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meday or One Day

如果真的有出差圣地,那一定是长瑕市。

黎深对你这一观点不予置评,弯腰背对你,手上忙着打包着各种刚需药品和伤痛膏药。你盘坐在沙发上顾自开始细数:“气候宜人,信号稳定,比你要去的极地好不知道多少。”

“不同。极地的项目不需要搏命。”黎深终于忍不住开口,合上行李拉链的声音都带着生硬的******。

你过去一******坐上行李箱,半开玩笑捧起他的脸,迫他看你:“我家黎医生好像真的很舍不得我诶?”

“不需要特意确认。”黎深按住你手,轻轻对你手心叹气,“我怎么可能舍得。”

确实。

距你出差回来还不足一个月,你们两个大忙人总共也没完整地见上几面,明天就又轮到他要走了。

出发前夜黎深一般是住在你这的,问就是比他家离机场近那么一公里。方才温存几许,腕上一震,你又离开他唇,偏过脸去。是任务平台发来一条长瑕市的紧急支援请求,明早启程,你想也没想就接下了。

嗯,不耽误继续。

你仍索吻,黎深却抽身开灯一气呵成,才摘下的眼镜不得已重新戴上,拉你起来收拾行李。

虽说是你的行李,但压根也没有你插手的余地,黎深比你细心一万倍。你最大的配合就是不添乱,于是百无聊赖地打开电视。

开机就是续播提醒,问你是否继续上次的电影。哦,上次,还是你从长瑕市回来那天。

你刚要点确认,遥控就被黎深抽走没收。显然你漫不经心的态度引起他的不满:“出差又不是旅行,你未免也有些过分积极了。”

“反正见不到你,我在哪打流浪体都是一样的。”你答。

黎深找到你逻辑里的不严谨:“一样的话,真有必要特意跑一趟长瑕市?”

如此,才有了所谓出差圣地的论调。

当然是胡扯的,你只是不喜欢做站在原地等的那个人,顺便寻个契机…

你勾上他脖子黏上去,眼神绵软软地再下钩子:“你明早都来不及送我,所以是你先走的,怪不得我。”

“回来我去接你。”

他逐你唇,你却手如游鱼顺着他小臂滑下去摸上他手边的遥控器:“既然我们都要早起,不如今晚只看电影?”

“好啊。不过电影要换一部。”黎深按你手指,续播提醒的光点在【确认】与【返回】之间切换,他人不看电视只看你。

也许是你那欲擒故纵的小把戏太拙劣,也许他真想把决定权交给你,他说,“这部,更像是一种邀请。”

呼吸一窒,你关掉电视。

历史重演,这次改主意的人,是你。

… …

黑暗中,你侧躺在黎深身边,细细描摹他的脸,他似乎在做一个很沉很美的梦,另一只手始终被他牵在唇边,“小没良心的…”他含笑呓语。你不服气地捏住他鼻子,分明是他将你吃干抹净,却反过来到梦中非议你。

今夜无月,最适欺心。餍足是贪婪的开始,一个蓄谋已久的计划在此刻成型……

但真到了计划得以实施的那天,你先不争气地心软了。因这次出差任务比之前都繁重,较上次的半个月还足足多了五天。

这已经打破了和黎深重遇以来最久不见的记录。

于是,你硬是撑着眼皮给自己加了个班,原定至少午后才能达成的kpi,你顾不得吃午饭就拎着一兜子热乎的流浪体芯核去交了差,成功将回程车票改签到前一班。

上了车你才告诉黎深这个好消息,半小时后等来他的回复——我会尽量赶来。

果然在忙。

按照黎深的工作强度以及精密的时间安排,你提前两小时到达想必会造成他不小的困扰。

你们都是绝不会把私人安排凌驾于救人这一天职之上的人。

你没有失望,相反从改签那一刻起就已打定他赶不来也没关系。

甚至更好。

… …

你随着人流还未走到出站口,手机响起的同时你看到了正打给你的黎深。

他频频张望着人群的样子有些焦急,黑色大衣微敞着,露出看诊时常穿的白衬衣,摘掉了领针和领带,尽管仍旧固执地没有解开纽扣只是稍稍松散了领口,亦是鲜见的松弛感。

他还是赶来了,你如何不欢喜。

你不顾拖着的大行李还是三两步就蹦到他身前,手穿过大衣紧紧环抱上他的腰,即便是不动如山的黎医生,此刻也不免被猎人小姐如火的热情撞了一个趔趄。

“黎深,我…”浓烈的思念险些冲口而出,抿嘴兜住!生吞回肚里。

重来!

“我回来啦!”

——谨记谨记,你重新梳理作战计划,今天你才是那个清醒克制的人设!

上次同样的地点他来接你,憋了一路愣是一句熨帖的话都不肯说,回去关起门来抱两抱,闭了灯拉起帘,几句天气预报就把你哄得是意乱情也迷。回过神来细想,暧昧是暧昧到位了,但拉扯到最后,还不是你被他压在沙发上搓圆又捏扁。

更别提临行前夜那笔账了。不行,这次你要在上面!不,是占上风!

“黎深,你想不想我?”

你腻着媚音大施美人计,戏假情真,有多想他脸就有多用力地在他颈边磨来蹭去。如此直奔主题,敌军若肯投降,那大可省掉后面许多事情。

“不要胡闹,我从医院出来还没来得及换衣服。”

黎深就像是能看见你那条不存在的螺旋桨尾巴,声音沾染着明显的笑意,手却口不应心地轻轻回拥住你。

略有进步值得鼓励,但诚如预料,这种众目睽睽之下的亲昵是有时限的。

3——2——1——

你心里的默数一结束,黎深的大手便来揭你这块蜜做的膏药,再度好整以暇与你对面而立。

“还有呢?”你不依不饶,好言提醒,“请直接跳过对长瑕市天气的复盘、我已读必回的良好品质以及我一切谈不上坏的近况。”

黎深不答,笑而言他:“你到站了怎么没联系我?”

哔——!回答错误!

日行一善正式宣告结束,看来今日这良心你是丧定了。

“你来了不也没告诉我!”

你克制再克制,终是没克制住手朝黎深侧腰拧了一把。他总说,不太懂这样好玩在哪里?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给了一向沉稳自持的黎医生一个大激灵,看他下意识去捂腰,自觉失态之后又不得不敛起尴尬的样子…

哼哼,好玩就好玩在这里!

你奸计得逞头也不回地拖着行李就往出口走。

“车停在地下了。”黎深的声音仍留在原地。

“哦!”

你行云流水般掉头,行李箱却没有你的好身手。

“哎!嘶——”

好在黎深及时帮你稳住,手腕才没连带着彻底拧翻过去。

黎深顺势接过你的行李,另一只手攥住你刚刚的手腕,仔细检查,在你撒娇卖乖之前做出诊断:“皮肤温度正常,未见红肿,大庭广众之下为了最强猎人的形象,不建议嚎啕要呼呼。”

你看看自己身上的制服,决定遵从医嘱。就这样像个败兵一样,被黎深攥着手腕送上车。

“红了。”你耷拉着爪子在黎深眼前晃荡来,晃荡去。

“以防万一,刚刚用手给你做了固定,可能力气大了。”黎深明显放轻动作接过你的手指,自责地盯着被他弄出的印子,又抬眸观察你神情,“真弄疼你了?”

“现在不是大庭,也没有广众了。”你扁嘴,手往前凑,努力试图挤出几滴清泪,虽无果但…“黎医生,治疗。”

黎深顿了一顿,还是捧起你的手。他呼出的气明明是扑在手腕,你却热在脸上。先撩的是你,没出息还是你。

在他弥补的吻落下前,你好险找回些初心,仓促抽手坐直回去:“我刚从车上下来,还没来得及洗手。”

黎深噙着笑,为你扣好安全带:

“你记仇的小本子还真是会实时更新。”

… …

黎深驶出地下******。

“今天怎么停这里,你很早到吗?”你以为是车站外临停时间不够。

“今天没有紧急手术,两台在排期之内的合理安******了前几天,剩下几份术后病程和病例,确实需要两个小时…”黎深推推眼镜,“关轩值得更多的信赖。”

“明白了,下次的慰问甜品我会多带一份的。”

即便如此。满打满算,时间也仅仅够他信息里说的’尽量’吧?

“接下来什么安排?”等红灯的间歇,黎深偏过头看你。

“看电影喽。”你接茬利落,但眼睛只敢对着窗外的风景飘忽。

黎深满意点头:“嗯。很好的电影,一直没看到结局确实可惜。”

可你明明还没说是什么电影,他就已默认。你没转头也能感觉到他仍在看你,他还明知故问,“我们当时似乎只看了1/3?”

绿灯亮起无人在意,显然你们同时想起之后那2/3时长发生的事情。

后车的催促声打破旖旎,你干笑两声,摇晃手机,唧唧喳喳凑过去:“就知道你还在惦记着那部《尼微大学建校全记录》,巧了,临空电影博物馆正好在重映,票我已经买好了!”

黎深握在方向盘的手狠狠抠紧:“那我们还真是心有灵犀。”

风水轮流转,现在是你盯住黎深不放。直到他嘴角细微地抖了抖后归于基线,你这才心满意足地将座椅仰倒休息。

… …

你保证,你计划里没有真的睡着这一项。

你只有印象下了车,拿黎深当拐杖那么倚着,凭他带着你走。再稍稍醒过点神来,你人已经被安妥在影院座椅上了,难怪刚刚梦里脚踏的流浪体都软得像棉花。

忽明忽暗的荧幕上是你毫无印象的画面,你后知后觉发现身上还多了件黎深的大衣。安心的味道诱你顺着领口向下钻了钻下巴,再是鼻子,再…好险整个人出溜下去!好在有黎深一把拦住,你颇费了些力气才扒着他手臂腾挪上来。

“带你回去睡。”黎深压低头凑近你。

“我要…看电影…”

你摇出他吹进耳朵的余温,意识还含混着人却无比熟练地往他怀里一窝。受限于座椅本就不如在家般舒服,岂料黎深胸膛的起伏更甚,搅扰得你上手去想要按平它,力道嘛却远不如自己想象中有威力。

黎深的手虚拢上你的,手指蜷进你的掌心摩挲。痒…你呓咛着松了手,被黎深抓着掖回大衣里。

“还当真是给我专心看电影的机会。”

困意汹涌袭来,你连他是不是真的有说话都分辨不清,没办法,谁让黎医生的味道是助眠第一良方。

待你悠悠转醒,懒腰伸到一半发现影厅已是灯光大亮,只一个打扫卫生的阿姨在你们过道旁踌躇不前。

你强睁着眼对阿姨连连致歉,魂儿都还有一半在头上飘着就抓起黎深向外疾走:“你怎么不叫醒我,好丢人!”

“想睡多久都没关系,我有得是耐心。”影厅外黎深递过手机,向你展示刚买好的下个场次的票,这副熟悉的得意表情,简直是从你脸上复刻转移过去的!

“看就看!”你打后槽牙里挤出三个字,腿朝着刚刚的门里就迈。

手猛地被黎深捉往反方向牵:

“算我饿了,回家。”

… …

你有一肚子牙尖的话憋着没说,一路倔倔哒哒,把黎深影子都要踩烂了。

他关心你什么,你都一两个字答,生怕他看不出你不爽。但这个人面色一切如常,顺便把刚刚电影的剧情完整复述了一遍给你听。

“哦,精彩,尼微大学幸甚有你…”你蔫头耷脑已读乱回。愣是想不明白自己今天是怎么了,明明先手棋,却步步落下风,刚白搭进去这几小时到底有什么意义?

你没理由恼他,只能更恼自己,以至于黎深打开车门你就钻了进去,坐稳才发现怎么是驾驶位?

黎深没管你的反对,关上车门。

你忙落下玻璃,趴在窗框上用无辜的眼神试图唤醒他的良知:“我必须向你重申,我是临空市车神没错啦…但是括弧 摩托车版 括弧完。”

“某些人。”黎深点指着罪魁的脑门推回车内,又拍拍自己大臂,“两个半小时。”

嗯,他胳膊麻了,你人也麻了。

自从楠队给你配备了那辆酷炫的270HM,爱死了风驰电掣的你就再也没有摸过方向盘。你本就算不得什么四轮老司机,此刻真真是骑虎难下。

“请乘客系好安全带,我们马上出发。”

你生无可恋地机械提醒,然后故意在黎深欠身过半时自己“咔哒”抢先扣好安全带,但见黎深的动作没有丝毫停滞,依然靠近。

好像,也不是不行?

你满心欢喜,甚至提前侧过头闭起眼睛,内心斗争着噘嘴会不会显得你太好哄了?

结果只等来车门落锁的声音。

“以后单独开车,记得第一件事是要锁车门。”

煞有介事,存心故意!

自从和黎深交往以来,临空市最强猎人小姐的动态视力突破了前所未有的层次,多亏了他平日的躬亲示范,才能让你在刚刚那0.1s捕捉到了他嘴角那丝蜻蜓点水的窃笑。

你老羞成怒,一指头勾进黎深领口,把自己预支付一半的吻强硬交付出去。这次你没有闭眼,就是要亲眼看到他骤然失措放大的瞳孔。与其说是亲吻,你更像是在他唇上放了个炮仗。

余音还未消散,你已推他回位,自己正襟危坐,一脚踩上油门。

你本想做得更过分一些,比如大开车前灯,比如长按喇叭,将这个偌大商场地库里零散路人的目光都聚集过来,看你强吻良家熟男。又比如,用准备做这些的手去按倒他的座椅,让他知道这可不是一辆开往幼儿园的车。

但…

“怎么好像有人的心跳,比我这个被偷袭者的还要快。”

黎深一句话掀翻你的内心小剧场,你登时羞赧难当,踩油门的脚频频施力,很快就被导航警告了。

有过坐你后座的经验,这一次黎深全程扶住侧把手,颇受过你训练的腰身即便是面对红灯前的一脚急刹,也能稳住不摇晃。

“你很久不开,现在天晚了,更要小心。慢慢来。”他温言,不再逗你。

“是~知道你有得是耐心了。”

如此几番,这点嘴上的便宜算叫你占尽了,心下愈发不是滋味,一失守全嘟囔出来:“反正电影看完了,回去我也…”

没理由留你了。

然后你就听到了黎深那犹似碎冰碰壁的一声轻笑。

你时常宁愿怀疑是他偷偷掌握了你的evol,也不愿承认是自己这点小心思太易懂。

“开车的时候不要胡思乱想。”

“我没有!”又是一脚油门。

可恶,车门落锁怎么不算是为了防止你弃车而逃呢?

… …

为了各种意义上的安全到家,你决定都不能再与黎深交流了。

即便听到他搓免洗洗手液的声音,又从身前的手套箱掏出什么来窸窸窣窣拆了几层,你都目不斜视,直到你闻到扑鼻的糖炒栗子香。又听得“咔吧”两声。

“这个季节怎么有栗子?你…”

你话还没说完,一颗完整的栗子肉就被喂进口中,居然还是温热的。但味道嘛,嚼吧嚼吧,不像是外面买来的。你才想起几天前随手转发给黎深的家庭自制糖炒栗子教程。

黎深解释道:“是小袁的妈妈,每年郊游都去捡栗子,吃不完的就冷冻起来。我托她匀给我一些。”

栗子香甜,但就是粉糯得有些噎了,一时封住你满肚子溢美之词,急得你直拍胸口。

“教程上说要淋糖水,但我想,蜂蜜的话大概更合你口味。”黎深说着又探身从后座拿过一个布提袋,几下拧开焖烧杯。

这次是冰糖雪梨?这熟悉的味道…是他们食堂的冰糖雪梨没错了。

黎深吹吹倒在盖子里的梨汤,在红灯时递到你嘴边。你大口猛灌,顺下栗子后的第一句就是:
“梨也要吃,啊——”

你挑剔地张大嘴巴,等他舀给你。

眼神相碰,匆匆路过的车光闪过他眼眸,也照亮他唇畔分明扬起的笑意:
“现在吃饱些,回去是不是就不用再点外卖了?”

车内雪梨与栗子的甜香暖融融在一处,黎深的声音像是淋在栗子上的蜜水儿、化在雪梨旁的糖汁儿。每当你们温暖、无力地躺在一起时,他总是用这样的语气哄你。这时无论说什么,你无有不应的。

“不点了…”

弦外之音,不言而喻。

才嘱咐过不要胡思乱想,现在又要来搅你心神。你纳过闷来才发觉,自己这算是被架住了,此时这车开快也不是,慢也不是。

“黎深!是谁说过的,不会捉弄我。”

“再想想,到底谁捉弄谁?”

“唔!”黎深将梨捣成小块喂过来,你一下子嘴短。甜丝丝刚润过了嗓子,就又被栗子续上,这人是打定主意不叫你狡辩的。

你也暗下决心,下一颗栗子塞过来时,当真要在他手上“反咬一口”。

.. …

你改道开来了黎深家,他一早就发现了,你这一路没少瞥见他在偷笑。

车未熄火,两人端坐,他不张口,你也渗着,比定力。

来往邻居过路的都要多瞧上一眼,终是黎深熟人多吃亏,先扛不住:
“上去坐坐?当是感谢舟车劳顿的你,把来接你的我送回我家。”

“绕口令吗。我怎么感觉你这话…”透着想让你得意的刻意,还刻意得…那么刻意!

看你当真琢磨起来的模样,黎深这次的笑没压住,你才确定自己没感觉错:“好啊!你当哄小孩呢!”

他又借推眼镜去遮笑意:“这已经是我能编出最牵强的借口了。”

“谁要听牵强的!就没有真情实感引人入胜的吗?说嘛你说嘛!”你撒娇,你耍赖,你哼哼唧唧,要不是车内不好施展,你恨不得整个人爬到他身上去为自己*********。

黎深觑着窗外制止你乱来:“给你定的花没来得及去取,你想听的话我都写在上面了。”

“可花又没长嘴!”你忿忿不平。

突然,长了嘴的黎深凑过来,无声对着你嘴说,邀请你为这个浅浅的吻找个归宿。

你没开口,但你们都听到你回答了,好啊。

… …

“等一下。”

下车前黎深又打开手套箱,取出他那条棕色格纹围巾,从容撕下上面贴了几圈的暖宝宝。

“你是用它给糖炒栗子保温的?”你略心疼地抓着那条被粘到微微起毛的围巾。

“对,放在饭盒或者其他保温容器,盖起盖子会捂出水汽。只能用纸袋再裹紧。”黎深看出你的顾虑,拿起围巾毛糙的位置蹭蹭你手背,“围巾的意义就是保暖,用在哪里都一样。况且,摩擦生热。 ”

“既然效果这么好,那它是我的了!”

你作势去抢。黎深双手奉上,将其轻绕上你脖颈问:
“为了要赔条新的给我?”

你将围巾捧到鼻子上,埋住猛吸一大口,一脸满足探出头来:“为了上面黎医生牌糖炒栗子的香味。”

“这个牌子,”黎深勾起一抹若有所思的微笑,“听上去像是药房开出来的,可不怎么香甜。”

“就是世界第一香,世界第一甜,我说了算你别管!”

黎深抓着围巾又缠了一圈,拇指插入你发中,手大就是好,只一把自颈后轻轻一拢再一合……但你们好像都忽略了,摩擦不止生热,它还起静电。

被撩出的发丝吸附在黎深指缝上呼喝着拦路纠缠,几根极不听话的更是不知怎的就绕进了他袖扣里,他整只手一时竟像落入了盘丝洞。

黎深微张着手指再不敢动,只因你嗳嗳叫痛,还不忘如临大敌地警告他:“小心我的Jennifer、Tiffany!嗷 嘶…还有Rebecca!”

“根据你头发的生长周期,这三姐妹应该早就已经不在了。”黎深轻叹,另一只手臂环上来圈住你头,手上边解救边注释,“这里应该是Elsa、Anna…嗯,另外几根打了死结的,就不要取名字了,怕你一会梳头发伤心。”

分离“手术”完成,黎深向你展示空无一物的手和袖口。

你配合着彩虹屁吹得飞起:“妙手仁心黎医生!不抛弃不放弃任何一根少女脆弱的发丝,医德人品何其高尚!”

“愧不敢受,全当是弥补之前那些被我压断的了。”黎深像是真的在会上做术后总结般语气平淡,倒是你心猿意马,一张热脸直往围巾下藏。

他像是还不放心,又将你围巾紧了紧,打个密不透风的结,把尾巴好好掖进你衣服里。

严丝合缝,像怕化的小雪人。

“这么怕我反悔吗?现在又不冷,系它干嘛?怪憋的。”上手扯松了些方便呼吸。

不等黎深又去掏后座上给你备的厚外套,你笑他小题大做,直接开门欲下,可脚还没完全踏实就后悔了。

太阳落山后的车外,暖黄的路灯光全是惑人的假象,风自霜雾,轻轻吹在脸上竟带些毛剌剌的痛。

你打着寒颤拉起黎深的手就是一路小跑,冲进电梯你们都还在喘着大气。

你弯着腰抱怨:“这鬼天气,怎么一下子这么冷了?”

黎深却不以为然:“这里是长瑕的邻市,天气相应的会受影响。”

“胡说。长瑕市天气晴朗得很!哦~~”你眯起智慧的眼睛,直指电梯门映出的黎深,“说!你是不是悄******把那里从查询软件上给删了!”

“加一个天气提示不麻烦,但删一个。”黎深垂目,微微摇头,很是拿你没办法,“今天的长瑕市没有你言之凿凿得那么晴朗,午后突然发出了冻雨预警。你带去的衣服不足以御寒,但好在你提前上了车。”

“所以,连暖宝宝也是你临时去准备的?”

“不。是有女朋友后的家中常备。”

黎深一瞬不瞬地回望刚刚冤枉过自己的女朋友的眼睛。

久别最是不禁对望,若没提及长瑕市的天气还好。

……

“叮——”

像麻雀撞进风里,你们吻出电梯。一梯一户,就合该提前放肆。

黎深摸索着大门的指纹锁按下去,没有反应,心烦意燥地在大衣上蹭着手指。你细细密密的吻从未停下。他再按再试、带着怒意反复反复,连回吻都加重…

门锁仍旧是没有响应,准确来说是直接暗掉了以示不满。

“我好像不太受欢迎。”你不得不撒手从黎深身上下来。这种扫兴的小插曲,你们居然都有些要适应了。

黎深紧蹙着眉,你通常只在极度不遵从医嘱乱来的情况下,才会在他脸上看到类似的表情。

你挪开他执着按在锁上面的手指,抠抠他发白的指尖,艰难忍笑:“我那心细如尘无微不至滴水不漏的黎医生黎大主任,请问你有多久没给你的门锁充电了?”

“想笑可以再大声点,小学生成语大全。”黎深别过脸去,仍喘着分不出是愠怒还是躁动的粗气。

你安慰地拍拍他肩膀:“没关系,你是开心的主任,不擅长开门也正常。”黎深的脸色更难看了几分。

你掏出充电宝,连上门锁的应急充电口:“很快就好。”

你席地而坐,挪挪位置邀请黎深一起。

“我站着等。”他话中是自责的执着,你猜,还有冷笑话王者碎掉的尊严。

“哎呀,不差这一会儿的,会有提示音的嘛!”你双手去拉黎深的手腕,仰着脸磨他坐下,“你站那么高,我怎么靠嘛。很累的。”

黎深总是拗不过你,坐下第一时间就是拍拍自己的肩膀,呼唤他气人的小麻雀。

你手撑着他微蜷的大腿,狡猾地倾着上身压紧他手臂,下巴也搭上肩头,牙齿磕哒出声,你说:“黎深,承认吧,你是真的很想我。”

“没不承认。”黎深转过脸来额头贴向你,鼻尖相碰。一只猫在水塘边伺机对倒影落了爪。他总算展颜,轻碰你的唇却不为吻你,“我得空就反复读你的信息,读到嘴角含笑,我想让你一回来就吃上热腾腾的糖炒栗子。”

难怪有时候他突然回复引用的,是几天甚至一周前的消息。你又何尝不是任务间隙就习惯掏手机,看他有没有新回复,有没有都好,不影响你继续事无巨细分享过去。

“看来,我们的《习惯手册》又有新增了——习惯消息的时差。”你在黎深不解的眼神中,罗列给他听,“习惯出差,习惯以前一个人的无聊生活…这可都是你说过的,自己忘了?”

黎深轻嗤:“原来是你记仇小本子的附录。”

“黎深,长大好累啊,要习惯这个习惯那个。还有最讨厌的一条是,习惯想念彼此。可我们明明好不容易才重新遇见。”突如其来的疲惫感让你闭着眼,长长泄气。

黎深来握你手,双手都牢牢握住。

“那就划掉这一条。至少我不会习惯。”他说。

“不公平!我就习惯了想你!”

充电完成的提示音响起,黎深拉着你共同起身,也终于将你从他深邃的眼湖中打捞起,“下次不一定是栗子而是别的什么,你随口一提,我又能重新开始…”

门应声而开,你被黎深一把拉进去,他用背去撞门,黑暗与他紧紧的拥抱同时降临。

“…想你。不是惯性。”

他毫无征兆咬在你的耳垂上,尽是灼热的吐息,你抚摸他分明俊朗的轮廓,拇指在唇上反复逡巡,轻轻一勾引,手又给他牵住。

“黎深,再完整说一次。”

“你也不要习惯。”那吻一路烧到手心来。

黎深还是那个黎深。他比情话动人。

他又小心地俯下脸来吻你,他的唇很舒服,深深浅浅厮磨间,你仅剩一息理智尚存。彻底沦陷前你伸手去摸墙上开关。

灯光骤亮,你骤然跃到他身上,像蜡烛上的火苗,随着他的惊喘往后倒折过去。

似对你这般的突袭司空见惯,黎深就势微微弯腰,一捞一托的,你人又乖乖回到他怀里。

怕你再闹,也怕你箍他腰不够紧,黎深钳在你腿根的手丝毫不敢松懈,也只有你这种难缠的“病例”才会将这双处变不惊的手频频激出青筋。

“怎么长大了也不见你老实点。”黎深惩罚地啮在你快意高扬的下巴尖。你费了不少力气,才推着他的肩膀让你们之间有了半臂的缝隙。

“还是这么怕治不住我吗?我的小哥哥医生。”你悄声娇语往他耳朵里吹气,指节随着不清白的目光在他滚动的喉结上打转,你感受到他身形明显地一颤。

“你——”黎深抿唇,呼吸加重,似乎在努力压抑着一些不文雅的措辞。

“我怎样?”

你选择无视这种种危险信号,还惦记着今日无论如何要再扳回一局。仗着黎深现在没有手阻止你,你捧着他发烫的脸反复揉搓…或者说…蹂躏,你尝试把他嘴角推到最高,很怪,还是偷笑的角度合宜,那就抻平,再捏成…亲吻鱼!

你笑得明媚而放肆,凑上去啄他,一下又一下,乐此不疲。

黎深露出些许不耐烦的神情,还看不真切,你已整个人被他脱手掂起——

!!!

心还在嗓子眼落不下去,但本能已让你重新搂住他的脖子,腿也缠他更紧,再无暇去乱戳乱摸。

“黎深,你学坏了!”你呲牙朝着他后颈就是狠狠一口。

黎深忍痛轻哼,托举着你的那只手悄然向内游走,你脸一红,轻哼随之交叠上去。只没想到,他手指上那带给过你无尽欢愉的茧,此刻居然用来挠你腿心!

好一招声东击西,你扭着讨饶,何止松了口,人亦矮了半截,匐在他胸前,连眼泪都汪出好几大滴。

他只停手,没有离开:“对得寸进尺的人,我确实应该学会——从一开始就不纵容。”

“一开始是什么时候?”你从不辜负他的评价,得了尺还要进丈,“难道!黎医生想要在人来人往的车站对我…”

“看来你是在电影院休息得太好了,现在这么有精神贫嘴。”他声似切冰,奈何面如火燎。

你又故作惊惶地掩住嘴,艾艾控诉:“这么说就连在电影院时你也…你也…”

“我也什么?”黎深眯起眼的一瞬,从中绽出野兽般的荧光,“是这样吗?你期待的。”

黎深猛地整个人威压下来,他的吻像乌云蔽天,在你造出来的光天化日下,轰然降下一场急风骤雨。

你们唇齿绞缠,春水汲汲,黎深厚重低沉的换气声和你求生般的嘤咛压过衣服与衣服之间、衣服与皮肤之间的摩擦声。你刚还拍打他后背的手,缓了下来,攀了上去,******他头发里。你们无心再斗,索性放开手脚,急急剥去对方身上的赘余。

你含着他的名字,爱欲恣恣,黎深强势地扣着你的后脑勺,直到吻得发粘。你忽地脚下一飘,被他提着腰,滴溜溜走了几个圈子,眩着晕着一头栽进床里。

黎深手心凝出冰棱,射向窗口卷帘。他关不掉月亮,这是唯一还受他操控的秩序…可惜偏了些。

你暗暗笑他,被他用眼神斥责,身体还以教训……

透窗的月光下,世界无限膨胀,潮汐伏涌呜咽。

你们浮在半空,永不落实……

终于,在颤抖中灵魂乍合,整个宇宙尽是软弱无能、万念俱灰的快乐。

很快什么忘记了,一片空白,新生儿般******……

黎深于逐渐平缓的呼吸中,珍重亲吻你的手,从指廓、指尖再到掌心,他将自己的手指缓缓叉进来交握,虔诚地,仿佛他与世界的连结自此重建。你伏在他胸膛,静听其下冰融的春水汩汩向你贴近……

……

其实你有句话一直想说,但不知道怎么开口才不至于太扫兴。

“黎深,你有没有闻到,总是飘来一股隐约的糊味?”你趁他转身去开灯的空隙,终于提出了问题。

“没有。”黎深虽是这么说,但还是被你看到他飞快地往厨房瞟了一眼。

最强猎人出动!你起身就奔着他的目光的方向而去。
“穿衣服!”

黎深抄起件衣服就欲追你,但低头看看,还是选择先整理好自己,顺便去浴室给你拎了件浴袍。

“所以。”你指着洗碗池中浸泡着的糊味来源,探寻的目光盯着头也不抬,一心为你系浴袍的黎深。

果然,人心虚的时候最爱装忙。

“不要不好意思嘛,黎医生这双擅给血管打漂亮结的手,现在为我洗手炒栗子,区区糊锅!我还能嫌弃?”

“就知道要被你这样揶揄。”黎深上手扯你嘴角,“小没良心的,没叫错你。下次再想吃可难了。”

“别呀别呀,我错了,我给你洗锅。”你拱他,没拱动,反被他推着肩膀挪去一旁。

“水凉。”

你为黎深戴上围裙,目光被围裙兜里露出的一角吸引了注意,拽出来,是条被油污弄脏的领带。

“看来不止围巾,我又多欠了你一样。”

“嗯,这个要还,因为是你挑的,我现在还在心疼。”

黎深又娴熟地挽起袖口、套上手套,一副贤惠模样,看得你心都要化掉了。可这种幸福的感觉越具体,你越是觉得问心有愧。

你从身后抱住黎深,前额紧紧贴着他肩膀,自行面壁。

“饿了?”黎深手臂不上不下被你架着,只能偏头去蹭蹭你头顶,“冰箱里有我从食堂带回来的生饺子,是你点名要的素三鲜。”

见你良久不言语,也不动,黎深有点慌了。才摘下手套回过身来看你。

你仍然低着头,去拉他的手。他稍稍低下脸,抬起你的手,将嘴唇贴着它。

“突然这是怎么了?”他问。

“黎深,我好像真的没有良心。”你半倚着他喃喃,“我改签不告诉你,明知你不是不想我,但就是闹脾气,故意浪费时间就为了想看你…”

临时起意的悔过书没打过腹稿,你越是愧悔越是言不尽意。

你的心怦怦直跳,你想黎深也感觉到了,他用更温柔的声音帮你说:

“想看我人前不经意露出的窘态,然后享用我人后的秩序崩坏,理智坍塌。”

他果然全都知道。

“你的小花招,我有哪次不配合?”黎深一指头轻轻弹在你头顶,抬起头,你看见他满面笑容,于是忽地被照亮。他抱臂看你:

“现在胜利的果实已经被你采撷了,可还算甘美?”

想起他刚说的“享用”,还有眼前领口大敞处你“采撷”的痕迹,你不敢言语。黎深仿佛针对你的思想,势要将你盯穿,盯熟。

“洗你的锅吧!”你去捂他眼,但枉然,那目光直钻手心。

黎深去扒你手,才搭上来,又想起要提醒:“只一点,以后不管我赶不赶得急去接你,到站都要告诉我,让我放心。”

“你没来才好。”你仍固执举着手,还要压更实些。黎深的手也始料未及地一滞。有些没说清的话,不看他的眼睛一切还算容易。

“我自己也觉得矛盾。”你深吸一口气,“你不来,见不到你我就不会贪心不足,一心只是抱着想见你的念头,第一件事就是跑去医院找你,第一句话就说我好想你,我知道医院不给亲不给抱,但我想你就是一分钟都想不浪费,只要见到面就满足了,”你声音渐急渐颤,“什么计划和小花招统统作废不算数,青皮的果子我也要啃一口,我不要胜利。”

“呼吸。”

呼——

你手总算肯放下来,直面黎深,恍惚间你觉得这个情境有些熟悉。

“你提前回来是为了早点见到我?”

他就连声音也平和得与在诊室询问你病情无异,以致你为自己这番语无伦次的表白感到无地自厝。

下一秒,黎深向前一倾,耳朵贴上你心脏位置:“嗯,心率过速,确实不是新花招。”

唇探进浴袍,黎深在你心口软肉落下一吻,你周身惙然一软。赶忙倒退两步,面红耳赤裹紧浴袍:“我去洗澡!”

“你找回点良心,但着实不多。”黎深失笑认栽,“我继续洗锅。”

待黎深拎起锅,你才看到下面居然还叠着一支,那支才是糊的。难怪,你吃的那锅明明没糊。

好奇心一下战胜了求生欲,你问道:“黎深,你从哪里变出来的时间,这么复杂的糖炒栗子居然够做两遍的?”

他头也不回:“这种简单的魔法,我通常称之为请假。”

原来他做的那些安排,为的不只是这突然提前的两个小时而已。

黎深见你未走,下颏点指冰箱,你会意去冷冻层翻找饺子。

“本以为一切妥当,结果还是被某人打了个措手不及。”他手上动作未停,流水带走泡沫,继续道,“你消息来的时候我人在楼下食堂排队买冰糖雪梨,手机落在诊室了。”

“难怪了,我以为你在忙。”你把饺子放在他手边,接过他冲洗干净的锅,接水烧上。

“等我看见后,人赶紧往外跑,关轩和几个助手都追过来,还以为是有急救任务。”

一想到这个画面,若不是撑着岛台你人几乎要仰翻在地。黎深肩膀也颤抖,笑声被流水盖过去。那支糊掉的锅也总算刷洗干净了。

“快去洗澡吧,正好赶上饺子出锅。”

“好。”

… …

洗完澡出来,你擦着头发路过被你们折腾够呛的卧室…其实还有一件事你没告诉黎深,之所以没开去你家,是因为你们临行那晚的狼藉也都还没收拾。

散落玄关的外套里传来黎深手机的提示音,你拿去给他。

黎深正在餐桌摆着碗筷:“替我看,别是医院有事。”

密码是你们重逢那天的日期,你划开通知栏——

【临空市交管局提醒您,您有一起超速违章待处理。】

你自责着:“完了完了,我油门踩太大力了!…咦?”

点开详情,取证照里开车的那个大墨镜,赫然却是黎深。

屏幕举到他眼前,你问:“这也是魔法的一种?”

“不是魔法。”明月直入,无心可猜。一个你最熟悉的笑容浮现在黎深脸上,他说:

“是我很想你。”

—完—

文章来源:{laiyu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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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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