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深】晚上好

  我一眼就看到了他。

  在这个颜色斑驳的酒吧里,他像是一抹安静的白色,被画笔抹在了吧台的角落。他手指的关节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沿,装着冰球的古典杯放在一旁,里面盛着浅浅一层液体,颜色在昏暗的灯光下看得并不真切。

  我能感觉到周围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目光都正若有若无地往他的身上飘。但出乎我意料的是,在我开始注意到他这几分钟时间里,没有一个人上前跟他搭讪。就连酒保也只是时不时走过来确认他杯中的液体是否减少到拿不出手的地步,他们之间甚至没有一句对话。

  耸了耸肩,我朝着他的方向走去。我开始注意到他的脸,抿着唇,皱着眉,眼睛轻轻地闭着,像是在思考什么,又像是在构思——他看上去像是坐在办公桌后面,而不是吧台的最末端。

  “你看上去像是刚从办公楼里走出来。”我一******坐到他旁边,左臂撑着自己的脸,在高脚凳上转来转去。

  长长的睫毛颤了颤,一双黄绿色的眼睛看向了我。

  或许是我看错了,我感觉那双眼眸中含着点无奈。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他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向我打了声招呼,很快撇开了视线,“确实如你所说。”

  “你不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冲着他挑了挑眉。虽然他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但我能听出来他在认真回答我的问题。

  “不。”他简短地说,视线越挪越远,然后端起了他手边的古典杯浅啜了一口,我能清晰地看见他的喉结在黑色的高领毛衣下轻微地滚动了一下。

  我真的对他有点兴趣了。他看上去像是一位英俊而洁身自好的教导主任,无意之中误入歧途,孤零零一个人待在这里——我喜欢这种人设。

  “你想喝什么?”我兴致勃勃地追问,“我请你一杯。”

  像是按下了什么不得了的开关,有什么在我们之间交锋。我不自觉地挺直了脊背,让自己不要在他的面前将头低下。酒吧还是很嘈杂,可那些人声像是被什么隔离在了外面,闷闷地在远处响着。

  但很快,安静如同潮水一般退去,喧闹再一次回到了我的耳边。

  “你应该知道这样问意味着什么吧?”我看向他,而他叹了口气,用手捏住了自己的眉心。

  “当然。”我故作镇静地撩了撩头发,揣测着这样或许可以让自己看上去没有展现出任何一点的惊慌。

  他点了点头,手将古典杯举在了嘴边,却没有去喝,就那样停在了那里。

  半晌,他将杯子放下,抬手招呼酒保过来,点了一杯玛格丽特。

  “你喜欢喝这个?”我从刚刚的僵直中缓了过来,记吃不记打地地托着腮问他,“看起来不像。”我点评。

  “是给你喝的。”他瞥了我一眼,“酒精对人体神经的损害是非常显著的。我不希望……”他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又将眼睛闭了起来。

  “你现在看上去像是第一个万恶的资本家。”我又点评,“残忍剥夺一个人在酒吧喝酒的权利,可是自己也在喝酒。”

  “是吗?”他轻哼一声,“资本家可不会管酒精对你有什么影响。”他顿了顿,对我的后半句话进行了补充说明,“以及……我喝的是冰水。”

  我没忍住笑了。

  “好吧——”我拖长了声音,“我知道你舍不得我喝冰水。”

  他顿了顿,居然没有否认。

  我就这样和他静静地坐在吧台的角落里,看着调酒师在我们面前将雪克杯摇出了残影。可我的注意力不在那银白色的雪克杯上,而是挂在了我身边那个,一本正经喝白开水的人身上。

  好有趣。我心想。好像这操蛋日子里的一杯热水哦。

 

       **

 

  我裹着浴巾坐在床上晃腿。

  这个房间很大,一张圆乎乎的床被摆在了正中间,一旁没有拉窗帘的玻璃透出了这座城市的灯红酒绿。点点灯光在黑夜中闪烁着,马路上像是蚂蚁一样的车辆飞驰而过。

  他在里面洗澡。

  刚进房间的时候我其实很紧张。我幻想过那种一进门就干柴烈火地吻在一起,身体重重撞击在门上或者镜子上的那种桥段,但是我刚刚在酒吧里认识的这位男士显然并不是典型的头脑一热类型,相反,他冷静得算得上有点可怕。

  和他肩并肩站在酒店走廊上的我看上去有点像是一个孩童,因为我的手在不安地拧在一起,还在东张西望,而他看上去则像是一位成熟稳重的班主任,领着不安的孩子坚定地往前走。

  “黎深……”刚刚开房的时候我看见了他的身份证,因此我们得以在彼此都不打算先说出自己姓名的时候“坦诚相见”,“我怎么有点紧张……”我吞吞吐吐地开口,忍住自己去拽住他衣角的欲望。

  黎深瞥了我一眼,侧过了脸,从他的大衣外套里掏出那张新鲜出炉的房卡:“进去吧。”他避开了我的话。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的嗓音有点沙哑。

  门锁发出“滴滴”声响后,他侧过身,让我先进房间,顺便将房卡******了取电口。灯亮起的瞬间我有些恍惚,但他的另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我能感觉到从肌肤相触的地方传来的温度,柔软而炽热。

  我只得故作镇定地往里走。

  “先去洗澡吧。”他说,快步地往房间里走,在门廊边的衣橱里掏出了一件浴袍递给我,“……你里面还要再穿一件。”他眉心紧皱。

  我有些茫然地看着他——我私以为来干这种事,浴袍底下应该什么都没有会比较好一点。

  “……这里的浴袍材质并不亲肤,不适合贴身穿。”他看出了我的疑惑,叹了口气解释道。

  我懵懵懂懂地被他推进了浴室。

  ……不是,我也没带换洗的衣服啊。

  准备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我瞥了眼镜子中的自己。热水的蒸腾给我的脸颊带上了一片红晕,我使劲朝着自己的脸扇风,但是那红就是不见一点减退,最后我只能自暴自弃地裹着浴袍踏出了浴室。

  黎深正坐在床边的单人沙发上低头看着一本书。见我出来,他抬起脸来看了我一眼,顿了顿,猛地偏过了头。

  我看见红色飞快在他的耳朵上扩散,像是被傍晚的霞光晕染了一般。

  “我要去洗澡了。”他将手中的书放下,掩耳盗铃般地假装咳嗽了一声,甚至连前进路线都绕开了我,匆匆地将自己甩进了浴室。

  酒店的房间里没有很混杂的气味,因此,当他从我身旁飞快地走过时,我捕捉到了一股淡淡的消毒水的气味。

  浴室里的水声响起时我才如梦初醒,晃晃悠悠地挪到了那张圆乎乎的大床上,小心翼翼地坐在了边边。虽然坐在那头的沙发上应该更得体一些,但……

  我有些不安地绞住了双腿,脚趾也忍不住蜷缩了起来,我觉得我的脸甚至算得上在发烫。

  床单比我想象中更加光滑,摩在皮肤上也不会造成太大的******。渐渐地,我在床上放松了下来,甚至因为等待时间太漫长太无聊而优哉游哉地晃起了腿。

  直到浴室里的水声停了。

  我像是一只受到了惊吓的兔子一般猛地抖了一下,耳朵支棱了起来,丝毫不放过任何一点的动静。

  他踏出淋浴间了……正在抖开浴巾?然后呢?在找什么吗?等等等等!门怎么……?!

  我没能来得及在他踏出浴室门之前就收回自己的视线,只能尴尬地同他的身体撞在了一起。

  该说不说,我的眼光确实很不错。我的眼神不受控制地从他还在滴水的喉结一路向下,扫过他宽厚的肩膀和平坦的小腹,一路顺到他围在腰间的浴巾上。

  “你、你怎么******浴袍?”对上他那双像是湖水般的眼眸时,我一下子惊慌失措,肩膀撞在了床头的木板上,发出一声结结实实的“砰”。

  混乱中我看见他快步走了过来,用不容置疑地钳住了我的手臂不让我挣扎,快递地剥开了我的浴袍,俯身去看我被撞到的那一片肩胛。

  但是我听从了他的话,在浴袍下面还穿着我贴身的白色小衣——被浴室里滚烫的蒸汽沾染,此时正湿漉漉地贴在我的身上。

  他的动作像是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坚定地将衣服顺着我的肩膀往下拉,直到我后背那片皮肤完全暴露在空气中。

  “没有什么大碍。”他的手指不轻不重地按压着我的肩胛,半晌,我觉得他松了口气,“红了一点,之后会消掉的。”

  他直起了身,温热的呼吸掠过我的耳边。

  下一秒,我的手指不受控制地触碰到了他的脸颊。

  “你的脸好红……”我喃喃地说。

  他的呼吸陡然粗重了起来。

  在今天之前,我能够想到的最疯狂的就是在亲吻时将舌头伸出来,像是电视剧里演得那样,吻得难舍难分。但现在,我必须更新我心中的排行榜名单。

  第一绝对是黎深的亲吻。

  不仅仅是吻,他的唇舌在温柔但不容拒绝地扫荡完我的整个口腔后,轻柔地在我的唇上点了一下,在我浑身瘫软止不住颤抖的时候,开始慢慢地往下。

  我的脖颈、锁骨、肩膀、敞开的胸膛已经被他绵密的亲吻覆盖,炙热的、麻痒的触感从每一次薄唇离开的地方开始发散。他的手很大、很温暖,又有些粗糙,手掌根部有一层薄薄的茧,粗糙地擦在我的腰上,在我放松的时候发狠地搂住它。

  我的头向后仰去,高高的枕头承托住了我脆弱的身躯,却也将我最脆弱的地方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我尝试着去回应他,可却像是狂风暴雨下的一叶小舟,惶惑地摇摆着,渐渐跟不上他的节奏。

  炽热的鼻息喷吐在我的小腹。他解开了我的浴袍,却放任那件被他剥下一半的小衣继续留在我的身上。手指隔着湿漉漉的衣服一下又一下按压在我的胸前,我听见我喉里遏制不住的轻哼。

  “脱掉……”我声如蚊讷地请求,“把它脱掉……”颤抖着,我用我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当然。”他的动作只有细微的停顿,随后那件湿漉漉的衣服就被扔在了床头,他按压在我胸前的力度也更大了。

  那一抹敏感点被反复揉捏,按压,温热的唇时不时落在上面。我的注意力像是被潮水裹挟的沙,涨潮时散开,落潮时又被迫凝聚在一起。

  我控制不住地喘息,气息愈发不稳了起来。就在我觉得我或许会窒息时,他的动作慢了下来。

  “深呼吸。”

  掌根粗糙的手一下依稀抚摸着我光裸的脊背,薄茧和脊柱之间的摩挲让我颤抖,可我的呼吸却渐渐地平稳了下来。

  “不要那么紧张。”黎深的声音压得很低,性感得让人发疯,“不会受伤的。”

  我抖着手,揽上了他的肩膀。

  “干得好……”他在我的耳边呢喃着,温热的气息冲击着我的耳蜗,我想它此时应该像是残血的晚霞那样红——我在意不了这个了。

  “抱得紧一点。”他又说,揽着我的腰让我坐了起来。骤然的腾空感让我有些惊慌,我忙不迭地抱住了他的肩膀,他鼓胀的肌肉在我的手掌跳动着。

  下一秒,我的唇落在了他光洁的额头上。

  他平静如湖面的眼眸中掀起了惊涛,暴风雪在他的眸中成型,可他的动作依旧温和,依旧在不紧不慢地向下开拓着。他的手指拂过我的小腹,不紧不慢地按压着,然后是我的双腿,被他轻柔地分开——一切的一切都袒露在了他的面前。

  他牵过我的手,将它引向了他腰间的浴巾。

  “可以请你……”他先在我的手背上落下了一吻,“可以请你解开它吗?”他长长的睫毛颤抖着,刚刚掀起的暴风雪像是已经平静。我望进他的眸子里,却一脚踩进了柔软的雪中。

  我解开了他的浴巾。

  “可以。”我听见我说。

  汗水很快顺着我的鬓角往下淌。刚进入的一瞬间我的大脑是一片空白,但轻柔的吻很快就落在了我的眼角、落在了我的唇边,我贪婪地从那上面汲取着温度,像是长途的旅人碰上了一眼热泉。

  那吻将我眼角的泪吻去了。

  “别哭。”他说,“不会那么糟的。”

  我知道我应该听,可泪水决了堤,顺着我的脸颊滴到了他的肩上。

  他叹了口气,又笑了,抱起我掂了掂,温柔地进到了更深处。

  “会好的。”他说。

  我也笑了。

 

        **

 

    困扰我许久的工作问题被解决后,我神清气爽,豪放地请黎深出来吃饭。

  他好像很忙,隔了很久才给了我肯定的答复。

  我在餐厅里坐着,愣愣地看着黎深提着公文包,鼻梁上架着一副半框眼镜推门进来。

  “这是你的新人设?”我迟疑地指着黎深的公文包,半晌才说,“呃……职场精英?”

  黎深的手又捏上了他的眉心。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他的声音里满是无奈,“我其实不是那种职业的人呢?”

  反应过来之后我差点夺门而出,被黎深一把拽了回来,仔仔细细塞进了怀里。

  我还是没脸见他,只能把脸埋在了他的大衣上——还是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你不会是医生吧。”我闷声闷气地说。

  “不错,看来观察能力很突出。”他的胸膛给我的耳朵递来了些笑声,我能清晰地听见他的心跳在有力地跳动着。

  “我最害怕医生了。”我小声嘀咕。

  “真的吗?”他将我从他的怀里*********,眼里含着笑,就那样看着我。

  “……假的。”半晌,我小声说,“快把我放下来!”

 

文章来源:{laiyu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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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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