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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风雨飘摇的1947年春。
王子异撑着伞,独自走行在冷雨夜的上海滩。
白色恐怖笼罩在冰冷的城市上空。
国共斗争正处于最艰难的时刻,没有硝烟的间谍战也战至酣时。
作为军统行动处副处长,代号“钉子”的中共卧底,王子异刚刚参与了一场追捕。
就在几分钟前,他光鲜的站在伞下,亲眼目睹又一位同志战友,被凶恶的特务狠狠掀翻在脏污的水坑。
昔日的老友笑的纯粹又坚决,颤抖着撑起铮铮的铁骨,最后一颗子弹毫不留情的楔进了自己的心脏。
鲜红的血水沿着雨的纹路漫到脚下,他却只能面不改色的转身,和敌人们握手拥抱,相互道贺。
甚至还要撑起笑脸,去参加用同志的血肉堆起的庆功宴。
鞋底还沾着战友的热血,王子异的心却冷到极点。清清减减,现如今,这偌大的军统上海站,竟就只剩下他一根钉子了。
王子异抿嘴,在水坑里涮去了鞋底的猩红,带着满身满心的寒意,撑起笑面走进了舞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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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火燃不过夜上海的灯火,周六的军官俱乐部照样歌舞升平。
推开门,甜腻的粉味和靡靡的乐声扑面而来。
王子异抖了抖笔挺的西装,端起酒杯走向他的同侪。
作为一个卧底,王子异的生存法则是谨言慎行,八面玲珑。平日温和有礼,寡言少语,出任务时埋头苦干,果决狠厉。加上他生的一表人才,在局里算是出了名的好人缘。
人人贺他再立新功,不日就要高升。王子异一一应下,笑着推脱说不敢不敢。
推杯换盏间,舞池传来了激昂的探戈舞曲。
处里的女内务迎上来,娇笑着搭上王子异的手臂。
“早听说王副处长有行动处舞王的名号,不知您可否赏光?”
王子异抿干了杯里的残酒。
他向来是不好出风头的。干这行最忌讳抛头露面,最优秀的间谍向来隐身于人群。
他那会儿刚接受潜伏任务的时候,送行的前辈就曾感叹,说他有着干这行一等一的好性格,只可惜长得太惹眼,要他万事切莫出头,惹人记挂。
他放下杯子,扬起唇歉意的笑笑。
刚张口就被那边几个同级截住了话头。
“王哥,今儿个给你庆功,就别扫大家的兴了。不就跳个舞吗,快去吧,人家李小姐还等着呢。”
王子异不好再张口推辞,绅士的躬身,虚握着女士的手走下了舞池。
探戈是力与美的艺术,表情庄重,两手握抱,其他部位则相敬如宾。
怀中这位女士却娇柔的笑着,眼神含着媚,软着身子可劲的贴上来。
王子异皱眉,几不可察的叹气。
可惜了这段舞曲。
他一边漫不经心的应付,一边琢磨着怎么脱身。
舞曲逐渐走向******,脚下的步子也越来越激烈,怀中的女士绊了脚,身子一歪,和旁边一对舞者一下子撞成了一团。
穿着浅灰西装的身影一个趔趄,猛的栽进了王子异的怀里。
几个人均是一愣。
怀里的人率先回过神来,白了一眼旁边惊叫的女伴,撅起唇凑到王子异的耳边。
“好烦。帮帮我?”
炽热的吐息烫的王子异耳廓一热,他也看了一眼自己难缠的女舞伴,抿着嘴轻轻点了点头。
怀里的人笑了,拉着他的左手放在自己腰间,一手搭上他的肩膀,一手攥紧他的右手,上身后倾,扬起下巴一甩头,比出了个骄矜的女步。
王子异也笑了,大手贴紧他的后腰,随着他走到了舞池中央。
探戈又像是一种偷情的艺术。上半身彬彬有礼敬重矜持,下身却激烈的交缠碰撞。眼神足够肃穆却又足够飘忽,每个对视都勾起暗潮汹涌。
王子异觉得自己大概着了魔。他难以自抑的观察着怀里的人。
他舞步精湛,甩头利落,腰挺直肩打平,扬起下颌露出细白的脖颈,像一只高贵的天鹅。
但更多的是
他的腰很细,他的手很暖,他的五官很精致,他的味道很醉人。
他的脸很冷,却又有风情。
摆头时细软的黑发划在王子异脸颊,带着那里又麻又痒的泛起红。
有时候他们同步前进,柔嫩的小手紧紧抓着他的肩,细韧的腰在他手心翻涌。
有时候他们对视,那颗脸颊痣被熏的含水带红,跃动在眼前说不出的抓人。
王子异这一刻忘了什么低调内敛。
他们舞的激昂,直到曲子尽了,周围的人开始鼓掌,王子异才恍惚回神,他们已经站在舞池的正中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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