇的放開了木兔,希望能在那雙眼睛裡找到一絲開玩笑的意味,但對上的只是一副看起來毫無妥協的雙眸。木兔認真的看著赤葦把他盯有些不自在,下意識的移開了視線。

「…那個,這樣不太好吧?我們又不是…」赤葦欲言又止的說著,「戀人的關係」梗在喉嚨間沒有說出口,像是要暗示木兔向他告白一樣的話語讓他覺得有點羞恥。

「不是什麼?」木兔窮追不捨的逼問。

「…戀…情、情侶之間的關係…」赤葦的聲音越來越小,耳尖因羞恥染上一絲躁紅。

 

「那,成為情侶就可以了嗎?」

 

赤葦錯愕的抬起頭,木兔看出他的驚訝,還是徑直的說了下去,「我想過了,赤葦。」

「我對你的喜歡跟木葉、小見、猿杙的都不一樣,他們是朋友的那種喜歡,但你不是。」木兔認真的說著,「我對你的喜歡,是戀人的那種喜歡,想親親、想抱抱,想在一起的那種喜歡。」

「赤葦呢?赤葦對我是哪種喜歡?」木兔看著赤葦,金燦的眼裡毫無猶豫,好像早已知道答案般緊緊的捉著赤葦的視線不放。彷彿被猛禽牢牢抓住似的,赤葦被困在那雙眼裡動彈不得。

「…喜歡。」赤葦低下頭開口,藏青色的眼眸不再遲疑,「我和你的喜歡,是一樣的。」

 

答案是如此的明顯,而且或許早已藏不住,也壓抑不住了。

 

赤葦的視線飄向木兔的唇瓣,拇指指腹撫上木兔軟嫩的下唇,略帶猶豫的問,「可以嗎?」

…配上這樣的我,可以嗎?

…我配的上,擁有這樣的你嗎?

「嗯!」木兔重重點頭,「如果是赤葦的話,想對我做什麼都可以喔!」說著,木兔漾開了一個堪稱十萬伏特的笑容。

「?!」

赤葦差點沒從沙發上摔下來。

「那個,這種話,以後還是少說比較好…」赤葦扶正歪掉的眼鏡,卻對上木兔不滿的眼神。

「咦――為什麼!」

…因為對心臟不好,赤葦暗暗的想著。

「反正,不要亂說…」

「可是我喜歡赤葦啊!」

「…」

赤葦不忍了,活了二十年來從來沒忍的這麼辛苦過。他翻身就直接將木兔壓在身下,手指插進木兔柔軟的髮絲,俯身就是一記深吻。他輕輕用舌尖撬開對方微啟的唇,當舌身成功探入溫熱的口腔時便肆意的掠奪口中的氧氣,木兔也跟著回應著赤葦的吻,但跟不上赤葦的節奏,腦袋逐漸被吻的暈呼呼的,精壯的手臂下意識的攀附在赤葦的後頸,雙腳也貪婪的勾住赤葦的腰身。

「嗯…赤葦…」

遲遲接收不到氧氣的大腦發出訊號,木兔的眼角積著生理的淚水,金燦的眼睛淚汪汪的看著赤葦,似乎想告訴他他需要氧氣,但赤葦不理會,僅僅是短短的換氣空檔,赤葦又再度加深這個綿長的吻,兩個舌尖纏綿,透過不斷的接觸訴說對彼此的愛意。當赤葦終於決定放過木兔時,木兔已經被吻的出了一層薄汗不斷喘著粗氣,眼裡氤氳的水氣加上凌亂的衣服要說有多色情就有多色情,讓赤葦差點又想再來一次。

「哈啊…哈啊…赤葦,騙子…一點都不溫柔…」木兔伸手擦掉嘴角牽落的銀絲,抗議般的說著。

「這是…懲罰。」赤葦撐在木兔的上方,想了想,舔了下嘴角說。

「什麼懲罰,這麼舒服!」木兔睜大著眼睛望著赤葦,「赤葦的吻技很好欸,怎麼感覺這麼熟練!」

「…憑感覺。」

赤葦講的有點心虛,他總不能說在家看片的時候都想像自己跟木兔正在做愛吧?

「這樣啊,赤葦果然很厲害欸!」

「…謝謝。」

木兔自顧自地說完就陷入一陣沉默,突然,他拉了拉赤葦的衣角,「欸,赤葦,所以我們現在是男男朋友的關係了嗎?」

「…是,我們是…兩情相悅。」

啊,沒錯,他們現在是男男朋友的關係了。

直白的承認讓赤葦覺得些許害羞,木兔低頭喃喃唸著,「男男朋友…男男朋友…」,然後突然猛的一抬頭――

 

「――赤葦,現在我有男朋友了耶!」金燦的眼睛裡盈滿驚喜,好像現在才反應過來自己有了男朋友的事實,「那、既然是男男朋友的話,現在可以要一個親親了嗎?」木兔看著赤葦的眼睛閃閃發著光,期待的說著。

「剛剛不是親過了?」

「剛剛還沒確定是男男朋友啊!」木兔理直氣壯的說,「你不給我,我自己來!」說著,手拉過赤葦的肩膀就湊過去自己狠狠的親了一大口。

 

啵!

 

赤葦愣著還沒反應過來,嘴唇已經被親的濕答答了,等他回神過來,只看見木兔得逞的笑容。

「你這個人…」赤葦幾乎快忍不住想再親一次的慾望了,再次湊過去時卻被木兔一把拉下,「呃――」一時重心不穩,身體的重量全數壓在木兔身上。

 

下半身,對方已經勃發的硬物抵在自己另一處。

 

赤葦瞪大眼睛,掙扎著想起身,木兔拽著他的那隻手卻沒有鬆開,「來做吧,赤葦!」

 

笑彎的眼裡是滿滿的情慾。

 

很快,地上就多了兩條剛脫下來的內褲,「潤滑…啊,根本沒買。」赤葦懊惱的說著,木兔卻指了指抽屜,「那邊,應該還夠。」

赤葦愣住,「…你怎麼會有?」

「我當然有…」木兔的眼睛笑的更彎了,金燦的眼睛注視著赤葦,「我之前都是想著赤葦做的,怎麼會沒有?我連保險套都買好了…」

「所以,」木兔壓低的聲音盛滿笑意,雙手勾上赤葦的脖頸,兩個人之間的距離足以讓赤葦看清木兔眼裡載滿的星光,「快點滿足我吧,赤葦――」

 

――啊、交往還不到24小時就浪成這樣,以後該怎麼辦啊?

 

夜還長,兩具肉體在情意綿綿的夜裡相互糾纏、交疊著,互相爭奪著在對方身上烙下屬於自己的證明,細碎的吻痕爬滿了肩窩、鎖骨,大腿根部,沒有誰捨得先放開緊咬著對方的唇瓣――

—–

隔天早上,最先起床的是赤葦。直到看見滿是吻痕的腰和手臂,他才終於相信醒後復甦在腦海裡的畫面,交往、親吻,做愛…他們做著情侶會做的事,而和他做這些事的,是他的男朋友、他的大明星,木兔光太郎。赤葦看著仍在熟睡的另一伴,臉上浮現一絲笑容,伸手輕輕撫向對方睡的凌亂的髮絲,對方舒服地從喉間發出黏糊的聲音,銀白色長長的睫毛輕顫,金燦有如寶石般的雙眸睜開,將赤葦帶著笑意的嘴角映入。

「唔…赤葦,早安…」剛起床時的聲線還沒調整回來,沙啞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在撒嬌,木兔挪動身體往赤葦的方向蹭蹭地靠近,又往他的懷裡輕撞了一下示意赤葦抱他。赤葦在木兔的額上憐愛地烙下一記吻才伸出手臂將木兔抱進懷裡,「醒了?時間還早,再睡一會吧。」

「嗯…但我不想浪費和赤葦在一起的時間…」木兔揉著眼睛,語調還帶著一絲迷濛,但翻動了幾下身體還是敵不過睡意,又倒了回去,「那再抱一下好了。」

「嗯,睡吧。」赤葦揉著木兔的髮絲輕柔的說著,又再度輕吻上木兔柔軟的唇。

等木兔再次醒來時,已經快要中午了。因為想吃吃看赤葦的手藝,於是木兔纏著他讓他做飯給他吃,軟磨硬泡了1分鐘,赤葦終於敗在木兔閃閃發光的眼神下,於是木兔盥洗完便滿懷著期待拿好餐具坐在餐桌前了。

但是當盤子端上時,木兔忍不住呆愣在原地。

「赤葦。」

「是。」

「這個黑黑的固體是什麼?」

「是牛肉。」

「…」

「…」

木兔看了看擺在面前的焦炭,又看看面前同樣擺著另一個焦炭的赤葦,終於忍不住大笑出聲,「赤葦不會做菜可以跟我說的嘛,我又不會笑你!」

「…你已經在笑了。」

「不一樣!那是因為赤葦的表情太好笑了!」

「…」赤葦的臉色更黑了,木兔這才趕緊止住笑聲,「好啦好啦,赤葦別生氣,給你啵啵!給你啵啵不生氣!」

「…一個不夠。」

「那給你一大個!!」說完,數不清有多少個大啵啵就這樣砸在赤葦的臉頰、額頭,其中砸的最兇狠的就是嘴唇了,赤葦的嘴唇被吸到通紅,過了好久才消退。

兩個人又再度嬉鬧了好久,開始吃飯都已經是下午一點多的事了。

木兔一邊吃著手裡的外賣燒肉便當,一邊含糊不清的對赤葦說,「赤葦,下一次的演唱會你絕對要來喔,我準備了驚喜要給你!」

「嗯,當然,我絕對――」話說到一半,赤葦突然像想起什麼臉色越來越難看。

「?怎麼了?噎到了喔?」木兔疑惑的觀察著赤葦。

「…昨天…是搶票的日子…」赤葦內心一陣崩潰,昨天的衝擊太大完全忘記要搶票了,現在可好,連排隊都不用排了。

「搶票?啊、對吼,昨天好像是售票日。」木兔邊吃邊說著,「但沒關係吧?我可以給你票啊。」

「啊?但是,票不是…」赤葦開心的同時卻又覺得疑惑,木兔故作神秘的眨眨眼,「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

轉眼間來到VIVA的第四場演唱會,而這次特別神秘,VIVA並沒有公布任何節目流程表。赤葦手上握著木兔塞給他的一張壓得皺皺的紙――感覺跟他用來寫原創的紙差不多,上頭醜醜的字跡寫著「赤葦京治,特別VP」。赤葦想了下VP到底是什麼,看了很久才看出來應該是木兔的I跟P黏在一起了,所以這張紙上寫的應該是「赤葦京治,特別VIP」。

赤葦站在場地後門前猶豫了許久,還是決定敲了敲門。一個穿著黑衣的保鑣走了出來,一臉凶神惡煞的樣子讓赤葦有點退卻,「做什麼?」

「呃…木兔光太郎讓我進來的。」赤葦遞上那張壓得皺皺的紙,黑衣保鑣瞇著眼睛看了一下,「嗯…對,他的確有交代我要放拿著這張紙條的人進來,身分證給我看一下。」

黑衣保鑣確認完身分後便帶著赤葦來到台前,紅龍柱圍出了一個位置,一張紙用熟悉的字跡大大寫著「赤葦京治專區」,外加下面木兔光太郎的簽名――和一個太陽笑臉。赤葦呆愣在原地,這個位置的視野是最好的,匡起來的空間至少可以站四個人還有剩。赤葦在其他粉絲灼熱的目光下走進那個空間,後面站著的是剛剛的黑衣保鑣。跟其他粉絲的表情比起來,他突然覺得這個保鑣看起來真的是面目慈善。

很快,演出要開始了,像之前一樣,木兔他們先出來暖場。今天木兔穿著V領的棉質白長袖,袖子的部分捲到手肘處露出精壯的小臂,黑色背心敞開豎著衣領,銀質感的立錐項鍊掛在飽滿的胸肌前,迷彩工裝褲垮垮的掛在腰間,當木兔向後面舞台大力揮手時,總是似有所無的露出鍛煉結實的腹肌。

赤葦吞了口口水,上面有些咬的比較深的吻痕還沒消退,希望別被發現才好。木兔一眼就看見被圍的誇張的赤葦,四周擁擠卻唯獨圍出了那一塊空間,專屬於赤葦的空間。木兔衝著赤葦的方向綻開一個大大的笑容,又豎起大拇指比了個「讚」的手勢,隨即繼續跟台下的粉絲們進行互動。

赤葦輕笑出聲,這的確是木兔一貫的風格。

「那麼,接下來請大家欣賞我們的演出――!」木兔握著金屬質感的麥克風大喊,台下歡呼,代表各團員形象色的螢光棒在台下瘋狂揮舞著。

已經和第一次不一樣了,此時木兔光太郎面對的,是坐擁了幾千人的舞台規模,幾千個喜歡並願意追隨VIVA的粉絲們。

觀眾席的燈緩緩暗下,整個會場剩下舞台鎂光燈和應援棒的光源,聚光燈照在舞台正中央,映在木兔閉上的眼簾,以及――那把木吉他上。與以往的風格不一樣了,輕柔的旋律在鼓棒敲下的預備聲後響起並環繞在整個會場,而這次的主旋律,正是由那把木吉他演奏。

樂聲悠揚,綿長的音符在旋律中流轉,木吉他獨有的溫柔音色在弦上飄然流瀉。赤葦聽見旁邊有人竊竊私語著「風格變了」、「好像是新歌?」之類的句子,而他也發覺了。丈青色的眼眸注視著站在台上的戀人,握著麥克風的手在燈光的輕撫下籠出了一層淡薄的光暈,赤葦靜靜的等待,等待木兔送給他的驚喜。

木兔緩緩睜開眼睛,金燦的眼眸半垂,薄唇微啟,輕輕吟出了一段歌詞。

 

黑暗中的我 獨自前行

我曾想著 或許這輩子就只能孤獨一人

抬頭仰望 冬季星夜早已褪去顏色

搓揉雙手 將一切懦弱收攏進口袋

你的出現改變了我

相遇是場意外 也是最美的奇蹟

將我拖出深淵的那雙手

溫暖而厚實

滿溢而出的溫柔 緊緊包裹我藏起來的不堪

謝謝你 在那日冬雪之夜找到了我

謝謝你 顛覆了我曾經的以為

 

赤葦亮著眼睛注視著台上正閃耀發光的木兔,雙手不自覺的握緊――這是給他的一首歌?

木兔的歌一樣充滿感情,卻不再像以往蒼茫孤寂,而是一種解脫的釋然。赤葦目不轉睛的看著木兔,金燦的眼眸卻突然映進自己的身影,聚光燈照在木兔身上,逆光讓赤葦看不清他的身影,只見到那雙揉進滿滿璀璨星光的眼睛。

 

我愛你這三個字

我會慢慢用一輩子去解釋

 

木兔看著赤葦展開了笑靨,陽光的笑顏如夏日的冰涼汽水般在赤葦的心裡冒著溫暖的氣泡,一顆一顆的向上飛揚,飛向自由的天際。赤葦的嘴角勾起一絲微笑,向上高舉木兔的應援牌――

 

你和我的故事 現在才正要開始。

 

Fin.

Notes:

第一次寫赤兔還是架空,ooc 或是寫的不好ㄉ部分很抱歉😢但因為太喜歡偶像木兔設定所以很努力的肝出了這一篇,謝謝看到這裡的各位🙇♀️
如此爆字數我真的沒想過,這可能是長篇絕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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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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