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穿越者。”
阿云嘎是最后一批进入冬眠舱的人。
家里人花了大半的精力搞到了这个资格,把这个年近古稀的老头磨的耳都生茧了。
“哎呀,我不去我不去,这么好的资格留给年轻人多好,给我这个老头干嘛。”他拍着轮椅的把手,头微微的晃着。
“爸,您就听劝吧,您不总说要坐上时光机回到过去看看吗,几百年后这种玩意肯定满大街全是,这不就来一趟说走就走的旅行吗。实话告诉您吧,这可不仅是我们的意思,您的老朋友可是出了一大半力。”
阿云嘎的手僵住了,混着的眼珠里透出一抹光,只是一霎时,便又恢复常态。
“大龙啊……”
男子握住了阿云嘎的手,“爸,郑叔说了,希望你有机会替他去看看,他说他已经没那个条件了,希望挚友能帮个忙。”
“啊…”阿云嘎没有再说话,他闭上眼睛,似是睡着了。过了一会,他点了点头,“儿子,你帮我告诉你郑叔,明天…二十七…明天我去看他。”
“嗯。爸您同意就好。”
s市某医院的vip病房有位钉子户,他大约是把这屋买下来了,自从入院以来就没出去过,整天在这里唱歌,气势还挺雄厚,搞得隔壁病房总来投诉,说歌挺好听,还会来回换着唱,就开嗓比较吓人。后来约莫是习惯了,也可能是出院了,反正时间一长,没有人再说这人的“河东狮吼”多么惊人。
也就这层的小护士知道,这位六十多岁的老头每天除了唱歌,就是躺在床上听电视。
“爷爷,您孙女今天还来吗?换srrx1”小护士一边端着午饭一边给电视换台。
“她啊…今天周几来着?”
护士把餐盘放在老人面前的桌子上,划了一下桌面的屏幕,“周三,都27号了,这个月过的也太快了……”
“哦,那她应该和她妈去研究所了。”
“那今天您的……”
“有客人来访,登记者:阿云嘎。”病房门口的提示音响起,踩着机械女声末尾的字符,一位坐着轮椅的老人出现在屋内。
“啊,嘎子你来了。”
“嗯,来探监。”阿云嘎看了一眼小护士,小护士冲他微微一笑,新研发的笑容在仿生人脸上显得十分僵硬,他十分庆幸,庆幸郑云龙看不到跟他朝夕相处的护士脸上有这么拙劣的表情。
小护士调亮了屋内的灯光,降低了电视的音量,压着脚步从阿云嘎身旁走了出去。阿云嘎把轮椅往前蹭了蹭,靠到了郑云龙的床边,手轻轻搭在他的床单上,怔怔地看着他眼角的皱纹。
“哎,你这老头……又坐轮椅来的?”郑云龙听到了轮胎蹭过瓷砖的声音,他伸出手往床边摸了摸,摸到了阿云嘎的手,他的手越来越糙了,即使不在草原上劳作,时间终究会给人们留下一些痕迹。
阿云嘎轻轻回握了他的手,“嗯,这不省劲吗。”
“你真是越老越懒了,有双好腿你不走,多白瞎。”
“你还好意思说我,视网膜中央静脉阻塞又不是不能治,你就这么硬挺着,你是多不想见我啊…”
病房里突然安静下来,只有电视里的节目在絮絮叨叨说着无聊的话题。
“哈,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郑云龙停顿了一下,“我这不…想把你最美的样子记下来了吗。”
“那…你不说我越老越好看吗。”
“是啊,越好看越老。”
阿云嘎没了下文,他想不起来了,这个对话是多久以前,是哪一次采访,是在那时候前还是…
“我同意了。”阿云嘎突然说了句八杆子打不着的话。
但郑云龙接的也很顺溜,“不容易。”
“是栎妹的工程吧。”
“是啊…好久以前我就跟她说过,结果有余心而力不足,搞了个开头,后续部分只能交给郑宇天他们这代人了。”
阿云嘎顿了顿,“弟妹还好吗?”
“还可以。”郑云龙抽出了手,摸着桌子上的餐具,“她总往研究院跑,懒得管我,我也不愿去问她,都六十多岁了,谁还能管的了谁。”
阿云嘎看着郑云龙熟练的用勺子舀起一口汤,精准的塞进嘴巴里,又拿起面包,蘸了蘸果酱,好像这一切他都可以看得到。
“你呢?哪天去睡觉啊?再有半年项目就收尾了,你再想去就费事了。”
“再过几个月吧,我得收拾收拾,怕我再醒来的时候,我曾孙子都比我老了,”阿云嘎笑起来眼角的褶子堆在一块,眼睛微眯,却挡不住眼中那份莫名的情绪。他伸出手,放在了郑云龙的腿上,“也不知道未来什么模样。”
“那你替我去看看吧,到时候坐着时光机过来看看我。”
“嗯。”
“…”郑云龙不再说话了,脸转向了窗外的方向,他睁开了眼皮,那双明亮的眼却没有焦点,淡红色的血迹依然在眼底,眼球来回转了转,也不知在瞧着什么。
“生日快乐。”
“啊…忘了,谢谢老班长。”
阿云嘎是十月进的冬眠舱,挑的日子也很特别,那时正值深秋。
他这回没坐轮椅,选了根拐杖,一步一步地走到了科研所。他在大厅等了一会,随后有一个保安带他去了王栎副院长的办公室。
“嘎子哥。”
“栎妹。”阿云嘎冲那人点了点头。
“好久不见了,最近回复的怎么样?”她的语气特别温柔,虽然也到古稀之年,但却比常人多了份温婉大气,一颦一笑,天然一段风韵。
“还可以,多亏栎妹和令郞。”
“举手之劳。那…嘎子哥你是打算今天就进入冬眠舱吗?”
阿云嘎看了看研究院的内设,满墙的计算草稿,搞得这里根本不像是一个机关部门,更像是一个科学疯子的小屋。他收回了视线,看着王栎,“嗯,我跟家里人商量好了,大龙他…也劝我来。”
“好,那你跟我来。”王栎在墙上来回滑动着手指,点了两下,随后办公室的墙体便凹进去了一块,她轻轻一推,门便开了。
门外同研究院里截然不同,里面长满了鲜花野草,靠近门边有一块小的菜地,菜地旁还有几只假的羊羔,一颗大树矗立在房间中央,树下有一张床,房间的角落里还有一个小小的蒙古包。
“这是…?”
“大龙和我给你设计的单独房间,主要还是大龙的意思,他怕你再醒来的时候不适应,要搞一个习惯的环境让你安眠。”
“他不是…看不到…”阿云嘎眼中的诧异难以掩饰,直接被王栎看个全部。
王栎笑了一声,“但我可以让他用神经感受,这可是郑宇天和你儿子合作的项目,大龙他自告奋勇的去抢着当第一只小白鼠。”
“啊…陈歌没跟我说过。”
“哎,咱们这代人啊,经历了太多,不能理解孩子们掖藏心事的原因,就像当年没人能够理解我们一样。大龙和你都不容易,所有人都不容易,我们都在尽力地发光发热,不就是为了一个更美好的未来,等待着未来的美好和未知的一切……算了,不多说了。”
“…栎妹,我知道你也不容易,那…在我不在的日子里,帮我多照顾大龙…他总爱抑郁,别的人看不出来,仿生人也看不出来,也就你我能懂他,有空多陪陪他…”阿云嘎的手紧紧地捏着拐杖,手背上的划痕变得十分明显。
王栎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阿云嘎没再多说,该交待的在他来之前都说完了,该办的事情他也尽力去做了,目前来讲,也算是无遗无憾了。他缓步走向那颗大树,在距树几步的距离停下,他从裤兜里面掏出一根马克笔,在树上写着什么,随后把笔盖好,揣回了兜里,悄悄的用手拍了拍,然后躺进了冬眠舱里。
王栎没有去看他写什么,只是按了下墙上的按钮,冬眠舱关闭,她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间,大门应声关上。门口的提示牌写着:
“时光机出现后唤醒。”
阿云嘎是被人戳醒的,一根软软的手指戳在他的脸上,他睁开双眼,光线并不算是太强,但他仍然很不适应,他想抬起胳膊坐起来,可惜却用不上一丝力气。
“别动,我给您注射一些恢复剂,再过半个小时您就可以自由行动了。”
阿云嘎的耳朵还不是能听得太清,但他能清晰的辨别出来,这是郑云龙的声音。他看道一个模糊的人影在他眼前晃动,然后手背一痛,应该是在注射恢复剂。于是他闭上了眼睛,慢慢整理自己的回忆,约莫一刻钟,他又睁开了眼,开始慢慢适应屋内的光线。
“您好,这里是222x年,您处于中盟国境内,由于您的冬眠舱是在特定时间打开,所以直至您清醒为止,这个冬眠舱的使用权限将归属于中盟政府。”
“啊…”阿云嘎试图说出话来,可惜药效还没到喉咙,他的声带还不是那么受控制。他看了一眼四周,并没有人的出现,这郑云龙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看样子,这只是一个数据罢了。
“本技术设计者王栎给您留下了一段影片,请问您是否要观看。”
阿云嘎点了点头。他身旁的大树从中间裂开,展出一个巨大的屏幕,把阿云嘎紧紧的包裹在其中。
“现在是207x年,想必嘎子哥你已经醒来了,不知道你的现在所处的时代怎么样了,小天已经开始着手研发时光机了,大龙说让他把继承权给你,不管有没有用。小天说用大龙的语音系统伴你入睡,我觉得也好。还有…如果你逛够了未来,有时间就回来看看,记得你是在205x年x经x度x纬x度使用的冬眠舱,我们的所有权限都归属于你,但是,嘎子哥要记住,无论你去往哪个时间线,你都不能改变过去,否则你再也回不来了。”
画面中的女人已白发苍苍,同他离开时变得更加疲惫,他没有在画面中看到心里的那个人,但他已经很知足了,毕竟,他也完成了个梦想。
光子屏幕关闭,大树恢复了它本身的模样,他缓缓站起身,在他真正站在地面上时,他猛地发现自己的腰伤已然痊愈。
“嘎子。”大龙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耳边,阿云嘎猛地回头,却只看到冬眠舱旁边的一个玩具龙。
“嘎子,也不知道你在未来怎么样,怕你担心自己的病,陈歌和郑宇天安排了医生,在你冬眠期间为你治疗,在有时光机的时代,你的腰伤应该不是个大问题了。我……哎,算了絮絮叨叨说了一堆,反正,你一定要记得我。”
“您是要了解一下目前世界概况,还是直接进入时光机?”
“我…”阿云嘎有些纠结,他明明已经到了未来,可自己的心思全然挂在过去。
“时光机是可以重复使用的,据产权声明,时光机正式投入使用后,仅有郑宇天先生的法定继承人可以无限次使用,但郑宇天先生把使用权归属于您的名下,所以直至您去世,时光机的使用权才可恢复至郑宇天后人的手中。”
“那我直接回去吧,我还是想看看他。”
阿云嘎从屋内走出,他这才看到自己正处于空中,脚下是一堆透明屏幕构成的阶梯,他向外看去,这不是熟悉的天空熟悉的城市。
一个仿生人出现在阿云嘎的身侧,用手指了指脚下,“这里是中盟国,你们那个时代的火星。其他星球分布着不同的国家,地球上也还有少部分人类生存,但那里也撑不了多久。”
“那我能回到过去的地球吗?”
“可以,地区和时间线并不冲突,时光机可以根据您的记忆和历史进行综合分析,为您精准定位。”
阿云嘎没再多说话,他跟随着手中的光屏图标一步步向前走,穿过飞速的车流,踩着树叶向下走去。
时光机长的和冬眠舱差不多,操作人员全部都是仿生人,这是显而易见的,这么长时间以来,他都没见到活人。
阿云嘎被安排的妥妥当当,平静的躺在时光机里面,操作人员手一挥,时光机的舱门便关闭了。
“您去哪?”
“2004年,北京。”
2004年,北京
刚到北京的阿云嘎还有点蒙,只看到一个小孩在大街上乱跑,一辆丰田猛地冲向小男孩,阿云嘎第一反应就是把小孩往自己怀里一拽,车擦着小孩的鞋飞驰而过,小孩的脸埋在阿云嘎的衣服里,没有发出一点声音。阿云嘎猛地想起王栎的提示,他一把把孩子松开,在孩子迷茫的眼神中奔跑着离开。
他一路跑了很远,直到他抬头看向四周,一个世纪剧院的大牌子映入眼帘,阿云嘎嗤嗤地笑了一声,无巧不成书,刚好刚好。
《猫》的音乐剧即将要开演,还有两张余下的门票,他摸出兜里陈歌给塞的钱,买了一张。
剧场人很多,很多人都是图个新鲜劲,来看看音乐剧《猫》到底是个什么模样,譬如阿云嘎身边这位,小男孩的眼睛很亮很圆,他紧紧地盯着台上的演员,嘴角微微上扬。
“是不是像魔法一样。”
小男孩看向身边的人,“嗯。”
“感觉怎么样?”
“真的很像魔法。”
阿云嘎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台上,小孩看了看他,嘟个嘴,继续看表演。
“下一站你去哪?”
“2007年,就看一眼。”
2007年,青岛
“哎!大龙!把球传给我!”
“昂。”郑云龙精准一抛,球到了队友的手里,队友本想着来个中场三分主宰战局,结果一扔,来了个“三不沾”。
“biang的完蛋。”郑云龙气呼呼地锤了一下队友,队友不好意思地挠着头。
还剩下五分钟,郑云龙他们队还和对面差2分,对面现在死守,直接用身子挡着他们的进攻。
阿云嘎站在栏杆外,看着郑云龙被人缠着无法投球,这个时候郑云龙的头发不是很长,还是标准的板寸,汗珠浸湿了球衣,硕大的“10”紧紧地贴着他的后背。
“还剩下1分钟!”裁判举起手,告诉在场的所有人。
阿云嘎在心里小声默念,就像那些来看球的女孩子一样,期待着,盼望着,自己心里的那个人可以进球。
郑云龙在原地拍了下球,回头看了眼队友,点了点头。
四个人分两路从郑云龙左右两侧奔向对面,左侧的4号把球传给了右后方的7号,7号绕过阻挡的他的人,把球扔给了11号,可对方早有防备,11号接到球后被两个人夹在右半场,差一步就出界,他举着球,左晃右晃,趁着对方一个疏忽,猛地把球扔给站在中场的郑云龙。
郑云龙举着球,扔向了篮筐。
“哐当。”“嘟——”
三分球伴着哨声,在那之后是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和尖叫。
“biang的,世界级的表演!”
郑云龙被队友围住,他们把他抱起来,让他坐在他们的手臂上,拖着他来回走动。女孩们跟在他们后面,手里的饮料和毛巾准备塞给那个英雄。
阿云嘎还站在那里,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年轻的那个时候,充满活力的青年时代。他准备转身离开,这时,被众人团团围住的男孩往他这边看了一眼,那澄澈的眼神和他有些贪婪的目光交织在一起,阿云嘎连忙压低了头上的鸭舌帽,快步转身离开。
他的眼睛是那么明亮,可惜……
“下一站,2017年”
2017年,上海
这一次,阿云嘎去了《变身怪医》。
是他作为杨晓宇来踢馆亨利·杰基尔。
当年的他也曾不怀好意的对郑云龙图谋不轨,但一直害怕,一直怂,他悄悄地写了一个小便签,贴在了便签板上。
剧结束返场,演员开始挑选便签来读,“阿云嘎”坐在台下,紧张到指尖冰凉。他看着郑云龙在便签里来回翻找,最后把视线停在了他贴便签的位置上。
“啊…我来读一下这个吧,”郑云龙清了清嗓子,“希望郑云龙继续努力,终有一天你们坚持的会被别人看到。”他鞠了个躬,道了声谢。
阿云嘎记得这张便签,就贴在他的那张旁边。
其实也没什么,可能是他写的太过分,像个幼稚过头的孩子,所以郑云龙才不读的。
“郑云龙,请你在女友和阿云嘎里面选一个。”
时间旅行者阿云嘎看着当年的自己,真的好像一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小青年,可他那时候已经二十多,认识郑云龙足足八年。
他摇着头,继续在后台收拾着。
他的眼光往台上轻轻一瞟,隐约地看见郑云龙的袖口里好像藏着什么,是一张黄色的便签条。
阿云嘎脑中的弦好像断掉了,啊,认识这么多年,郑云龙怎么可能不认识他的字。但是他想不明白,在这之后郑云龙并没有和他说过这件事,什么都没说,那时候的他也没有问,两个人跟原来没什么区别,还是最好的挚友。
之后阿云嘎去了很多的地方,他去看了郑云龙每一场的音乐剧,有时候以一个保安,一个扫地大爷,或者是后台的搬运工,即使他已经看过好几遍,但他依然去,每场都去,就为了看他,看不一样的他。
慢慢的他发现,郑云龙看“阿云嘎”的眼神里带了一种不一样的东西,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也许是12年那个吻,也许是13年在失声后抱着他痛哭……他年纪大了,记不清了。
阿云嘎踩着时间的钢丝绳,缓慢移动着。
他看到两个人因为剧本吵架,郑云龙缩在小巷里抽烟。
他看到自己有了女友后,郑云龙在酒吧买醉,“阿云嘎”把郑云龙捞回家的时候,郑云龙还搂着他的脖子,哭着说“我喜欢你…我…喜欢…喜欢你啊……为什么…为什么啊…”“阿云嘎”错把这句话当成郑云龙对酒吧里的女孩说的话,还埋怨他说他太滥情。
他还看到在自己的婚礼现场上,郑云龙眼角的那一滴泪。在那之后不久,他就跟他的一个忠实粉丝在一起了,女孩温柔大方,叫王栎。
当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那份依赖,那种失去的不安,那种过分的信任,可不是对谁都有的。
可谁又不是呢?
“这回呢?”
“去202x年。”
202x年,北京
冬天的北京飘起了雪花,晚上出来遛弯的人越来越少了,连平常在街边的小吃都不愿出摊。
阿云嘎和郑云龙刚结束完一场演出,观众早早散场离开,两个人边走边聊着,都没有抬头看街边的车辆。
当阿云嘎注意到那辆失控的面包车已经来不及了,耀眼的车灯照在他脸上,一瞬间他忘记如何思考,郑云龙一把将阿云嘎推开,车直冲着郑云龙奔去……
他看着这一切的发生,总感觉自己忘了点什么,那个从未来回来的阿云嘎,看着面包车司机的脸倍感眼熟……
一道光闪过来,他想起来了,是他刚开始使用时光机回到过去救的那个孩子!!
啊……原来都是因为他,因为他回到了过去救了那个孩子,所以孩子会长大,会因为疲劳驾驶撞上郑云龙,会…
他没再回想,猛地冲了上去,在车撞到郑云龙的一瞬间,他把郑云龙推了出去,在车撞上他身体的那一刻,他突然有些后悔,没在未来多看看,早知道先把未来看个遍再回来…可他放不下他的大龙啊。
也许命运终让他们错过,岔开了时间,错开了时空。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他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啊,嘎子哥你醒了。”是蔡程昱的声音。
他猛地坐起来,环顾四周,是熟悉的病房,墙上的时间显示着202x年。
“蔡…蔡蔡,大龙……”
“大龙哥?给你打饭去了,说你再不醒他就饿死了。啊,还有,王栎她也往这边赶呢,还带了北京那边著名的专家来,怕因为撞击你的腰伤什么的再犯…”
“王栎…”晚了,他还是晚了一步。
“咔吧。”病房的门把手转动,郑云龙推门进来。
“嘎子你醒了。”郑云龙的眼睛自从进屋就直勾勾盯着阿云嘎,好像在确认什么。
“啊…对不起。”阿云嘎也看着郑云龙,眼神里带着一堆不可名状的东西。
蔡程昱左瞧瞧右看看,连忙说“上课,勿念”然后快步离开。
“大龙…对不起。”
“为啥?”
“我太迟了…”
郑云龙坐在阿云嘎的床边,摸着阿云嘎的额头,感觉没发烧,“什么玩意?”
“我是一个穿越者。”
“……”郑云龙的眉毛挑了一下。
“我是从未来回来的,我…”阿云嘎一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模样,一五一十的用不流利的汉语把自己看到的给郑云龙讲了一遍。
郑云龙最开始没有说话,听到一半的时候眼眶有点红,待阿云嘎完全说完的时候才放开自己的嘴皮,“我…大概知道了,啊…怪不得司机会离奇消失…谁在年轻的时候没爱过一个呆瓜…只可惜我一直没敢问你…怕你觉得我有问题…那个纸条…我以为你是要来鉴定我的……”
阿云嘎愣了,也许终是错过,他一把拽过郑云龙,吻上了他的唇。
这是一个迟到的吻,是年轻的回忆,是错过的惋惜,是那一千个吻中的一个。
只是个吻,两个嘴唇互相触碰,干裂覆上湿润,蜻蜓点水般的触碰。
两个人离得很近,能看到对方眼中的泪光。
后来啊,阿云嘎没再提时光机和冬眠舱的事,郑云龙也没再说。
再后来,郑宇天的孩子和陈歌的孩子在一起了,无关性别,无关身份,因为爱所以爱。
终于有一天,两个人同床共枕,手牵着手躺在监护室里,在时针转向十二的时候,闭上了双眼。
其实阿云嘎有个遗憾,就是没把树上的字迹抹掉。
当年的阿云嘎怕自己忘掉一些事情,将三个字写在了树上,笔画不多,也不难写。
“郑云龙。”
文章来源:{laiyu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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