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张泽禹小时候没想过有朝一日要和*********扯上关系。
那时他和张极在少年宫学唱歌,约好长大以后一起做大明星。练歌房里没有空调,只有一台四叶吊扇悬在头顶摇摇晃晃。他们唱得浑身冒汗,休息的时候跑出去吃冰,两人分食一碗,一人一口,鼻尖都要挨到一起。C市的夏天好像总也不结束,老师教他们唱上世纪的歌,张泽禹在摇曳的节奏里生出一种天长地久的错觉。
后来张极被人从楼梯上推下去摔断腿,在家养了半年,回来以后蹿成一根电线杆,声音低低沉沉。
你自己当大明星吧,他说,我要当资本家,你赚的钱最后都要流进我的口袋。他弯着眼睛奸笑,声音很阴间,不像万恶的资本家,倒像聊斋里的漂亮女鬼。张泽禹觉得他这样可爱,没告诉他资本家也要向国家纳税。
再后来张泽禹读了警校,毕业以后在警队里混得风生水起。上司派他去十八楼卧底,张泽禹盯着档案里三号人物的照片,腿疼脑阔也疼。
最后他们都没当上大明星,张极倒成了真资本家,还是最最坏的那一种。
十八楼的头号人物叫朱志鑫,人送外号“棍哥”,得名于一次苏新皓和仇家单挑,他从背后一棍子敲破了对方脑袋。他对苏新皓无用的光明磊落嗤之以鼻,做*********还要五讲四美,不如去村口挑大粪。
这话他当然没有说出来。他和苏新皓讲,我怕他欺凌你嘛兄弟,他长楞个高。
苏新皓听完很感动,又替他做了两个月账。朱志鑫这个人动脑子很有一套,但能动口绝不动手,大事小事都留给苏新皓,两个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天生一对。
他们两个从小被人收养,在社团长大。二十一世纪,*********也讲文体两开花,老大供他们读完初中读高中,很是体面。朱志鑫和苏新皓大概有职业病,在学校里也搞小团体,专门霸凌校园恶霸,也算亦正亦邪。
张泽禹和他们在高中认识。少年张小宝眼里,这两个人只是和张极要好的两个混混。张极脑子不好,又喜欢凑热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黏在他们******后面。他的热情来得快去得也快,张泽禹只当他发神经,新鲜感一过就会回来继续当乖仔。
很多年以后,一张张熟悉的脸出现在卷宗里张泽禹才知道,张极家里是社团最大的资助人,这个小太子和他俩根本是一丘之貉。
2
十八楼是C市有名的帮会据点。*********也要吃饭蹦迪谈恋爱,三年前朱志鑫看准商机,打造出一家集酒楼、夜店、KTV于一身的新时代销金窟——添福夜总会。后来张极嫌名字太土,直接决定开在几楼就叫几楼。
上午苏新皓把张极叫来开会。董事里除了他们三个,就是一群退休的老家伙。
这种场合他俩总爱叫上张极。他们被人家看着长大,见面要喊一声叔叔,讲起话自然矮一头。张极从小跟在有钱老爹身边,从来不看大人脸色,对付老男人很有一手。反正谁的脸色都不如他老头脸色值钱。
朱志鑫要把南边的生意洗白,话没讲完就被打断。那人摆起老资格,讽刺年轻人忘本。朱志鑫冷脸不讲话,只当看老僵尸装逼。
张极最烦听老男人讲课,拿出手机打俄罗斯方块,死了两把也不见对方停下来。以前张泽禹总喜欢坐在旁边指点江山,没有半点观棋不语的素质,但他有张泽禹,仿佛有外挂,在班里大杀四方,很是风光。
张极越玩越晦气,直接把手机甩在桌上。他的手机套了印着他家狗子大头照的软壳,在桌面上翻滚了几圈才停下来。那人终于止住话头,扭过脸看他。
“我能走了吗?”张极越过他,对苏新皓说。苏新皓耸耸肩不置可否。
“你还有没有规矩!”对方一拍桌子站起来,颇有几分当年收账的凶相,“老子出来混的时候你不晓得在哪点儿,我背上的疤比你吃…”
“我管你有没有疤。”张极打断他,“有疤了不起吗?苏新皓没有疤吗?苏新皓不光身上有疤,脑子还有泡,还少一颗肾,左边的肺还是猪肺!”
张极语出惊人,一会议室人都回过头打量苏新皓。
苏新皓表面坦然,心里冷汗直流,张极给的荣誉正常人一向无福消受。但这话说出来,众人心下了然:论拼命没人比得过苏新皓,也没人想和苏新皓比。
“和气生财嘛。”朱志鑫最后总结,“还有没有人反对?”
会议结束后,张极被拎走好一通数落。“讲话就讲话,怎么还摔手机?”苏新皓满脸严肃。
“这点修养都没有,怎么成为一个男人,怎么承担起男人的责任?”
“我又不是男人,我是男孩。”张极瘫在沙发里,瞥了他一眼。
“作为一个男孩…”
“我也不是男孩。”
“你不是男孩,难道是女孩吗?”
苏新皓口条不行,但对上张极绰绰有余。张极说不过他,直接起身走人。
晚上张泽禹一推开十八楼的大门就看到张极穿着校服,在昏暗的舞池里摇头晃脑。
女高中生的校服。
3
卧底的故事总是越贴近本人越逼真。张泽禹从小一副和善面相,说是亡命徒也没人信,索性老老实实扮个黑警。
张峻豪是他的推荐人。张顺比其他人更早潜伏,办事干净,性格又讨人喜欢,不到两年就混到朱志鑫手下做事,如今和同事碰面自然有点小得意,一路上对张泽禹千叮万嘱,让他千万不要砸了自己招牌。张泽禹笑笑,叫他放宽心。
出发前一晚,张泽禹和左航躲在没人的会议室里抽烟。今晚过后他就只能同左航一人联系,想到之后命悬一线的日子,两个人都有点头大。
朱志鑫做事周密,生意上不留人话柄,左航问他突破口是哪里。张泽禹沉默半晌,手里的烟快烧到头才吐出两个字。
是人。
他盯着桌上的照片,张极站在街边等人,身体倚在栏杆上,松松散散地,没长骨头一样。他望着马路的方向,大多数表情都在发呆。这组照片不知道谁拍的,一模一样的姿势拍了这么多张,硬把张极拍出一点形单影只的可怜样。可见盯梢是件多无聊的差事。
烟抽完两个人就要各自回家,左航看了一眼张极的“街拍”,揶揄地咂咂嘴:你别是假公济私吧?
张泽禹对这种不合时宜的冷幽默不屑一顾。但他走进十八楼,张极戴着假发,白色的校服裙摆在人群里若隐若现。属于上世纪的轻柔鼓点海浪般涌来,他被卷入回忆,仿佛又走进那间闷热的练歌房。张极穿着校服,坐在椅子上晃腿,看到地上有影子靠近,于是抬起脸朝他痴痴地笑,连眼睛都要笑弯。
张泽禹想起左航那句玩笑话。你是不是假公济私啊。
十八楼经营的是正经夜店,其他地方乍看之下还算规矩,就是张极有点惊世骇俗。张峻豪在这里呆了两年,知道张极的脾气,但今天即便是张峻豪,看到他这副尊容,一时之间也难以消化。
张泽禹半边脸藏在阴影里,盯着舞池中央,不知道在想什么。张峻豪和他在警校认识,印象里对方总笑着讲话,做事游刃有余。张峻豪想告诉他,张极不是变态,就是人有些神经。张泽禹像察觉到他想讲什么,回过头笑了笑。我去找他跳舞,张泽禹说。
张峻豪忽然想起朱志鑫的名言:经常搞笑的人,也可能是笑面虎。他看着张泽禹走向张极,一时有些不确定,到底谁是变态。
4
假发也会被汗湿吗,张泽禹想。他被张极拉着,穿过一些没有灯光的走廊,潜入黑暗深处。他不在意自己在哪,一进门就把张极推到墙上,吻上那两片嘴唇。
房间里没开空调,没一会儿他们就像一对被雨水打湿的野鸳鸯,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干净。张极的刘海黏在脑门上,分出奇怪的形状,张泽禹伸手把它拨开,露出下面汗湿的额头。张极上下都在流水的,被他亲得快要站不住,软软地顺着墙面向下滑。张泽禹揽住他的腰,把他带进怀里。张极顺势靠上来,手指绕着耳边的假发,抬起头笑得朦朦胧胧。原来你喜欢女孩呀,他说。
张泽禹想起自己穿过烟雾缭绕的时间迷宫,穿过嘈杂的音乐和人群,又一次朝他走过去,站在他面前。张极怔怔地看着他,然后笑起来。也是这样的语气,这样的笑。你长好高了呀,他说。
张泽禹不喜欢他的话,也不喜欢这个笑,他扯掉张极的假发,脱掉那身胡闹一样的高中校服,把他按在地毯上。他们赤诚相对,终于回到原本的样子,张泽禹揉着他的头发,堵上他的嘴,把接下来痛苦的、失控的、甜蜜的声音统统堵住。张极失神地搂着他的脖子,一副沉沦欢爱的痴缠模样。张泽禹俯下身,附在他耳边。
你能不能乖一点啊,张泽禹说。
那年秋天,张极靠在楼梯扶手上玩游戏。张泽禹朝他走过去,可惜被人捷足先登。那人在食堂摸女生******,被朱苏堵在厕所一顿暴打,事后不敢寻那两人晦气,于是找上张极。
他拎着一只空水桶,看样子准备把捅扣人脑袋上。张泽禹觉得好笑,刚想提醒,又鬼使神差地顿住。张极这么笨,是不是吃一堑才能长一智?是不是能明白跟着那两个人没有好前程?是不是…是不是就会乖一点。
一秒钟好像过去一世纪,张泽禹再想开口时,张极发现了背后的人。
他被吓到,一脚踩空从楼梯上摔下去。塑料桶掉在地上,发出嘭的一声,比身体滚落台阶发出的闷响更大声。仿佛永远不会结束的夏天,在这样清脆的、嘭的一声里戛然而止。
来年春天,张极回到学校,向张泽禹下达了职业规划变更通知,把他俩的未来安排得明明白白。可惜张极的脑子一向靠不住,第二天他和朱苏就被家里打包送走,谁也不知道去了哪所学校。
后来张泽禹再没见过他们三个,也没见过扣桶犯。他不关心对方落得什么下场,他自己才是罪魁祸首。张泽禹从小就聪明,无论做什么都最让人放心。他没想过原来喜欢一个人,也会毁掉一个人。可他不觉得后悔。摔断腿总好过走错路,日后命都没有。张极脑子不好,他们两个只有靠他。那时张泽禹不知道,张极生来就跟他不同路,阳关道和独木桥都是命中注定。
现在他又要来害张极了,但他没有办法。爱欲于人,如逆风持烛。爱让他变坏,变得比张极更坏。但那是爱。
是爱。
5
穆祉丞是社团的老员工,奈何长了一张儿童脸,每次泡妞都铩羽而归,至今还是一只单身小狗。张极叫他茶杯犬,两个人一碰面就要发生一场造化。
这天一大早,穆祉丞埋伏在张极门口,准备大干一场。门开了,他举着水枪正要射击,发现面前站着一张生面孔。那人个子很高,一脸和气,被枪指着也不恼火。
穆祉丞从半敞的门缝里,看到被子下面一截细细的脚踝。张极要么被人干了,要么被人干掉了。穆祉丞扔下水枪,扭头就跑。
“张极被睡啦!张极被睡啦!”
小圆脸边跑边喊,敲锣打鼓,奔走相告,像传递奥运圣火。张泽禹靠在门口,看着他在走廊里折返跑,担心张极一会儿要出来杀人。
穆祉丞的动静很大,没一会儿走廊尽头探出一颗脑袋。朱志鑫顶着鸡窝头,看样子还没睡醒。他扒拉了下头发,趿着拖鞋走过来,造型随意,但是很帅。
朱志鑫看到他,还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抬了抬下巴,全当打过招呼,好像每天早上都能在张极门******捉一打这样的野男人。
“张极没死啊?”他问。
张泽禹不了解张极的私生活,但下意识觉得朱志鑫在演。他回头看了看被单下的一坨,朝朱志鑫笑了笑。
“暂时还没有。”他说。
朱志鑫点点头,没打算进去,也没有走。他们就这样面对面站着,互相打量。最后张泽禹摆摆手,向后退了一步。
他回到房间里,把张极从被窝里刨出来,找来笔在他手背上写下一串号码。笔尖划过皮肤的感觉痒痒的,张极清醒过来,看到张泽禹在干什么,发出一声惨叫。
“你脑子坏掉了?”张极想抽回手,但没有成功。张泽禹手劲很大,他挣扎了一下,反被对方钳住。
“别闹。”张泽禹捏了捏他的手,像哄人,也像警告。
“这怎么洗啊。”张极哭丧着脸。
张泽禹走后,朱志鑫溜达进来,一******坐在床上。
“张泽禹,铁狼。”他张口就来。
张极看着手上的号码,一点也不惊讶。他猛搓了几下,没搓掉,又从水杯里沾了水去涂。朱志鑫笑他嘴硬,现在擦掉了,之后又要后悔。
“我本来就知道啊。”张极说。电话号码,住哪里,家里有几个人,毕业之后给谁做事,有没有交过女朋友,他统统知道。没交女朋友,张极心想,张泽禹没交过女朋友。
“小心被人卖了呦。”朱志鑫提醒。
他们上学的时候,张极从楼梯上摔下来,他和苏新皓接到张泽禹的电话赶去现场。副楼常年漏雨,平时鬼都不来,张泽禹不是始作俑者,但张极躺在这里,半死不活,人心难测几个字摊得明明白白。他们两个都不提,想给张极留一场好梦。但人不能总摔在同一个地方。
“你知不知道当时…”
“我知道。”张极打断他。
“我都知道啊。”他说。
他小时候学唱歌,唱来唱去都是恩怨纠缠、爱恨交织。他不是傻子,但所有人都想他做傻子,他乐于遂别人心愿。张泽禹读书时就比他聪明,现在做上警察一定更聪明。朱志鑫猜不透他,觉得危险,但张极不猜。张泽禹有什么好猜。
那天他躺在地上,哪里都痛,像被卡车撞。他觉得自己要死了,还是被吓死的,做鬼都很没面子。他闭着眼,感觉有人跑过来,跪在他旁边,靠近他,又不碰他。肯定是张泽禹,张极恨恨地想。
他想骂愣着干嘛守尸啊,张了张嘴,发现说不出话,只发出“啊?”的一声,自己听都觉得好傻。他动了一下,痛得更厉害,冷汗都流下来。那人看不下去,终于过来抱着他,圈着他,握着他的手,好像他偷了人家东西,被当场抓住,抓住了就再也不能走。
你能不能听话啊,那个人说。
你能不能说点好听的。张极发不出声音,只能在心里反驳。他能说话大概也说不过对方。他们安静地呆在一起,等着救护车或者其他什么人来将他们分开。他感觉有水滴在脸上,顺着脸颊流到脖子,流进胸腔。他想起和张泽禹一起学唱歌的时候,两个人在空荡荡的教室里练体能,张泽禹汗如雨下。他弯下腰,去看张泽禹的脸。
你是不是哭了呀,他问。
张极从床上坐起来,把号码输进通讯录。爱恨情仇,爱恨纠葛,爱恨交加。他脑子不好也知道,爱与恨血肉相连。但张泽禹好像只恨他一点点。
“他好喜欢我。”他对朱志鑫说。
朱志鑫目瞪口呆,第一次觉得张极脑子真的有问题。他给苏新皓打电话,叫他快带张极去看医生。张极光着身子,坐在床上给张泽禹发消息。他从小长得有些女相,笑起来痴痴的。朱志鑫现在才知道,张极的痴,原来是痴线的痴。
张极放下手机,准备找张泽禹吃早饭。
“好******。”他说。
6
张泽禹的故事很简单。家里人做了错事,他做了多余的事,聪明反被聪明误。朱志鑫查来查去,也没找到错漏,一天到晚疑神疑鬼。
你连张峻豪也不信啊,苏新皓问。朱志鑫摊摊手,伸了个懒腰,从扶手椅里站起来,揽着他的肩出去吃饭。他没有告诉苏新皓,自己从小都只信他一个。连张极也只信一半。
半个人张极已经和张泽禹在十八楼出双入对。他向来想起一出是一出,此时正在兴头上,越发不听劝。现在的年轻人都很识趣,没人专挑这个时候触张极霉头,只在背后议论,原来那三个人也不是铁板一块。
张极听到有人背后讲他们,越听越来劲,带着他在各个堂口间来来******,晒单一样。张泽禹是北方人,讲话诙谐,和谁都能聊几句,很快听来不少消息。十八楼大部分生意被朱志鑫洗得很干净,只剩南边在几个老人手里,业务和账目不明不白。
张极说要请他吃饭,两个人七拐八拐来到一家小笼店。店里已经坐了一桌人,前几天和张极起冲突那人坐正中央,看到他们进来,突然停下话头。这回嘴闭的倒快,张极觉得好笑,扑哧一声笑出来。
“怎么不说了?”张极直勾勾地盯着他,把人盯得发毛。
“密谋造反啊?”
他话说得这样直白,一点转圜余地也没有。那人一推椅子站起来,身边的小弟也跟着摔了筷子。
张泽禹无语问苍天,张极就是个漂亮的赔钱货,和他出来吃个小笼包都能跟人结怨。对方人多,他把张极挡在身后,倒数三二一准备跑路。
张极一脚踢翻了桌子。
“你有病吧,腿长了不起啊?”他们瘫在沙发上,累得衣服都不想换,张泽禹一边往胳膊上涂红花油,一边扭头骂他,骂完又觉得很幼稚。跟张极在一起,做什么都很幼稚。
张极抱着靠垫,歪歪斜斜地倚在沙发上,只露出半张脸。
“这叫釜底抽薪。”他说,“你懂不懂啊。”
他见张泽禹不理他,又小声重复了一遍。
你懂不懂啊。
他们出门时没拉好窗帘,一束混沌光线穿过缝隙,劈进房间,洒在张极脸上,让他看上去温柔多情,又不是刚才踢桌子的人。连天光都帮他。张泽禹没法对他继续生气,只好打趣他脾气不好,结了这么多仇家。
“不是仇家,是同事。”张极纠正。
“你不知道吗,张警官。”
他抬起头,整张脸露出来,那张脸在傍晚的光影里是玫瑰色的,说出来的话是冷冰冰的。
“你们查的那单,不在我们手里。”
他和张泽禹拉开一点距离,借着最后一点天光观察他脸色。见他没什么反应,又继续讲:“小笼店里的人呢你见过了,非常的坏。拿着社团的钱,做了不应该做的生意。你要抓,可以送给你。”
“不够的话,整个南区的生意也可以给你们查。”
张极一口气说了不少话,像排练了很久。张泽禹在他没有起伏的声音里很快想通了前因后果。小笼包果然不是白吃的,而且也没吃上。
“他在南区做了二十年,还不是你们的人吗?出事了找替罪羊啊。”张泽禹冷淡地说。
“不是吧阿sir?他一把年纪了还要做二五仔,我有什么办法啊,他脑子坏掉了也要怪我啊。”
他语气夸张,一脸不高兴。忽然从那副*********老大的皮囊里跳了出来,气哼哼地瞪他,好像埋怨他冤枉好人。可这个世界上最坏的人就是张极。张极不仅自己坏,还要拖着他,拽着他,非要张泽禹和他一起滚到泥巴里弄一身脏。
“你们可以去查花花世界。”张极建议。
“是的,名字很土。”他补充道。
张极又开始把他们两个安排得明明白白,这回不但安排他,还要安排朱志鑫和苏新皓,安排他们的“事业”。张极的安排不出岔子,母猪都要上树。可张泽禹只能信他。他的正义在张极面前赤身裸体,他早就变坏了,和张极一样坏。他们两个在各自的世界里滚了一圈,最终还是要脏到一起。
熟悉的旋律从楼下飘上来,潮水一样淹没他们。张极跟着节奏晃动身体,打架时弄脏的衣服被脱掉,扔在地上。不知道谁把音箱开这么大声。感谢他,感谢她。
他们在音乐声里、在玫瑰色的夕阳里接吻。张极攀着他的肩膀,腿间已经一团糟,张泽禹还想把他弄得更脏,弄得湿淋淋的,动一下就会有水顺着大腿根流下来,让他出不了门,什么地方都去不了,再也不能到处作恶。
张极浑身瘫软,倒在地毯上,任由张泽禹摆弄。他叫得比外面的音乐还大声,张泽禹捂住他的嘴,手指插在嘴巴里翻搅。张极******得神志不清,下意识去舔它,他觉得好快乐,嘴巴被捂住也要呜呜地叫,口水都从嘴角溢出来。张泽禹身上的药油味,一点烟草味,还有一些来自过去的、未来的、体面的、失控的、好的坏的张泽禹一同编织起一张大网,将他牢牢罩住。他被压在下面,喘不过气,嘴巴里,身体里,脑子里全是张泽禹。张极又觉得自己快死了,他和张泽禹好像每次都是这样,总要死去活来,才感觉原来有爱。很多爱。
张极伸手抱住他,黏着他,把腿分得更开,盘在他身上。他们要这样天长地久地纠缠在一起。再也分不开。
END
*本文纯属虚构,中国(大陆地区)只有具有*********性质的犯罪组织,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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