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赤】Sing for you

*传记系列前传,也可独立阅读
*木兔因伤退役
*赤苇第一人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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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
“据黑狼M******Y内部可靠消息,12号边攻手木兔光太郎选手将因肩伤缺席本赛季,目前正在积极调整恢复,但伤势似乎并不乐观,请看现场发回的报道。”

 

01

我陪他回家。

不,应该说……我和他回家。

我……

我很乱。

我一直很喜欢中国的一句话,好像是孙中山先生说的,叫:凡事预则备,不预则废。就是说干什么事都要有准备,你不准备这事就干不成。

关于木兔前辈要退役这个事情,我已经准备了好多年。真的好多年。我在高中的时候就能很冷静地告诉他想打排球打到130岁是不可能的,一般运动员到了三十多岁就要退役。

我对他的肩部损伤应该是有准备的。

岩泉和我说过,日向和我提过,家里多出来的挂号单我也知道,我就是不想相信,就是要装瞎装看不到。我总是想,他是木兔光太郎啊,他怎么能离开排球场,他怎么能不在球场上发光,他怎么可能有朝一日要籍籍无名,要黯淡无光。

可能是十几年的工作都和漫画有关,接触了太多的浪漫主义者,帮忙构建了太多乌托邦,连带着我自己都变得理想化起来,甚至开始相信那个要打球打到130岁的妄言。

直到我坐在黑狼的办公室里,看着队医推过来一摞检查单子和情况说明。我脑子嗡一下炸了,不要让我看这个,不要告诉我木兔前辈肩膀的现状,不要让我知道,不要让我去安抚消极状态的木兔前辈,我不会,不要找我。

我像是一个被符咒镇压在座椅上的鬼魂,牵线木偶一样的,被迫听清了每一个五十音,看清了每一个白纸黑字,我想离开这里,不要再让我听下去了,求求你。

我求助地看向木兔前辈,他一如既往地握住我的手,安定的,宁静的,像场上每一个决胜的扣球一样冷静。掌心的老茧还在,深深压在我的指缝里,粗糙粗粝,一点都不柔软,可是我喜欢,特别特别喜欢。

我机械地点头应是,在笔记本上记下接下来的安排和行程,感激黑狼,他们连社交媒体的营业都安排好了,我终于不用绞尽脑汁地躲避木兔前辈无处不在的******,感谢苍天,让我消失两天吧。

我还不能失态。我对自己说。还得和木兔前辈一起去储物室收拾东西,签各种文件,保持冷静,赤苇京治,你最擅长这个。

02
回去的车是前辈开的,路上谁都没说话,我是不想说,他大概是看我这个样子不敢说。我们停在楼下的超市买东西,酱油味淋芥末挨个装进布袋,就剩下那桶纯净水和搞活动送的1.5L瓶装水。

我在柜台结账装包,眼看着木兔前辈右手掌穿过桶装水的提手,向往常一样握紧发力,整条胳膊的肌肉好看地崩起来。

因为完全预见了接下来的发展,所以我转过头去,不愿再看。封闭针打多了的下场就是肌肉痉挛,无力,发球时速能超过100的手掌现在连一桶水都提不起来。

我把布包和小瓶水塞进他的左手,拎着桶装水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出去。

我无人可怨,更无处可怪。怨只能怨我自己,明明对木兔前辈到了年龄会退役这件事情心知肚明,为什么还会这样失态,为什么还会做出自欺欺人这种近乎无理取闹的事情。

黑狼的最后一场比赛我没去,可能是冥冥之中的感应,那段时间我工作忙到起飞,每天只能睡两三个小时。木兔前辈准备从家里出发去打比赛前我刚好结束一项工作准备小睡半小时。我站在家门口和他接了一个吻,并承诺他打完比赛一定好好补偿,他像往常一样地答应了,然后出发去比赛。

前三局他没有上场,大比分来到1-2,第四局中段黑狼16-18落后,木兔前辈被换上救场,大比分3-2艰难取胜,帮助黑狼拿下本赛季冠军。

日向后来和我说,木兔前辈在要求打封闭之前,朝留给我的固定座位看了一眼。

他那个时候在想什么呢?比赛之后和我打电话说今天又打了很厉害的直线球和斜线球的时候又在想什么呢?

而我那个时候又在想什么呢?

明明高中的时候就知道,木兔前辈是必须要认真对待的人,为什么十几年过去,我反而会在和他打电话的时候还在想着工作什么时候能做完?

03
我从未在木兔前辈身边失眠,但今天我实在是睡不着,得益于他一如既往强悍的睡眠质量,我悄悄爬起来也没有惊动他。

我有两个移动硬盘,里面按照年份和比赛类别,分门别类的储存了木兔前辈从高中时期开始所有我能找到的比赛录像。

我插上耳机拽过一张白纸,从第一个IH的视频开始,一分一秒地看过去,给他做技术记录。

接球,扣球,发球。

接一个好球画一条杠,扣一个球画一条杠,扣过去得分了另起一行再画,发球ace也画。其实每一场正规比赛都有完整的技术记录,每一场比赛的数据我也都存过,但我就是非要自己再做一遍,再看一遍他是怎么把直线球越扣越娴熟,怎么把直线和斜线越切换越难以捉摸。

木兔前辈起床晨跑前八个小时我看了大约三四场比赛,我扣上电脑把白纸反过来压在咖啡杯下,悄悄爬回床上钻到他身边去闭上眼睛。

大约半个小时,我听见他醒了,一如既往蹑手蹑脚地起床,小心翼翼地亲了我的额头,走出卧室的时候脚趾又碰到了墙边的柜子。我听见他洗漱,穿衣服,拿钥匙,关门,然后忍不住把脸埋进他的枕头里。

他好像不在乎,连晨跑都坚持得理所当然。似乎退役对他来讲就像从高一升高二那样简单。我泄愤似的掐着他的枕头和抱枕猛锤,陡然升起一股恐慌和无力来。

我看不懂他在想什么了。

04
他还是买的老几样的早餐,我听见他把豆浆扎开放在桌子上,包子三明治统统摆好,又从冰箱里拿出咸菜夹一些,然后走进卧室来叫我。

我猛地伸出手搂住他的脖颈,他被我吓了一跳,却依旧笑出声来:京治故意装睡吓我啊?快起来,别忘了一会还要去黑狼呢。

去干什么?我慢吞吞地爬起来穿衣服,精神实在不济,脑子里像有柄大锤在不停地敲打。我烦躁地套上帽衫,连眼镜都不想戴。

京治怎么忘了?他看起来很惊讶,今天黑狼公开选拔打比赛,正式队员都要去看的。

可是前辈已经退役了。我难得刻薄,就像心里有一百把寒光凌冽的匕首,非要见到血才肯消停。

哎呀哎呀我知道,他低下头去嘟囔,一秒后就张牙舞爪地过来推我,这不是还没对外公布嘛!所以在大家眼里我还是正式队员!京治赶紧吃早饭,吃完我们一起过去!

我为什么要去?我拖着脚步走进卫生间,扑了把水在脸上,明明是前辈自己的事情为什么还要拖着我一起?

京治不是说你们杂志社要给我写传记什么的吗?教练就让你今天一起过去啊?赤苇不舒服吗?要不要在家休息?他凑得很近,呼吸都扑在我脸上,热气蒸着******涩的眼睛,再多一秒我就要失态。

不用。我推掉他的胸膛,咬紧了腮帮子里的肉,直到尝到一点血腥味,才抬起头对他露出一个毫无破绽的微笑,去吃饭吧木兔前辈,一会一起过去。

我去干什么?去见证一个代替他的人是如何被选出来的吗?那个人是不是还要穿上他的十二号球服,站上他无数次起跳的四号位?

希望今年黑狼一个主攻的苗子都招不到,我无比恶毒地想。

05
比赛场旁的木兔前辈永远热血沸腾,在每一个好球得分后大声呼喊,对遗憾出界的战术球懊恼得比球员都要真情实感。

最终留下来的那几个主攻手里果然有木兔前辈的粉丝,从他扣第一个球我就看出来了,厚实的背肌,熟练但没那么娴熟的小斜线,与十几年前的木兔前辈如出一辙。甚至他还比木兔前辈多出一项得天独厚的天赋——他的左手。

日向眼睛亮晶晶地凑过去问能不能接他一球,宫侑笑嘻嘻地说那我来给你传一个。那小孩憧憬地看着眼前的三个偶像,大声地说自己的梦想就是能在黑狼穿上和木兔前辈一样的十二号球服,然后拿奥运冠军。

木兔前辈大笑着拍他的后背,说他真可以,我却一个字都听不下去,霍然起身离开了场馆。

木兔前辈没有追出来,感谢上苍他没有追出来,要不然我该怎么和他解释,他眼中冷静有条理的赤苇京治变成了如今这般刻薄恶毒容不得人的模样。

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我搓了把脸换上工作面具,好在多年的打工经验让我能在工作时使用另一个完全不同的脑子,不被任何日常的情绪影响。

木兔前辈走进办公室的时候我尽可能地避开了他的眼睛,为了能让我保持一个绝对冷静的情绪下处理好传记的工作,传记这件事我绝对,绝对不能搞砸。

处理完工作我跟着木兔前辈去吃黑狼的食堂,为了不让大家起疑,努力维持着往常的状态,我甚至记得在兜里给佐久早揣上一瓶他念叨过的免洗消毒液。

下午的时候木兔前辈仍然留在黑狼的场馆里打球,只是不扣球不拦网,权当给新人做陪练,他打得兴致盎然我坐在一旁如造凌迟。

这算什么呢?他只是受伤了,凭什么就要把属于他的荣耀他的时刻让给别人?我看着不同的人在场上起跳扣球,看着木兔前辈在地上不停地翻滚防守,掌心都要被我抠破,我从来都是抬着头看我的明星在空中展翅,何时低着头看他在地上狼狈滚翻。

他打了两局后下来坐在我旁边用手掌扇风,好像在说着什么我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耳边全是从身体里传来的嗡鸣和鼓噪,我快被我自己的恶毒和不甘冲垮了,为什么好像只有我一个人对木兔前辈因伤退役这件事接受无能,为什么木兔前辈这么坦然,这么安定,他怎么不哭,怎么不崩溃,怎么不消极,怎么不来问我以后还能不能打排球。

赤苇,赤苇。我不知道我胡思乱想了多久,直到他拽了拽我的袖子打断我的思路。

我扭头看他,他反撑着手掌靠在墙上晃着双脚,抬起眼睛一派纯真和无辜:赤苇教我打二传吧?

什么?我下意识地反问。

感觉二传不是很需要用到肩膀的样子,他掰起手指头做出传球的动作认真盘算,传球好像更依靠手腕和腿部力量一点,我这两个地方的力量都挺大,就是啊——场上的战术组织好难!!感觉二传传球要考虑好多好多好多——万一没组织好就完蛋了——

……

他还在自顾自地说着二传的难处,我却冷到浑身发抖。我应该欣慰的,木兔前辈没有放弃打排球,也在积极寻找和自己伤势和解的办法,但是他那句教我打二传我是真的,真的,真的无法接受。

二传手像是一串珠串里那根隐形的鱼线,透明的,默不作声的串联起整个队伍,而木兔前辈本来是这串珠串里最明亮的一颗。

我蓦地拉着他的手腕把他从地上拽起身,在他一叠声的呼唤里逃进汽车的后座。我摁着他的肩膀死死抵在他的肩窝,打着无知觉的抖:

“前辈。请和我******吧。”

06
当然没做到最后,木兔前辈对这种事情有着古板的固执,总要一二三步走,在车里更是想都别想,我也不知道我是晕了过去还是睡了过去,总之再次神智清醒的时候已经到家了。木兔前辈撸起袖子给我看他肩膀上很深很深的牙印,撒娇似的怼在我面前,说了些让我面红耳赤的话。

我转过头去不理他,小声说他活该。

他哼唧哼唧像个毛毛虫一样把下巴垫在我脖子上,悄声问我为什么不开心。

我反手摸着他打满了发胶但依然柔软的发根沉默许久,回答他:我觉得我对不起你。

他霍然坐直身体,很是惊恐:赤苇喜欢上别人了吗?

没有。我翻过身面对他的眼睛,无比确切地否定。

那就好啊,他重新趴回我身边,拨弄着枕巾上的穗:那赤苇为什么说对不起我?

我躲开他的眼睛,把目光落在墙上的枭谷队服:我觉得我骗了你。骗你以为赤苇京治是一个冷静,宽和,温柔的好人,但实际赤苇京治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坏人,他刻薄,恶毒,心胸狭隘。在确定你要退役后不止一次暗地里诅咒黑狼再也招不到好的主攻手,让你的十二号球服后继无人才最好。

他责怪你为什么这么平静地接受因伤退役,责怪你为什么在最后一场比赛之前不强烈要求他去看,责怪你为什么明明很疼很不舒服打电话还是那么开心。明明这些都不是错,赤苇京治还是要怪你,怪到甚至有点恨你。

你说,他是不是一个很差劲的人。

说完这段话我整个人都空了,我不在乎他能不能听懂我这一连串的胡言乱语,我只是憋太久了,憋到我真的要恨他,憋到恐慌已经快要盖过我的爱,憋到我不得不讲。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不敢听他的呼吸,连他额前因为发胶融化而耷拉下来的头发都不敢瞟。我只能靠坐在床上,扭头去看窗外无边的夜色,忽然腿上一重,一片温热席卷而来,我下意识地低头,猝然对上他金色的眼睛。

木兔前辈的眼睛并不是那种非常明亮的黄金色,而是带着一点暗的棕金,白天在阳光下或者在灯光充足的体育馆里并不明显,反而是在这种只有窗外路灯和一盏小夜灯的情况下,金得熠熠生辉。

就像是……在一片黑暗里突然亮起来的一颗夜明珠。

他问我:赤苇,你是觉得既然已经拿不了冠军所以就没有打排球的必要了吗?

像一记耳光,把我整个人都打懵了。

我很想跳起来说不是,但那句否定却让我如鲠在喉,我张了张嘴,说不出一句话。

我好像真的……用胜利把木兔前辈框住了。漫画主角的未来总是光明灿烂的,或许有遗憾但总归是向上的,然而现实并不如此,经历过低谷不一定就是上坡,一次平常的比赛很可能就是人生的最后一场,现实远比漫画戏剧。

如果木兔前辈是漫画的角色,那他大概会先失落沮丧,然后经历了一点事情再振作,积极做手术做复健,最后重回赛场。

但现实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因为木兔前辈的肩膀注定无法恢复到全盛时期,所以他就需要慢慢撤退,从首发撤到替补席,再从替补席撤到幕后,一步一步为新人让路。

如果是漫画,那这个慢慢撤退的角色必然只是主角的陪衬,但现实的木兔前辈从来都不是他人的配角,因为木兔光太郎只会是他自己人生的主角。

不能拿冠军就不能打排球了吗?我竟然忘记了木兔前辈的座右铭,还在这大言不惭地替他惋惜,哪里算得上一个合格的猫头鹰饲养员。

我俯下身小心翼翼地抱住了他,在他肩头蹭了蹭,再次说了对不起。

不要想怎么打能赢,而是要想怎么打更快乐。木兔前辈一以贯之的排球箴言放到如今的情景应该是:只要有排球可以打,就很快乐。

木兔光太郎是一个怎样的人呢?我在拉着他陷进床铺时漫无方向地想,他是我最初认定的明星,是给了我无数勇气和力量的人。

那明星又是什么样?

大概是永恒的燃烧,无穷的光亮,和黑暗里仍然能熠熠生辉的强大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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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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