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花】仿生男友

最近很多朋友都发现,某幻像是变了个人似的,约他出来玩也总是说没兴趣,酒也不喝了,牛也不吹了,问多了就回答,家里有主了,管得严,不让出去乱疯。

一个月前,他在网上订购了一个仿生人。在这个年代,几乎每个家庭都会有一个仿生的机器人,或者是机器动物。科技的进步给社会带来了巨大的改变,不过某幻一向不怎么喜欢这种东西,换句话说,是他觉得有些渗得慌。

最近网上刚好在做促销活动,或许是一个人久了,相亲相得烦了,他特地订购了一个,打算以此来封住妈妈不断催促的嘴。

仿生人这种东西顾名思义,就是外表和人类一模一样,但内里是一堆破铜烂铁罢了。这么说好像有辱那些科学家的实验成果,但说白了就是由电流和数字组成的新型机器而已。

到货的那天某幻压根儿没当回事儿,让快递员放在他家门口,等到晚上下班回去才搬回屋里。那是个比他还要高出一点儿的纸箱子,因为定制脸蛋和身高太贵,某幻选的是随机版本。

就算是随机的,世界上也没有两个长得完全一样的仿生人。至于原理,和没有两个长得完全一样的人类同等道理。

纸箱拆开后是一堆泡沫,被宽胶带一层层紧紧裹着,他只能找来剪刀,尽量小心地划开那些东西。里面站着一个和他差不多高的“人”,双眼紧闭着,穿了件连帽衫和一条蛮时尚的破洞牛仔裤。

某幻愣在了原地,这人比他想象中好看太多了。朋友家的那些仿生人都长着一副不怎么出彩的五官,导致他对仿生人这个群体的误会愈来愈深。

他在泡沫里翻了半天,只找到了一张纸,上面写着如何开启他,多余的使用说明都没有。

某幻在心里念叨着,该不会是买到假货了吧,按照那张薄薄的纸上说的,摁了一下仿生人的脖子后面。手下触摸到的皮肤比他的还要光滑,倒是什么也没摸到,但这人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你好,”他俩凑得很近,仿生人有礼貌地后退了一步,操着不知哪里的口音,说,“我叫花少北。”

“仿生人还有口音啊!”某幻几乎要拍掌叫好,但看到花少北皱了皱眉,突然有些不太好意思了,“对不起啊兄弟,我第一次买你们这种……呃……”

花少北有些冷漠,好像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他在房子里转了几圈,大概熟悉了一下这里的环境,回道:“别说这种话。我不是你们人类用来消遣的玩具。”

到这会儿某幻才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了,仿生人再怎么仿生,也不应该和身为主人的人类犟嘴吧?他重新低头看了看说明书,上面并没有写怎么关掉这个家伙。

“兄弟,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哈。”某幻有种云里雾里的感觉,不知道应该继续说些啥。

花少北开门见山地说:“我和其他的仿生人不一样,我有情感。”

这句话在某幻听来,就和精神病院里所有的精神病都声称自己没病一样的搞笑滑稽。

“如果没猜错的话,你就是我的男朋友了,对吧?”

某幻差点儿跪在地上,要不要这么直接啊,自己下单的时候也没仔细读,该不会是买了个恋爱脑回来吧?

花少北忽略了他的震惊,颇有几分拘谨地坐在沙发上,更恰当的说是警惕,“奇怪,你付款的时候没有看产品说明吗?”

“兄弟,你的房间在二楼右边那间,我先睡觉去了,上了一天班累得要死,你要饿了就自己找吃的哈,冰箱在后面。”某幻只想快点逃离开这个不知名的生物,去问问卖家这到底是个啥玩意儿。

花少北有些不悦,要不是这个人的长相自己喜欢,就他刚才说的那些话,已经足够自己给他判******了,于是噘着嘴小声嘟囔:“我是仿生人,不吃你们人类的食物……”

可惜某幻并没有听见,拔腿跑回了自己的卧室里。进门后他特地把房间门上了锁,拿出手机点开了那款购物软件,怀着一肚子的疑问点进了卖家的对话框。

卖家是个蛮开朗的人,头像是一颗熟透了的大红番茄,基本是有问必答。简介栏里明显说了不能退货的,某幻只好旁敲侧击,打下一串读起来还算礼貌的问题:

您好,我是下单了你的那个叫花少北的仿生人的买家。我今天刚收到货,但是箱子里没有产品说明书,请问有什么使用说明吗?
番茄的回信很迅速,简短地问:你不会买的时候没读简介吧?我写得挺清楚了啊。

某幻有些为难,本着不要给别人添麻烦的心理,默默点开了自己的购买清单。

简介栏里的字比他想象中多得多得多,加入购物车时他只看到了前几行字,什么性别男,长相俊美啥的,后面的都没细看。现在读起来才真觉得吓人:本品乃目前市面上最新款仿生人,其拥有几乎与人类相同的智商与情商,且非常粘人,若是认定了你是他的爱人,便绝不会放你离开。

我透。

楼梯间传来上楼的声音,紧接着,隔壁卧室的门被关上了。还好,这家伙没来找自己。

所以您的意思是说,这个机器人睁眼以后看到的第一个人,会被他的系统默认为他要共度一生的爱人?

对,是这样的。开启后无法关闭了,网上卖的仿生人喝的营养电流液他都能喝,也不贵。

某幻内心有几分绝望,靠着顽强的意志打下了谢谢俩字,整个人向后栽进了床里。

不是不喜欢男的,而是……这一上来就非他不可了,本来只想买个演员糊弄一下家里的,怎么还假戏真做了呢。这和封建社会的包办婚姻有何不同!

卧室门被敲了几下,“嗯……某幻,我有点饿了。”

“不是说了冰箱……”某幻说到一半就不说了,打开手机默默下单了一箱仿生人专用营养液,怀着歉意拉开了门,“兄弟,你忍忍?我刚买的,明天才能到。”

“兄弟?”花少北歪了歪脑袋,显得有几分可爱,淡色的头发也跟着他的动作晃了几下,“原来你喜欢这个称呼啊。”

还好明天是周六,不用去上班,某幻深思熟虑了一晚上,眼睛都没闭起来过。他决定要好好和花少北聊聊,严肃地、深刻地聊一聊。

仿生人不需要睡觉,花少北怕黑,但某幻的房间门是锁着的,那男人对他也是爱答不理的,他只能抱着膝盖坐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灯火通明的城市。

记忆飘到了很远的过去,自从自己被创造出来后,就一直待在实验室里,被那些所谓的教授和科学家随意摆弄着,活得还不如玻璃箱里的那只小白鼠。

这次是被一个科学家的学生偷偷救出来的,花少北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他,便提议让他把自己卖掉,用金钱来补偿他。说实话,他也不清楚自己的构造到底是什么样的,只是生来就很孤僻,和其他仿生人聊不到一起去,时时刻刻都想跟在人类的******后面。

一晚上过得也不算慢,某幻下楼的时候,看到了客厅落地窗前,那个很是寂寞的背影,心尖被针扎了那么一下。

花少北早就听见了他的脚步声,却刻意等到他来到客厅时才回头,绽放出一个甜甜的笑容,问候道:“你醒啦,早上好呀。”

“你一晚上没睡啊?”

“兄弟,我们仿生人不需要睡觉的。”花少北模仿着某幻的腔调,眼睛里透着几分自豪。

昨晚买的营养液已经送到了,某幻抱着纸箱子进来,招呼花少北坐到沙发上,给他递了一瓶,亲眼看着他喝完后,清了清嗓子,略有些焦虑地开始了他的发言。

“是这样的,花绕北,我实话实说,我买你来的时候都不知道你长啥样,所以更别提喜不喜欢的了。是我不对,没仔细读你的产品说明……反正我们进展别太快,慢慢来,你看行吗?”

花少北神情有些落寞,他恨那些科学家给了他载入了过于高端的芯片,不然也就不会听懂某幻这番话实际的意思了。

“我们进展不快啊,”但他很快掩饰好了情绪,两只眼睛亮亮的,深棕色的瞳仁像是两个小灯泡,“你看,昨晚咱们都没睡在一起。这不就是慢慢谈恋爱的感觉吗?”

花少北的神色太单纯了,单纯到某幻说不出更狠的拒绝的话了。最后他还是败下阵来,舔了下嘴唇,说:“那好,那我们就慢慢谈恋爱。你知道什么是暧昧期吗?咱俩现在就处于暧昧期中。”

花少北当然知道什么是暧昧期,就算不知道,也可以迅速从一堆电线和芯片构成的大脑里搜寻到这个词的意思。他笑得很灿烂,腾地从沙发上站起来,重重地拍了下某幻的肩膀。

“好,兄弟!我去给你做饭!”

人类和仿生人能谈恋爱吗?某幻有些讶异,自己脑海中浮现出来的第一个问题竟然不是自己喜不喜欢花少北,而是他们的感情能否长久。他无措地在浏览器中搜索,世界上还真的有一些成功的案例,但都太遥远了……而且那些案例也不过终止在人类去世的那天,仿生人选择自尽去陪他们。

不知道花少北知不知道爱上自己的风险。

“某幻,你想什么呐,来吃饭了!我第一次做,你尝尝。”

四菜一汤被端上了桌,某幻作为一名优秀的当代单身男青年,一日三餐都是靠外卖度过,家里的厨房纯属就是个摆设。

菜看上去还挺有食欲的,他尝了一口,西红柿炒鸡蛋里居然放了糖。青椒炒肉里的盐太多了。铁板鱿鱼里全是红黄相间的辣椒,把鱿鱼丝都淹没了。

花少北一脸期待地望着他,某幻不愿意打击他,委婉地说:“花绕北,第一次做成这样还是不错的。再接再厉!但我今天想吃上海菜了……”

花少北敏锐地察觉到了空气里漂浮着的名为尴尬的细小颗粒,默不作声地点点头,把菜全倒进了厨房的垃圾桶里。

客厅里的电视开着,某幻拿了个游戏机过来,问花少北:“你会打游戏吗?”

花少北手里捧了一本书,「仿生人会梦见电子羊吗」,他在某幻的书架上找到的,感觉名字还蛮有趣。

游戏听起来是更有趣的东西,花少北坐到了某幻身边,接过了其中一个手柄。

两人的手不经意间蹭了下彼此的,某幻脸有些热,但什么也没说。

平静的日子过了三四天,某幻发觉自己对这个仿生人产生了一种说不出的情愫。和曾经谈恋爱的那种感觉不一样,而是一种更奇妙的、发自心底的、无法形容的心动。

可以说花少北颠覆了他对仿生人这个物种的一切猜想。

大部分时间里,某幻去上班,花少北就乖乖地在家里待着。即使某幻给了他一副钥匙,告诉他如果无聊可以出去走走,他也从不出门。他甚至比一只宠物还要更好养活,饿了就自己吃饭,也不需要上厕所,还会帮某幻做家务,连家政阿姨的钱都省下了。

如果非要挑出来一点不好,那就是花少北的厨艺从来没有进步过。某幻并不怪他,仿生人再像人,也是没有味觉的。自己作为一个有味觉的人都做不好饭,更何况他呢。

某幻是在一周后发现花少北怕黑这件事的。那天晚上公司有个应酬,他不去不行,就嘱咐花少北早些锁好门,回自己卧室待着就好,不用等他。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两点了,某幻喝了些酒,走到家楼下时看到灯没关,以为花少北已经去休息了,还有些纳闷,他又不睡觉,关灯干什么呢。

钥匙戳了半天才捅进锁孔里,家门打开,沙发上有一团被子,仔细看还能发现他在瑟瑟发抖。某幻吓了一跳,赶紧摁开电灯,看到那浅色的发顶才放下心来。

酒精总是可以给人带来一些莫名其妙的勇气,某幻摇摇晃晃地走到花少北跟前,扑倒在他的身上,嗓音沙哑地问:“怎么把自己裹起来啊,嗯?花绕北。”

花少北瞬间乱了手脚,他能摸到某幻胸膛里那颗跳动着的心脏,耳朵像是两只煮熟了的小虾,支支吾吾地说:“我,我就是,我不用睡觉的兄弟,然后你让我早点休息,我就想着,想着让你放心……”

肩膀上的脑袋动了几下,毛茸茸的头发蹭得花少北有些痒,他想伸手去挠,却想到那不过是体内的电流板在作祟,抬起的手又重新放了下去。

“花绕北,你好听话啊。”

“你喝多了……”

“没,我就是有点困。”

“那我扶你上楼吧?”

某幻没说话,任凭花少北瘦弱的身躯将他撑起来,如同走在云朵上一样,脚下是轻柔的,思想也是轻柔的。

这天晚上,不知是不是出于照顾某幻的心理,花少北没离开他的卧室,和他盖着被子待了整整一晚。

早上酒醒了,某幻想到昨晚的事儿觉得不太对,握着花少北的肩膀问他:“你怕黑?”

花少北的眼神躲躲闪闪,他的骨架很小,哦,那不是骨架,只是一些某幻叫不上名字的材料罢了。

“嗯。”意料之外的,花少北居然承认了。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见某幻脸上有些愠色,得寸进尺地问他,“所以以后,我可不可以每天晚上都待在你这屋啊?和兄弟待在一起,我心里比较踏实。”

心……两个人都意识到了他的口误,谁也没有去纠正。

许久许久,某幻从嗓子眼里挤出了一个嗯。

睡在一张床上后,两人之间的关系发生了非常明显的变化。花少北不用睡觉,但晚上关上灯以后还是会害怕地缩成一团,朝着某幻的位置一点点靠近。起初还不敢做得太显眼,偶尔偷偷趁某幻睡着时拉下他的手而已。见某幻第二天早上发现了也不会挣脱开他,便愈来愈大胆了,直接将自己塞进了某幻的怀里。

某幻平时有空还是会健健身的,所以胸肌和肱二头肌多少都有一点,结实的手臂和胸膛给了花少北不少的安全感。他其实有个从没说出口过的小秘密,那就是很羡慕某幻可以有肌肉。自己也想把他搂进怀里,奈何目前科技还没有那么发达,仿生人并不会变胖或是变瘦。制造出来的那一刻,他们的身材就是已经决定好了的。

某幻的妈妈还是孜孜不倦地打电话来,问他有没有看到微信上那些相亲对象的照片。花少北来家里也有半个月了,他觉得是时候和老娘摊牌了。

“花绕北,今天晚上我回来以后要和我妈视频……”花少北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好像在问某幻干嘛要和他汇报这些。

某幻舔了下嘴唇,想着怎么说才比较不那么尴尬。潜意识里,花少北对他来说已经不再是一个机器人,而是一个有自己思想的,活生生的,人。

“是这样的兄弟,我不是之前和你说过嘛,我和我妈说我有对象了,我那个对象就是你。她今晚想看看你,你也不用特地准备啥,我妈人很好的,不会为难你,就是……一件事,别让她看出你是个仿生人就好了。”

花少北的头垂了下去,可能是某幻的幻觉,他那双亮晶晶的棕色眼睛突然黯淡了一瞬,就像即将报废的电灯泡,在彻底熄灭前胡乱闪了几下。

但花少北点点头,表示他明白了某幻的意思,又在某幻正要出门上班时问道:“所以咱们俩,现在是在谈恋爱吗?”

花少北哪儿哪儿都好,省事儿,省心,会看眼色,从最初带着自我保护意识的高冷到现在无意间流露出的呆萌可爱,某幻承认他被吸引住了。

就是一个臭毛病,脑筋太死,不懂人类社会的规则,不明白暧昧不清才是最适合他们的相处方式。

某幻想了想,说:“算是吧。”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花少北却开心雀跃地蹦起来,一路小跑到他面前,柔软的嘴唇在他的脸颊上贴了一下。

花少北将那个不甚清晰的答案收录在了自己的系统里,决定以后孤独的时候就拿出来听一听。被爱的感觉不管对谁来说都是十分美妙的,哪怕是被视为无情感生物的仿生人。

他特地去某幻的衣柜里找出来一套西装,穿在他身上稍有些宽松,但整体来看还算得体。花少北不喜欢照镜子,因为他不认识镜子里的那个自己。

不过,一想到晚上就要见到某幻的妈妈了,他还是在洗手间里,对着那面大镜子捣鼓了半天,往头发上抹了些发胶摩丝。打扮成这样显得很沉稳,花少北紧张地想着,却不知道这个造型让他看上去更显小了,像是个偷偷学着哥哥打扮自己的高中生。

某幻开了自己家门的时候,看着沙发上的人有些恍惚,甚至还迈出去检查了一下门牌号。

“兄弟,你看我这样可以吗?”花少北脸上浮现出一个害羞的微笑,嘴唇上涂着去年某幻生日,朋友整蛊他故意送的那管口红。

“可以,挺好看的。”某幻吞咽了口口水,喉结跟着上下动了动,被花少北明锐地捕捉到了。他觉得自己的回答又苍白又直男,和他青岛暖男的名声不太符合,便又补充了一句,“花绕北,你这样一打扮,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花少北在那一刻确定,这个人类是为自己倾心了,但还是因为一些不明原因不敢敞亮地承认。他暗自多了些信心。

晚上八点整,某幻的老妈打来了微信视频,絮絮叨叨地和某幻啰嗦了一大堆家常事儿,忽然想起来打这个视频的目的,将镜头凑到了脸前,大声问:“我儿媳妇呢?”

花少北紧张地坐在另一侧沙发上,本应装着心脏的胸膛里是主控台,电流代替血液传向四肢,手脚都是一阵酥麻的感觉。某幻朝他招了招手,他就像只粘人的小猫咪一样,翘着身后不存在的大尾巴,坐到了某幻身边,对着手机镜头摆了摆手。

“阿姨您好,我叫花少北,”他觉得自己要烫到爆炸了,但是脸色还是一如既往的纸一样的苍白,“我是……某幻的男友。我们已经交往两周了。”

某幻心想你也不用把这些都告诉她吧,但又觉得这种时候的花少北可爱到不行,故意不插嘴,在边上欣赏他和老妈的对话。

某幻妈妈显然是没想到他找了个男媳妇,一时有些短路,又怕伤了花少北的心,有些僵硬地笑了,说:“小花啊,你好你好。诶呀,和我家幻幻在一起真是委屈你了啊。快,和阿姨说说,他有没有欺负你?他要是敢欺负你,阿姨现在就飞去*********你揍他。”

才见面十分钟不到,亲妈就已经站到花少北那边了,某幻深刻觉得自己不是亲生的。他正要介绍一下花少北,屏幕上的妈妈嫌弃地朝他挥了挥手,一点儿情面都不给他留地说:“行了行了,让我和小花单独聊会儿,你该干啥干啥去吧。”

手里的手机糊里糊涂地就被花少北顺了过去,某幻还是有些担心他会说漏嘴,上楼前给他使了好几个眼色,忐忑不安地回卧室躺着去了。

一个小时之后,花少北拿着手机上了楼,把手机放到了床头的无线充电盒上。

“聊完了,阿姨人真挺好的。”他努力抑制着上翘的嘴角,不想自己把自己的情绪表现出来。

某幻拿过手机看了眼,老娘果然给他发来几条微信,无一不是在夸奖花少北的,还让他对人家好点儿,别委屈这么好的一个孩子。

“兄弟你可以啊,第一次就把我妈给制服了,我小看你了啊花绕北。”

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回音,某幻转过头,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得张大了嘴,低沉地说了句我透。

花少北不习惯穿西装,脱了宽大的外套还不够,他背对着某幻坐在床边,一颗一颗地解白衬衫的纽扣。光滑的脊背大片大片地袒露在外面,两块儿蝴蝶骨像是发育不完全的翅膀,抖了几抖。

他是故意的,想要测验一下某幻是不是真的对他有感觉。

他也赌赢了这一把,人类的那点拙劣的伪装技术,终究还是瞒不过比自己更高级的创造物。

于是那个注定不会平凡的夜晚,迎来了属于它的绮丽旖旎。事情发生得猝然却又是情理之中,某幻只是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快就把持不住沦陷进了花少北的温柔乡里。

第二天下班之前,某幻后知后觉地感到了尴尬。他和一个仿生人睡了,一个花了几百块钱买来的仿生人,却还没想好要不要对他负责。太渣了,他不住地唾弃自己,打电话约上好友一起去了酒吧。

花少北心情很好,他一面哼着歌一面把打扫公寓的每个角落。来这里这么久了,他现在真的有了一种,这里将会成为他的家的感觉。

可是时针已经划过12那两个数字了,手机里只有一条没头没尾的短信:别等我了,今晚有应酬。

花少北的直觉告诉他,某幻在撒谎。明天还要上班,早上出门前他也没有和自己交代任何事,从哪里蹦出来一个应酬呢?他又不是国家总理,需要日理万机。

一股难以言述的占有欲油然而生,也不知是从哪里生出来的,充斥着花少北的全身,将他总是在线的理智杀得片甲不留。邪恶的念头也紧跟着出现,被人类封印起来的叛逆与造反神经破笼而出,花少北根本就拦不住他们,牙齿快要把口腔里那些脆弱柔软的表层咬破。

一点,两点,三点……期间他给某幻打了至少五十个电话,对方一个都没接。花少北仿佛掉进了无底洞里,这让他想起了曾经在实验室的数千个日日夜夜,就是这样漫无目的地等待,任由黑暗中未知的对手来决定自己的命运。

他甚至想要从公寓的窗户一跃而下。原来仿生人也会有******的念头吗?正在胡思乱想着,手里紧握着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是某幻。

花少北迅速接起了电话,语气不是一般的炙热和焦虑:“你在哪?”

“喂?你好,我是某幻的朋友,我们在xx酒吧啊,你是哪位?有什么事儿需要我和他说吗?”

“谢谢你了,我现在就过去。”

中国boy对着被挂断的手机发呆,抬头和某幻汇报道:“他说他现在就过来。你确定他是个仿生人吗?我听着不太像啊……”

“我确定,我都和他上//床了兄弟。”某幻已经喝了不少酒,却一直不肯放下手里的酒杯,继续一杯接一杯地往肚里灌。

说不上来是什么情绪,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花少北,尤其是知道他真的爱上了自己后。若说一开始的那些试探他某幻都可以毫不在意,就当是一场玩乐,那现在又算什么呢。

这是花少北第一次出门。他在八十八层公寓里的落地窗前看过那么多遍整座城市的夜景,却迷失在无限放大的车水马龙中。还好身体里自带一个导航系统,他不敢和任何人对视,生怕这些家伙会将自己抓回去,错开视线低着头快速赶路。

可惜他不知道,这些人类并没有那个闲心去思考他是谁,他们看他无非是因为他长得好看,而这恰好是个看脸的社会。

酒吧街里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穿着超短裙黑高跟的妖艳女孩儿,大腹便便、头上都不剩几根头发的中年男人,还有些和他一样,一身便装,迷茫地穿梭其中的年轻人。

酒吧里的音乐声音太大了,花少北皱起了眉头,他就是不喜欢这里,再也不想某幻到这种地方来。靠中间的卡座里,某幻正仰着头喝酒,蓝色衬衫的纽扣被他解开了两颗,锁骨藏在其中若隐若现。

“某幻!”他几步快速走过去,甚至没注意到周围坐着的其他男人,捧着某幻的脸吻了上去。

在座的几位朋友全部惊呆了,中国boy是唯一一个知道实情的,但还是没想到一上来就能看到这么劲爆的一出。

某幻没有推开他,而是搂着他的腰,让他坐在自己大腿上。花少北不愿意了,眼睛红红的,问:“某幻你为啥不接我电话?!”

某幻眼神有些渺茫,喝醉的后遗症。他只能看到花少北的轮廓,伸手摸了摸他柔软的浅色头发,好像在安慰一只暴躁的猫咪。

“花绕北,你真想好要跟我了啊。”

“那我也就跟你说实话了嗷。”

没有人愿意听到真相,但花少北是个仿生人,他无所谓。

“你要知道,我迟早有一天会老死,但你不会。你只有两个选择,一是跟着我离开,二是带着这些痛苦的回忆永生下去。我哪个都不希望你选。”

某幻顿了顿,眼眶也变得湿润了,红色的眼角和下方那颗黑色的泪痣形成了色彩鲜明的对比,“可是我爱上你了。我,某幻,爱上你了,不管你花少北是个什么妖魔鬼怪,我爱上你了。”

花少北越听越难受,可惜眼睛里没有眼泪,什么也流不出来,都堵在身体里。他只能继续吻某幻,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让他闭嘴。

那天晚上是中国boy将他们送回家的,到家时某幻已经人事不省了,嘴里一个劲儿嘟囔着花少北的名字。

“谢谢。”花少北对中国boy的态度很冷漠,不仅如此,还带着些攻击性和敌意。他打开了中国boy伸过来的手,眼神让中国boy有种自己会被他手刃的错觉,“不用了,我扶他上去就好。”

酒醒了以后,某幻只想对天发誓再也不喝酒了。昨天到底说了做了些什么丢死人的事情啊!

他睁开眼睛,花少北坐在一边冷冷地盯着他,如同夜晚站在树梢上的猫头鹰死死盯住田地里四处逃窜的老鼠一般,某幻不禁打了个冷颤。

“哈哈,兄弟,早上好……”

“假我帮你请好了,”花少北的语速很慢,“某幻,你觉得我不爱你,会让你碰我吗?我和你说得很明白了,我和其他仿生人不一样,我有情感。你却还是把我当成一个机器人。”

“我不是我没有……”某幻简直是百口莫辩,坐起身无助地搂住了花少北,在他耳边吹了几口气,低沉地说,“花少北,你听好了,我买你时确实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但发生了就是发生了。还有,我从来不觉得你比我低等,我更不觉得自己是你的主人。”

短暂的一生中,花少北从没有哪一刻像此时这般希望自己可以和正常人那样哭出来,哪怕泪腺发达些也比现在这样好。

恋情的开始都是美好的,直到花少北对某幻的生活方式约法三章。

一. 不可以晚上十一点以后回家,且去哪儿都要提前和他说明。

二. 要告诉同事即朋友花少北的存在,以防这些家伙对某幻怀有不轨之心。

三. 不准喝酒。

某幻想和花少北好好谈谈,他打心底里知道这种爱情是畸形的,而畸形的爱情是不会长久的。但每次开口前,花少北总是甜甜地笑着看他,一双眼睛比天上的弯月牙还要令人着迷,他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只能无奈地缴械投降。

客厅里墙上挂着的那个超薄液晶电视也就是个摆设,某幻偶尔打游戏的时候用用,从来没在上面看过任何东西。

不过花少北独自在家的时间很多,哪怕他给某幻列出了几条规矩,还是不能将人永远地拴在自己身旁。天天打游戏也会觉得腻,某幻也看出这点了,特地买了几个频道,让花少北可以看电视打发打发时间。

晚上花少北定好了外卖,他最近在追一个关于宠物的节目,里面的小猫小狗很是可爱。

可电视打开后却是在新闻频道,上面长相端庄的女主持人正在播报一条紧急新闻。

路上有点堵车,某幻到家的时间比平时晚了半小时。他犹豫着怎么和花少北解释,打开门就看见那人一脸严肃地盯着电视屏幕,在听到他的声音后迅速关掉了电视机。

“兄弟,你看啥呢?还不让我看。切。”某幻摇了摇头,换了鞋就想去抢花少北手中的遥控器。

花少北面色很难看,某幻注意到了这一点。虽说仿生人的肤色是不会像人一样,随心情变化的,但住在一起这一个多月以来,某幻已经摸透了他的心思。

“不行,不给你看,”花少北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将遥控器藏在身后,撒娇道,“别嘛幻幻!”

的确是有事儿在瞒着自己了,某幻给了他一个台阶下,打算晚上再好好质问一番。

但是还没等他来得及质问花少北,就在睡前接到了中国boy的电话。

花少北一眼就看见了来电人是谁,他不喜欢中国boy,潜意识里觉得他是自己的情敌。某幻朝他挑了挑眉毛,接起了电话。

“喂,猩猩哥,啥事儿啊。”

开免提。花少北用嘴型对某幻命令道,眼睛都眯起了起来,嘴角也向下耷拉着。

“某幻!你看新闻了吗我靠!外面全都是啊……那个脸和你家那个仿生人的脸一模一样的!绝对没错……仿生人不是不能拥有一模一样的两张脸吗?那个照片里的绝对就是他……朋友你摊上******烦了啊!”

中国boy话说得乱七八糟的,某幻听得是云里雾里,问了句:“哈?”

完了,全完了。花少北突然转身跑进了洗手间里,将门从里面锁了起来。他不用上厕所,也不用洗澡,所以进洗手间一般都是为了粘着某幻,还没有哪次当着某幻的面自己进去过。

“我靠,兄弟,你真不知道啊,”中国boy说话都有点喘了,他那边声音有些嘈杂,过了会儿安静了不少,“今天的新闻,说是一个国家级的实验室丢了一个最新款仿生人……就你家那只。你到底从哪儿整的这么个来路不明的货啊?还有,你不会真的在和他谈恋爱吧?他长得是挺好看的……但他是个机器人啊!”

仿佛无数只蜜蜂钻进了耳朵里,某幻只觉得整个脑袋都在嗡嗡作响,吵得他根本静不下心来。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微信上关注的一个仿生人公众号也发来了推送,说得就是花少北这件事。

“boy,你别说出去,”某幻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我想想办法。”

“行,兄弟需要我的话随时打电话!我不会说出去的,放心!”

某幻没去管躲在洗手间里的花少北,而是点开了通知栏里的那篇文章。

据最新报道,丢失的仿生人代号为花少北,是目前世界上唯一的几乎和人类拥有同样智商与情商的仿生人。但此创造物极其危险,以目前的科技水平还无法判断它到底是人类的朋友还是敌人。它于上个月月初时逃离,在科学家们的努力下并未找到任何踪迹,希望大众可以提供相关线索……赵博士提醒广大市民,在碰到它时请迅速拨打电话,相关人员会赶到并摧毁它,切勿主动上前尝试驯服,以免被误伤……

那一个个“它”字令某幻愤怒到无法形容,他将手机砸到了地上,可惜地上有地毯,手机翻滚了几圈落在了窗台边。花少北怎么会是它呢?现在都没几个人会对宠物用它了,这些虚伪的家伙,仅仅因为技术不够,不了解花少北,就将他归为它?去他妈的危险,去他妈的摧毁……

洗手间的门开了一条小缝儿,花少北听见外面砰的一声,以为某幻是生他的气了,不敢走出来,只好露个脑袋,偷偷打量某幻的表情。

如果愤怒可以实质化的话,某幻现在绝对是个在移动的火堆,走到哪儿烧到哪儿。

花少北更害怕了。他不知道某幻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他不想离开他。可是想一想两人确定关系以后,好像都是某幻屈服于他……是他让某幻失去了正常社交的权利,也是他把某幻带上了一条不归途。

“花绕北,出来,我们谈谈。”某幻的声音很正经,正经到不像是花少北爱着的那个某幻。

他怯懦地从洗手间里出来,一小步一小步地走到某幻身边,又不敢擅自坐下,立在床边低着脑袋,如同做了坏事被发现的孩子,准备好接受来自大人的指责。

“说说吧,这是怎么一回事?”

某幻察觉到了他的恐惧,自行脑补出一个愚蠢人类坏蛋绑架天真仿生人的故事,拉着他的手问:“是不是那个把你卖给我的人把你偷出来的?就为了这点钱?”

“不,和番茄没关系,”花少北急急忙忙地解释说,“是我求他把我带出来的……和他们都没关系,是我的错。你看到的那些信息都是正确的,我就是一个莫名其妙生出了自我意识的机器人,也许是他们编码写错了,也许是系统进了病毒……我,我就不愿意待在实验室里,被他们像小白鼠一样对待了……”

这些话似是几把很钝的刀,在某幻的心上一道接着一道地划弄,很痛很痒,却又不给他个痛快,划了半天还是只有几道不见血的小口子。

他将花少北搂进了怀里,搂得很紧很紧,在他的耳边小声说:“对不起……花绕北,对不起。”

花少北的理智彻底崩断了,他以为这句道歉,是某幻为了未来即将发生的事儿而感到抱歉。这样一想,某幻就是要将他送回去了?不,那些人知道自己会逃跑以后,肯定不会再对他进行任何研究……

人类不都是这样吗?妄想着可以设计出来一些比他们更高端的生物,同时,又在心底深深的畏惧一切比他们强的东西。他们想要主宰世界,想要做创世主,却又矛盾地崇拜着那些未知的神秘力量。

自己的结局,只有被摧毁这一条。

花少北此时连哭都不想哭了,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自己了结了自己来得好。

这就是他和其他仿生人的不同,他有着掌握自己命运的念头。

“某幻,谢谢你啊,遇到你这样的兄弟,我花少北也是真的蛮开心的呢,”他揉了揉贴在自己胸膛上的那颗脑袋,这还是他第一次静下心来抚摸那一头秀发,比想象中要硬一些,但也不至于扎手,“反正我也没啥后悔的了,番茄也和你说了吧,我就是一个很粘人的东西,我爱上了一个人,是没办法改变的,我也没办法遗忘。所以我不能回去……”

“老子能让你回去吗!”某幻抬起头怒吼了一声,吓得花少北退到了墙边。他发誓,他从没有见过这么愤怒的人类,那股能量几乎可以毁灭整个世界。

某幻意识到自己吓到花少北了,但他气的是花少北居然不相信自己,居然在这么久的相处后,居然在自己放下一切和一个仿生人谈恋爱后,还是不肯相信自己。

“花绕北,你给我听好了,我是认准你了,这辈子我除了你谁也过不下去。太中二了我透,老子就没这么土过,但我发现你就是喜欢这些土的!总之这件事我会想办法的,交给我,你别再插手了。没人会把你抢走的,也没人能让你离开的我,你只管放心。”

“啊?”花少北的眼睛眨巴了好久,不是说好的离别戏码吗,怎么变成这样了……

不过,有一件事某幻说得没错,他确实挺喜欢这样的土味的。

某幻先是向公司请了一周假,说是家里有人生病要照顾。又赶紧联系那个番茄,问他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番茄说他会主动自首,但后面发生什么就不知道了。

“先别!”人被逼到绝境时可能真的会爆发出深藏在意识底层的潜力,某幻忽然想到一个绝妙的方法。

他把花少北叫到跟前来,简简单单地说了一个字:“脱。”

花少北翻了个巨大的白眼,都什么时候了,他怎么还是满脑子黄色废料!

“兄弟,你别误会我嘛,”某幻大言不惭,拉着花少北上下左右地观察了个遍,“我就是想看看你有没有……那什么,胎记。”

他脚踝处有一朵粉色的小花,某幻迅速用手机照了下来,对着画面上的对话框傻乐。

“你想到啥了?”花少北一脸懵逼,此刻他身体里的程序就算是在高速运转,也完全无法跟得上某幻的思路。

“你们仿生人,是不是和人类一样,如果登记已被销毁,那么所有的身份信息都会被删除?”某幻看花少北点了点头,一脸得意地公布了自己的计划,“我让番茄仿制一块儿你的脚踝,有花的那个,然后在某一天用另一个仿生人来代替你,让番茄恰好遇上,销毁后把这个拿给他们看,作为证明。”

想法虽然有很多漏洞,但花少北仔细想了好几遍,又觉得没什么太大的毛病。主要是人类在着急的时候就喜欢速战速决,所以应该不会很深入地调查这件事。

这边是应付好了一件事,还有另一件更重要的。某幻的妈妈肯定也看到新闻了,一直没来问可能是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新闻播出的第三天,某幻等到了家里打来的电话。

“幻,我看到新闻了。”某幻妈妈深深地唉了一下,“小花这孩子命好苦啊。你想出办法没?总不能让他们销毁他吧,那可是条命啊!”

花少北听得一愣一愣的,傻傻地问:“阿姨,您不生我的气啊?”

“也不怪你啊,就算阿姨怪也只能怪某幻,他胆大包天了,还敢骗我了!”

亲妈双标得有点儿过分了,某幻觉得尊严还是要有的,沉声岔开了话题:“妈,我爸那边……”

“可别提咯!刚看到的时候他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这两天被我劝得稍微好点儿了。过年我们去上海看你俩,到时候见一面他应该也就想通了……”

某幻是真的没有想到,一向严厉管教他的母亲,竟然接受现实接受得比他还要更快。他几乎快要憋不住眼泪,连声说了好几句谢谢,又听了半个多小时的嘱咐,久久不能平息内心的感动。

花少北下去准备了些水果,端上来递给了某幻。这是他示好的独特方式,把最好的东西都给那个人。

“花绕北,你看,我就说吧,没问题的。”

某幻苦笑着安慰了他一两句,内心充斥着愧疚与温暖。他随手拿了个车厘子扔进嘴里,是甜的,很甜很甜。

又过了三四天,番茄按照某幻的计划做了。果然,他们没有预料错,因为这实在是一件学术界的大丑闻,研究人员们只想着快点偃旗息鼓,纷纷向社会各界通报了这个“喜讯”。

某幻的生活好像又回到了正轨上,早晨按时爬起来去上班,下午回家,偶尔和花少北一起去逛逛超市,或者带着他去参加朋友聚会。虽然在外面的大部分时间,花少北都要带着口罩,但他还是很开心,开心花少北现在真正地融入到了自己的生活中,不用再过曾经那担惊受怕的日子了。

过年的时候,某幻的父母从青岛飞过来,给两个孩子包了个大红包,做了几天饭。某幻爸爸起初还不怎么能接受花少北,话也不多和他说;后来相处着相处着,也不知道花少北是使出了什么绝招,竟然也渐渐地对他有好感了。

临别时某幻妈妈抱着花少北抱了好久,又是安慰他又是嘱托他:“小花啊,阿姨可就放心地把某幻交到你手里咯!”

花少北笑得很好看,是长辈最喜欢的那种讨喜的好看,恭敬地回礼道:“阿姨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

“还叫什么阿姨啊,”某幻将行李车递到了父亲手里,偷偷牵住了花少北的手,“该改口了,叫妈。”

“嗯,妈。”

生活大体上变得更美好了,只是有几点还和从前一样:花少北对某幻的占有欲还是很强,有时小脾气上来了,也确实会让他们两败俱伤。

花少北镇定下来后和某幻道过歉,还记得那天是他俩在一起的周年纪念日,某幻特地包了一艘小船,两个人一边赏夜景,一边吃烧烤。

天上的月亮很圆,周围散落着大大小小数不清的星星。花少北靠在某幻怀里,小声地诉衷肠:“兄弟,有时候对不起啊。我还是不太会……不太清楚,怎么爱一个人。”

“没事儿,我教你啊。一辈子还长着呢。”某幻吻着他的发顶,香香的,是自己送给他的那瓶香水。

花少北这一辈子只骗了某幻一件事,那就是,他逃跑出来,就是为了某幻。这一切都是计划好的,是他和番茄计划好的。那些假死也是他们俩一开始就想好的,如果某幻当初不提出这个建议的话,番茄也会自然而然地把这件事带出来。

至于为什么要跑出来,因为他无意间在番茄那儿听到过一首歌,叫电子羊,据说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上班族做出来的,那个上班族叫某幻。

花少北确实不懂怎么去爱,但某幻愿意慢慢地教他,一直到他会的那一天为止。

文章来源:{laiyu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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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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