钩吻

  *现代AU,律师朱雀×大学教授谢苏。实为双特工。

  *1.5w+,伪史密斯夫妇梗,破镜重圆,(生)怀流。

  *私设爆棚,重度ooc预警。前后文风有变警告。一切疑问请看文后注解或者直接评论区问我。

  *预警:没有生,只有怀和流,来自和亲友幺七老师的口嗨。至于怎么能生怀流,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能,奇迹阿苏!

  *世界观就是攻受分明的,类似没有信息素的ABO世界观。

  *爽文而已,没有逻辑,bug满天飞,无修。请不要同我谈逻辑问题因为我也是一团浆糊。

  *并不像中秋贺文的中秋贺文。曾经说过“所有戳我醒脾的CP都要有一篇史密斯夫妇文”这种豪言壮语,此篇献给《浩然剑》朱雀和谢苏一对神仙眷侣。

  

  

  下午四点三十七分。

  这可真够糟的,朱雀暗忖。平时出任务都顺顺利利的,偏生今天遇到这样棘手事情,莫不是出门冲撞了哪位神佛——管他耶稣******还是万能的主来管人间哪门子冤孽,也不知这冤孽跟他何干。

  他闪身隐在巷子背暗处,自嘲地探头看一眼外面街上浩浩荡荡百鬼******一样喊着“先生!”“先生被人杀害了!”的孙家众人;还有在不远处书店门廊下穿着附近明德女中的阴丹士林校裙的女学生,怔怔望着刚刚朱雀闪过的巷口,双颊绯红眉目含春,四处探寻着。

  ——头疼。

  这巷子暂时是出不得了,朱雀一望四周,竟在某个出口尽头瞥到一间略显破败的礼拜堂——小小一间单薄的白墙红瓦,不起眼的无名地址。

  朱雀心头微微一展,便三两步迅捷走过去,一边扯了自己朱红外套在手里草草揉成一团,跨进陈旧石门后的灰暗光影中。

  就在他把那团染了血气的红布料随便踢到礼拜长椅下的时候,敏锐地听到了门外孙家某位女眷的尖厉哭嚎:看来他们误打误撞竟将追到了正确地方来了。

  朱雀不满地“嘶”了一声,这地方这样小而隐蔽,真打起来倒也不会怎样难办,只是对妇孺大开杀戒实在是不符合他的行事风格,得想个巧法儿脱身……

  怀着这样的心思,他抬眼才发觉这个教堂里原来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清瘦的青年站在告解亭的窄窄小门旁,并不躲闪地看着朱雀。一点开始发暗的傍晚日光透过布满灰尘的绘画彩窗落进来,照亮了青年的脸和半幅身子。他有着俊秀标致的长相,却又因了表情里的冷淡失了大多温雅,多了几分凛冽。

  朱雀却并不觉得这冷脸的俊秀人物不好惹,或者说,或许是不好惹,但他本能不可抗拒地想去靠近他。

  不过,这完全可以理解成一点风流:毕竟冷美人么,总归是有吸引力的。

  很不幸,还没等朱雀做出什么风流举动,门外那妇人的哭嚎却是愈加迫近了。朱雀灵光一闪,快步走近那青年,带了笑,又含着点风流意味开口:“冒昧打扰实在唐突,不过在下倒霉遇上一点不便,烦请这位朋友帮个忙,助我脱身窘境?”

  那青年礼貌地没有露出其他表情,只是挑了眉看他,似乎在衡量他的可信度。

  

  于是当孙家一众排查到白石巷尽头的礼拜堂时,望见大敞的雕花石门内,一对新人站在祭坛前。一个白衬衫一个青衣,连颜色都寂寥,陪伴他们的只有牧师嘴里断断续续听不真切的祷词和冷清死寂的礼拜长椅。

  “怕是不知道哪里跑来私奔的,”孙三太太忍不住嚼舌,“说不巧是老汪家那小寡妇罢!”

  喧闹众人或干净或不干净的闲言碎语里,朱雀抬眼看了一下身边陪他演戏的好心人。这人还是冷脸的样子,看不出喜怒。

  啧,好一个冷脸美人。朱雀转过视线来,对着蒙灰的神坛露出一点古怪的微笑,心不在焉地听着半吊子牧师吟诵得磕磕巴巴的结婚证词——当然,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

  

  后来的婚姻生活中,俩人每提起这次初遇的乌龙都要笑一笑。笑过之后又往往是一阵沉默,好像都在为这场来得全不费工夫的融洽婚姻而有点沉思。

  不过这种思考存在的时间并不很长,朱雀给出的理由非常潦草:大概漂亮骄傲的人总是相互吸引的。

  他们俩一个律师一个老师,平时忙得也都是不可开交,有时晚饭都不一定有时间在家一起吃,更别提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意义的思考上——婚也结了床也上了,还要纠结这种东西简直有些孩子气的无理取闹了。

  更何况,谢苏对他的用心,至少在过去的大多数时间里面,不是虚假的。

  朱雀坐在公园的长椅上,这样想着。他很想把三年婚姻里的一条条一件件都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一个SWOT表格上半部画一条竖线左边strengths右边weaknesses然后看哪一列更长,就能干脆利落地取舍。——虽然他更在乎的,其实是下面一半的OT。

  礼拜天的中央公园也比平时热闹几分的样子,喷泉的水柱在午后阳光下折射出灿烂的彩虹,白鸽摇摇晃晃在人前踱过,孩子们攥着融化一半的彩色棉花糖追逐嬉戏。

  三年的婚姻生活,他知道谢苏些什么呢?

  无意识地摸索着无名指上的婚戒(这甚至还是他在拉谢苏去扯证前,在最近的珠宝店匆匆一眼看过去最衬谢苏的一款,从进店到结账五分钟速战速决),他想起三年前在那间甚至看上去年久失修的教堂里微微笑着说“Yes I do”的青年,他的长相和他身上那件青绿色衬衫一样,冷淡又温和。

  “我叫谢苏,是附近M大的物理学老师。”三年前谢苏这样对朱雀介绍自己,然而三年过去,朱雀悲哀地发现,他毫无长进,对伴侣的一切依旧只抓得住这些信息。

  或许还有点别的,比如知道谢苏喜欢喝绿茶,口味略偏甜——或许知道最多的还是床上的那些,美人欢愉时的生动表情,顶哪里能换得颤抖痉挛,唇齿交缠时的热度和******。婚姻生活里唯一共享的有且只有那些苦短的春宵,在黑暗里的接吻拥抱,无光的情意缠绵,晨光熹微时蒸发得半点不剩,那些缱绻似乎从来不曾有过,甚至枕间的气息都像虚假的幻梦。

  他和谢苏,究竟算得什么呢?

  他们黑夜抵死交欢,阳光下却形同陌路,连牵手都不过装腔作势的一瞬。

  

  手机响了一声,那是他给谢苏特别设的提示音。此刻他却前所未有地逃避,犹豫一下才解锁手机。

  “下午学校有会要开,方便送我去吗?”

  谢苏没有问他周日的休憩时间为什么不在家,好像不曾觉察他的缺席,依旧平淡而温和地提起日常琐事。

  婚姻在一个大学老师那里,大概也就是实验和定律一样堆积的数字和条目,他只负责慢条斯理地处理,不会有刻意保养婚姻的热情。或许也是因为这个,谢苏也厌倦了他吧。

  朱雀苦笑一下,做了简单回复,从长椅上起身离去。

  

  朱雀一边打方向盘一边通过后视镜看谢苏。谢苏正在和他的研究生打电话,侧头往窗外看着,后视镜所能反照的半边侧脸足够秀美,一段白皙的修长后颈上松松地覆着稍长的乌发,朱雀只觉得谢苏连骨子气质都是美的,美得动人心魄。

  有时候他也会忍不住猜疑,一个像谢苏这样的美人,真的应该在M大领个普通的教职,然后撞上一个陌生人,马马虎虎就和他结了婚吗?

  他觉得不能。

  但谢苏这三年的表现完全不该受到丈夫这样的怀疑。

  谢苏人好看,做饭也好吃。搬进朱雀家的第一天,谢苏花了五分钟观摩朱雀手忙脚乱煮饭的伟大工程,就走进厨房接过锅铲,把他推出厨房,“以后还是我来做饭好了。”他的声音里有点忍俊不禁的笑意,但没有半点嘲笑,好像只是为朱雀的笨手笨脚觉得可爱。

  那天朱雀吃到了他个人认为生平以来最好吃的一顿饭。喝汤的时候他透过袅袅的热气看对面的新婚对象,谢苏吃的不多,一手托腮好像在想什么事情,然后他抬起目光来,和朱雀撞上眼神。

  “好喝么?”谢苏似乎真的对他的评价很感兴趣。

  朱雀被鲜得差点咬到舌头,只好含着汤点头。好不容易咽下去,口齿不清地夸谢苏手艺好,“阿苏,你好会做饭啊。”随即又很应景地笑着补一句,“一辈子吃你的做的饭必定是美事一桩!”

  很难说谢苏被他话里哪一个词打动了,是“阿苏”还是“一辈子”。他一怔,很慢地对朱雀展开一个微笑,回答道,“好啊。”

  朱雀那一刻是真的想吃谢苏做的饭一辈子的。其实谢苏做饭好吃也罢,不好吃也罢,这都不要紧,只要他是谢苏,朱雀就愿意跟他在一张餐桌面对面吃一辈子的饭。

  再后来他们和全天下所有恩爱夫妻一样,蜜月旅行、过纪念日、一起逛超市、择菜做饭、不定期约会、同床共枕,和有情人做快乐事,该有的好像一样也没少。

  拥有谢苏的这三年,是朱雀生命里最快乐的三年。

  

  谢苏正和研究生谈起某篇论文的数据,手指下意识在腿上勾画数字做速算。朱雀看到谢苏把手机换到右手,用左手写字,便空出一只手去握谢苏微凉的右手,低声唤他,“阿苏,手套,戴上。”

  谢苏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受过伤,兼之早年不注意保养冬天遭了冷,总也养不好。结婚的时候朱雀不知道他有这个顽疾,后来发现他冬天字写的少,甚至偶尔会用左手写点简单的字,便走近书桌,把手搭在谢苏肩上柔声问他怎么回事。谢苏想简单掩盖过去,却被朱雀捉住了手。

  朱雀没有追问他这个病根是何时落下的,怎么落下的,而是牵起他的手捂到自己手心,再慢慢哈气去暖谢苏因了血流不畅而冰冷的手。

  把谢苏冰凉的手捂在自己手心的时候,朱雀一面为他捕捉到新婚但不甚熟悉的夫妻之间这点温情而感到心口一点微妙的滚烫,一面为自己对谢苏的胡思乱想而好笑甚至愧疚。他的阿苏也只是个辛苦的大学教师,而他早已决定不在乎其他地、专心专意地待他。

  

  他一直知道谢苏有不想跟他说的事情,从在礼拜堂初遇的第一面就知道。即使是站在那间小小的破败的告解亭旁,谢苏锋利又寒凛的气质也是格格不入又无可比拟的。朱雀一向自负甚高,却在那个开始飘雪的傍晚巷陌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心跳加速。

  那时他就该知道,谢苏可能不是他结婚的最佳人选,因为他的冷冽自矜,也因为他的隐秘不言。

  但谢苏一定是他错失就不再来的新雪。他们的缘分可能只有那么薄薄的一层初雪,不赶紧拢起来,就化了散了。

  于是初见那场荒谬又滑稽的戏演完以后,朱雀追上了披着大衣要离开的谢苏,直率地做了自我介绍,“在下钟无涯,今日多谢……不知朋友怎么称呼?”

  谢苏回过头,微微一怔,眼中略过一点闪烁转瞬即逝,随即冷冽面容上微微带了笑。这是朱雀第一次听他说话,声线朗朗,语气却温润,“我叫,谢苏。”

  他不在乎谢苏眼里那一点含糊其辞的闪烁是什么。朱雀并不是一个很随便的人,相反,他的骄矜让他往往不能容忍别人的隐瞒和欺骗。

  但这是谢苏。朱雀能体谅他,也愿信赖他。管他是什么人呢,朱雀不想勉强,也不想追问,他只在乎谢苏是他的心上人,是他的爱人和伴侣。

  爱让朱雀这么骄傲的人也甘愿低头。

  

  又是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发觉谢苏的用心在逐渐抽离呢?不断推迟和取消的约会,床上的心不在焉和目光游离,以工作为由越来越晚的回家时间,夜半梦醒时身边还亮着微光的手机,几天甚至一周都坐不到一起吃晚餐的日子。

  这些都不是根本原因,但足以让他们的婚姻岌岌可危。

  朱雀对谢苏难言的隐瞒,已经足够让他痛苦挣扎。谢苏对朱雀不愿提及的事情,也一样让他不安。再多一个反常,相爱的不确定性就能让他辗转反侧。

  

  莲花跑车稳稳地停在了M大门口。谢苏解开副驾驶的安全带,把手机放进包里,侧头看朱雀,对他微微一笑。

  或许是分离在即的心理暗示,这一笑让朱雀恍惚想起和谢苏初见的时候惊艳的沉静微笑。

  那一刻朱雀突然萌生了一种古怪的、完全不像他本人的想法:要是谢苏主动凑过来亲亲热热地吻他一下,和以前一样,他就能忘掉这一切情难自禁的猜疑,谢苏瞒他再多也无所谓。

  他不想和谢苏提离婚。

  但谢苏没有。谢苏的目光在他脸上短暂停留了一瞬,伸手给他正了一下衣领,“今晚我没课,早回家做准备。你想吃什么?”

  朱雀怔了一下,他的目光还贪恋地停留在谢苏柔和的眉眼轮廓中。“吃什么都可以。”他开口回答,声音有些嘶哑,“结婚三周年快乐,阿苏。”

  ……

  这晚的结婚纪念日晚餐以朱雀自告奋勇要做菜最后差点炸掉厨房告终。

  谢苏被逗笑了,而朱雀还在暗自懊恼。他看着谢苏难得很开怀的笑颜,咬住下唇,对他露出一个略显勉强的笑。

  朱雀还是那个朱雀。谢苏还在笑着,心里却这样想。朱雀的性子和三年前一模一样,直率、天真、又骄傲,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喜欢的时候一双凤眼里好像把谢苏映出来是水里的一弯月色,不喜欢的时候曾经那么爱笑的人也能显出笑里泛苦的勉强意味。

  这不是朱雀第一次展示他一塌糊涂的厨艺了。但这是朱雀第一次做砸了没有来黏黏糊糊地抱住他再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撒娇,说,阿苏,想吃你做的饭。

  谢苏俯下身把最后一块厨房抹布扔进垃圾桶,转身带上厨房门,把一片狼藉的厨房和婚姻关在门后。他走到餐桌旁边,搂住朱雀脖颈,微微仰头看他,吐息滚烫,“别吃了,做点别的。”

  

  衣服散落一地,朱雀把谢苏按在餐桌上,彼此都能在眼里看到燃起来的情欲的时候,才发现家里没有套了。事实上一周前他们就用完了最后一个,但是很明显,两个人都没动去买的心思。

  朱雀踌躇一下,有点艰难地开口,“……家里没有了。”

  谢苏却笑起来,他很高兴朱雀态度还是这么纯粹。他多苛刻,朱雀只是个忙得脚不沾地的律师,连家里没套都要压抑******跟他商量,他却常拿他过分的职业敏感去揣测朱雀。

  这段婚姻本来也难长久,谢苏至少要负一半多责任。

  “没事。”谢苏轻声回答,抬高上身和朱雀接吻,唇齿交缠间含糊地呢喃了一句,“明天再买。”

  这句梦呓在两人之间愈发清晰的喘息和水声中顷刻蒸发殆尽,像美梦中的热望,仿佛知道发言者也并不把它当真。

  ……

  该结束了。

  朱雀抽身而出的时候,粘稠液体就那么不设防地滑落。他深深地望了谢苏一眼,对方大概还处在******后的余韵中,一条修长的腿顺着餐桌垂下来,另一条刚从他的桎梏中解放出来,随意地踩在桌角。朱雀深吸一口气,转身要去拿布巾,被谢苏一把拉住。

  他转头看他。

  谢苏一双形状圆润的杏眼里还残存着情动的泪水,眼底却已经冷透了。

  “朱雀,我们离婚吧。”

  

  

  玄武拍桌而起,桌子上拆了一半的手办差点没被震起来翻个个儿:“你说你要离婚?”

  “不是我要离婚。”朱雀站在自己工位前,意兴阑珊地收拾横七竖八的文件。

  表面上看上去都是些正经八百的诉讼状、答辩词和法律条文,然而这些杂七杂八的纸张下面,掩盖着的就是与维护正义的辩护律师截然相反的身份:石敬成忽悠小年轻的时候字正腔圆地念assassin,但这不能掩盖他暗杀组织头头的不太光鲜的身份。

  当然,他们的大boss石敬成是不会承认只是因为这样听上去更有x格的。

  他的手拂过桌面上摆着的结婚照,即使是结婚谢苏也没有露出很幸福的表情,这点怪不得谢苏——谁会和一个刚认识不久就仓促地凑合走进婚姻殿堂的人露出热恋般的笑容?

  然而三年婚姻,朱雀也没有见到他想象中谢苏该有的、毫无负重的笑容。

  他把相框倒扣在桌上,寻了张报纸包好,拉开抽屉扔了进去。扫了一眼对面工位鬼鬼祟祟从自己的电脑后探头偷听的龙七白狐,他伸手去摸公文包夹层,掏出来几包龙角散扔到玄武座位上,“而是我已经离婚了。顺便,这是三天前阿苏买的润喉糖,嘱咐我给你们带的,今天才记起来。”

  哐当一声,龙七手里印着“为人民服务”几个根正苗红大字的搪瓷茶杯掉到了地上。

  白狐吓得忘记了他正在网红小姐姐直播间打情骂俏的要紧活儿,匪夷所思地张大嘴瞪着朱雀。

  “哈哈哈。”玄武干笑两声,他不自然的捧哏在直播间小姐姐矫揉造作得浑然天成的甜腻情话里显得格外突兀且可怜,“你幽默感真好。”

  朱雀并不接话,转身走出办公室去楼上提交离婚报告。路过玄武工位的时候,他才发现那几包龙角散里有一小包青梅味道的,那一定是谢苏特别给他买的。

  青梅味道的龙角散不常见,也难找。但是谢苏总是把购物车往他怀里一推,自己俯下身去在货架上很仔细地翻捡。谢苏找得很有耐心,一包一包地捡来看,他在后面看谢苏一段弯腰的俊秀背影。

  背影也显得单薄,削肩窄腰,好像总也喂不胖,谢苏不很爱吃东西,倒是喜欢喝茶。有时候接过吻,朱雀要捧着他清瘦的脸,嘴唇带着吻后的湿润慢慢摩挲,从侧颊到眉眼,再嗔怪,“阿苏,饭都吃到哪里去了?”

  谢苏就拿那双水墨描画一样秀美的湿漉眼眸看他,也不说话。于是朱雀也不再多追问,他知道谢苏也有很多东西,没那么想告诉他。

  他觉得后悔,但不只是为了这包龙角散。

  

  谢苏离婚的消息没有太多同事知道,或者说本来也没几个人知道他结了婚。哦,应该是结过婚。毕竟这已经不是现在进行时而是过去式。

  离了婚好像也只是把婚戒摘掉了,谢苏每天坐办公室出外勤看上去比原来更忙,简直称得上工作狂,和他一丝不苟的办事态度和更加冷冽的脸色相辅相成,一段时间里除了谢朗绫衣几个相熟的朋友,其他同事都不太敢跟他交涉搭话。

  “我觉得你状态不太好,谢老师。”谢朗斜斜地坐在办公桌上,越过隔断,探身对谢苏下结论,“脸色好难看。”

  “是吗?”谢苏冷冷地回他,“谢谢关心,不过大概是因为上午出外勤的时候被血腥气呛到了。”

  谢朗默默端详他一会儿,就被谢苏提醒,“外面那个大学生是在等你吧?我以为你在办公室待到这么晚只是为了躲开未婚夫和这个小男孩的前后追击。”

  谢朗轻轻笑了一声,带点自嘲,“不过都是为一个情字罢了。”他从桌上灵巧地一跃而下,俏生生把手背到身后,往门外走去。“那我们一会儿再见咯。”

  那时他是没有想到,再见的是起身时身影微微一晃,就如枯叶飘落般倒下的谢苏。

     谢苏再醒转的时候,只觉得头疼得要炸开,艰难地转头,一片惨色的冰冷的白,他才迟钝地嗅到消毒水的气味。他熟悉这种气味,但很少经历自己毫无生气地躺在这种气味里……他的意识逐渐回笼。

  绫衣在哭。这个能调制出万千杀人与救人于无形的药剂的年轻女孩,本该对一切消逝都习以为常的,然而现在她站在一方窄窄的病床前,大滴大滴的晶莹泪水从她的指缝中无声滑落,砸进沉闷的空气里几乎激不起涟漪。清明手里攥了一张薄薄的纸,皱巴巴很不整洁的纸,难得束手束脚地站在绫衣身边,脸色不太好看。

  他还听见病房外谢朗的声音,爱开玩笑的美貌青年很少发出这么狼狈的尖厉声音,他在和谁吵着什么,“不可能”“孩子”“离婚”这些破碎的字眼砸得他发昏。

  清明说了一句很简短的话,仿佛只是上下嘴唇一碰那么简单那么迅速,谢苏却花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他无知无觉地有了一个孩子,然后无知无觉地失去了他。

  那是……他和朱雀的孩子。

  但谢苏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出格的反应。他只是呆了一下,很小声地说“哦”。

  没人问谢苏孩子是谁的,他也没有跟任何人提起。白绫衣很温和地安慰他,简单说点体己话,他心不在焉地听,彼此不经意间对视一眼,却都心里发涩。心知肚明的事情,反而不知从何提起,就这样潦草地揭过去。

  

  出院那天一伙人浩浩荡荡来医院探望他最后一次,那时谢苏坐在床边弯腰系着鞋带,收拾好的东西塞进一个小包,放在身侧。

  白绫衣带了男朋友方玉平来,正和一边的清明聊着最近大热的一本武侠小说。原来小方和清明都是是武侠写手清明雨的狂热粉丝,自然相谈甚欢。谢朗开了车来送谢苏回家,一进病房门就听到三个人聊武侠,谢苏间或也接一句半句。

  在白森森的病房里聊得热火朝天这件事多少有点虚张声势的掩盖意思,在清明第三遍强调他觉得男主与那个丞相一定是死对头而非什么相爱相杀的时候,谢朗看向了谢苏。谢苏还穿着被送进医院时身上那件青色衬衫,不过已经洗干净熨好了,一点褶皱不留,好像这段得到又失去的往事也被他淡淡地熨平展,不留一丝痕迹。

  聒噪得刻意的空气里,谢朗却莫名觉得谢苏很孤单。谢苏明明是不需要情爱和婚姻的不是吗,曾经他一个人来来往往表情都写着生人勿近,现在身边也有这样那样的朋友,不管他们到底是匆匆过客还是真心交往。

  可是不管寂寥还是热闹,他都觉得谢苏那么孤独。

  他不知道谢苏的前夫究竟是什么人,谢苏提到他也只是轻描淡写说,家属。谢朗甚至没有单独见过谢苏的“家属”,只在学校楼上窗户远远见到他来接谢苏下班。那青年一身扎眼的红衣,却不俗不艳,很俊俏的一段气质,谢朗看到他带笑地接过谢苏的手。

  大概是被一团热烈的红色染上了亮色,谢苏脸上显出浅浅的、真挚的笑意。不过那一点笑模样转瞬即逝,让谢朗怀疑自己被夕阳晃了眼。

  不论如何,那一刻,谢朗远望着被红衣青年牵着手等待绿灯亮起,再穿过马路的谢苏,觉得谢苏好像不再孤寂,也不再清冷,在他身上能寻到人间的滚滚红尘。

  车停在了公寓小楼门口。道过别,谢朗坐在车上目送谢苏走进公寓楼,心里想到的却是,谢苏的东西真少,装起来竟然只有那么一个小包裹。

  拥有的已经这么少了,那么每一次失去对谢苏来说,是不是都刻骨铭心?

  

  谢苏在楼道里和遇到的邻居打了招呼,很平稳地走上二楼,拿出钥匙开门,仿佛这还是三年前的某个下午,那时候的谢苏没遇到朱雀,没结婚,也没有共同生活的家,没得到也没失去,一切还是无波无澜的样子。

  住院期间家里没有人来打扫,一段时间没通风的房间里泡发开一点闷得发苦的气息,谢苏回应了邻居的关心,关好家门,就坐在了玄关的鞋柜上,在包里翻找那张报告单。谢苏甚至没有换下鞋子,虽然这是他曾经常常提醒朱雀的事情。他近乎是急切地把那张已经被清明揉地有些发皱的诊断单找到,把它展开,用手抹平,仔细地一个字一个字读下去。

  在有点呛人的灰尘气中,谢苏盯着诊断单上横平竖直的打印宋体,觉得自己有点蠢。他说不清自己哪里蠢,只觉得体验到前所未有的无力感。他想到很多如果,但是这世间最没用的就是“如果”二字,这个词大抵也只是失意人聊以******的借口,而失去的永不改变。

  谢苏想到朱雀,想朱雀肯定不知道。不过他知道不知道有什么用呢,提起离婚的时候没人犹豫。

  他又想到那日并不像餐桌的餐桌,他提离婚的时候朱雀也并未很惊讶,只是细心如旧地撩起他一条腿擦拭黏腻,处理妥当,才回复他,“好。”

  朱雀并没有抬眼看他,两个人默契地避免了对视——彼此都心里有数的事情,好像也没必要搞得太难看。至少谢苏是这么认为的,当然他现在也依旧这么认为,这并不是因为他觉得朱雀出轨,而是从一开始答应朱雀草率的求婚就是如此。

  他明知道答应朱雀的那一刻起,他就在婚姻中有了隐瞒。欺骗曾是他最不齿的事情,但面对凑在他耳边轻笑着问“要不咱们俩凑合过”的朱雀,他还是鬼使神差地说了愿意。

  谢苏就这么怔忪地发一会儿呆,一霎梦醒一般垂下眼去看手里的纸,自觉快要看不清上面的字了,手下一用力,纸就裂成两半。他慢慢把单据都撕碎,走进厨房,在垃圾桶边张开手掌,看雪白纸片飘飘荡荡落进微微发霉的厨余垃圾中。

  他突然觉得很累。

  

  次日,谢朗早早坐在自己工位上,隔着磨砂的隔板,悄悄看谢苏。

  谢苏还是审慎而缜密地忙自己的工作,除了消瘦了一些,没有其他异样。然而他毫无预兆地抬起眼,和谢朗对上目光的时候,谢朗又觉得,谢苏真的丢失了很多。

  

  石敬成长舒一口气,扣上电脑,从自己的boss工位上走出来,一边喝剩下半盏茶一边欣赏着办公室的精英下属们——你看看这白狐,多帅一小伙,忙着跟女朋友发消息;你看这玄武,肌肉多结实,游戏也打的这么溜;你看这龙七……哦他一下班就溜了……

  等等。石敬成敏锐地发现,朱雀,他最得意的下属朱雀,又漂亮又可靠的朱雀,竟然还在对着电脑咔咔打字!下班半个小时了!可恶!他好卷啊!他以前有这么卷吗!

  石大boss恶狠狠喝完了最后一口茶,想起来朱雀原来都是正常下班的,甚至会请假早退,他怎么说的来说?哦,他请假的时候会笑眯眯地说,太太在隔壁M大学任教,下班早,他要去接太太。

  那时候四大铁卫里就他一个人恋爱结婚有了家和太太,其他三个人一听他的理由就嘘声一片,说他仗着脸漂亮脱单真不要脸,还问他什么时候把嫂子带出来见一面。

  那时候朱雀总挂着笑,那么骄傲的人被同事起哄一点也不恼,慢吞吞回答,就是靠脸找对象你不服啊不服憋着,太太漂亮得很就不给你们看——玄武你八辈子找不到这么漂亮的别叽歪了!逗够了一众单身狗,末了才解释,他身体不好,不常见人的。青年好像很喜欢,在炫耀,又莫名有点低落,好像圆满的月亮缺了一角。

  于是他猛然想起,朱雀最近给他的个人信息报告更改了。瞟一眼电脑调出来的信息报告,婚姻一栏赫然写了“离异”。

  年纪轻轻就离异,好他妈的惨啊。年近半百还和太太你侬我侬的石老板心痛不已,作为一个好老板,他需要给得力员工提供感情咨询!于是他毅然决然走到朱雀工位旁,大手一挥就拍在了朱雀肩膀上,把人家打好的字删了一排:“朱雀你小子离了婚怎么更能干了,情伤呢我给你治愈一下!这样咋行呢?”

  朱雀面对被删了一堆的文档,面无表情地把电脑合上,从工位上起身,竭力无视他揭人伤疤的老板,开始解红色制服的扣子。其实完全没这个必要,因为他不需要遮掩自己的特工身份才能回家了,家里也不再有对他的工作一无所知的谢苏嘱咐他明天的衣服熨好挂在衣柜了。但他还是脱掉了制服,白天出去杀了人,还有点血迹没处理干净。

  他想起来谢苏好像不喜欢血的气味,某次他出任务一不小心受伤流了一点血,自己甚至都没觉察,谢苏却皱了眉头,问他怎么回事。他马马虎虎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就急着换衣服,不想却被谢苏捉住了手腕,听到他低声说,“我给你涂点药。”

  他只记得坐在床边,谢苏低着头给他的伤口清理上药,好像不太高兴,他就温言笑语去哄,说错了今后再也不敢了,谢苏也不应声,最后收起药箱才淡淡说一句,“下次小心一点。”

  朱雀知道这是谢苏生气但不多表现,凑近了去亲他,不顾谢苏抵在他胸前的手,从锁骨亲到眉眼,说老婆我错了,但是伤口疼得亲亲,亲着亲着就滚上了床。

  那时他们刚刚新婚,朱雀以为要这样和谢苏过一辈子的。

  可惜这边衣服还没脱完,回忆的温存还在,就被打断了。对面工位的白狐结束了和女朋友热火朝天的聊天,慢悠悠地接过老板冷场的话茬,“他不需要情伤,他说他老婆不爱他了,那不就是出轨?咱就是说戴了绿帽子早分早好,祝福我们的好兄弟……”

  朱雀衣服脱了一半,正拎着衣摆往上掀,整张俊脸被衣服遮住也能听出声音里的不悦:“你管我老婆那么多干什么?”

  隔壁工位的玄武从他的英雄联盟里探出头来,不识眼色地大喊一句,捏着一口台湾腔,“你那是前妻啦——”话音未落就被朱雀糊了一脸带血的制服,惨叫道,“喂我跟人一起开黑呢朱雀你要死啊!”

  在玄武队友中英文夹杂的破口大骂里,朱雀把外套甩到肩膀上大步走出了鸡飞狗跳的办公室。

  石敬成看着青年离去的修长背影,视线不着痕迹地滑过档案上的“离异”二字,微微舒出一口气,一霎又皱起眉尖。

  

  接到石太太的电话时,谢苏就知道这次相亲他非去不可了。虽然婉拒了几乎所有人为他安排的相亲邀约,但石家是不一样的存在。

  不论是为他们接近二十年的朝夕相处滋养出的亲情(尽管按照他很多朋友的观点,真情几分假意几分还很难说),还是为他那次误杀后的叛出,或者是为他们现在剪不清理还乱的微妙感情和关系。

  不论石太太的措辞多热情含蓄,谢苏的职业特性还是让他冷静敏锐地捕捉到了这次相亲的关键词:九曲目前的铁卫之一,义父石敬成的得力干将,刚刚离婚,“很合适”。

  其中的意思虽然委婉却不难懂,组织的高层是个令人有所顾忌的地位,即使是石敬成也不能对这位高层的忠心有足够把握。精明的商人不会拿人心做保证,他们只会精心策划每一个筹码。

  而婚姻和亲密关系无疑是最常用的筹码,与老板的嫡系联姻,既是殊荣也是束缚。

  谢苏和朱雀结婚的时候没有告知任何人,当然这也是因为他独身一人漂泊的缘故。很久以后,义父义母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只是选择了默许,同样,这也可能是谢苏表现得态度比较坚决的原因。石氏夫妇对唯一的义子也是有很多纵容在身上的,不过到底有个限度。

  挂掉电话,谢苏坐在工位上想了一会儿。他觉得责任很多,他不是个逃避责任的人,以及是谁好像都没有太大关系,总不会比早年的血影硝烟更让人厌倦了。

  当然,可能也不会比和朱雀的婚姻更让他难忘了。

  

  朱雀被迫坐在石敬成旁边,听他对义子的赞美如滔滔江河,很少接话,视线放在面前的酒杯上,好像在看其中的酒液,又好像透过玻璃杯透明的质地在看向其他东西。

  几乎每个同事朋友都在关心他的婚恋,玄武他们甚至还坑他去红灯区“散心”。他们在隔壁搂着各自心爱的妹子打情骂俏,把他锁在客房和他们为他“精心挑选”的人造美女大眼瞪小眼。

  玄武白狐几个死直男的口味一如既往地糟糕,只觉得全场身材最辣的姑娘就能hold住他。但朱雀这辈子也没对************的******感兴趣过,他只尝过谢苏,也只对谢苏有过欲望。

  朱雀在露台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烟雾。烟焦的尼古丁味道微苦,可谢苏清晨初醒时的唇齿都是甜的。

  谢苏的身材和******压根不沾边,相反,甚至称得上消瘦。可是谢苏拿一双对他含了情的杏眼看过来,朱雀就情不自禁想吻他。

  对人家姑娘道过歉,朱雀直接撬开了白狐花了半小时研发并且对龙七玄武两位同谋信誓旦旦保证没人解得开的房门锁,独自一人走回家。

  他在曾经常和谢苏约会的悠然小筑门前停下,这里在夜间也依旧营业,不过只有一位守夜的店员,正在吧台上打瞌睡。朱雀站在店外的人行道,望一眼小筑橱窗透出来暖黄的微光,他对那些时光依旧是怀恋而渴望,但最终也没有勇气走进去点一杯谢苏常喝的绿茶。

  第一次约会的时候谢苏来得早,朱雀看到他换了一身打扮,奶白的高领打底外罩米色毛呢风衣,牛角扣没系,显得居家又休闲,而初见那日礼拜堂里的冷凛被隐秘地中和。

  那日朱雀说的多,谢苏开口并不多,眼睛却一直很专注地望着朱雀,用心听他讲话。

  等到谢苏开口,也无非聊些生活工作的事情,其实谢苏平常不好跟人聊这些个人的琐事,但面对朱雀,他就能说也想说。

  谢苏谈到M大门口贺记的汤包时,朱雀倾身过来吻住了他。其实这不是个应该在第一次约会出现的动作,但沉浸在吻里的两个人都没觉察,仿佛这是恰到好处、理所应当。

  谢苏的嘴唇比他的人要暖得多,也好懂得多。亲吻的时候温热,微笑的时候盈盈,害羞的时候抿起,温存的时候痴缠。

  沿着起了夜风的路走下去,朱雀只觉得他好想谢苏,想得纷乱而鲜明,痛苦又缠绵。

  

  朱雀听见石太太的高跟鞋响,踏在光亮的大理石地面上。他顺着石敬成的视线抬起眼,正打算整理出一个对上司一家的得体笑容。

  然后他的目光仓促地落到笑容满面唤着“梅清”的石太太身后,那清瘦的青年正脱下大衣,露出里面的青色卫衣,衬得他下巴尖尖,甚至有些幼态,他才发现他看上去竟然那么像个高中生。

  谢苏把外套抱进怀里,恰巧抬起头来,猝不及防撞上朱雀发直的眼神。

  

  “他给你下了什么蛊啊我说?”玄武在办公室大声嚷嚷,“*********之前连前妻家庭身世都不知道,人家就不想跟你复合,你现在追尼玛毛线啊?追得上啊?”

  朱雀好像现在才懂得,谢苏的种种反常来自哪里。离婚的时候谢苏只用了很少的时间就从朱雀的生活中抹去了几乎一切痕迹,干脆利落地离开了他们的家,摆明了是一点不想再跟朱雀有什么关系。

  朱雀偌大的关系网,翻来覆去竟然也只能找到谢苏少得可怜的那些明面上的信息。然而一旦把“谢苏”和“梅清”,或者,不如说,“青梅竹”,扯上关系,他就能苦笑地惊觉自己的迟钝了。

  对爱人的迟钝有时候可能不是一件很坏的事情。因为他看到了谢苏在M市立医院的住院记录。

  

  一顿相亲饭吃得面上波澜不惊内里波涛汹涌,那时候谢苏觉得自己至少还能冷静面对这狗血的造化弄人。

  然而再次跟人滚上床榻的时候,谢苏就觉得多少有点荒谬了。

  虽然,即使不谈情爱不谈相亲,谢苏也得承认朱雀是个很好的追求者和床伴。久别重逢,肌肤触碰到的瞬间他才有了实感,发觉自己如此隐晦又热烈地渴望朱雀,抚摸、亲吻、攻城略池,甚至是有些跳脱的情话。

  但今天朱雀的动作好像仅限于爱抚和亲吻,多一步都觉得逾越一样。谢苏衣服拉开大半,连贴肉的卫衣都被撩起,由着朱雀的手在其上游离,晕染开一片浅红。

  谢苏被撩拨得烦了,一只玉足踩在朱雀肩头,伸手去挡他厮磨太久的吻,带点羞恼的薄怒,“要做做,不做滚。”

  朱雀并不反驳,也不回话,依旧低下头去亲他,吻不到谢苏嘴唇就去吻他挡在面前那只手。谢苏的掌心被滚烫嘴唇摩挲过,每一道被朱雀吻过的掌纹都微妙地发热微痒,让他恍惚觉得这还是在他们的家,还被朱雀很细心妥帖地珍重着。

  手指间触到一点绒绒的质感,他知道那是朱雀的发顶蹭到他手上。朱雀看上去这么矜傲的一只红鸟,头发却是软的。从前他躺在谢苏腿上打游戏,谢苏用手指去缠他的发丝,觉得有点可爱,开口打趣他,“都说头发软的人心软,你心软在哪?”

  朱雀迷迷糊糊“嗯?”了一声,过一会儿把手机扔开,懒洋洋地回答,“我对阿苏当然是哪里都心软,除了床上。”谢苏没想到朱雀这都能拐带调情,颇有点恨铁不成钢地点他额头,被朱雀抓住手,不依不饶地拉他下来接吻。

  这点回忆只是一闪而过,谢苏却从朱雀今日不同寻常的表现里品出了点其他的情感。谢苏把手从他细细密密的吻里抽出来,转而去抚他微微汗湿的侧脸,带着点喑哑柔声低语,“怎么了这是?”

  朱雀也不再试图继续吻他,原本把着他窄腰的一只手却游走到他的小腹,很小心很小心地轻轻抚摸。

  谢苏一霎大脑一片空白。他甚至没有时间去思考朱雀知道了什么、怎么知道的、又是怎么想的。谢苏以为自己把失去的心情藏得够好够隐蔽,甚至足够他淡忘。

  但是真正被朱雀珍惜地捧住的时候,那些心绪又翻滚上涌,搅得他心口发闷,眼眶发湿。原来也不是不会委屈,也不是不会疼痛,也不是不会觉得累,也很渴望真诚和爱。

  谢苏有时候觉得自己结婚结得糊糊涂涂,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这么轻易地答应了朱雀的求婚,明明谢苏不是个很随便也不是个很喜欢搭理陌生人的人。但他又不觉得自己的婚姻有任何失败之处,尽管这听起来就是个悖论。

  时至今日他才发觉,朱雀给他的远不止一个求婚。朱雀给他的还有无所求的真心喜欢,不去追问窥探的尊重,一同前往的珍重未来,还许诺给他一个可以栖身的温暖怀抱和属于他们的家。

  这些,朱雀都给了他。

  于是,他也给了朱雀他能给的一切。

  三年婚姻里,他们彼此隐瞒,又彼此坦诚。

  隐瞒的是情非得已,坦诚的是情不自禁。

  怎么算不得天生一对。

  谢苏做不到忘却朱雀,朱雀也一样做不到不爱谢苏。他们从此刻彼此的眼睛里都读懂了这一点,想起因为现在看来无关紧要的疑虑而错失的种种,不免觉得缺憾,又有种失而复得的珍重。

  朱雀的手再次覆上谢苏平坦的小腹,还是开口,往日轻快明艳的声音,此刻好像被雨水浸透了,残存氤氲的潮湿。“阿苏,”他垂下长睫,谢苏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到他敛着的一双凤眼里水光隐隐闪动,“是不是很痛……对不起。”

  谢苏仰头,用沉默的亲吻和拥抱回应他无言的歉疚和痛苦。他们就这样安静地接吻,也承担彼此的欢乐和悲伤。

  “那不要有下次这样了吧。”谢苏后仰,把嘴唇从潮湿的吻中稍稍偏离,终于回应道,“下次……不要留我一个人了。”

  朱雀长久地凝视谢苏,看他沉溺在爱里时杏眼一层薄薄的钝感,漆黑的美丽瞳仁里只全心全意倒映着一个朱雀。

  “好。”

  ……

  春夜新绿却温柔。

  

  

  【私设注解】

  *SWOT表格下面的两格是外部因素O(opportunities)、T(threats)。也就是说朱雀捋不清楚(或者说他也不想去捋)谢苏这个人本身,但即使在觉得谢苏变心的怀疑下他依然下意识希望能够挽回这段感情和婚姻。

  *朱雀和谢苏都是特工。朱雀直属石敬成的九曲阁,谢苏因为当年误杀了高阶官员节王,只身叛出九曲,从此改名换姓音信全无。和朱雀结婚的时候是他隐居的日子,后来去了罗天做特工。

  *谢朗,就是林素,属于谢苏亲友团。性格无私设,目前是谢苏的嘴毒同事,和青梅竹马的林琅哥哥订了婚但是最近被年下小奶狗美少年雅风狂热追求的大美人一枚呀~

  *清明,即清明雨,也是谢苏同事兼亲友团,副业武侠小说写手,性格无私设,详见《清明记》。

  *同样白绫衣小姐姐也是谢苏同事兼亲友团,药师属性,目前在和方玉平谈恋爱中,性格无私设。

  *石敬成依旧是boss,特工头头,手下四大特工铁卫朱雀龙七白狐玄武,除了朱雀其他人几乎全是我私设,别问我青龙女朋友是谁了(?),我只知道朱雀女朋友是谢苏。

  *龙角散应该是没有青梅味道的(至少我没吃到过),是私设。

  *石敬成和石太太没有亲生子女,谢苏是他们的干儿子,官名青梅竹,平时在家唤作梅清的。然而误杀节王一事后,为了不牵连义父只身离开,后来被石太太寻回,只是义父子之间不再亲密如故,这让他有些痛苦,不过他也厌倦了在义父手下做无******手的日子。

  *石敬成给离异的朱雀介绍谢苏,并不是没有私心的。他想留住朱雀,但是从朱雀结婚开始他就开始不安,这次朱雀离婚他想把握先机用谢苏栓住朱雀,本质还是有点利用的意思:义子不愿为我做事了也可以为我稳固得力干将嘛~

  谢苏是一种比较心灰意冷的态度,不是朱雀的话谁都无所谓,自觉对义父也愿意牺牲一部分,所以答应了来相亲并且做好了心理准备。

  *玄武,一款朱雀的中二亲友团。为什么是玄武,因为原文里玄武看到谢苏恨不能灭了他(别管为了谁了),符合攻方亲友设定,理由就是如此粗暴简单。

  *幺七老师坚持__的倔强,在此我们诚恳提醒各位sex的时候记得做好措施。生怀流放在纸片人身上是喜闻乐见,放在活人身上那就是意外伤害了。

  【后记】

  *前段可能有点民国风,当时就是照着这个风格写的,后面懒得改了。那得大改,懒,实在对不住。

  将来想起来可能会修,说不准,别信任我。后面风格应该是一致的,比较现代啦,就当做我们的AU一夜之间科技进步了一百年好了(滑稽)。

  *我是真的想写婚姻危机和破镜重圆很久了啊!三个月了!这次正好想写生怀流于是速摸一篇!看起来估计不会很嗨,更像喝了一口陈年狗血,还OOC。虽然但是我写嗨了就不顾别人身心健康了(诚恳鞠躬

  *写到一万字了才发现自己逻辑顺序好像搞错了,再去捋剧情线和视角线已经来不及了。

  总体来说对这篇文的结构和情节不太满意,还是生疏,对描写还比较满意(当然也是因为摸的速度比较快)。我不是个擅长构建情节逻辑的写作者。

  *这篇文最大的逻辑bug就是,我写朱苏很相爱但我还写家里没套了还******,写着写着我自己都要怀疑这么自私真的爱吗?这真是个最蠢的剧情,问就是狗血,当然强行解释的话也可以说男性的繁衍本性(打住,谈这就不太美好了),好请大家分开看这两件事,二次三次剥离,朱苏很相爱,不采取措施是作者的锅。

  *我流朱苏文里的两位主角和《浩然剑》原文都是很大差别的。重度ooc预警这个事真不是说着玩的。对此我先谴责我自己。

  但我既然这样写了,那就有这样写的理由。原文里的谢苏,就我个人理解严格来说是无cp的,他表现刚毅、执着的性格面更多一点,但拜托了我是CP党诶,我眼里只有“祈求天地放过一双恋人”,所以我文里的谢苏可能只有一部分原文里的谢苏性格的影子,更多的是按照在梅镇和朱雀在一起的时候的谢苏的性格面去写的,甚至更进一步。

  私以为谢苏是有一点神性在身上的,他的种种看似“执拗”“认死理”的性格恰巧也是常人无法企及的。神其实是孤寒的,但朱雀真心把他珍重地捧在心尖上的时候,就得到了自甘堕入爱里的神,冷傲矜贵但是很温柔还有点钓的二十四岁的梅清。

  *写得很爽很嗨很开心!好久没有这种写感了,还得是我们朱苏()

  *钩吻,俗名断肠草。随手抓的名字,中秋肯定不能写be啦2333

文章来源:{laiyu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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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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