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泰】爱情好难

看到田柾国的第一眼，金泰亨就注意到了这个长相有些可爱的高中生。
清爽的短发，偶尔被巷道里胡乱的风吹的支楞起来的刘海，敞开的蓝白校服外套，挺拔的鼻梁，好乖的一双大眼睛，还有和同学结伴聊天的时候会露出的，令人感到幸福的笑容。
出校门以后，他会在奶茶店正对面的第二棵梧桐树下找到自己的自行车，有的时候是一个人，有的时候会和一两个同学同路。他会先把着自行车的龙头走上一段，直到从金泰亨的视角几乎看不见他以后，才踩上踏板一溜烟的骑走，拐进巷子的岔道口。
这学期，金泰亨给自己找了份奶茶店的******。店铺的位置就在他大学的附中后门。附中后门的街上全是小店，方便高中生们吃吃喝喝。奶茶店离的近，活儿不难，能赚点儿钱，还能挣不少社会实践学分，每周下午下课以后，回宿舍放了包就能溜达过来。金泰亨换了工作服，一边清理留在柜台上的小票，一边觑着墙上的挂钟。
嘀嗒，嘀嗒。
五点整，第一批踩着放学******的男孩们的笑声已经从校门的方向传了过来。金泰亨卷起自己的右手袖口，准备迎接每天固定的营业高峰。
哪个高中生会不喜欢喝奶茶呢？在教室里闷了大半天，就应该喝些甜滋滋的饮料满足自己。说笑着的女孩子们是奶茶店最主要的顾客，她们也最爱研究新出的饮品单，甜度、温度、加料的种种搭配组合都能让她们在尝到第一口就露出丰富而活泼的表情；男生们也会买奶茶，虽然占少数，也不爱太多花样，但认准了一种口味，喝三年都不换。
金泰亨最喜欢看他们喝到第一口奶茶以后的反应。闷热的夏天，奶茶就是凉丝丝的，清清爽爽的，杯壁上挂着一滴滴凝结的水汽，是西瓜芯儿，是棉花糖尖儿；到了冬天，刀子一样的冷风一刮，奶茶就是披肩，是暖手炉，手里捧着一杯，热乎乎的就像有人陪着你走完这段风雪的路。
一天傍晚，点单的学生比以往少了点儿，金泰亨才得以让视线越过柜台前的队伍，无意间与那个让他一眼就记住了面貌的少年相接。少年明显没有预料到会对上视线，顿时手脚都不会摆，眼神移开了几秒，低了低头，又害羞的回望过来。
金泰亨在奶茶店温柔的暖灯下朝他笑的露出了四方嘴，撑着下巴注视着高中生小跑到柜台前，一双圆圆的眼睛自下而上的仰视着自己。
“同学喝点什么？”金泰亨顺着视线看向少年的胸牌——啊，原来这孩子叫田柾国。
“就……原味奶茶就行。”
五分钟后，一杯温热的奶茶被递到了面前。金泰亨看着田柾国含住吸管的末端，含着第一口奶茶突然睁大的眼睛，惊喜的后仰身子抬起头，金泰亨笑眯眯的摸了摸田柾国的圆乎乎的脑袋：“不错吧？以后常来？”
“嗯嗯嗯！”少年水灵的大眼睛笑成一条缝，兔子一样的门牙都露了出来。
于是，那一天之后的几乎每一天，田柾国都会在五点放学铃响起的十五分钟后出现在奶茶店的柜台前，每次都要同一种原味奶茶，点单以后就坐在时钟下面的第三个高脚凳上，趴在柜台上看着金泰亨调配他的那杯。他会在金泰亨给奶茶盖杯盖之前就自己够过吸管，接着冲金泰亨露出一个兔牙笑，坐在店里先喝上小半杯，话也不多，两颗大眼睛滴溜溜的在工作台和柜台之间转，等客人的队伍排到了末尾，再捧着杯子慢悠悠的推着他的自行车回家。
“好可爱的小朋友哦，”店长看着田柾国离开的背影，“而且看起来很喜欢你哦，泰亨xi”
金泰亨擦拭工作台的手顿了顿。
“……我也挺喜欢小朋友。”

这一天，金泰亨一如既往的招待着五点以后排起的队伍。随着队伍由长变短，照着订单做奶茶的时候，金泰亨抬头瞟了眼钟。
已经快七点了啊，今天小朋友不来了？
甩了甩手上的水，金泰亨回到柜台前的时候，眼神有些控制不住的往校门方向飘。等到店铺前的队伍排到了最后一个女生，金泰亨还是没见到那张熟悉的脸。
心情就这么低落下来——我还给你留了一份原味奶茶的原料呢。金泰亨抱着手，背倚在柜台边缘。
由远及近的说笑声。金泰亨回头一看，发现田柾国还是来了的——不过是一行人一起来的，有一个没见过的穿着同样校服的漂亮女孩儿，扎着马尾，站在他身边，同他说话，看上去青春洋溢。
是高中男生们会喜欢的类型啊，金泰亨面无表情的想。
田柾国竟然也耐心的回她。
金泰亨换了个方向倚着——我记得这小孩不怎么爱说话来着。
莫名的，金泰亨蓦然就感到没劲儿——他也不是想钓小朋友，高中生没成年呢，只不过田柾国的行为举止那么可爱，脸蛋也是自己的取向……他就是有些难受。
高中生们浩浩荡荡的进了门。在他们走到柜台之前，恰巧在隔壁******卖炸猪排的同系学长通过两家店之间的走道先走了进来，高中生们自然而然的排在了那人后面。
学长叫金硕珍，自己奶茶店的******就是他介绍给自己的。金泰亨现在情绪低落，在熟人面前也懒得摆出职业笑容了，平时温和的模样现在倒有些生人勿近的意思。
“怎么啦泰亨，心情不好？”金硕珍一眼就看出来金泰亨今天的不对劲，问道。
“嗯……没事，今天还喝一样的？”
金硕珍点点头，金泰亨就低下头直接下了单。同事在工作台忙活起来。
下一个就是田柾国。金泰亨低头深吸一口气，打起精神让嘴角扬起来一些弧度：“喝点什么？”
田柾国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视线盯在金硕珍身上，身边的女孩跟他说话也没做出回应。听到金泰亨的声音，他才扭过头又笑眯眯的回答：
“跟平常一样就好。”
金泰亨挑挑眉，看着面前这个长相确实帅气又可爱的高中生一面被同龄女生讨好着，一面又被自己的校草学长吸引注意力的样子，烦躁的火气腾的一下就上来了，皮笑肉不笑的故意呛他：
“请问跟平常一样是哪一种呢？”
田柾国的错愕的看着金泰亨，眼睛里亮晶晶的两个点，配合着表情，可怜兮兮的。金泰亨过了一会儿才从这个可怜兮兮的表情里脱离出来，偏过头不再与他对视。
田柾国让他想起他家的博美来——吃饭的时候在餐桌底下围着他的小腿转圈，表演了握手躺下后脚起立，却还是没能得到奖励的样子，委屈的不行。
但是此刻金泰亨正在气头上，任凭对方咬着嘴皮冲他使劲儿望也不为所动，右手食指悬在屏幕上等着田柾国开口。
“……原味奶茶，半糖，常温，不加料。”
金泰亨迅速的点单收账，一言不发。小小的把人小孩欺负了一下，继续向田柾国身边的女孩询问，心里却没一点解气的感觉，反倒更憋闷了。

–

马上就是文艺节了，年级里要出主题演出，这几天田柾国放学以后得留下来彩排。
彩排一排就是一个多小时，出校门的时候田柾国估摸着奶茶店应该还没关，招呼自己班上的同学去买杯奶茶犒劳一下。请不请客不重要，主要是每天都要去看看那个特别好看的叫金泰亨的店员。
田柾国好喜欢他——他也没谈过恋爱，不知道喜欢人应该是什么感觉。但他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被吸引住了。田柾国承认自己是颜控，但他打赌没人会不被金泰亨那张脸吸引。他十几年的人生中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那人还爱笑，笑起来更可爱了，两颊的软肉会微微鼓出来，然后用软糯又温柔的语气，撒娇一样与面前的人交谈。
田柾国总是远远的看他。就在他店铺对面第二棵梧桐树底下，停自行车的地方。也不敢光明正大的看，每次都偷偷瞥一会儿，然后自己再慢吞吞的推车往前，偶尔回头假装注意路况。
田柾国一边嫌弃自己像个扭扭捏捏的小女生，一边这样干了许多天。自己快要憋不住了的时候，对方先主动跟他说话了。
他对自己笑的好温柔，田柾国想，而且他还摸了自己的头。
他肯定没这样摸过其他人的头。
一想到这儿田柾国的心情就格外明朗，于是他每天放学都要去奶茶店打卡。金泰亨跟他多说一两句话他都能乐上一整天。但是天天喝奶茶又怕自己会胖——在心上人面前怎么能变胖呢！总是越瘦越好的！田柾国就回家在房间里做俯卧撑，早两晚三，一天一百，毫无怨言，还幸福的冒泡。
同行出校门的女生是他们这次节目的导演，性格大大咧咧的，和一帮男生处在一起也不拘束，大伙一路上说说笑笑的。但进了奶茶店以后，田柾国突然没心情搭茬了。他瞄见一个年轻的男的在他们之前溜进了奶茶店，还是从小门的走道进去的，外貌也相当出众。最关键的是，和金泰亨很熟的样子。
其实心里清楚有几个熟人多正常的事，帅哥的朋友是帅哥也不稀奇。但此刻的田柾国就像一头小兽，紧盯着任何一个靠近金泰亨的生物，神经过敏，草木皆兵。
田柾国听见那人叫他泰亨，也是个老客。
哼。田柾国瘪瘪嘴。那又怎样，金泰亨也知道我爱喝什么。我至少也算半个熟人呢。
他往旁边站了些，看着自己每天都在想的那人——今天是有什么心事吗？脸上也不笑了，眼角也是下垂着的，面色冷了许多，倒有了些距离感。
但这样也好好看。田痴汉想。不过我的小哥哥还是多笑笑才好。
轮到自己点单。金泰亨的表情都比以往僵硬，微笑总觉得有些牵强的意思。田柾国想着刚才那人，自信满满的说道“跟平常一样就好。”
哪料到平时亲和的金泰亨现在跟不认识他一样，不仅表情更僵了，还问他平时喝的是哪种。田柾国一股气憋在喉咙口，不知所措的难过起来。一下子什么哄人的话都说不出口了，闷的眼泪都下来。
再看看金泰亨，也不是在逗他的意思，就是突然变成陌生人一样，等着自己开口。田柾国认输，老老实实的回答。点单以后两人也没再看向对方，仿佛以前的对视微笑都是在做梦。
天哪，怎么一下子又回到了起点。田柾国无声抓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