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博回来得很晚,他在外地参加一个品牌方的晚宴,下飞机就凌晨了。接机的粉丝如潮,密集的镜头晃动着,朝他咔嚓咔嚓一通拍,尖叫声连绵不绝。王一博压下帽檐,肩膀微微缩起来,周身好像延伸出一面无形的堡垒。他身侧围着三四个保安,王一博走出机场前朝人群伸出手,接下了一叠信封和小礼物。最后他站在十二点的夜风里挥挥手道别,然后坐进保姆车。
他打了个盹儿,一直到进了电梯终于把口罩解开。王一博取下黑色鸭舌帽塞进口袋里,按了半天却遇到一个软绵绵的阻碍,他一边开门,一边从袋子里掏出了一个玩偶。一个蜘蛛侠。他换好鞋,抱着一堆袋子轻手轻脚地进门。肖战在家里,但一定已经睡了。他没工作的日子都过得很养生,早睡早起,在家里画画读书,快乐地吃着垃圾食品看电影,然后睡觉。王一博原来有通宵打游戏的习惯,同居以后改成和肖战看电影。肖战喜欢恐怖片,王一博陪着他,看五分钟就心里发毛,抱住肖战不撒手。肖战一般要抱怨几句,接着又和他笑嘻嘻地扭作一团,王一博的胳膊搂着肖战的腰,热乎乎的皮肤贴在一起,玩笑声很快就变了味道。肖战陷在沙发里喘息,浑身上下湿得像一滩水,王一博搂着他胡乱地亲,两条鱼儿似的贴着,还没开始做就大汗淋漓。空气中交缠着酸酸甜甜的红莓味与辛辣的薄荷气息,像很热的夏天里漫天浇下冰水,他们又从沙发滚到地毯上,交合处紧咬在一起,王一博在他身上一起一伏,每次压下去肖战就哭出来,泪水涟涟地望着他。
肖战睡眠浅,有点儿声音就容易醒,最近睡得尤其不踏实。上周末他们好不容易一起休息半天,肖战刚从国外参完展,时差又倒不过来,累得蒙头就睡。夜里他在王一博怀里了翻好几次身,肖战皱着眉毛,好像梦里也心事重重的。王一博迷糊地醒了,看见他蹙起来的漂亮眉峰,心里好像突然被结了个疙瘩。他一下子清醒了,月光冷冷的,似乎就是二十二摄氏度的空调,夜色更加像一汪凉水。肖战脖颈间的味道忽浓忽淡,晃悠悠往他鼻子里钻,王一博更加睡不着了。隔天他们各自有工作,只能晚上打视频电话见一面,肖战洗完澡趴在酒店的枕头里,絮絮地跟他说自己明天的行程。他有点鼻音,小猫似的讲话,声音越来越小。肖战的脸还贴在镜头前面,略显模糊的画质把光线也柔和化了,他像一副静止的写实画,睫毛偶尔簌簌地动一下,会让人以为是错觉。
王一博这么盯了半个多小时,最后扛不住困意地睡了。手机耗了一晚上,到他早上开工就没电了,王一博中午才收到肖战的消息说他提前一天回家。他想了想,回了一句:好好休息。
日子这么算起来,他们俩足有三天没呆在一块儿了。本来不是件稀罕事儿,他们受工作性质所限,热恋期里都曾经两周见不到一次面,七十二个小时应该不过弹指一挥间,但王一博总有那么点不舒服。他最近连轴转地工作,缺觉少眠,连带着心里也像缺了什么,情绪闷闷地在脑袋里回响,却总解不开。
王一博站在储物间外面,坚果不知从哪儿窜出来,围在他的脚下打转。王一博半蹲下来,还没回过神,坚果已经跳上他的手臂,和纸袋子里探出头的蜘蛛侠撞了个正着。坚果喵喵地叫起来,王一博腾出一只手去摸它,侧过身体用手肘压下门把,再轻轻顶开木门。储物间黑漆漆的,王一博猛地眨了眨眼睛,手心贴着坚果毛绒绒的背脊。房间里三大面墙,还有高矮不一的柜子,全部放着他们收到的信件和礼物。肖战的娃娃多,专门腾了半面柜子来摆,王一博在各式各样的玩偶里搜寻了半天,在最高处找到了那个巨大的海绵宝宝。他把蜘蛛侠放上去,坚果不知道在看娃娃还是在看王一博,又喵喵地叫起来。王一博挑了挑眉,去挠它的下巴。刚住在一起的时候王一博提过一嘴想养宠物,他本来计划以后养条杜宾犬,没想到肖战一声不吭地把坚果从重庆老家带来了。白猫乖乖地蜷在肖战怀里,肖战把它抱给王一博,笑着问他:喜欢吗?王一博用手臂兜着坚果,当天到小区超市买了猫粮和一卷粘毛器。
猫窝安在客厅里,王一博把坚果抱回去,它又跳出来,往他们的卧室跑。有时候肖战会抱着坚果一起睡觉,王一博到点就要把猫拎走,留下肖战在门里叫,坚果在门外叫。这次他没把坚果提溜走,只是朝它比了个嘘的手势,慢慢推开卧室门。
灯是开着的,王一博不喜欢黑暗,肖战将就他,一开始都戴着眼罩睡觉。后来这演变成王一博******的趣味,他按着肖战跪趴在床上,一边操他一边给他蒙上眼罩,汗水很快就浸湿了布面。肖战哭着喊他,一博,一博。他又紧又热,浑身都抖得厉害,需要王一博用手臂锢住才不至于陷进层层的软被里。肖战不停地扭过身体,用虚软的指尖去碰他,红而濡湿的嘴唇里吐出很急很热的喘息。王一博俯身下去,像狼似的用牙齿磨蹭他后颈的肌肤,腺体散发出红莓的酸甜味,吻过去是含住了一口极饱满的盛夏果实,汁水在口腔里留下甜美,还要溢出一些来。最后解开眼罩肖战已经哭得满脸是泪,汗和另一种发咸的液体顺着他瘦削的下颌滴落,像一尊泥泞的神像。
房间里的空调比客厅还低,空气凉飕飕的,激得王一博起鸡皮疙瘩。他皱着眉去找遥控器,从十九度调到二十四。坚果已经跳到他们的床上,快和米白色的床单融到一起了。王一博转身去看,肖战整个人都埋在被褥里,只从边缘露出一撮头发和红红的耳朵尖。王一博轻轻揭了一角去看他,肖战似乎连这个小动作都察觉到了,咕哝着翻了个身,给王一博剩一个绒绒的后脑勺。王一博只好把被子卷回去,肖战突然含混地喊了一声:···崽···嘞点儿来。王一博听出来他在说梦话,肖战梦里最爱讲重庆话,但都是去哪里,吃什么,干什么,诸如此类琐碎的东西。隔天醒来他如果记得住,还会告诉王一博梦的内容。最好玩的梦是肖战重回童年时代,那会儿他家里住楼房,平常都和楼上楼下的小伙伴一起玩。肖战小时候有点圆嘟嘟的,长得很讨人喜欢,虽然皮实,但犯了错总能被原谅。他那双大眼睛这么一眨巴,也没人忍心对这漂亮小孩儿置气了。有一次周围的孩子都不在,肖战在楼底下无聊地踢了一会石子儿,突然从一楼噔噔噔往上跑。跑不要紧,他还挨家挨户地敲了门,小巴掌在门板上拍得砰砰响,一层接一层,像连串儿的小炮仗。肖战梦里都在傻笑,他不知道怎么那样高兴,笨乎乎的,又透着很难见到的稚气。第二天他跟王一博说,高兴是因为梦里他没被他妈妈满屋子追着打。
时间长了,王一博已经能很精确地捕捉到他口齿不清的方言呓语。刚才肖战说的那句是,这里来。王一博低下头挨着他笑,很轻地说:来了啊,要干什么?肖战皱了皱鼻子,挥手碰到他的脸,被王一博眼疾手快地抓住了。肖战吐出一串无意义的咕哝,手指在王一博的掌心里挣扎。肖战的手比王一博小一圈,指节细瘦,攥紧手心可以整个包住。王一博觉得手心里莫名有点烫,他的鼻子蹭过肖战的脸,一缕异样的香气忽然冒出来。像一捧花瓣从头落下,馥郁的气味熏得他有些昏昏然。坚果趴到肖战的面前,喵喵两声,轻轻地舔他的脸。王一博也细细地看他,肖战半边脸孔已经睡出一片红晕,小孩儿似的,假如像前几年那样有婴儿肥,他就更像个小宝宝了。但王一博越看越不对劲,肖战脸上的红是闷着透出来的,还发着烫,在温度过低的空调房里捂成个热包子。坚果又望着他叫,王一博好像懂了点什么,把被子掀得更开,果然看见肖战从头到肩颈一整片绯红的肌肤。
肖战被他弄得半醒了,前一句梦话里不清楚的部分变成一个混着鼻音的称呼:狗崽崽。他在枕头上蹭了几下,声音轻而模糊:不要闹,睡觉觉了。王一博去摸他的额头,温度传感的同时眉毛立刻皱起来。肖战。王一博喊他。醒醒。王一博揉揉坚果的脑袋,把它抱到床下面。肖战还不睁眼,口齿咕哝带着嗡嗡的鼻音:干嘛呀。肖战在公众面前是很温和的人,细声软语,偶尔躁一些也显得很可爱。他没有特别明显的口癖,普通话属于很容易辨识的南方口音,和听起来有点凶的川渝方言正好是反面。很偶然的时刻,肖战讲话会冒出个荡漾的语气词,像拔丝蛋糕的糖浆,腻乎乎,嗲出一些娇俏的意味,漂亮小猫柔柔地挠人那种感觉。王一博轻轻捏他的鼻子,眉头舒展一些:快起来。你是不是发烧了。
肖战侧身转过来,终于正面向着王一博。他懵懵懂懂地睁开眼,好像一个任人摆布的美丽的玩偶。王一博说,你生病了。他还是惘然地望着王一博,他的话进肖战耳朵里只是在搅浆糊,一团混沌。王一博把被子拉到他胸口以下,肖战穿的是王一博的T恤,有些年头了,左胸口的图案都洗淡了颜色。王一博伸手穿过他的腋下,像搂一个小孩子似的把肖战抱起来。他摸到肖战后背上的蝴蝶骨,隔着一层微微湿润的棉质布料,硌着他的手心。肖战出了很薄的一层汗,王一博顺着背脊摸到脖子,指尖像覆着一层极细的雨滴。肖战发出了几个模糊的鼻音,似乎给他摸得很舒服,眼睛里朦胧地浮起一层笑。
王一博离他的脸很近,肖战的呼吸柔柔地落在他嘴唇边,几乎形成一个虚幻的吻。他又嗅到那股熟悉的香气,酸味淡了,甜得像饱满过了头的果子,糖分在舌尖上久久地打转。肖战朝他脸上吐气。他在说话:一博。肖战迷蒙地问:你怎么还不睡觉呀?
王一博脸上一阵发烫,忍不住去咬那张开合的嘴巴。肖战的嘴唇被他含住,声音发不出来,只有喉咙里呜呜似的叫唤。气味变得越来越浓郁,王一博有点头晕,但是又很清醒。他知道今天不是肖战的******期。可只有在情热里肖战才会彻底变得如此柔软而饱满,信息素像棉花糖一样把他平日里小刀似的锋刃包裹起来。王一博犹豫地吻了吻他的鬓角,准备抽身去找体温计。肖战抱住他的脖子,脑袋蹭着王一博的肩。被子两下给踢开了,王一博这时候才发现肖战下面没穿裤子,就这么蹬着两条光裸的长腿。他们都有裸睡的习惯,两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光溜溜躺在床上,不干点什么不可能。王一博在一阵翻涌起来的******记忆里抵御现实诱惑,他掰开肖战的手指,转身探向床头柜。电子钟旁边摆了个空玻璃杯,那本来是客厅用的,王一博没来得及再看一眼,肖战又把他扯过来,手臂紧紧勒住王一博。他不说话,只是喘着气儿,甜香味碾过周围的空气,像徐徐张开了一顶罩子。
肖战身上的T恤垮到肩头,汗水与室温极不适宜地淌着,一直流到锁骨窝里。他紧紧地缠在王一博身上,湿热的体感在两个人的肌肤间流窜,王一博手心里汗涔涔一片,捧住肖战的脸,很亲昵地哄他:乖,睡觉了。肖战抵住王一博的额头,小动物似的哼哼唧唧往他脖颈里埋。王一博身上有很淡的薄荷味,肖战靠在他肩头,鼻尖贴着侧颈的皮肤,气息慢慢地呼出来。王一博一动不动地由他抱着,耳畔的呼吸声像湖面上一缕很细的风,静而悠长地吹拂着。
肖战躺下的时候王一博的手臂已经麻了,他从肩膀捏下来,像刚跳过舞。王一博蹲下身在床头柜里找体温计,三层抽屉拉开,什么零碎东西都有:避孕套,润滑剂,护手霜,面膜,维生素含片,巧克力棒,眼罩,钥匙扣,便利贴,眼药水。唯独没有他要找的东西。
王一博开始到客厅翻箱倒柜,坚果跟着他一起出来,紧紧围在他脚边。王一博蹲在茶几旁边挠了挠它的下巴:坚果,你机灵。你告诉我,体温计在哪儿?坚果只是喵喵叫,王一博叹口气,继续开柜子翻抽屉。坚果绕着地毯转了一圈,跳到电视柜上,尾巴一扫,啪地滚下来一个盒子。那是一盒刚打开的抗生素,王一博捡起来晃了晃,掉出来一板胶囊和一根电子温度计。
其实肖战在家里准备了专门的医药箱,但并不常用。王一博平时不生病,生起病来得直接送医院,最糟的一段时间,他手背上像一阵乱枪扫过的筛子,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针眼。肖战硬推了两个工作,要带他看中医调理身体。王一博不喜欢那些草草药药。他觉得恶心。小时候他家里的老人常喝中药,灶上一年四季都用慢火炖着一只小盅,黑褐色的汤水烫得冒白烟,又浓又苦的气味盘旋起来,冲进他的鼻子嘴巴,他怀疑自己的口水都变成乌黑的。肖战让他要相信优秀传统文化,相信现代中医科学。王一博点点头,看着他手里那一口袋已经熬好的分装中药,足有十包,一袋子沉甸甸的深褐色液体。肖战给他买了一罐蜜饯,吃药的时候就端出来。王一博不嗜甜,做了艺人对糖分就更警觉,肖战每次给他舀一大勺盛在小碟子里,黄澄澄流着水光的金桔散发出一股沁鼻的甜。王一博皱着脸喝完药,肖战就喂他一口,笑眯眯地说:王一博,你好幼稚啊。
王一博拿着温度计回房间,肖战侧身睡着,被子拉到胸口以上,还是王一博出去时的样子。他的睡相一直很好,蜷着像个小动物,安安静静栖在自己的窝里。和王一博睡一张床以后,他就钻进王一博臂弯里。王一博曾自述是个大男子主义者,喜欢掌控和保护,肖战这样小鸟依人地躺着,他却很不安。肖战比他大六岁,但生了一张少年脸,老成只体现在心里。有个词叫心细如发,形容他就很恰当。王一博没被那么细致地照顾过,连烧烤摊上一次性筷子的倒刺肖战都会记得给他拔掉,喝完冰饮料还用包里常备的纸巾擦干水渍怕打湿王一博的台词本。
有时候他很讨厌肖战这样的周全体贴。无论风雨晴天,肖战总一个人撑着他们的伞,王一博找不出伸手的机会。可是肖战突然退缩进他怀里,王一博又觉得不知所措。他能做什么?肖战连睡觉都得体,半夜醒来反倒帮王一博盖被子。
给肖战测完体温是凌晨三点,三十七点八度,还好只是低烧。肖战吃的药起了作用,但又太有用了。王一博闻着熟悉的酸甜的红莓味道,有点心猿意马又有点困。他控制着自己不溢出过于浓烈的薄荷气息,尺度把握在肖战刚好需要的信息素安慰强度以内。
王一博盯着肖战的脸,他从眼角到耳根都是红的,轮廓很纤细,像上了色的纸片人一样脆弱。王一博想起前天给他打的视频电话,肖战困兮兮地跟他聊天,还穿着酒店的浴袍就睡了。他开始后悔自己没有叫醒肖战,他什么时候病的?肖战的身体和他本人一样,症状都不显山露水,他自己也不吐露出来,下水拍戏,上了岸昏倒才叫人知道他原来在发高烧,就连******期都是静悄悄的,像深山里一脉寂静的水,王一博大着胆子才尝到甘甜。
他想着想着就困极了,直接钻进被子里搂着肖战。他脖子上有根项链,是肖战送的情人节礼物,一躺下正好压在他心口的位置。王一博记得那天肖战把项链在唇边吻了一下,亲自为他戴上。王一博戴着项链狠狠地亲他,操得肖战直哭。他******的时候总是很湿润,每个部位都是,王一博捞着他,像一个双温柔而有力量的手,捧住了他这股水流,也塑造成任意他想要的形状。
王一博闭着眼睛伸手摸到坠饰,也许会硌到肖战,他想。他们抱得很紧,肖战像个婴儿一样在他怀里,热而甜的气息里还交织着衣料上王一博的气味。王一博把项链摘下来,塞到枕头下面。
灯亮着,他们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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