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次方】风是怎样一路吹来

风是怎样一路吹来

龙嘎龙无差一发完
-全文1w2的流水账伪纪实文学,dl视角的爱单恋不单恋故事,是个甜的-
9012了我还在搞纪实文学,没得玩真的。

 

北京他妈的北京,春天刮的风、吹的絮子、三天两头蹦迪的气温哪样不叫人心烦。
郑云龙搁宿舍楼下抽烟等人,这地方不知是窝风还是咋地,冲南边站逆风烟糊一脸,换个朝向没半分钟又是逆风糊一脸。这风里还他妈毛不呲咧的,不大会儿的功夫整个人就浑身难受,抠完鼻子挠脖子,恼得暴躁青岛人恨不得自己变成魔法少女即刻召唤齐了全世界的破杨柳絮子就着这半根烟一把点了,永除祸害。
“操。”
远远见着老班长绿油油的身影郑云龙把烟踩了,没好气地骂咧了一句,又一嘟嘴抄着兜凑过去。
“哎,大龙,走吧。不好意思啊,要你等我。”
阿云嘎看着倒是真心有点惭愧,郑云龙的火气特没骨气地直接咔了一半。
老班长有个感情很好的女友,一漂亮美眉,因此时常跟漂亮美眉在校外的租屋共浴爱河而不回宿舍住。这周有个双人作业小品郑云龙跟阿云嘎分了一组,本来是要先讨论下然后越早开始排越好,却恰逢人家小情侣闹脾气,阿云嘎超疼老婆一人,昨晚就给郑云龙打了招呼没回宿舍,今天快中午了这不才姗姗来迟。
郑云龙拍了拍老班长的后脊,明知故问:“没丢了老婆吧?”
阿云嘎哂笑着,“哪能啊。”
郑云龙点点头,看了眼老班长裸在北京******倒春寒邪风里的又白又纤长的脖颈,眉头又皱起来了,“昨天你走的时候跟今天根本就不一温度,那边也没厚点的衣服啊?”
阿云嘎愣了下,“那边也没放几件衣服……”
郑云龙今天穿的也不是很厚,脸上的高原红都明显了几分。阿云嘎特轻车熟路地摸向了郑云龙此前拿烟的那只手,十分自然地捏了捏那几根手指又很快自然地放开了,接着讨好地软声道:“这凉的。是不是等了挺久的?其实我回来你再下楼就行了,要不我去琴房等你也行。”
这个逻辑是对的,但是青岛人很少和内蒙人讲逻辑。
“这不是可以一起去食堂吃口饭吗先。”郑云龙理直气壮,“你又说宿舍楼下见。哎哟******你都不知道这破地方,风水不好应该是。”
阿云嘎脸上更挂不住了些,“我话都说不利索,你怎么什么都听啊?”
郑云龙有了笑模样,“你这不是老班长吗,你老,我听长辈的话。”
二人便一路插科打诨往食堂去了。

他们的作业小品郑云龙几乎没操过心。老班长指哪他打哪,阿云嘎的安排多半不会出差错,就算这家伙偶尔恋爱脑不顾郑云龙死活。不,其实话也不能这么说,阿云嘎能管的都管了,偶尔将郑云龙放养一下自己去照顾照顾爱情生活罢了。但每次郑云龙调侃两句阿云嘎还真就会内疚,看着阿云嘎内疚郑云龙也真有点蹬鼻子上脸,夹杂着北京这恋爱季节里的破柳絮子,郑云龙感到莫名烦躁。
郑云龙自己也是有女朋友的,横看竖看也是个漂亮美眉,平时也会有中国话说不利索的困扰。
“你是不是特喜欢班长啊?”郑云龙的亲女友问他,随后意识到这句话听起来有点不像回事又补充道:“就你什么都特听他的,跟我吃饭说的也都是他哪段和音写得多牛逼,他唱蒙语歌有多厉害。”末了嘟哝了句,“我唱韩语歌你就什么反应都没。”
“你只跟我这唱过三只小熊啊。”郑云龙先是没正经地答了句,而后挠了把后脑勺沉着脸道:“嘎子确实牛逼,这个不得不服。哎就这次作业——”
亲女友瞪了他一眼,超大声地唱起了三只小熊。郑云龙咧嘴大笑宛若骆驼,边鼓掌边高喊牛逼。
其实郑云龙想解释来着。他是干柴,阿云嘎是烈火。啊呸,不对,这还不如不说。但——他就是干柴,阿云嘎就是烈火。他不能躲避,他让阿云嘎的光和热点燃了自己。他看向老班长的双眼,让那双眼里的星光也投射进了自己的双眼。
同学那么多,他和阿云嘎都算不上平日关系最铁的兄弟,但郑云龙用他年轻的心丈量灵魂的距离,发现他的打火机阿云嘎理所应当然地近在咫尺。
他想不明白,他说不出来。这事没法跟女朋友解释,解释了女朋友就要多想,毕竟在他们学校那类情况又不在少数。

暑假的时候郑云龙拐带阿云嘎回了青岛,也算得上避暑休闲了,青岛的海风怎么也比北京的热风沁人心脾些。阿云嘎本来说假期留校不去,却被放假前北京的连续高温烤得服了软。郑云龙一向讨厌北京能把人当串儿烤的大日头,如今倒生出几分感激。带人回去前郑云龙大致把阿云嘎家里咋回事给自己亲妈讲了讲,本意只是想规避闲聊的时候聊出尴尬,结果家里给青岛男儿准备的一水海鲜多半被塞进了内蒙人的碗里。
晚上俩好同学搁一屋里睡,阿云嘎躺平愣愣地看着天花板发呆,仿佛郑云龙卧室里的天花板上挂着内蒙牧区的星空。郑云龙辗转反侧之际瞥见他班长带着水光的侧脸,也睡不着了。
老班长一张嘴鼻音有些重,“大龙,你看着******嘛?”
“你有啥想说的就说呗。”郑云龙答非所问,“是不是后悔跟我过来玩了?”
“我没有……我就是很羡慕你。”阿云嘎果然很实在,“哎,要是我能说明白就好了。我天天读报纸,就算是天天读报纸,很多时候我想说的话我这个……我不会表达。”
郑云龙有点想笑,但这个场景肯定是不能笑的。他清清嗓子正经道:“那你用蒙语说。”
“我说了你又不懂。”
“你说了我就听了,你管我懂不懂,重要的是表达。”郑云龙对着天花板一顿意识流比划,“还学艺术呢,表达知道不?表达。”
班长先笑了,而后轻声用蒙语嘀咕了好大一段话出来。
郑云龙当然听不懂,但阿云嘎那腔调温温柔柔的,几乎难以和雄壮的草原风土产生勾连,却又是醇厚温吞的,偶能让郑云龙联想到阿云嘎很会煮的奶茶。待阿云嘎彻底没声了郑云龙咯咯笑了起来:“敢情你不是二外话痨,本质话痨你完全。以后别人再说你话痨可别解释了。”
“这不是要表达清楚吗。表达很重要,表达,知道不?”阿云嘎底气不足地回嘴。
“hin清楚,你表达zei清楚了。”青岛人笑道,接着敛回了些笑意,他亦十分自然地捏了捏老班长的几根指尖,又从指尖揉到手腕,“嘎子,明天我妈说包饺子,我跟你说,我妈包饺子,tei好吃了。保准你以后一放假就想来蹭饭。”
阿云嘎侧过头就着月光看他,笑得很年轻,眼里像不存在过半点阴霾一般学起了海蛎子味儿的青岛方言。
“大龙?”
“啊?”
“你tei好了,你hin好,你zei好了。”老班长说。
我可操了吧。郑云龙的眼睛停留在切割了月光的老班长的颧骨线上,思绪却飘回了女朋友唱的三只小熊。三只小熊都还没吃过我妈包的饺子,郑云龙想,他这水该咋端平?

阿云嘎离开青岛的时候郑云龙和他妈妈一块去送的人。出了火车站亲妈叹气,半天说出一句“挺好的孩子”。
“是,嘎子特别不容易。”郑云龙说。想想又补了句:“也特别厉害,哎,我给你看过他录像,看录像看不出一半厉害。”说话的自豪劲儿仿佛牛逼的是他自己。彼时郑云龙穿着大T恤大裤衩和一双趿拉板,人晒得像只肥嫩的烧鹅,只有说起老班长的时候挺直了腰板,稍微有点人模样。
亲妈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他一眼,“确实得让班长好好带带你,给你熏陶点艺术家气息,我熏了你这些年也没腌渍入味,哎呀。”边说边摇头。
接着亲妈又半自言自语道:“你这孩子就是命好。你看你这不修边幅的德行,你女朋友叫什么来着——人家漂亮姑娘也不嫌弃你。刚入学的时候啥啥不行懒懒散散,又有个这么好的班长室友这么拉扯你不离不弃的。”
郑云龙啧了声,“这话咋说的,是亲妈吗?”
亲妈没应这句,倒是嘱咐起来个把月后的事:“等开学的时候多拿点好吃的上宿舍分了去吧。”

 

接下来的学期郑云龙对着阿云嘎唱《One Song Glory》、《I Should Tell You》、《Your Eyes》;后来他又对着阿云嘎唱《Santa Fe》、《I’ll Cover You》。
阿云嘎有时拿着吉他有时弹着钢琴,有时为他和上mimi或Angel的唱段,最后干脆成为了Angel。
对演员来说阅历和经验是很重要的,郑云龙不知道阿云嘎的阅历究竟丰富到什么程度,能让他的表演疏离却相吻合。相比之下郑云龙是个实打实的体验派,出戏入戏的整个过程让他吃尽了苦头。
“这个你不如换个方法理解。”阿云嘎劝他,“你把自己带进去太多了,这个音准都是问题。”
郑云龙摇头,“站在台上我第一件想的事肯定不是音准,这个角色打动我,我进去了,我不能让音准限制我。”
阿云嘎无奈递给他纸巾:“你先擦擦鼻涕眼泪。咱再推敲下最后这部分。”
郑云龙从老班长手里接过纸巾的时候却先握住了阿云嘎的手将人拽了过来。阿云嘎还穿着艳色的秋裤和小高跟,实际有些滑稽,可郑云龙满眼看到的都是他的Angel。他将脑袋往阿云嘎胸前一靠。
“我愣会儿。”他说。
老班长叹口气,“你说你,一入情绪特别没有节制,这样不行,得练习控制。这个气息啊、肢体啊,你没有控制的话舞台效果也不会特别理想。”
“我知道,我这不是先考虑角色吗。”郑云龙有些恼,眼眶还红着,可以说又羞又恼,“我这要是跟你一样什么都会什么都好,我他妈根本学都不会来上。”
“我也不是……”阿云嘎反驳了半句,后面的话咽下了肚。他不再念叨排戏上的事,就着郑云龙脑袋戳在他胸口的姿势抱了抱怀里的暴躁青岛林黛玉。
你是我的Angel啊,郑云龙想说。我的Angel怎么能像哄小孩一样抱Collins呢?你得给我更好的拥抱。郑云龙想说。
“操。”郑云龙一个脑内急刹车低声骂咧,“这样他妈的确实不行,我回去再琢磨琢磨咋演吧。”
他俩的表演风格还是有所区别,这导致大四排《吉屋出租》时郑云龙和阿云嘎争吵的次数比过去三年加起来还多。实际按照郑云龙过去三年里事事依从老班长的尿性,他们应该吵不起来,但是《吉屋出租》不一样,哪里不一样……郑云龙依旧想不明白,他说不出来。
Angel舞段难度太大又太多,郑云龙建议把跳桌子这类动作改一改,要不就换平底鞋,省得老班长腰伤复发,阿云嘎却不依,他们要吵。
Collins后半段的唱段澎湃激动,阿云嘎建议郑云龙收着演,郑云龙说我做不到,情绪表达得优先,表演代入得优先,他们要吵。
中文填词要吵,改写和音要吵,舞台走位要吵,连哪里给个眼神都要吵,吵得没完没了。不吵郑云龙日常出不了戏。
真开演的时候郑云龙本来还想着老师们和老班长的叮嘱,适当抽离回来一点。当舞台诡谲的光打在阿云嘎满是汗水和花掉的化妆品的脸上——那是张完全不好看的脸,脸上带着的是Angel才有的甜蜜笑容,有点陌生又很熟悉。嗨,抽离回来一些本是很容易的,你看班长多假,这要不是演戏他能对我这么笑?还有这妆花得多寒碜啊妈呀,跟他妈如花似的。但郑云龙心想他得吻下去,吃了秤砣铁了心一样的,他是特别职业一演员,他得吻下去。
于是他吻了阿云嘎,他的室友,他的老班长,而不是花了妆的Angel。
回过神来郑云龙脑袋发懵,这样他妈更不行吧?

后来到后台卸妆中的阿云嘎特没好气地冲他嚷嚷:“你要真亲起码排的时候先跟我说一声吧?”
郑云龙持续发懵中,也贼暴脾气地说:“这是重点吗?”
“哇这都不是重点什么是重点?不是说好按着最后一次排的时候来吗?你老是这么爱发挥总有一天会被跟你搭戏的人暴打的我跟你说。”
什么暴打不暴打,我看这句话就挺像暴打的。郑云龙恍然意识到他们的梦都太大了太野了,若有一天实现,这个阿云嘎不会一直在他身边包容他、给他递纸巾、像抱着一个孩子般抱着他。他总要站在没有阿云嘎的舞台上,而阿云嘎总要有其他的Collins、Maureen、mimi。
郑云龙脑袋里嗡嗡地砸着一场雷暴,嘴上还在加足马力试图没话找话,哼了两声终于让他抓到华点:“还有脸说得跟最后一次排一样,*********都没刮胡子,你说你最后一次排的时候刮没刮吧。”郑云龙怼道。
阿云嘎又是一愣,居然真抬手摸了摸下巴。紧接着一副抱歉的神情扑棱到了那张恢复了白净的、仅仅带着青胡茬的脸上。
“不好意思啊,确实忘了。”老班长说。
郑云龙几乎背过气去。
他的无名火仍在憋着,也不忘拉着脸问句:“你脚伤怎么样了?”
“死不了。也没见你上台前关心我啊。”
“我他妈都让你别穿高跟鞋了,跳桌子的事我也说过不下五十次,你让我还怎么关心你。”
“这不是为了戏好吗……”
“是,你每次都这堆话。”郑云龙总算吐了口气,“谁还不是为了戏好。全班我找不到第二个能跟我吵成这样的人。你牛逼。”
老班长没听出汉语专八级别的阴阳怪气,倒是没了脾气地轻笑着,并不吝啬地伸出拇指:“大龙,龙哥,你才是今天特别牛逼。”
“啊?”
“你演的特别好。”阿云嘎说,“虽然音准还是不行又给我搞突然袭击,但是那个情绪特别特别好。我觉得很难得吧,我自己在舞台上都能通过你看到整个剧的魅力,是你牛。”
郑云龙往后捋了把头发,即刻笑得傻兮兮亮晶晶的。
“哎。你可算说句人话。”又佯作板起脸,“唉哟别老提音准的事了行不?”

 

象牙塔里是没寒凉的,走出来几乎所有人都要被重新着色。毕业后班里同学干什么的都有,郑云龙被家里安排个稳定工作去上班绝对算不上什么很特殊的命运。
他没法快乐,他仍怀揣着一团火,就算再寒凉,这火无论如何都熄不得。他将这火视作存在、视作意义。
他和阿云嘎都有空的时候还是会凑到一块吃吃喝喝看看电影。有时和其他同学一块,有时只有他俩。郑云龙已经恢复单身,虽然忙但好歹算是有点生活;阿云嘎还和漂亮美眉恩恩爱爱,此外工作安排的满满当当。考虑到这一点,每次单独占用阿云嘎的时间时郑云龙都有些惨淡的得意和内疚。
郑云龙说他还是想做音乐剧,业余时间还在坚持做音乐剧。阿云嘎说他也想做音乐剧,再忙再奔波每年也都要有音乐剧。老班长脸上的疲惫已经半永久,却也总在郑云龙说梦想的时候眼睛放光。
梦想是多么闪亮亮啊,那是他们共享的无数东西里最漂亮的一件,那闪亮将他们轻柔地裹挟,宛若一个更长久的象牙塔。
后来郑云龙拉着老班长去了趟厦门看海发呆做梦,再后来老班长说,大龙啊,我支持你的一切决定。

北京的秋天算是稍微舒服点的季节,但是干、燥,还有秋老虎。郑云龙嘴爆皮流鼻血,坐在阿云嘎对面时极像是被食人鱼亲了后又让人照着鼻梁打了一拳。阿云嘎好不到哪去,那人本来就白,衬得黑眼圈更加黑。
阿云嘎招呼都没打,看着菜单闷头问:“你就那么辞职了你妈没说啥吗?”
“哎我这正上火呢,你不能先愣会儿再问啊?”
老班长抬眼瞅了瞅他,笑了,“你这股子劲毕业都一年了咋还没收,我以为社会能教你做人。”
郑云龙咯咯笑着,也没搭话,托着下巴看着老班长点菜。他喜欢吃什么阿云嘎心里有数,跟阿云嘎出来他基本不会带脑子,十分从善如流地丧失自理能力。
“我能喝点酒吗?”他问。
“你能不喝吗?”
“我想喝。”
“喝酒真排解不了什么还伤身体——”
“我跟你搁一块喝的哪里是闷酒,高兴才喝两口好吧。”
“就你一人喝有什么意思?”
郑云龙脸一耷拉嘴一撅,阿云嘎就叹口气把酒水单丢给了他,“那*********直接说你要喝酒不就完了。”
不行,郑云龙就喜欢这劲,社会也没法教他做人。
吃完出门一阵贼干松的风又拍在郑云龙脸上。他有点丧气,终于没忍住牢骚道:“是,现在终于能好好唱音乐剧了,但你说北京……连他妈风都这么干。什么都干吧唧唧的。”
“剧团那点钱连生活都成问题是吧。”
“连生活都成问题。”
阿云嘎捏了捏他后颈皮,“所以说你这个劲啊……”
“你就特瞻前顾后的。”郑云龙说,“得多累啊。”
老班长脸色略显难看,玩笑道:“我这把岁数了。”
嗯,刚那话郑云龙说完就后悔了,他咋可能不懂他的老班长。阿云嘎也疯过闯过,在他还是个孩子时、在他还没把那千钧的责任往身上揽时。
郑云龙现在还算个男孩,阿云嘎已经是个男人了。可以说在郑云龙第一眼见到阿云嘎时,阿云嘎已经是个男人了。阿云嘎早已在北京这个圈子里扎了下去,不管过程多难多兵不血刃,他已经在这个干燥没咸淡的城市里站住了。
或许早在这一刻郑云龙眼里就已经看到了不一样的未来,一个不可避免的分岔路口。他理解又欣赏阿云嘎的立身之本,结合目标来看阿云嘎时至今日的选择几乎都没有失误。而他郑云龙也不能永远都长不大,现在的舞台上他也是他自己,没有老肖没有班长,更不能有Angel罩他。未来只会有更多选择题要他自己做。
“嗨不说这些烦心事了。”郑云龙打哈哈,“等什么时候咱一块去看看银杏吧,说是那哪来着,那个银杏很漂亮。”
“行啊。”

他们一直没去看那个哪来着的银杏,直到郑云龙要去上海发展了也没看那个什么银杏。
倒不是说郑云龙真的想看那个什么银杏。像这种市内压马路的活动通常只有老班长和他相偕成趣,而不会有其他同学掺和进来。为什么有时候会不想让其他同学掺和进来……郑云龙没仔细想过这个事,因为老班长人家是有主的,郑云龙也偶尔有主,这种细节没必要扒拉开来仔细推敲,它经不起推敲。
郑云龙去上海前仍留守北京的几个同学凑一桌吃了顿饭。郑云龙心想着自己又不是完全搬走,何必搞这么大阵仗呢,看向凑局的老班长眼里却又心知肚明了。
“你是觉得我肯定留上海了是吗?”酒席间他问阿云嘎。
阿云嘎笑得特慈祥,“你说要去的时候我一开始不是很理解,但想想其实……也对,那边更适合你。我支持你啊,你早晚要在那边闯出名堂的。”不知道是郑云龙五官的哪部分暴露了其本人的一丝丝五味杂陈,老班长语气更加恳切地对郑云龙一通又夸又捏:“龙哥,没问题的,你特别特别棒。”
“就是得注意音准是吧。”
“别,龙哥,这我哪敢说。”阿云嘎笑道。
郑云龙喝了挺多。散伙的时候其他人各回各家了,郑云龙则被滴酒未沾的老班长架着往回走。
“你根本没喝这么多吧……”阿云嘎把人扔屋里的时候嘟哝着。
“我喝挺多的。诶嘎子,你今天不回去行不?我这明天飞机就走了。”说着话就往班长身上靠。
“哎呦怎么还粘上人了,都跟哪学的。真喝多了啊?”话是这么说,阿云嘎还是掏出*********女朋友打了报告,收起手机又顺了顺郑云龙后脖颈的发,“你这些臭毛病去上海可别变本加厉了。每次跟你说少喝点你都不听,抽烟喝酒你能不能都收敛点,这身体啊,这嗓子啊……哎我不跟你重复了,真要命。”
老班长说话跟他妈似的,和尚念经。郑云龙又笑出音阶,“我跟你说哪天我嗓子要是废了,我就回北京跟你家蹭吃喝。”转而木了一张脸,“不对,北京肯定是回不来了。最不济我回青岛嘛,你有空也可以来我家吃饺子。”他又乐了起来,“到时候说不准我都会包饺子了。”
阿云嘎先是抽打了他一下骂他臭嘴,而后小声回了句,“不管什么事,不管怎么样,你想来找我就来了。我还能不罩着你吗?”
郑云龙带着水光的一双眼就那么愣愣看着阿云嘎。他从没这么在意过在阿云嘎眼里他到底算什么。
阿云嘎汉语用词豪放,全宿舍都被他叫过亲爱的。但阿云嘎叫他起床练功、阿云嘎为作品跟他吵架、阿云嘎对他哭对他笑,这里面每个表情连带阿云嘎每根轻抖的睫毛都在妖言惑龙。起码是跟别人有些不同的吧,因为我是他亲自点燃的一团火啊,郑云龙想。我是这样一团火,他叫我宝贝的时候我的火苗跳动,他抱着我的时候我的內焰爆燃。
“你的演出我肯定还会都看。你了不起……你特别……唉,什么来着。”郑云龙说,继而粗犷地摇着头,“我他妈会说中文啊,为什么想说的也说不出来。”
“哎呀,你真喝多了呀。都开始夸我了啊……”
这个破阿云嘎,明明是个内蒙大汉,为什么这么说普通话?像正经直男的样子吗?这是什么阴谋!
优秀的表演者多半都是撩人的,阿云嘎不例外,郑云龙时至今日都觉得自己不过是大四排戏上了头。对,上头,但是上头具体是什么意味郑云龙还是不会去细想。
这不代表着郑云龙不想上头。相反的他觉得这是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经历,是个很好的体验,可以移情到未来的某个舞台上的。特别好。你看他多职业一音乐剧演员。
于是,“Angel!”他仗着醉汉自带免责buff矫揉造作地喊道,“你能不能亲亲我?”
Angel和Collins之间应有一千个甜蜜的吻,郑云龙也没多要啊。阿云嘎大笑着没当回事,郑云龙就不依不饶地一直摇晃着人胳膊。最终阿云嘎捧着郑云龙彤红的脸颊,飞快地在另一侧颧骨落了一个吻。
像是亲吻一只惹人怜爱的小羊羔般。
郑云龙就清醒了些。虽然晚上睡觉的时候还是凑近了试图抱住老班长的一只胳膊。

 

上海没有沙尘暴和干得剌脸的风,上海挺湿润的,还有回南天。上海冬天也不咋下雪。被上海的冬天洗礼过后郑云龙竟然有些怀念起北京的冬天来,尤其是大雪过后太阳出来的晴朗冬日。他想起大学时他们宿舍四个王八羔子下楼玩雪,全冻透了之后跑回宿舍里恨不得四个人叠叠乐贴在暖气片上。他想起化雪时校外泥泞的小街,湿透的鞋袜,瑟缩着英勇外出就餐的老班长和他本人。
变成了记忆的北京的风里,除了破柳絮子和沙子之外总算有了点别的什么。雪啊,是雪。郑云龙想看雪了。
这年郑云龙总算开始用他一直很嫌弃的微信,排戏排得怀疑人生的时候偶尔会一条消息发过去碰碰运气,极偶尔会得到老班长秒回的应答。

【北京下雪了吧】他发。
几秒钟的功夫老班长的电话回来了。
“大龙……”阿云嘎声音都是蔫的。
龙躯一震,青岛人即刻精神了:“嘎子,咋了?”
“北京是下雪了,下可大了。今天还不冷,明天肯定特冷。明天出太阳,化雪。”阿云嘎抽了抽鼻子,“上海冷吗?”
郑云龙感觉不对劲,“湿冷湿冷的,没暖气,难受。你干什么呢?”
“你得穿秋裤啊,不能耍彪。”
“这话我跟你说还差不多……我毛裤都穿了。所以你干什么呢?”
“我吃火锅。”
“你一个人吃火锅呢啊?”郑云龙一头雾水。
“嗯,这不下雪了吗。以前冬天咱经常吃火锅,想起来就馋了。”
“……那一个人吃也怪没意思的吧!你——”话说一半郑云龙一拍脑门。完球,这事估计挺大的。
“我分手了……”阿云嘎说。然后长叹口气。
郑云龙切实地心疼了。不要说他,就算是他亲妈听着班长这把悲戚的嗓子都要心疼。
他问完来龙去脉又嘘寒问暖,嘘寒问暖完了又卖蠢逗趣,末了干脆语音换视频,最末了郑云龙披上了厚外套就举着手机上楼下找火锅店去了。
“你这就花流量了吧,够用吗?”阿云嘎边吃边问。
郑云龙坐等着开锅,这才意识到流量话费的问题,愣是挣扎了三秒钟的表情管理克制肉疼上脸。阿云嘎见状乐了,说等下我给你充点话费,当精神损失费了。
“我精神损失了个屁啊……”郑云龙念叨着,“哎你吃了几盘肉?”
手机屏幕上阿云嘎忽闪着眼睛,“我数数啊……现在五盘?这个量小,真的是……”
“你信不信我肯定吃的比你多。”
“???”阿云嘎无语只能笑,“*********两百斤一巨汉,我吃得能比你多?哎呦这又不是喝酒不是遛鸟,吃肉都要比一比了?”
“???”郑云龙更摸不着头脑,好好一人吃着火锅为什么要讲什么遛鸟,“等等,你话不能这么说啊,我现在可没两百斤了。看脸看不出来吗?”
“你胖也不胖脸瘦也不瘦脸,我能看出什么。”
“哥哥现在瘦了。”郑云龙笑眯眯,反手就往锅里丢了一盘肉。
阿云嘎却没把这当好事,“你得照顾好自己啊,大龙。这个减肥也是可以的,但你得健身,别光不吃东西……”
郑云龙把空盘子往手机前晃了晃,“你看我像不吃东西的吗?咱俩这面对面吃火锅了都。”
内蒙人哈哈笑着,语气又被心绪的缓和带出几分甜软,“谢谢你啊大龙。陪我吃饭。”
“出来混迟早要还的都是。”郑云龙差点被一口肉噎住,“……我现在这戏把我整的,哪天我绷不住了你也得这么陪我吃火锅。”
“你对自己有点信心。当然你要是绷不住了老班长肯定在这,这个你放心。”
郑云龙特别放心。听到阿云嘎的声音郑云龙就特别放心。

 

年月变得繁忙短促。借了阿云嘎吉言,郑云龙果然靠着那股劲扎根在了上海。老班长来看他演出为他自豪,亲妈来看他演出为他骄傲,他像怀抱着终极热爱站在世界之巅。
郑云龙也如他承诺般看了阿云嘎所有演出,能现场看的去现场,不能现场看的看电视,他基本有不落课的自信。老班长在台上每年都有新东西,郑云龙总是很欣赏,偶尔欣赏得有些痴迷,极偶尔想采下某朵花的一片花瓣,夹在他心脏的扉页里制作标本。
但他行色匆匆,过去的风景过去也就罢了,成年人的世界里谁还没几桩心酸事的。
他们仍有重合的圈子,也都还在搞音乐剧,总会再合作,总有更多的歌可以一起唱,总可以再在舞台上沐浴于彼此眼里交相辉映的星光。郑云龙觉得自己没什么好遗憾的。

到了一八年下半阙他们这两条南北分立的轨又有机会搅到一块去了。大算盘小算盘都打过,又经不住十几号人的苦口婆心和老班长的循循善诱,郑云龙终于答应了去长沙过冬。
他还是有点怕的,先来他有点怕镜头,再者他也知道老班长这些年上综艺的糟心事,说对综艺不抵触是完全不可能的。节目录了两期跟大伙都差不多熟了他这颗心才放下来点,加上有老班长充当主心骨,郑云龙渐渐地开始真正享受这个过程。

郑云龙挺喜欢蔡程昱这小孩,觉得小孩声音条件特别好。但要跟蔡程昱搭伙唱《对不起,我爱你》的时候郑云龙还是有些眩晕。他想起自己跟蔡程昱这个岁数时在宿舍楼下抽的烟,想起被切割的月光,想起落在Collins身上的拥抱。他想起那时候脑子里的一片茫然和失败的自我剖析只能苦笑,那个年纪说实在的就很闹心,不是屁都不懂但还不如屁都不懂。
妈的,这歌该怎么跟蔡程昱讲?蔡蔡那高音跟堵墙似的,这副歌唱出来效果指定是对打啊,贼凶。遂,当晚郑云龙就把蔡程昱拉出来吃虾喝酒了。
一个“她对我特别好但是她不爱我,她失恋我异地陪她吃火锅”的故事就这么娓娓道来,其实添油加醋艺术化处理不少,那个戏剧效果刚刚好,讲得感性学生仔蔡程昱两眼通红泪流不止。
“哥,你是不是被玩弄感情了啊?”蔡程昱喝酒上脸,整张脸湿答答红彤彤的一团,说话还打着酒嗝,“我觉得这么多年了人家姑娘咋可能不知道你心思?”
郑云龙摇摇头,“人家就是从来没把我当作潜在发展对象,怎么看怎么是把我当了阿猫阿狗这样。”或者是儿子。我可操了吧,这有点太过真实,试问哪个狗室友不想当其他室友的爸爸呢?
蔡程昱又掉了几滴泪,捂着心口嗷嗷喊疼,也追忆起了自己的疼痛青春。郑云龙眼冒贼光,可以的蔡蔡,这种状态很好,yes!拳头一捏趁热打铁,青岛男儿紧接着就歌曲情感表达一题谆谆教诲一番,心想明天一合肯定就靠谱了。
结果次日蔡程昱一张嘴还是在炸碉堡,甚至炸得更猛了些。
郑云龙差点没撅过去。头疼之际阿云嘎从门口飘过,本已走出几步那人又折回探头进来。
“我听你们这屋刚才动静挺大的,现在咋又没动静了?”
郑云龙咬着嘴皮子,飞快抬眼看了看阿云嘎,“蔡蔡这首歌的处理我一直不知道咋给他带一下。”
蔡程昱两头望望,“我觉得我原本这个表达也挺好的,我还是想用偏美声的唱法做这首歌,不想往通俗了唱啊。”
郑云龙嗯了两声,“但是这个情绪还是要有调整,它得有层次。”
“我这个当局者迷……”蔡程昱突然灵光一现,“唉哥,要不你跟嘎子哥合一下我看看那个感觉。嘎子哥情绪你不是一直夸特别对吗。”
郑云龙有些发懵,“嘎子?”又转头看眼被扯进风暴中心的人,“这歌你会吗?”
内蒙人很随和地满口应下了,“你这两天老在我耳边嗡嗡的唱,我不会也会了吧。这也有词。”
“那就随便唱一段吧。其实也没什么太大用处,唱一段也拉不出那个层次来我觉得。”郑云龙说。
到底也还是唱了,阿云嘎拿着谱子也就准备了两分钟,就跟郑云龙特漂亮地合了一段《对不起,我爱你》。俩人情绪是很到位,阿云嘎是对不起,郑云龙是我爱你,你瞅瞅多正好正好的。此为青岛人腹诽。
内蒙人他妈的有毒。郑云龙心想,这他妈的到底是为什么,无论是第几次了,无论有多熟稔,只要跟这个男的一起唱歌他就总是那么想哭那么想笑。他这俩心灵的大窗户又这么老大,一兴奋就锃光瓦亮什么都搂不住。他的灵魂太激动了,太雀跃了,恨不得立刻跳出他这个壳子挤进隔壁那个漂亮宝地去同频相拥。
蔡程昱则有点儿尴尬地瞅着阿云嘎,傻笑了两声,“这完全就是在凸显我的无能了。”
阿云嘎作为一个圆场帝老好人,自然不能让孩子垂头丧气,蔡蔡东蔡蔡西的好一顿夸又帮着教了半天和声,直到方书剑听着声寻过来才特别不好意思地撤了退,临走还不忘嘱咐二人按时吃饭。
“大龙哥你这运气也太好了。”蔡程昱等阿云嘎走了突然感慨道,“你跟嘎子哥这默契,吓人,都有火花儿。遇到一个特有默契的人多难啊。我就羡慕你们这种感情,特好。”
郑云龙还在不自觉地盯着门口,这思绪有点难理清。那你还觉得他玩弄了我感情不?郑云龙想说。但他说出口的是:“是,我特幸运一人。”

他还是特******一人。本来他的人生都开始稳定了,他在上海有了新的交际圈子,他在舞台上面有了新的伙伴。他的火烧得尽兴,他不感到孤独,他没怎么遗憾。结果这几个月跟内蒙老父亲天天见,又跌进那个几乎永久半包围的怀中,直接导致郑云龙的人生再度摔向荒腔走板。
我愿做一只小羊跟在他身旁,我愿他拿着细细的皮鞭,不断轻轻打在我身上。小羊觉得长沙的冬天好他妈的冷啊,比上海还冷,魔法攻击杀人无形。
后来内蒙人在一很不正经的氛围下特正经地对一干无关人等解释说他们“没那个方向”,但下来商量最后一期唱什么的时候又特痛快地跟他相视一笑说咱唱《I’ll Cover You》。郑云龙想向天诘问*********为什么。
当晚这帮男的提前小范围吃散伙饭,郑云龙心里不管揣了多少事也尽量不上脸,只闷声喝酒。他坐班长旁边被班长拦了无数次仍旧喝多了,竟还有点逆反心理的小雀跃。这像是他离京去上海的那个夜晚昨日重现,大伙吃饱喝足回酒店,老班长又是拉着他回房间照顾他那个人。也是,他们好多东西都掺和着放甚至没有明确******,阿云嘎怎么也得过来折腾会儿。
“阿云嘎。”
老班长起初闷着气没搭理他,后来斜了他一眼,十分恨铁不成钢。“郑云龙,给你脸啦?”
“这不都最后了,喝多点就喝多点了。”
“你都喝上脸了。你看你这脸红的,喝太多了。”
郑云龙嘿嘿笑了声,“天冷,喝了暖身子。要不你给我暖啊?”
“你借口怎么能这么多的?起来,哎快起来,把鞋和外套脱了再躺。”
郑云龙听话爬起来脱了,然后又倒在床上,软软咩了句:“嘎子,咱合一遍吧,好久没完整唱下来了。”
“神经病,你看看几点了。哎呀,真是,你怎么喝成这样了。”阿云嘎忙前忙后地拾掇这滩龙,拾掇差不多了一叉腰站床跟前,眼睛里的无可奈何化成了一汪水。呆立了会他要走,却又被本已合上眼的郑云龙抓住手腕。
“你亲亲我吧……”郑云龙说。
阿云嘎的反应仍旧是笑,但跟那年的笑也不太一样。“我的大傻龙,你怎么一喝多这样呀?你上海的同事不得怕了你了。”
“你亲亲我吧,啊?”
“醒醒,这还没开始排呢你又懵啦?”
郑云龙生气了。
“阿云嘎,你亲亲我吧。”
把我当王八羔子也好小羊羔子也好,有啥给啥,给啥我要啥,你的话我都听,你的演出我都看,我不离不弃。你们知道阿云嘎吗?我老班长,特别不容易,特别执着,特别厉害,就没什么不会的,老,好看,我特别想跟他一起做音乐剧,我特别想跟他一起,特别特别。
郑云龙差点给自己委屈哭了,这酒真不能多喝。
阿云嘎听到自己的名字僵了一下,而后没再和醉汉较劲。他仍像亲吻一只惹人怜爱的小羊羔一般亲吻了郑云龙,但这次那吻轻快地落在了郑云龙唇边上,稍纵即逝,跟假的似的。
青岛瞌睡龙的眼睛兀地睁得老大,还没来得及颅内炸烟花就被老班长皱着脸拎了起来。
“真是嫌弃死你了,哎呀,你给我刷牙洗脸去。”阿云嘎说。
郑云龙那对贼大的心灵飘窗红成一片水光潋滟的彩霞,他缓缓放开阿云嘎的手腕听话地洗漱去了。
晚上老班长没回自己房间,郑云龙堂而皇之地肿着眼抱着老班长的胳膊睡着了。

长沙的冬天余韵悠长,再见说了一遍又一遍,却也没有哪遍能多坐实几天。干脆就不说再见了。
后来阿云嘎铁打的身子骨都在长沙蛇信子般湿冷的软磨硬泡和没完没了的魔鬼行程里跪了,郑云龙慌的同时脊背挺得越发直溜。他扶着阿云嘎,他照顾阿云嘎,他任阿云嘎依靠,他说嘎子没问题的,他说嘎子你坚持不了。其实他什么都不用说,就像老班长什么都不用说,但他俩都属于话痨,放在一起就热衷瞎几把表达,管他需不需要说听不听得懂。
郑云龙还是天天在老班长耳根子边唱歌,从《蝶》唱到了《金沙》,从《好想大声说爱你》唱到了《大船》,阿云嘎每每撇头看他时都笑得像那年花了妆的Angel。那可不!郑云龙都知道音准了,郑云龙都转的起队伍了,老班长看着他的眼神哪能还一样。

再后来春天又要回来了,郑云龙回北京演出,末场结束阿云嘎也回到了北京。吃的当然还是长沙的好吃些,打海底捞出来郑云龙就很想念口味蛇。但三月份的北京比二月的长沙舒坦大概千百倍,连那干巴疵咧的风都显得温柔可人和蔼可亲。
与老肖道别后的郑云龙有些感慨。
“哎嘎子,你说咱都认识十年了。”
“上个月就十年了,也没见你叨叨什么啊。”
“这不是今天有老肖吗。”青岛人说,“我这就有点感伤。”
老班长笑着搭上他的肩,“今后的路还那么长,你要不隔三差五就伤感一下吧。咱都要一起做音乐剧了,多好呀。”
郑云龙看向他的阿云嘎,时间仿佛退回了十年前,他看着那双眼睛里的光和热一边疑惑一边着迷。
“是,真好。”
夜挺深了,郑云龙真的很累也真的很快乐,他有万亿个梦等着跟身边这个人一起做,他有好长久的未来要跟身边这个人分享。
但在此之前他要先分享一个吻。
“阿云嘎你过来点。”
“哎,你怎么还跟小孩似的。”
“小孩这么亲你啊?”
“我还没好利索呢,你别被传染了。”
“我已经被传染了啊,你好多破毛病都传染给我了已经。特没治。”
“彼此彼此吧。”内蒙人的眼角笑出了一堆褶子。

北京、上海和长沙的春天算是达成了同质化。无所谓,真的无所谓,走到哪都是爱的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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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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