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泰】唇间花

上午十点，那个男人又来了。

他经常穿一身黑色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同色系的皮鞋擦得发亮，鞋底踩在花店白色的大理石地面哒哒作响，看起来像是一个非常严肃而整洁的人。

男人身上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每天都不一样，金泰亨猜想对方每天应该都会更换不同气味的香水。

男人每天几乎这个时间都会来买一枝花， 实际上他也并不像表面上看着那样冷峻，在金泰亨为他包装花朵时还会主动开口聊几句。对方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和本人仪态翩翩的形象完美契合。

每天短暂的交流让双方都知道了对方的名字和年龄，金泰亨有些惊讶，这个看上去事业有成的男人比他还小上两岁。

大概是从六个月前开始，田柾国每天上午十点都会来一趟花店，周末也从不落下。

金泰亨清楚地记得，九月的第一天，田柾国来买了一枝老虎花。

金泰亨很好奇，因为很少会有顾客点名要买这种花：“田先生怎么会想到要买这种花呢？”

田柾国从熨帖的西装口袋里掏出钱包，抽出纸币递给金泰亨：“这是我的生日花。”

金泰亨了然地一笑：“很适合您。”说着他又从花瓶中抽出一枝老虎花，将两只一起用包装纸和丝带打理好后递给田柾国：“祝您生日快乐。”

田柾国楞了一下，然后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谢谢。”他将花放在面前，用手掌轻轻扇了扇，然后露出一个有一点遗憾的表情喃喃自语道：“没有香味啊……”

金泰亨边将桌上剪下的花枝收到垃圾桶中边解释道：“老虎花没有香味的。”

田柾国叹了口气，然后温和地道谢：“谢谢。”

金泰亨在对方温柔的注视下有些不好意思，他的两个拇指交叠在一起蹭了蹭：“不客气，欢迎下次光临。”

对方过于出众的外貌给金泰亨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得体的举止言谈以及身上淡淡的香味也让他在不知不觉间在意起来。

工作日的上午都没有什么客人，男人拿着花离开后花店就只剩下了金泰亨一人。

金泰亨刚拿起桌子上的小喷壶就微微蹙起了眉，喉咙里那种干涩欲呕的感觉又来了。

他捂住胸口想要压下去，但身体的反应比理智更快更汹涌，金泰亨甚至来不及放下手中的喷壶，喉中便涌上一个柔软的东西。

他的眼角因为难受而溢出些许水渍，金泰亨用舌头将口中的东西顶了出来，手掌中赫然是一朵淡黄色的花朵。

金泰亨知道这是腊梅，也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得上这种奇怪的病症，因为他爱上了那个每天都来花店的男人，尽管他们甚至都不了解对方。

金泰亨托着那朵腊梅，短暂地犹豫后将它放到了地上的一个玻璃水盆中。

金泰亨很爱花，所以大学毕业后才在这里开了一家花店，一年下来的收入勉强够他生活。

金泰亨没办法看着从自己身体中出来的花朵就那样凋落，于是便找了一个小小的玻璃花盆，倒满水后将那些腊梅都放了进去。

花盆放在桌子后面的一小片空地上，里面零散地飘着五六朵淡黄色的腊梅，提醒着金泰亨他对男人怀有怎样的心思。

第二天田柾国也准时来到花店，照例听了金泰亨的建议后买了一朵紫罗兰。正当他准备转身离开时，动作却突然停了下来。

田柾国神色略有些激动，金泰亨第一次看到他这个样子，不禁也跟着紧张起来：“怎么了，田先生？”

田柾国指尖有些颤抖，他尽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这个是梅花吗？”

金泰亨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心不由猛地一颤，桌角赫然摆着那个他用来装腊梅的玻璃花盆。可能是昨天晚上打扫的时候他顺手放在桌子上忘记取下来了，金泰亨全身不由有些僵硬。

但田柾国却很高兴，他凑过来，小心翼翼地用指尖轻轻碰触了一下淡黄色花朵柔嫩舒展的花瓣，然后道：“好香。”

金泰亨的心提了起来，他露出一个不太自然的微笑道：“……这是腊梅，开花时会有淡淡的香味。”

田柾国露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他的语速略快：“这盆花可以卖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